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解暉如此說,解文龍腳下一滯,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他身後,宋玉華和宋玉致也是心中納悶,雲玉真則是心裡大爲震驚,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羅飛羽則是福至心靈,心裡暗歎一聲,笑道:“堡主要招待的,恐怕不止我一個人吧。我很好奇,是哪位高人,竟然能令堡主如此大費周折?”
解暉神色一凜,首次露出幾絲苦笑來,伸手道:“總管請!”
他伸手指向的,卻是左側的一間酒樓,門樓上寫着“川香樓”三個大字。
緊閉的大門,嘎然中分而開。兩名黑衣武士,面帶崇敬,自內推開大門,動作緩慢穩定,一點點露出酒樓大堂來。
大堂裡空空蕩蕩的,居中擺着一張桌子,旁邊坐着一位仙子般的美女,恰好轉頭看過來,在大門洞開的瞬間,對上羅飛羽的雙眼。
羅飛羽心中一震,一下子就認了出來。這正是在洛陽天津橋上驚鴻一瞥所見到的那道妙曼的身影,眼神清澈,白衣勝雪,背上的長劍,也恰到好處地爲她倍增英武脫俗之氣。
羅飛羽一愣之下,哈哈大笑起來,轉向解暉道:“我道是哪位高人搶在我的前頭,來拜見堡主。原來是慈航靜齋的傳人踏足江湖,現身巴蜀。師小姐大駕光臨,就是不知道是代表哪家勢力前來做說客?莫非是長安的宇文閥?還是洛陽的王世充和獨孤閥?亦或是李密,還是河北的竇建德?”
這一次,輪到解暉一愣,一直保持着沉穩氣度和倨傲冷漠的臉上,掩飾不住心裡的震驚。
他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酒樓大堂裡頭,師妃暄淡淡的聲音飄了出來,說道:“羅總管見笑了。妃暄此番前來,乃是爲了天下蒼生而來。羅總管何不進來,坐一坐?”
羅飛羽愕然道:“哦?如此說來,師小姐這是爲了在下,纔來到巴蜀?”
師妃暄面色不改,淡淡答道:“羅總管這麼說,當也無不妥。”
羅飛羽呵呵一笑道:“那我就明白了。師小姐這還是爲了巴蜀而來的。所以我還是想知道剛纔那個問題的答案。師小姐是代表哪家勢力,前來遊說堡主及巴蜀羣雄?”
自始至終,羅飛羽的態度氣勢,就沒有因爲師妃暄的絕美容顏和超卓身份而有所改變。在他身邊,解暉身爲獨尊堡堡主,愣愣地看着羅飛羽,心中大爲震驚。
從羅飛羽這番話裡,他聽得出來羅飛羽話裡的敵意。對慈航靜齋的敵意,對師妃暄這位慈航靜齋培養出來的新一代超卓傳人的敵意。
他大爲不解。
即使以他獨尊堡堡主的身份,哪怕是在巴蜀是說一不二的存在,在江湖上,也是威名赫赫,但是對着師妃暄這位慈航靜齋的傳人,也是恭敬有加。
而在當年,當他還在羅飛羽這個年齡時,與慈航靜齋的傳人見面,那絕對是仰慕萬分的。
可是現在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江湖上的新生一代,已經跟他們這代人完全不一樣了嗎?
解暉心潮起伏,臉色就有些不豫。對他來說,羅飛羽如此對待師妃暄,讓他心裡很是不痛快。
師妃暄仍舊端坐在酒樓大堂那張唯一的酒桌旁,臉上帶着似有若無的微笑,淡淡地說道:“羅總管何不進來坐下,品一品堡主精心備下的清茶素點。”
羅飛羽哈哈一笑道:“我是個俗人,不像師小姐和慈航靜齋這樣的世外高人,甚喜粗茶淡飯,酒肉魚蝦。這些清茶素點,是堡主招待師小姐的,我何德何能,豈敢享用。師小姐別客氣,以免辜負了堡主的一番心意。至於咱們之間的對話,就這樣挺好。”
他這麼說,雙腳也站得穩穩的,如紮在地上了一樣。在他身後,解文龍心中一震,微不可察地扭頭看了一眼嬌妻宋玉華,雙眼中露出一抹擔憂來。
從羅飛羽這話裡,他當然能聽得出來,這是把父親解暉都給繞進去了。
可是現在,這位年輕的揚州總管背後,站着的可是嶺南宋閥,天刀宋缺!
解文龍心中有些着急,擡起頭,看了一眼父親解暉,猶豫着要不要現在就把懷中的宋缺親筆信交給他。
羅飛羽沒有看解暉臉上的不豫之色愈發濃郁,而是看着酒樓大堂裡面的師妃暄。
師妃暄微微一笑,整間酒樓大堂本頗爲昏暗,此刻竟然如陡然雲開霧散,變得明亮起來,說道:“羅總管果然如傳聞中那樣,雄辯滔滔,妃暄領教了。”
“師小姐避重就輕的本領,更是令我領教了。既然師小姐不肯賜告代表何家勢力前來作說客,那我不妨斗膽猜上一猜?”羅飛羽說道。
解暉忽然輕嘆一聲,說道:“總管勿要着了執念。來者就是客,妃暄既然不願作答,總管就無需追問。”
羅飛羽點頭答道:“堡主說的也是。既然如此,我還是先辦完正事,屆時如若師小姐有意,再來跟師小姐一唔。”
這一說,不光解文龍大爲不解,就是解暉也是一愣。師妃暄則是面色不改,只是看着羅飛羽,微笑似有若無。
解暉蹙眉問道:“正事……”
“咦?難道不是堡主遣解兄前往江都,邀我來蜀郡一唔麼?閥主也有親筆信要交給堡主,請堡主過目。”羅飛羽說道。
這話有些不太客氣,解文龍卻心裡反而鬆了一口氣,連忙伸手入懷,掏出天刀宋缺的親筆信,上前兩步,雙手遞上。
解暉面色緊繃,很是有些冷漠地瞥了羅飛羽一眼,伸手接過書信,卻沒有拆開來看,而是納入懷中。
羅飛羽心中暗歎一聲。
看來慈航靜齋對這位獨尊堡堡主解暉的影響力,要超過天刀宋缺和嶺南宋家。
可惜一直以來,宋缺和嶺南宋家在巴蜀這一帶,如此鼎力支持這位獨尊堡堡主解暉,最終卻萬萬沒想到,慈航靜齋只是派個傳人弟子前來,就能輕輕巧巧地抵消宋缺和嶺南宋家的影響力。
羅飛羽左右環掃,似是在自言自語問道:“我這番應堡主之邀,前來拜見堡主及巴蜀羣雄,煩請堡主引見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