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顆骰子,此前聽出來的點數,分別是一點和兩個三點,正好是七點。
羅飛羽聽得出來,在場落注的高手中,沈落雁不太清楚,香貴肯定是聽出來了的。
可是現在,杜伏威露了這麼一手,立時通殺所有人,震懾全場。
他能僅憑輸入的一道真氣,如同一隻無形的手那樣,掀開骰盅,自然就能先一步把已經停穩了的骰子翻個面,把三點翻成六點。
這點輕微的聲音,在場衆人能聽得出來的,自然能聽得出來。聽不出來的,也就無法看透這其間的奧妙,就是屬於只能看到表現熱鬧的外行。
只是能做到像羅飛羽這樣,直接撤回已經下注的賭資,就沒有第二個人了。
沈落雁本來還在猶豫着,要不要動手,現在直接打消了這個念頭。
香貴也是噤若寒蟬,羅飛羽則更是擺明了不湊這個熱鬧。杜伏威長袖袍一拂,把賭桌上的兩錠金腚,還有寇仲和徐子陵投注的兩枚銀錠,捲進長袖裡,說道:“你們的銀子收起來吧,別再學人賭了。”
寇仲裝作無知一樣嚷道:“可惜老爹你沒有下注,要是下他孃的十多腚黃金,那我們就發達了。”
杜伏威不以爲忤,反而哈哈大笑着說道:“我就早下注了,注碼就是你們兩個不肖兒。不過還好我來得及時,你們兩個纔沒有連人帶骨頭被餓狼給吞進肚子裡去。”
說這話時,他看着羅飛羽,眼角斜乜着香貴以及沈落雁,當然是意有所指。
羅飛羽哈哈一笑答道:“杜叔真是小看了兩位小兄弟。令郎們氣宇軒昂,智計百出,如何會被餓狼給吃掉呢。當日在丹陽墟集,我跟兩位令郎有過擦肩而過的一面之緣,後來問起李大哥,才知道兩位就是鬧得宇文閥灰頭土臉的少年英雄。”
“李大哥?”寇仲和徐子陵反應如出一轍,齊聲驚問。
羅飛羽答道:“就是李靖啊,他說你們兩個喊他李大哥。當時他身受重傷,身邊只有個弱女子照料,被一幫地痞流氓纏上了,我湊巧給他們解圍了而已,然後就結伴到丹陽,回到揚州安定下來。”
“哼!你想幹什麼?”杜伏威冷冷地看着羅飛羽,面色不善。
羅飛羽連忙舉起雙手,迴應道:“杜叔別誤會,我並不是想跟杜叔搶人,只是揚州與兩位令郎頗有些淵源,這樣我也就跟杜叔更多了些淵源啊。”
寇仲和徐子陵聽明白了羅飛羽的話。兩人對望一眼,眼神中露出欣喜來。杜伏威冷哼一聲,對兩人說道:“好了,你們兩個孩子哪怕再如何頑劣,也該回家了!”
話音未落,杜伏威就倏然轉頭。
恰在他轉頭時,中間大堂方向走來兩人,邊走邊嬌笑着說道:“杜總管啊,你這兩個孩子如此頑劣,不服管教,不若交給我們來管教好了。”
哈哈哈……
杜伏威還沒回敬兩句,羅飛羽反倒哈哈大笑起來,兩人看着羅飛羽,滿臉愕然,而杜伏威也是轉頭看着羅飛羽,雙眉緊縮。
“真是好笑得很,”羅飛羽恍然未察一樣,說道,“東溟派不是回到琉球了麼?怎麼又偷偷折返回來了?哦,原來是因爲兩位小兄弟在餘杭幫了東溟派一個大忙,讓飄香號免遭海沙幫和宇文閥的火燒之苦。只是東溟派這個派頭能否改一改,不要動輒就強行派兩位護法仙子強邀他人上船好嗎?”
哼!
杜伏威冷哼一聲,臉色稍緩。羅飛羽這麼突然插話,倒不是在笑話他,而是在笑話東溟派。
單秀和單玉蝶怒瞪着羅飛羽,滿臉的煞氣。
“你倒是膽子不小,敢這麼在東溟派面前說話,難道不怕東溟派不做你的生意了?”杜伏威冷笑着問道。
羅飛羽聳聳肩,答道:“東溟派早就不做江都的生意了。不過也沒啥,我在嶺南招募了大批工匠,準備自己打造兵器自用,該當足夠了。”
此言一出,立時就透漏出足夠多的信息。再加上杜伏威一看到羅飛羽的時候,就說他得到嶺南天刀宋缺的器重。如今看來,這份器重,可真不是說着玩的。
而羅飛羽身邊的兩位年輕高手,眼尖的人已經認了出來,那是嶺南宋家的年輕高手,竟然充當他的護衛!
再加上宋閥二號人物宋智坐鎮江都。
凡此種種加在一起,足夠說明很多問題。
而這位年輕的江都總管,崛起之快,完全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一戰而敗李子通,強勢崛起,成爲南方諸雄中勢力最爲龐大的人物。攪動得天下大勢,也紛紛擾擾起來。這次下邳郡通守秦叔寶率軍北上,意圖與東平郡隋軍會合,實也是拜眼前的這位年輕江都總管所賜。
本來就沒有人敢輕視於他,現在再加上嶺南宋閥的鼎力支持,就更是聲勢不凡。
沈落雁身爲瓦崗軍的軍師,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她還知道,如今下邳已經被這位年輕的江都總管收歸囊中,勢力範圍已經伸過淮水,直指中原。
她盯着羅飛羽,微微一笑說道:“原來是江都羅總管大駕光臨,落雁真是萬萬沒想到。江都軍進入下邳,不知意欲爲何呢?”
羅飛羽拱手抱拳四周一禮,說道:“隋軍放棄下邳諸城,江都軍只是不忍看這裡被戰火荼毒,所以才入駐,保一方安寧罷了。羅某此番前來,也是拜拜諸雄的碼頭,看看有沒有精誠合作的可能,解救萬民於昏君之手。還得請三當家和俏軍師爲羅某引見引見,拜見彭樑會大當家的,以及瓦崗軍大龍頭和密公。”
他說得這麼客氣,任媚媚和沈落雁就沒話可說,只得謙遜幾句。論身份,羅飛羽如今是一方諸雄,可不是她們能平起平坐的。
這麼一來,東溟派的兩位護法仙子單秀和單玉蝶,反而被晾在一邊,插不進去話。
杜伏威冷眼旁觀,冷笑連聲,“你倒是滑頭得很,手都伸過淮水了,還說要來拜碼頭。遠交近攻,你倒是打的好如意算盤。”
“杜叔言重了,”羅飛羽答道,“李子通來攻,江都軍纔不得不與他一戰,除他之外,江都軍可沒有主動惹事生非啊,而是與杜叔的江淮軍相安無事,何來遠交近攻一說。我也幾次三番派人去歷陽,想與杜叔一唔,可惜杜叔忙於大事,一直未曾得見呢。”
“好小子,這倒是老夫的不是了。”杜伏威哈哈大笑起來,嘆道,“當日在丹陽墟集,惜乎沒有堅持讓你加入江淮軍,以致錯過了將帥之才。”
羅飛羽笑着拱手謝道:“多謝杜叔讚譽!”
杜伏威回過頭,冷冷地看着單秀和單玉蝶,說道:“你們還在這裡做什麼?請回吧!這兩個不肖兒再怎麼頑劣,也是杜某的劣子,輪不到外人前來妄言管教!”
話音未落,羅飛羽擡起頭,自言自語一般說道:“東溟公主在屋頂上呆了這麼久,也該下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