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養心殿。
康熙習慣的在殿裡踱着步子,老十四可真是好膽識,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果斷迅捷,竟敢公然喊出自成十四黨的口號,並以此爲由放手清洗、整飭海軍,不愧爲好手段,倒真是個領兵的好苗子。
至於在海軍中推行滿漢一家,倒是早在他的預料之中,他戎馬多年,豈能看不出其中的弊端,更何況老十四對海軍的航行、作戰說的很透徹,海軍中確實不能出現滿漢對立的情況。
大清遠洋貿易船隊股份的售賣,他亦早有預料,一百萬一分,朕有四成,老十四密信中還建議秘密拿出一成來賣給宗親皇族,一來可以套取現銀一千萬兩,二來亦可增強宗室的凝聚力,這主意倒是不錯,有一千萬現銀在手,能辦多少大事?另外,他既然以增加專營出口商品爲幌子,少不了要配合一番,省得腹誹朕光拿錢不做事。
這幾件事他雖是早有預料,但短短几日接踵而至,卻就有些蹊蹺了,表面看來老十四是想混淆視聽,保他的郡王爵位,可即便如此,也沒必要那麼大的動靜,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兩年前老十四便有自立門戶之心,可這兩年來,朕給他機會,卻未見他有何動靜,反而頻頻爲老八出謀劃策,如今卻又爲何在毫無根基的情況下,突然倉促的自立門戶?僅僅只爲清洗整飭海軍?這可不是他一慣的風格,這小子,越來越有意思了。
毓慶宮,
胤禎自八黨破門而出自立十四黨,最高興的就應該是太子胤礽,自證實這個消息後,他一直就顯得很是亢奮,老十四的這一舉動不僅大大削弱了八黨的勢力,也打擊了老八的威信,連自家兄弟都駕馭不了,又如何能夠駕馭羣臣,更爲難得的是,老十四的這一番舉動,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正好方便他暗中行事。
胤礽正自心中盤算,朱天保卻是趕了過來,見禮之後便試探着問道:“太子爺,十四爺現在根基淺薄,新近又接連出事,卻兀自狂妄,公然自立一黨,咱們是否乘機發力,狠狠打壓他一番,以免其他皇子羣而效之。”
“呵呵,那倒不必。”胤礽輕笑着擺了擺手,“九如,看事情得從大處着眼,老十四這一自立,最受打擊的是老八一黨,不僅嚴重損害老八的聲譽,而且勢必引起老八一黨的內亂,老十四這兩年拳打腳踢可是折騰出了好大一份家業,在老八一黨中也很得人心,看好他的人不少,他一自立,八黨內部就面臨分化,對我們而言,這可是大好事。
若是現在出手將他一棒打死,豈不是倒幫了老八的忙?老八稍一整合,八黨豈非鐵板一塊?對我們更是沒一點好處,現在是三股勢力,要想利益最大化,最好是拉老十四打老八,這纔是對我們最爲有利的,別忘了,老十四可是要錢有錢,要兵有兵。
至於其他兄弟仿效,哼,不是小看他們,還真沒人有老十四這份膽氣,也沒老十四那個能耐,真要有這份膽量,何用等到現在?”
朱天保卻是擔憂的道:“十四爺畢竟是從八黨中分離出去的,而且以前又是我們的對頭,想拉他,怕是不容易。”
“這有何難,無非是利益而已。”胤礽胸有成竹的道,“他既然有野心,就不怕聯合不了他,只要捨得下本錢,絕對沒問題,着噶禮去跟他談談,看他有什麼條件?”
東城區臺基廠廉貝勒府。
胤禎在京城過年時,還跟八哥胤禩等三兄弟相談甚歡,還爲胤禩出謀劃策,拱手送了他們三兄弟一份大禮,誰也沒料想到他一回上海便毫無徵兆的公然自立門戶,消息一傳到京城,胤禩幾乎是不敢相信。
半月前,四兄弟在‘澹泊居’喝酒時,老十四還一臉真誠的說‘兄弟同心,其利斷金。’此情此景猶歷歷在目,轉眼間,卻已是反目成仇,這讓胤禩既尷尬又痛心,更多的卻是失落。
老九、老十兩人一得到消息就匆匆趕了過來,一進書房,胤禟就恨恨的罵道:“這個老十四就是一條養不家的白眼狼,咱們對他還不夠好?嘴裡說的響亮,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一轉身,就在背後捅刀子下黑手,我胤禟這輩子跟他沒完!”
胤誐也是輕嘆了一聲,“平日裡還真沒看出來,老十四竟是一個滿嘴仁義道德,實則滿肚子男盜女娼的主,這也忒不是東西了。”
胤禟陰沉的說道:“八哥,他既然不仁在前,咱們也無須顧念兄弟之情,借這機會,咱們發力將他踩的永無翻身的機會。”
胤禩一直未發一言,聽了這話卻是緩緩搖了搖頭,胤禟騰的一下就站起身來,滿臉憤怒的說道:“八哥,都這樣了,你還護着他?他自立的時候,可曾有一絲爲八哥着想?他這是打臉,當着滿朝文武大臣的面打八哥的臉啊。”說着,已是眼眶發紅。
胤誐也激動的說道:“八哥,九哥說的對,咱們就是要殺雞劾猴,讓所有人都看看背叛八哥是什麼下場!”
胤禩輕嘆了一聲,才緩緩開口說道,“十四弟一言不發就自立出去,我也很痛心,咱們四兄弟早就有言在先,誰上位,其他三個都必須全力扶持,十四弟有爭儲的心,我早知道,可難道跟我們在一起他就不能爭了嗎?非得自立門戶,就算要自立門戶,難道就不能夠先打聲招呼?我胤禩難道連自己兄弟也容不下?”說着,他直覺的鼻子發酸,忙扭過頭去。
老九胤禟見了,忙連聲勸慰,“八哥不必爲這種沒良心的東西傷心。”
老十也安慰道:“是啊,八哥,你還有我們兩兄弟呢,咱們能有現在的局面,他老十四可沒出多少力。”
胤禩長吁了一口氣,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流露,才沉聲道,“不是我袒護十四弟,眼下這種情形,我們不能出手打壓十四弟。”
“爲什麼?”胤誐一楞,脫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