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貴三人見事已成,自然告辭而去,然而剛走出門口,卻碰到了一個老熟人。
小黃頭黃紀雲氣喘吁吁,見到張貴臉色卻歡喜起來:“我的老太爺,總算是把你找到了。”
“黃總這話說得話中有話哦。”張貴打趣說道,他知道小黃頭這人平素不歡喜說話,找自己找得這麼急,想必肯定會有事勞煩自己。
果然,小黃頭苦着臉,道:“張大人,您老可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啊,可憐老黃我都把江陵城找了一半,剩下一半也派人出去找了,想不到您老卻躲在這裡消遣過來了。”
“哦。”張貴想起了曾經答應小黃頭的一件事,小黃頭見張貴似乎有了印象,提醒道:“大人,別忘了養濟院之事。”
以養濟院爲首的宋朝福利系統,每個月的開支佔了均州、房州兩地稅收收入的一成有餘,雖然這些福利系統也給張貴爲首的官府帶了許許多多意想不到的驚喜和幫助,但長久以往,畢竟會給經濟的發展增添不少壓力,再說若入主江陵,所遇到的種種的阻力和障礙,必須用更多的銀子去掃平,這樣一來,銀子就顯得愈發重要起來。
張貴接受朝廷的旨意後,第一時間就對荊湖許諾:承諾不首先使用武力。宋朝,再也經不起內鬥,再也經不起任何的內耗,荊湖百數年的發展,地方實力錯綜複雜,張貴若想在不動這些勢力的前提下收攏人心,只有給他們帶來更多的利益,而不僅僅是武力。
這也是張貴到目前爲主還沒遇到任何阻力的原因,當然也跟他一早就離開均州城有關,眼不見耳不聽嘛,就算有阻力也當無阻力。
“倒是有一個地方。”張貴見小黃頭急了,連忙道:“黃總,別急,我們馬上去看一下。”
張貴私自來到江陵,並不是什麼也不做,這些天來幾乎把江陵的每一個角落都走了一遍,把江陵有關的人物也細細梳理了一遍,因爲張貴惡名在外,江陵雖面臨重大的人事變更,但卻沒有太大的動盪,物價雖有漲,但還算是平穩。
更爲難得的是,由於均州小報的功勞,江陵百姓對張貴入主江陵更有一種難得的期待,就算是一些豪紳士族對張貴的到來也沒有持太多的反對意見,畢竟亂世之中,一個能夠保護他們利益的惡名在外的將軍,比一個善名在內但不能保護他們利益的將軍要受歡迎得多。
還是那句話:承諾不首先使用武力。
張貴奉行的是低調行事,一行人並不張揚,慢吞吞的走出西門,走了不到一里路,衆人眼前廓然開朗,只見青山綠色綠意悠悠,綠水清可見底,更加難得的是青山之下,有一個草殿,草殿外有一塊寬闊的平地。
“怎樣?”張貴得意洋洋,此地卻是江陵著名的景點太暉觀,當初張貴旅遊到此地,知道這太暉觀就位於這太湖岸邊,宋元時曾有草殿,直到明洪武二十六年,朱元璋十二子,受封於江陵的湘王朱柏,由於篤信神仙,“善道家言”,遂於此量地造林,營建新殿,至次年落成,經占卜,得未濟卦之六五,於是命名爲“太暉觀”。
張貴想起這麼一段故事,按照記憶中的方向找了一會,還真讓他找到了這麼一個地方,此地若修建養濟院,既可以保證不佔用江陵城內有限的商業地方,又可以藉此契機,把江陵擴張開去。
張貴這些天一直在江陵逛遊,絕佳的地理位置,地處長江中游,江漢平原西部,南臨長江,北依漢水,西控巴蜀,南通湘粵,古稱“七省通衢”,江陵城的發展已到了一個侷限,若想擴張,只能向外。
以太湖、荊江爲依託而擴張,不但可以省下大量的人力物力,還可以大力發展戰艦,若想把大元朝完全堵在北方,那定然會是一件艱難之事,但只要把大元朝主力堵在大江以北,或許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
“嘖嘖,還是大人有眼光啊。”小黃頭不由感嘆,果然是領導有眼光。
“話別說得太滿了。”張貴笑了笑,道:“可記得張某對你說的條件。”
聽到這裡,小黃頭苦着臉,道:“大人,你說均州大商人多得很,你老怎麼就尋到黃某頭上了。”
“誰讓你是官府指定接待單位。”張貴充滿笑意,道:“做生不如做熟嘛。”
“這個。”小黃頭更加鬱悶了,想起了這事的由來。
“黃總,你想不想既能賺到錢,又可以名留青史。”張貴神秘說道。
小黃頭也有幾分愁,雖說自家的酒館在均州城內已是無敵,但不少菜式都是張貴自創出來,出了均州城這個小地方,到了江陵之後才發現自己要在江陵打響名頭,以那些在江陵待了數十年的老字號相比,恐怕也不容易。
見到張貴充滿善意的笑容,小黃頭不由有幾分擔憂,不過也只好硬着頭皮答應下來:“哪裡會有這麼好的路子?還請大人指教。”
“官府的養濟院,你知道吧?”張貴保持了職業的笑容。
小黃頭心慌得很,連忙點頭,道:“養濟院好,百姓都說養濟院是均州城最熱鬧的地方之一,黃某有閒的時候也去那裡逛遊。”
“是啊,養濟院是均州最熱鬧的地方之一。”張貴感嘆道:“可黃總知道這養濟院一個月需要用掉官府多少錢嗎?”
“肉戲來了。”小黃頭眼皮跳了一下,心中暗想,道卻:“張大人太看得重黃某了,黃某又不是神仙,怎麼知道養濟院要花多少錢。”
見張貴似乎不相信的表情,小黃頭只好繼續說道:“養濟院有老人一百七十三人,黃某看到養濟院的飯菜不錯,吃飯再少一天怎麼也要用三五兩吧?”
“還有,養濟院有十八人幫工吧?現在均州幫工酬勞不低,算下來一天怎麼也要二十兩左右吧?又有其他零星開支,一天恐怕至少也要三十兩吧?”
“算下來一個月不過一千兩銀子,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小黃頭難得掉一會書袋,確實,一千兩銀子對現在的均州來說,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
“再說,黃某一個月捐款也有十兩左右,大人若是覺得不夠,黃某還可以多捐一些。”
“六千七百兩銀子。”張貴一字一頓說道:“一個月六千七百。”
“啊,怎麼會這麼多。”小黃頭不敢相信的看着張貴,愕然道:“難道,難道是小吏吃了?”
“誰敢!”張貴瞪了他一眼,道:“吃飯你算得太少了,只有十分一左右。人員的算法也不對,他們並不是普通的幫工,其中有歌姬擅長琴棋書畫者,大夫擅長醫術者,都是其中高手,這些人的酬勞自然會高得多。”
“那,那張大人這是爲何要找到黃某?”小黃頭疑惑的看着張貴,一個月六千七百的花費,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實話給你說吧,我想讓你和官府一起修建養濟院。”
小黃頭雖知道張貴語不驚人死不休,但沒想到張貴說的話竟然把他嚇得半死,小黃頭忐忑道:“養濟院向來是官府的財物,懇請大人小心,大人,大人手頭若緊,黃某這裡還能湊出幾千兩銀子。”
張貴愣了一下,想了半天才想明白,敢情小黃頭以爲自己成了貪污犯,連忙解釋道:“張某謝過了,矮張曾經說過,若貪墨百姓的一兩銀子,將當着百姓的面砍下一個手指頭,若貪墨十兩銀子,則把兩個手也砍了。”
小黃頭不好意思道:“大人,黃某多慮了,不知大人計從何來。”
“養濟院雖是收容孤寡之人,但江陵的養濟院若像均州的一般,一些不是孤寡的老人也願意來的吧?”張貴問道。
“這個,可不一定。”黃紀雲搖頭道:“積穀防饑養兒防老,再說家有老人而不孝,哪裡是大宋百姓能做出來的事。”
張貴這纔想到,原來這個年代的養老院可真不容易,自古以來,孝順是漢族最優良的傳承,把家裡的老人送到養老院,恐怕也只有後世才做得到。
不過既然走到了這裡,只好硬着頭皮走下去了,無論如何都要先把養老院修建起來再說,靈犀一動,道:“養濟院可分上養濟院,下養濟院,下養濟院對孤寡免費入住,但上養濟院則需要交納一定費用。”
“交錢誰願意?還有誰敢冒着不孝的名義把家裡的老人送到養濟院?”小黃頭還是不肯鬆口。
張貴狠下心來,道:“今日所談之事,就是希望你小黃頭掛一個頭銜,下養濟院所有費用也有官府所出,屆時上養濟院若有盈餘,則官府一份,你一份,若要虧本,所虧的錢都有官府去彌補。”
“這個?”小黃頭實在看不出養濟院還能賺錢,正委婉的想拒絕。
“黃總,張某醜話說了,這事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老子找上門來時就已經敲定是你了。”張貴全所未有的堅定:“三年,三年之後上養濟院若還是不能賺錢,老子就放你出來。”
小黃頭聽到這裡,心軟了,張貴也不容易啊,這些年來硬是把均州、房州兩個小地方搞好,他若是還有其他辦法,也不會是這種態度,又想到平素張貴對自己的好,現在酒館裡幾個最主要的菜式還是他老人家自創出來。
小黃頭想到這裡,越發慚愧,拱手作揖道:“大人所託,黃某必將誓死效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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