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滿足了夥計,兩個大男人也不由擦了一把汗,特別是朝歌,要不是於成這段日子bī他學習進步,恐怕連幾個字也寫不出來,若真是這樣可要給獨鬆關四郎丟大臉了,這世上頭可斷血可流,但獨鬆關四郎的聲譽可不能丟啊。
送走了夥計,羅家少不了又是一陣唏噓,大姨媽長大姨媽斷,反正就是胡扯,羅子壓住衆人的興奮,低聲道:“娘,孩兒可以回家了,以後可以在京城陪孃親你了。”
羅大娘一愣,身體突然開始抖,不敢相信的指着羅布頭,顫聲說道:“你、你莫非當了逃兵?你、你、你可對得起朝廷,你爲羅家羞,可對得起你死去的爹爹。”
羅布頭看到羅大娘怒,一時來不及反應,連忙跪在地上,低聲道:“娘,你先別生氣,別生氣壞了身體,聽孩兒說……”
“還有什麼好說?”羅大娘眼淚忍不住流下來:“你到了軍中,孃親是很想你能夠回來,可是這些日子來,你在軍中爲羅家爭光,官府對娘好,朝廷也對娘好,娘心中有愧啊,心中也就死了這個惦記,今**雖然回來了,可是卻當了逃兵,娘、娘心中慚愧啊。”
“做人,不能這樣沒良心啊。”
羅子知道羅大娘想錯了,只不過他一時着急說不出話來,朝歌連忙拉住羅大娘,誠懇說道:“大娘,你可是錯怪羅子兄弟了。”
胡大娘和小紅也連忙勸說,他們想不到羅大娘子竟然如此剛烈,朝歌連忙壓低聲音說道:“都怪羅子兄弟沒給大娘說明白,咱們在獨鬆關打了勝仗,張大人準備回師京城,羅子兄弟和我們都是提前回來協助。”
“如今京城還沒有多少人知道我們回來呢?不過估計明天大夥都應該知道了,這也不是什麼軍事秘密,就怪羅子兄弟太高興了沒有和大娘說清楚。”
羅大娘不由拍了拍頭顱,連忙把羅子拉起來,懊悔說道:“羅子、娘、娘說錯話了,羅子會怪娘嗎?”
羅布頭抱住羅大娘慟哭,道:“娘,羅子怎麼能夠怪你呢?孩兒知道娘這是擔心,只不過孩兒這次回京城,也沒有多少時間孝敬您老人家。”
“孩兒三天後就要到軍中報道,孃親會責怪孩兒嗎?”
經過這一次誤會,羅大娘和羅子兩人徹底解開了心結,有朝歌的大嗓在,一家人也漸漸的有說有笑,羅子也只是挑了軍中的趣事說給大家聽,那些戰場的血腥殺戮卻是一筆帶過,甚至連說也不說,但朝歌卻是一個大嘴巴,總喜歡炫耀自己的威風,說到羅子臉上的那一刀時,衆人都不由自主緊張起來。
“唉,當時的情況也實在是太恐怖了,羅子兄弟就像修羅地獄的殺神一般大殺四方,後來打敗元軍,臉上的血還咕嚕咕嚕往外流,軍中的大夫看了也不敢動手。”
“羅子、羅子哥哥,你、你可不能這樣冒險了啊。”聽到緊要之處,小紅不由擔憂說道:“大娘、大娘擔心你呢?奴家也是擔心。”
“不礙事,”羅子尷尬的看了看小紅,兩人在信中往來也算是打了一個招呼,但想到眼前之人就是自己未來的娘子,羅子總有幾分尷尬,他擔心小紅會不喜歡自己,自己本就是沒什麼本領之人,若不是機遇所致自己也不會莫名其妙成爲軍中的英雄,如今臉上又多了一塊醒目的疤痕,有點不自信但是自豪說道:“軍中同僚都是兄弟,他們會保護我的。”
軍中同僚都是兄弟,一句話說得朝歌心裡暖洋洋的,拍了拍iog口,大嘴巴立刻說道:“嫂子,你別擔心,羅子這小子有我們照顧呢?以後就算是少了一根你就唯我是問。”
聽到嫂子兩個字,羅子和小紅都抖了抖,不約而同的看了看對方,隨後又迅低下頭,看得兩人眉來眼去,朝歌心泛起無盡的酸意,囔囔說道:“我說你們兩口子也太噁心了吧。”
衆人大笑,小紅藉機逃到竈膛,還有胡大娘一起給大夥準備日中用餐,羅大娘也不由輕聲罵了一句,道:“羅子這位兄弟,要是把老婆子的媳f-羞走了,老婆子可不放過你。”
“嘿嘿,”朝歌了眼睛,卻不再說話。
羅大娘看着羅子,眼中充滿了愛意,良久才嘆了一口氣,問道:“羅子,大夥都說元軍就在城外虎視眈眈,如今京城內滿街都是官吏、小兵巡查,大夥嘴裡雖然不說什麼,老婆子也知道是表面故作鎮定罷了,娘問你一句,你要老實回答。”
“娘儘管問,大宋南巡之後,百餘年也沒有遇到這個困境,大夥心裡有些擔憂也是應該。”羅子在軍中學會了寬容,學會了原諒,雖大宋南巡之後屢經戰火,但畢竟離普通老百姓特別是京城的老百姓很遠,很遠,如今睜眼閉眼城外就是十數萬大軍,偶爾還能聽到殺戮。
“娘想知道,京城能不能守住。”羅大娘低聲問了一句,但眼睛卻瞧胡強看了一下,其實羅大娘並不是想替京城所有的人相問,卻是要替胡強相問。
胡強嘴角動了動,但最終沒有說話,他突然覺得自己無比的自ī,自ī得要羅大娘用這樣殘忍的方式去爲難一個朝廷的英雄。
羅子看了一眼朝歌,沉片刻,認真說道:“娘,孩兒堅信,京城一定會無事。”
“但,我們大人說過,城外的元將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厲害人物,即使我臨安將士要比元軍要多,即使我大宋將領也是厲害,但戰爭之道,一早不着全盤皆輸,所以我們一定要做好充分的準備。”
“隨孩兒進城之jīg銳無數,張大人也率領大軍回京,所以孩兒堅信,這是我們大宋全所未有的最好一次機會,只要打敗了伯顏,就是我們大宋最好的時光;我們兵力要比元軍多,我們將士也和元軍一樣勇敢,我們又是在自己的國度和他們戰鬥,但元軍遠道而來,勞師動衆而且兵疲將弱,糧草不足,我堅信我們一定能夠打敗伯顏,迎來我們大宋前所未有的好時光。”
“好、好、好外突然響起陣陣掌聲,莫平在外忍不住讚歎:“羅子兄弟果然是我軍中無敵英雄,聽羅英雄這句話,不驕不躁,能夠從容分析,不誇大造作,不卑不亢,看到元軍的長處,也看到自己的長處,莫某佩服。”
羅大娘連忙帶頭迎上去,莫平一家五口出現在羅家前,莫平一臉認真和嚴肅,而三個娃娃則是一臉興奮,莫娘子也是臉帶笑容,羅子剛想拱手行禮,但莫平連忙說道:“羅子不用客氣,今日我只不過是以一介白丁的身份,帶家人前來拜訪羅大娘而已。”
“今日一早,羅大娘過來時候,我那時剛好沒空,這不回來之後幾個娃娃嚷嚷非要過來羅大娘這裡玩耍,我也不好寒了小娃娃的意。”
羅大娘自然高興,而且莫平此次前來並沒有穿官服,羅子和朝歌對視看了一眼,知道莫平並不是什麼拜訪羅大娘,莫平身爲昌平縣縣令,自然想多瞭解一下情況,好讓自己更加安心,這也是人之常情。
等衆人安頓好,羅子和朝歌兩個也故意不提軍中之事,笑着和羅大娘等人說一下平頭老百姓的言語,又說起羅布頭小時候的事情,羅大娘頗爲感觸說道:“羅子這孩子,從小就是至孝,老婆子也不知道是積攢了多少年的福氣啊。”
衆人都說羅大娘福氣好,於是又扯了半天功夫,莫平終於忍不住,拱手問道:“羅子,此次回來是退役歸來?還是另有軍務,此時我本不應該相問,只是好奇、好奇而已。”
“哈哈,我還以爲你真能不問,”朝歌大嘴巴,也不怕莫平生氣,打趣問道:“莫大人也沒憋住嘛?大人怕是爲了這件事而來吧。”
莫平倒也不生氣,昨天接到朝廷的命令要安置百姓,如今又得知羅子回京,心裡害怕會生什麼事,所以趕緊放下手中的活,帶了三個娃娃和莫娘子上沒想到被朝歌一口說穿,只是尷尬說道:“若是軍中保密之事,羅子就不用說了,我也只是好奇而已、真是好奇而已。”
“這事倒也不是什麼軍中秘密,反正明天報紙就會有消息了,”羅子瞪了一眼朝歌,怕莫平是一個小氣之人,以後爲難自己的孃親,搖了搖頭,道:“其實我等乃軍中先鋒,張大人怕京城多新兵,經驗不足士氣不振,所以才讓我等進城鼓舞士氣。”
“至於張大人,也已率領數萬大軍回京,只是張大人行事多詭計,我等不知具體情況,但京城的安全,定然會無礙。”
“宋軍是要開始反擊了嗎?”莫平喃喃說道:“元軍兵臨城下,城內的百姓雖多是淡然置之,但畢竟心憂國事,時間長了並不好。”
“你們回來的時候實在太好了,我相信城內的將士和百姓聽到你們的消息,定然會士氣大振,獨鬆關四郎,名聲已久,我京城無礙咦。”
莫平其實就想得到羅子親口確定京城無礙,問清楚之後卻是自己先行離開,什麼剛好有空那肯定是裝飾面的話,這段時間他忙得前腳踢後腳,簡直不可開jia,至於莫娘子和幾個孩子卻是留下來,也算是給羅子和朝歌的面子。
“莫大人誠懇爲民,羅子佩服,還請莫大人放心,只要羅某還有一口氣在,只要我們宋軍還有一個人在,我們就一定能夠守住臨安。”羅子這些日子通過羅大娘的來信,得知莫平對羅家頗爲照顧,莫娘子又不惜下jia,心中也頗爲感jī,縣官不如現管,莫平怎麼說也是自己家裡的頂頭上司,和他打好jia道也是不錯。
“莫某也是盡力,”想起齊震對自己的幫忙,也感慨說道:“這是大宋前所未有的機遇啊。”
一旁的胡強,早已看呆了眼,自己的未來v婿,不僅是軍中英雄,如今甚至連一輩子也沒有見過的縣尊大人也折jia,那羅子的前程,會不會比縣令還要好呢?小紅的婚事,一定更要抓緊時間辦才行。
不能怪胡強,誰不爲自己着想?誰沒有自己的ī心?
送走莫平,小紅和羅大娘也好了飯菜,一一菜罷了,羅子和朝歌兩人對食物倒沒有什麼追求,胡強能夠喝兩杯,羅子對未來的岳父自然不敢疏忽,只有奉陪,朝歌更是昂頭就倒,喝得甚是豪爽。
“羅、羅子,”喝到一半,胡強舌頭已經大了,藉着酒意說道:“我們胡家雖是泥1ǐ子,可小紅是我的心頭啊,日子要是還能過下去,誰肯把自己心頭
“幸好,小紅遇上了好人家啊,你母親、你母親是好人啊,不但把小紅當兒v照顧,還、還答應了她的親事,我們胡家、我們胡家不知道是走了哪輩子的運氣啊。”
“我們胡家是低賤人家,平日也是爲了兩餐,小紅她、她別無長處,唯有手腳伶俐、任勞任怨罷了,羅子、羅子要是能看上我們家小紅、趁這三天時間,咱們、咱們就把這婚事辦了,若是看不上,也給小老兒一句話、小老兒定然不敢糾纏,不敢糾纏。”
衆人一愣,羅子更是頭都暈了,他雖也是心裡早有準備,但事情來得太快了,快得他幾乎沒有反應過來,但面對突如其來的幸福,他卻是遲疑了。
“孩子他爹,你這是說的什麼話?”羅大娘見羅子遲遲沒有動靜,怕以後的緣分也丟光,連忙說道:“還請姐姐不要聽他胡言,我家男人沾不得酒,沾酒就說瘋話,小紅的事不要急,咱們慢慢商量,慢慢商量。”
而小紅見羅子不吭聲,一下子萬灰俱滅,她被買到羅家,早已把自己當做奴婢看待,然而羅大娘對她好,把她當媳f-看,她的心又活了起來,再加上自家的男人是大宋的英雄,受到萬人敬仰,每次想到這裡心中就有無數的自豪。
然而,爹爹藉助酒意把這層布揭開,而羅子、大宋的英雄羅子卻是沉默不語,小紅一下子又羞又愧,卻是不敢說話,怕一開口眼淚就流下來,她默默離開座位,羅大娘大巴掌拍在羅子頭上,罵道:“孽子,還不追,娘是無論如何都把小紅當兒媳f-了,你要是看上了別家的v子,你、你就不要再回來。”
羅子一愣,趕緊追出去,羅大娘一臉苦笑,道:“親家,你們也不要介懷,羅子、羅子估計是高興壞了,一下子說不出話,這小子若有三心兩意,老姐姐爲你們做主,老姐姐的話就擺在這上面了,小紅是我的兒媳,現在是,以後也是,任憑這小子再有出息,難道他還能不認我這個孃親嗎?”
朝歌放下筷子,嘆了一口氣,苦笑道:“羅大娘,還有兩位,羅子不是不喜歡小紅,而是不敢耽擱小紅啊。”
“在獨鬆關的時候,再苦再累,接到羅大娘和小紅的來信,羅子兄弟都會jī動半天,有事無事都會拿出來信細細品讀,後來身受重傷,也是你們的來信支撐羅子迅恢復。”
“你們都知道,羅子、我、還有董棨、於成,我等四人乃獨鬆關的英雄,也是大宋的英雄,我們的命運已註定我們將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需要在戰場上拼命,當然這也是我們非常樂意之事。”
“然而,戰場上刀劍無眼,我們又不是貓兒有九條命,就算是有九條命,說不定也有不測的那天,我們過的日子都是把頭掛在腰間上,我們的命不屬於我們,而是屬於大宋,屬於戰場,我們不知道哪天會死去,我們多活一天都是奢侈,我們每天睜開眼睛就是幸運。”
“羅子不是不要小紅姑娘,而是不敢要啊,他怕那一天死在戰場之上,留下他們孤兒寡就上是下九泉也不得安心啊。”
小紅能有什麼地方去?她人生地不熟,默默的放下筷子來到院子的菜園,她很喜歡這裡,很喜歡這個院子,她覺得這裡很安靜,她知道羅子跟上來,她也不躲避,她希望羅子親口對她說,反而自己本來就是奴婢的命,只不過羅大娘讓自己多了一分念想而已。
“小、小紅姑娘,”戰場上殺戮果斷的羅子,彷彿是遇到了一輩子最尷尬的事情,他想向小紅靠近一步,但卻又是不敢,他願意用千般的言語把小紅哄高興,但卻不知道怎樣說。
“那天,我們四人浴血奮戰,我們要守住獨鬆關,”羅子突然走神,喃喃說道:“那天的戰鬥打得非常辛苦,兄弟們血流成河啊,把城牆都染紅了。”
“那天死的人真多啊,我們身邊全是屍體,我們面對的是元軍的大將,驍勇的戰將,我們四個人,我們身前有幾十個元兵,但我們一定要擋住他們,我們是大宋的英雄,我們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英雄,我們只有勝利,只有死亡,但沒有後退。”
“我們受傷了,我們流血了,但我們的腰桿子要ǐg着,我們就算是死也要擋住,元軍的大將很厲害,但我們決不能後退,我們拼死殺敵,我們每一個動作、每一瞬間都有可能死去,但我們最後卻活了下來。”
“那一次,我們都差點死去,獨鬆關數萬元軍,全軍覆沒,”羅子眼中充滿了神往,數萬大軍,轉手翻掌之間全軍覆沒:“但我們活過來了,那一天是我這輩子最接近死亡的時候,我m-糊之間,彷彿看到了你,看到你在向我招手……”
“我醒來之後,心裡就下了決定,以後一定要好好對你,但我不能,因爲我每天面對的死亡,我的命不屬於我自己。”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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