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顏與阿術率領大軍南下,以翟招討將一軍趨荊南,千戶唆都將一軍入淮,伯顏與阿術率水、步軍由中道循漢水取鄂州。二十日,師次鹽山,距鄂州20公里。鄂州城位於漢水東,依山而築,以石建城,矢石皆不能近,無法強攻。
宋軍又於漢水西面築新鄂,兩城間橫鐵綆,鎖戰艦,密植木椿於水中,阻斷舟楫往來。荊湖置大使范文虎統兵十餘萬固守鄂州,范文虎雖然怯戰,但十幾萬大軍把鄂州抱成一團,以水軍扼江面,步軍陣於兩岸,配以炮弩,元軍難以接近江岸。
“謁只裡大人還沒有回來嗎?”左丞相伯顏環視了一圈,謁只裡乃大汗的親信,南下大軍的監戰,若有什麼差池,自己倒不好跟大汗交代。
見衆人搖頭,阿術低聲道:“謁只裡武力超羣,又有精銳部將跟從,應該不會有事吧。”
劉整也插話,道:“沿江的宋軍聽到我大軍南下後,都龜縮在城堡之內,就連范文虎十餘萬大軍都只能固守鄂州,謁只裡大人怕是走遠了吧。”
伯顏皺了皺眉頭,道:“現在是戰事緊要關頭,謁只裡大人又不是不懂輕重之人,怎麼會不返回大營,老夫擔心的是謁只裡遇到了大隊的宋軍。”
知印百家奴是大元朝的猛將,與謁只裡是至交,不服氣道:“就算是遇到了大軍,謁只裡也能七進七出,殺幾個來回。”
“百家奴,禁言。”伯顏瞪了他一眼,伯顏畢竟是新到,雖然忽必烈大汗信任自己,但阿術等人畢竟與宋軍對敵數年,資格也比自己老很多:“別的不說,那均州軍的將領,就是大宋朝的猛將。”
“哼。”知印百家奴不服氣道:“那又怎樣?若是光明正大的對陣,老子非把他的頭砍下來喂狗。”
阿術搖頭,道:“百家奴,莫要囂張,此人還真有可取之處,只可惜這次不能和此人對陣,否則當是人生一大樂事。”
劉整也點頭,道:“據張大人的探子回報,均州軍一直躲在均州訓練。”
此時,身邊侍衛回報,然來是李庭、劉國傑回來了。
“大人,大喜。”李庭拱手高興,道:“大人,找到了水道。”
伯顏卻問道:“你們的大人謁只裡呢?”
劉國傑拱手道:“回大人,謁只裡大人繼續南下,說要爲我大軍南下探路。”
“亂來。”伯顏怒道:“南下探路乃是探子職責,他一個監戰湊什麼熱鬧。”
李庭和劉國傑不敢說話,伯顏想了一會,吩咐道:“李庭,劉國傑,兵貴在神速,你們兩人馬上整兵出發,攻拔黃家灣堡,繼而遣兵修治平江堰,破竹爲席鋪地,拖船入湖,迂迴入漢。”
“遵命。”
泉子湖,古稱石城。
十月十五日。
“頭,那個蠻子說的話可信不可信?”樑顧氣喘吁吁,胯下戰馬已換了第二匹。
“你說呢?”張貴瞪了他一眼,魁字營一千餘人累得只有喘氣的份,他倒好,竟然還有氣吱吱哇哇說不停嘴。
“應該不是謊話吧。”樑顧想起這幾天謁只裡受到的折騰就感到害怕,樑顧偷偷看了一眼張貴,想不到張貴竟然能夠想出如此殘忍的辦法,在黑屋子裡困了三天,然後又幾天不能睡覺,樑顧自認他一天也不能熬下來。
如果謁只裡在那種情況下還能說謊,那他就不是人這麼簡單了。想起謁只裡被折磨的不像人樣,樑顧心中就有幾分害怕,日後看來還是要多討好張貴,免得他想辦法整自己。
大旗狠狠道:“都怪那個蠻子,奶奶的,好說不說,這麼遲再說,咱們現在趕過去會不會遲了呢。”
然來謁只裡率領部將李庭、劉國傑繞過鄂州,找到了通往黃家灣水道的位置,謁只裡讓李庭、劉國傑回去準備,自己卻率領幾名騎兵,準備爲大軍南下探路,想不到碰到了張貴的大軍,落入張貴的手中。
“大人,”陸秀宗也靠過來,道:“韃子數十萬之衆,就算我們魁字營能趕上又能怎樣?還不夠韃子塞牙縫呢?”
文漳也好奇的看着張貴,道:“對啊,我魁字營不過千餘人。”
張貴大聲吆喝道:“事,貴在做與不做,非在成與不成,還不做就怎麼知道不成。”
衆人肅然,策馬奔馳。
泉子湖。
李庭、劉國傑攻拔黃家灣堡,繼而遣兵修治平江堰,破竹爲席鋪地,拖船入湖,迂迴入漢。
伯顏、阿術率領進百騎精銳殿後。
“丞相大人,”阿術向身邊的侍衛招了招手,道:“將士們都走遠了,咱們也走吧。”
“鄂州十餘萬大軍。”伯顏凝神的看着遠處的新鄂大營,道:“難道就沒有任何一點反應嗎?”
“都等了一個時辰了。”阿術搖頭,道:“若是均州的矮張,說不定還能奮力一擊,范文虎早已被我大軍打怕了,罷了。”
“呵呵,想不到一個混混,竟然能得阿術大人如此讚賞,實在不簡單。”伯顏似笑非笑的看着阿術。
阿術苦笑,道:“此人,真他媽的是個天才,心狠手辣、行事果斷又常出奇招,實在讓人憋氣。”
“若不是大汗有令不得節外生枝,老子先把均州屠了再說。”
“大人謹言,”伯顏搖頭,道:“大汗出兵前曾責令我等仁義先行,戒殺戮,再說北方的海都虎視眈眈,南人雖懦弱,但送上前陣累也能把海都累死。”
言下之意:南人都是替死鬼。
“咦?”知印百家奴突然看着鄂州方向,頗有興趣道:“大人,宋軍難道要過來送死?”
伯顏轉眼看去,只見新鄂方向,一隊騎兵氣勢洶洶向着伯顏方向奔馳,捲起了一陣塵埃。
“大人,”阿術不但年紀較自己要長,由於宋軍對峙數年,伯顏對他頗爲尊重,道:“我軍兵少,還是先撤吧,跟上大軍爲好。”
“不慌,”阿術眯着眼,突然問道:“百家奴,對方有多少人?”
“約莫兩千人騎兵吧?”知印百家奴看了片刻,道:“想不到這夥宋軍膽子可不小,莫非是看着我等人少,想撿便宜過來了?”
“丞相大人,”阿術拱手,道:“宋軍騎兵只有其貌不得其神,不妨我等回軍迎擊,殺他一個爽快。”
阿術爲人勇猛,樊城之戰讓他面子丟盡,范文虎又像烏龜一樣龜縮在鄂州里,現在不怕死的宋軍竟然敢追上來,到嘴的肥肉不吃,可不是阿術的性格,再說現在可是挽回面子的重要機會,可不能浪費了。
伯顏此時還不到四十歲,雖多得到大汗重視,但以前還從來沒有獨立領兵,阿術爲伐宋的領頭羊,伯顏自然不願意丟他的臉,自己也有心試一下宋軍騎兵。
“就聽阿術大人所言。”伯顏下令,與阿術、知印百家奴等人率領不足百騎竟然調轉馬頭,向後面的宋軍衝了過去。
來人卻是鄂州副都統趙文義、範興,還真如知印百家奴所言,他們兩人確實是看到伯顏殿後不到百騎,所以打起了他們的主意。
趙文義看到對方回擊,不驚反喜,大聲道:“弟兄們,看到了沒有,穿盔甲的就是韃子的將軍,兄弟們,立功報國、升官發財的機會到了,跟老子殺。”
範興跟趙文義情同手足,身後又有兩千精銳,一下子被立功的心思矇蔽了眼睛,策馬向知印百家奴衝過去。
“殺。”知印百家奴手執長戟,人未到聲音已到,長戟所過之處,宋兵紛紛墜馬。
阿術也不過四十七歲,一生中最燦爛的時光,阿術大小打了一百多此戰鬥,未嘗敗衄,端得勇猛,手中大刀如百鍊一般,身邊宋軍竟是血賤紛紛,形成一片血花。
伯顏是蒙古八鄰部人,身材高大,武力非凡,雙手劍左右開花,也是厲害非凡。
趙文義一看,心生怯意,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只好狠下心向着殺傷力看起來較低的伯顏衝過去,鼓氣道:“兄弟們,給老子殺。”
伯顏等的就是這個時機,見趙文義手執長矛衝過來,竟然也不躲閃,只見伯顏雙手劍往前一架,竟然把趙文義長矛架在眼前,趙文義大喜,右手用力往下壓,卻不能把伯顏雙手劍壓下半分。
此時伯顏雙手劍用力一挑,趙文義一個不察,手中長矛竟然脫手飛去,趙文義大驚,連連後退,然而胯下的戰馬卻跟不上他的想法。
伯顏看趙文義胸口大空,雙腳狠狠的踢了一腳馬肚子,戰馬心有靈犀,向着趙文義衝過去。
“噗嗤”一聲,趙文義不敢相信看着長劍輕易的穿過自己胸口,血,飛濺出來。
“呼呼”,蒙古騎兵齊聲大喊起來。
範興見趙文義一招就被韃子將領砍下了馬,心中早生退意,然而對陣的知印百家奴哪裡會輕易放過他,見他一時疏忽,手中長戟狠狠的把他拍下馬。
知印百家奴翻身下馬,長戟對準範興的喉嚨,大聲道:“降還是不降。”
“不降。”範興暗喜,心想自己咬緊牙關熬過這一關,到時韃子跟自己談條件時再降也不遲。
知印百家奴皺了皺眉頭,手中長戟輕輕用力一紮,帶起了一片血花,再也不看範興一眼,自言自語道:“奶奶的,這等貨色降了老子也怕麻煩。”
範興死不瞑目,他很想問知印百家奴:“奶奶的,你怎麼不三顧茅廬,老子只想把自己吊高起來買。”
趙文義、範興一去,宋軍兩千精銳立馬散去一半,韃子趁亂亂殺一通,竟然殺了五百多人,俘虜數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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