餘額不足
緊張的心情微微鬆懈下來的張啓信步向咸陽宮大正殿深處走去,這時的宮殿內的地面都鋪着木板,,木板上又鋪着厚厚的氈毯,加上天氣漸漸轉暖,雖然是隻穿着布襪,卻依舊覺得腳心有些燥熱,正想出去透透氣,只聽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字內殿傳來,張啓不覺微微有些驚訝,不知這咸陽宮中究竟是什麼人這樣大膽,不經通報便擅自進入殿中,只是剛剛那些內監被自己遣走,無法詢問,只好詫*循聲望去。
卻看到一名身姿綽約少婦自殿內緩緩走出,只見她大約十七八歲,身量雖然高挑,卻相當清瘦,眉目雖然不是十分豔麗,卻多了七分的端莊雍容的氣度和三分淡淡的憂鬱。一雙修的整齊的秀眉下,黑白分明的雙眸中盡是無法掩飾的驚喜。圓潤而秀氣的鼻子下,一張小口緊張地微張着,光可鑑人的秀髮高高地綰在頭上,一頂金質的鳳冠沉甸甸地戴在頭上。裹在黑色鳳紋金秀的深衣中的嬌軀隱隱地透着幾分婀娜。
看她身穿鳳紋金繡的黑色深衣,張啓便覺眼前這女子必定不是普通宮女或者妃嬪,不由暗暗驚訝,正在猜測她的身份,只聽旁邊的成泰已經重重地跪在地上,高呼道:“成泰見過皇后娘娘!”
“皇后?!”張啓被這個稱呼驚得渾身一震,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涼氣,自己醒來這些天並沒有聽到什麼有關皇后的事情,還以爲這秦二世還沒有娶妻。這時聞言雖然震驚,細細一想也就釋然了,這時代男女大多早婚,男子十三四歲,女子十二三歲成親乃是這時的風尚,說不定這皇后還是秦始皇給胡亥選的呢。
想到這裡,不由一陣苦笑,麗姬之類的嬪妃自己還可以連蒙帶嚇地把破綻混過去,這皇后應該相當瞭解胡亥,自己這一上去,只怕就無處遁形了,雖然爲了利益她極可能不會揭穿,但是自己終究不敢太樂觀。畢竟自己的丈夫變得忽然感覺上異常陌生,那是很難躲過一位妻子微妙的觀察力的。
思忖之間,只見皇后驚喜地上前一步,喜極而泣地道:“陛下回來了?臣妾見過陛下,陛下萬歲!”
說畢,盈盈下拜,慌得張啓不知該不該上前攙扶。思忖之間,看到那瘦弱的嬌軀似乎被風一吹便要飄飛起來的樣子,張啓還是忍不住上前一步,伸出雙手,一把將皇后扶起,搖頭嘆道:“何必多禮,朕看皇后似乎身體太過單薄……”
話未說完,卻正好迎上了皇后那明亮的雙眸,只覺一道目光如刀劍一般直向自己身上刺來,不由連忙嘿嘿乾笑道:“皇后怎麼忽然來到這裡,朕還準備稍後便去看望皇后呢!”
皇后黑白分明的雙眸閃了閃,臉頰通紅地微微點頭道:“皇上,直呼臣妾名諱便好。”
張啓聞言這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對這忽然出現的皇后自己已經是一頭霧水,若不是剛剛成泰的見禮,自己還以爲是秦始皇留下的什麼嬪妃呢,哪裡知道是什麼皇后,更不要說什麼名諱了,這種封建社會的一國母后的閨名根本不可能寫進歷史,自己便是歷史專家只怕也是一團糟,何況自己根本就不懂什麼歷史。眼看着皇后那黑白分明的雙眸一瞬不瞬地打量着自己,張啓只好使出自己唯一的殺手鐗了。
乾笑一聲,迎着皇后那大有深意的目光,苦笑道:“不瞞皇后,朕前幾日曾經忽然昏迷,若非神明護佑只怕早已命歸黃泉了,醒來之後過去的事情忘記不少,皇后若是不信可召當日御醫問問。”
他胡亂瞎說一通,幸好那天不少御醫被召入殿中問診,所以倒不怕她查。
皇后聽到他曾經昏迷,差點一命歸天,不由嬌軀一顫,一步趕到張啓身邊,焦急地道:“陛下沒事吧?用不用再找臣妾宮中的女醫看看,雖說他們都是女子,醫術倒也不俗。”
張啓乾笑一聲,正要推脫,只聽皇后俏臉一沉,向侍立在殿內的成泰沉聲道:“大人,先下去休息,本後這就召喚女醫入殿,爲陛下診治。”
女醫這種古老的職業自秦漢至唐宋都有,爲宮廷和民間女性治療一些不便男醫診治的婦科病,進入明代後期,由於禮教觀念的束縛女性不被容許拋頭露面奔波行醫,這才使女醫漸漸成爲歷史。
張啓哪裡知道這些,雖然覺得驚奇,卻不敢亂問,深恐被這皇后發現,扣個妖孽的罪名,那可就非常危險了。想到這裡,只好硬着頭皮跟着皇后向內殿走去。轉入一間暖閣,只見裡面異常寬大,坐榻,臥具的簾帳上都繪有鳳紋,心中暗暗驚異:如果皇后看出了什麼怎麼會把自己帶到自己的寢臥之處,可是如果沒發現什麼,爲什麼看子的目光那樣別有深意?莫非她已經發現了什麼,爲了自身的利益決定和自己聯合?
想到這裡,不由乾笑道:“朕既然已經無恙,皇后便不用如此麻煩了。”
皇后聞言,轉頭向跟入殿中的一名宮女吩咐道:“你去殿外看着,就說,皇上在本後這裡請女醫診脈,無關人等不得出入,免得驚駕!”
那宮女聞言答應一聲匆匆去了,偌大的宮殿中只餘下皇后和張啓兩人。半晌,並不見什麼女醫的影子,張啓忽然感到一陣心虛,望了一眼皇后鳳冠上那閃爍的金光,不由乾咳一聲道:“怎麼不見女醫進殿?”
皇后微微一笑,輕輕地道:“閣下究竟是什麼人,這樣冒充我大秦皇帝,難道不怕被誅滅九族?”
張啓聞言渾身一震,臉色一沉,悶哼道:“朕乃是大秦皇帝,何來冒充之說。皇后難道聽了什麼小人的誹謗竟敢懷疑朕不成?!”
皇后聞言,露出一絲冷冷的苦笑道:“陛下可知,從前臣妾想見一面皇上都是難得,今日的皇上卻對臣妾和顏悅色,禮遇有加?況且,臣妾的閨名陛下從未問過,又何談忘記?”
張啓聞言登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心想,自己的真實情況絕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不然可真是小命玩完了。轉眼看到皇后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黑白分明的雙眸中大放異彩,期盼而惶恐的神情更是一閃而逝。
定了定神,張啓故作痛心地長嘆一聲道:“皇后,實不相瞞,朕昏迷之後曾見到先皇,先皇對朕輕信趙高大發雷霆,並說趙高將來那是亡我大秦的奸佞,若我再敢親近必定要做刀下之鬼,又罵我年少糊塗,不能以國事爲重。竟打了朕一下。朕醒來後只覺腦中空白一片,以往之事,竟然忘記不少,卻對先皇的訓斥歷歷在目,因而深感慚愧,決定一切重新開始,朕以前對皇后不好,自醒來之後,深感慚愧。所以……”
皇后聞言秀眸中淚光閃閃,她先聽到先皇竟然夢中現身,又怒打了張啓,不由大爲驚恐,這時看到張啓一臉愧疚,心中不由既感動又心酸,只覺自己這五年的獨守空閨總算沒有白費,眼前這荒淫昏聵的丈夫終於浪子回頭了!她本是奉常左林之女,名喚左芫,自幼嫺叔端莊,左林最是疼愛。所以秦始皇在世時看到胡亥整日吃喝玩樂,不學無術,這纔將挑選掌管宗廟祭祀禮儀的左林之女給胡亥爲妻,希望一位賢良端莊,深知禮儀的女子能夠改變胡亥的性格。加上胡亥是衆位皇子中最小的一個,也就沒有必要讓他發展勢力,這才定了這門並不顯赫的親家。胡亥生性喜愛玩鬧,對自己的這位結髮之妻並不喜歡,除去新婚時還新鮮了幾天外,便對自己的妻子不聞不問了,登基之後,更是扔給她一個皇后的虛名,自己跑到阿房宮享樂去了。
這時,聽到張啓的這番解釋,皇后雖然疑心未退,卻不敢再糾纏下去,急忙忍住快要無法控制的眼淚,向張啓勉強道:“皇上說的,臣妾雖然覺得驚異,卻相信陛下不會騙臣妾,若是皇上當真想要剷除奸佞,爲了大秦,爲了陛下臣妾一定追隨陛下,便是一死也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