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文•傑克遜是一名祭司,是內湖區海神殿十二名祭司中唯一的男祭司。整個大西洲,除了首府特區,共有三十六個教區,男女祭司人數如此不平衡的,僅此一例。
原因很簡單,這兒的民衆非常仇視瑪雅人,想在此傳教,沒有過人的耐心和愛心根本堅持不下去。有此特性的,多爲女子,內湖區神殿會成這般,也就不難理解了。
平素,歐文最喜歡乾的,就是乘着飛盤在廣闊無垠的內湖上飛翔,只有那時,他心底的那絲憂慮纔會消失。
說是內湖,其實說成海也不爲過,其水域遼闊,面積有近百萬平方公里。煙波浩淼,一望無垠,經常出現狂風惡浪,猶如大海翻滾的波濤。
問及它的來源,無論是瑪雅官方,還是當地民衆都不願多提。
瑪雅人不提,是因爲他們當年確實幹了不太光彩的事;普通民衆不提,則因仇恨早已入骨,無須多提。
歲月的流逝,總是在不斷消磨那場驚天動地的戰爭留下的各種痕跡,但內湖的存在,還是能時刻提醒人們對它的記憶。
今天,歐文沒來由的很煩躁,從神殿出來後再次直奔內湖。出門時還是旭日初昇,等在內湖上空逛完一圈,已是日薄西山。
累了,在湖邊停下飛盤,下來後平躺在草地上,眼睛微微眯起,心神不知怎麼的一下子回到幾千年前,正是瑪雅與修士間的戰鬥如火如荼之時。
那時,身前的這片土地,沒有湖,有的,是一片遼闊肥沃的平原。
身爲祭司,歐文能比常人知道更多內幕。他知道,直到一千多年前,內湖還是叫死海的,因爲那時不論是湖裡,還是湖岸,幾千年下來都是生靈絕跡,死氣沉沉。
那場滅世般的戰爭,留在此處的創傷最爲嚴重。
歐文不怪先祖的心狠,在雙方最後對決的大戰中,爲了滅殺近萬名修士中威脅極大的十幾名大乘期高手,竟不惜在普通**中夾雜數十枚之多的大當量核彈,連同本族十餘萬精英機士盡數滅殺!
因爲這是戰爭!
爲了贏得生存空間,爲了贏得最後的勝利,一切代價都在所不惜!而從還未解密的文件中,歐文了解到,下達這個命令的先祖,在通過衛星查看到核彈爆炸後的場景時,當場心疼得吐血!
十餘萬族人的性命啊!十餘萬嘔心瀝血研製出來的頂級機甲啊!
可是,他真的做到了,將戰爭從初期的不利局面一舉扭轉,並最終實現瑪雅人統治這座星球的願望。
但無論如何,歐文無法爲此自豪!正如當初下達命令的先祖自己!
他也不怪修士及其後代對瑪雅人的憎恨,畢竟它所造成的傷害,包括這個憑空多出來的大湖,都不是時間能撫平得了的。
他只怪既生瑜何生亮!
在瑪雅人來到這個星球后,爲何還會有那麼多修士也跟着到來?
雖然最終成爲統治者,但瑪雅高層一直很心虛。這從他們在回地球祭祖的保守分子手中,得到控制修士的法門後,立即如獲至寶的大肆運用開來就能知道。
此外,從未終止的對新式機甲的研發,對修士身體機能的切片研究,也是他們心虛的表現。
託生化技術進步的福,到如今,瑪雅人由幾千年前的平均壽命兩百歲,提高到四五百歲,能多活一倍的時間還不止。同時也能使人體再生及返老還童,理論上修士都很難做到的長生,瑪雅人做到了。
但不知爲何,歐文心中那份擔憂從不曾消減,那是對瑪雅人前途的擔憂,是對如今不公的金字塔社會能否長存的擔憂。
一如幾千年前還是地球時代的智者先賢,在看到聖潔的一念逐漸黯然失色,並且被凡俗魔障掩蓋以致人慾橫流的時候,在看到整個社會開始腐化,民間崇拜貪財愛富、好逸惡勞和窮奢極欲的各種僞神的時候——心底的那份憂慮。
瑪雅當中有些人也知道這一點,但是大多數人刻意忽略它,或是對此不感興趣。他真的很怕再現當初一夜陸沉的一幕,雖然出於後怕,現在的十二主祭沒再將首府建在海邊,而是修在了一座羣山環繞的龐大山谷裡。
耽於這份憂慮,他纔沒學朋友那樣去做機士,去屠殺更加可憐的巫人,而選擇了做祭司,爲貧民治病,爲百姓申冤,與平民一道,共同抵制貪婪的執政官對普通民衆的殘酷剝削。
即便由此遭到來自族內的打擊報復,他也從未後悔。
不過,從今往後,他不會再夜半驚醒了——身後憑空多出的一根手指,點在了他的後腦勺上,讓他徹底的睡去!
而這根手指的主人,正是幫巫人搬完家後,出於某種目的來到此地的滿十寒。
殺了這名祭司後,滿十寒一指點在他的眉心,旋即這名祭司生前的所有記憶蜂擁進滿十寒的腦中。
融合完記憶,滿十寒收回手指,愣愣的看了一會宛如沉沉睡去的祭司,嘆了口氣。
曲指一射,一團黑得透明的火球隨即籠罩了歐文•傑克遜的身體,三五秒後,這名祭司就化成灰燼,微風一吹,盡數落進湖中,連朵漣漪都沒激起。
殺人,毀屍,滅跡,滿十寒幹得利索至極。
念聲咒語,搖身一變,他竟變作歐文•傑克遜先前的模樣——到今日,祖師所遺玉簡中的“七十二變”法門,滿十寒總算有所心得,能夠變化出他人形貌,但要變作其他物事,仍是不行。
自從水簾洞出來後,滿十寒一路凌劍飛行足有半月,路上打殺了一個瑪雅人,收了其記憶,才知道該如何進入瑪雅人首府。
混入瑪雅社會,自是爲了盜取雪雯鳥,而要想行事順利,身份當然越高越好。
能深入瑪雅人首府的,只有每個教區的執政官和十二祭司。不過執政官出門前呼後擁的,防護甚嚴,滿十寒不好下手。只有祭司需要下到平民之中,行善傳教,滿十寒纔有機會。
而歐文是滿十寒這些天來遇見的惟一男祭司,不選他還能選誰,女祭司他可做不來。更何況,歐文也是倒黴,心情不好什麼不好玩,偏要跑到天上飛了一天,目標是如此醒目,怎能不讓恰好來此遊玩的滿十寒撞見,兩廂一合,他要還不死就沒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