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味離去之後,京城外的百姓便漸漸散去了。比·奇·小·說·網·首·發
蘇另看回到開封府後,將柳味所作的詞跟晉王吟了一遍,這樣吟完,晉王已是露出一絲淺笑:“柳味的這首詞雖不如以往作的驚豔,但卻也稱得上佳作,只是……只是有些做作的痕跡。”
蘇另看淺淺一笑:“王爺,柳味這詞是在向王爺和聖上明志啊!”
“向本王和聖上明志?”
“正是,王爺請細品此詞,上闋言離別,倒沒有什麼問題,可這下闋就不一樣了,下闋言自己意在歸隱,可如今卻要違背自己的意願去當官,當然,這只是詞面意思,如果我們結合柳味自身情況,便不難明白,柳味並不是要當隱士,他可能只是想當一個逍遙自在的駙馬,無意朝堂爭鬥,可如今嶺南事急,他也就只好放棄自己的意願爲國效力了。”
蘇另看說到這裡,露出一絲淺笑,晉王則微微點頭:“先生言之有理,如此說來,柳味是想向本王和聖上表明他一心爲我大宋了?”
“有這個意思,不過以屬下來看,柳味更多的還是想讓聖上和王爺信任他,信任他不會有二心進而放手讓他去做事。”
“這……”
晉王微微凝眉:“若是不瞭解柳味,聽到他這首詞後本王也就真信了,可那柳味絕非淡泊之士,他想讓本王對他信任,凡事聽之任之,只怕沒那麼容易。”
蘇另看倒也沒有反駁,畢竟柳味在京城鬧的風生水起,說他只想當一個逍遙駙馬,任誰也不會相信。
只是不相信歸不相信,可如今柳味作出了這樣的詞,兒以他的名氣,向來這首詞很快便會傳開,因此有些事情他們就必須考慮清楚才行了。
“王爺,柳味除了明志之外,怕也有相逼之意啊!”
“相逼之意,他要逼誰?”晉王神色微微一變,他倒不信一個小小的駙馬敢對他做出逼迫之事來。
蘇另看並不驚慌,淺淺一笑,然後用很平靜的語氣說道:“詞中有言柳味本想做隱士,無論信與不信,他皆是讓天下人知道了他有此意,如此一來,若我們對他逼迫太甚,怕是要適得其反,近而真的逼他去做那逍遙快活的隱士啊。”
“他……他要真有此想法,本王就成全他。”
晉王語氣生冷,足見他已是有些生氣,他堂堂晉王,難道還怕一個柳味?
蘇另看則搖搖頭:“如今柳味名氣滿天下,若真因爲我們朝廷相逼太甚而讓他去做隱士,這不是要失去天下士子心嘛,世有大才而不用,那誰還相信我們朝廷是真的重視人才,重視文人的,如此一來,朝廷以前所說豈不全成了空話?”
蘇另看一番話罷,晉王不由得一愣,近而才終於明白蘇另看所言的逼迫之意是什麼,以柳味如今情況,朝廷斷無不用之理,不用就是漠視大才,要失天下士子心,因此只有用他,可你要用他,就必須用而不疑,不然他若真耍性子去當隱士,損失最大的還是朝廷。
這便是柳味的逼迫,逼皇上和他晉王不敢逼他太甚。
晉王恨的牙癢癢。
“本王待他不薄,如今他翅膀硬了,竟然算計起本王來了,可惡,可惡啊!”
晉王說着,望向蘇另看道:“先生,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蘇另看倒也不急,笑了笑:“王爺,雖說柳味害怕我們對他事事幹預亦或者將他完全監視,可我們不說,柳味能知道我們有派人監視他嗎?既然明的不行,我們來暗的便是;至於柳味去興王府一事,他去還是該去的,他去那裡辦事是爲我大宋,我們應該支持纔是,而且除他之外,我們暫時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啊。”
說到這裡,蘇另看稍停,而後才又繼續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要柳味不做出太過出格的事情,我們隨他便是,而且柳味不過是寫了一首詞,這些都還是我們的推測,王爺與之生氣,就有些不值當了,而且王爺不是一直很欣賞他嗎?”
晉王沉默不語。
蘇另看繼續說:“柳味名氣再大,他跟屬下一樣都不過是臣,而且是文臣,只要他手中無兵權,他永遠都得聽命於王爺。”
蘇另看這句話說完,晉王臉上已是露出了笑意,因爲蘇另看的這句話終於說通了他,他身爲王爺,以後有可能是皇上,他要的不是一羣酒囊飯袋官員,他要的是能夠強盛他大宋的官員,如果連他這樣的人都妒賢嫉能的話,那大宋又如何繁榮富強?
“先生所言極是,那依先生之見,本王要不要去見一下聖上?”
蘇另看笑着搖搖頭:“不必,聖上給柳味配了名侍衛,聖上既然做出此事,便是對柳味不放心,那麼柳味的所作所爲便也逃不出聖上的眼線,其他人不知道聖上的本事,想必王爺應該是清楚的吧。”
晉王微微頷首。
---------------------------------------------------
京城外的景色怡人,春風吹在臉上更有種說不出的舒服。
秦雲對柳味的詞也很疑惑,不過當馬車在路上緩緩行駛的時候,她突然明白了。
她跟柳味共同經歷過患難,柳味的很多事情對她來說都不是秘密,她知道柳味有大志,絕對不可能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當隱士,那麼他作這首詞必定是有所隱喻的。
她雖是女子,可也知道朝堂險惡,身居高位的皇上更是疑心重,柳味如今去的地方遠,又是南漢舊都,當今聖上對他放心纔怪。
可聖上不放心,便難免聽信別人讒言,特別是潘美,如果潘美在皇上耳邊詆譭柳味,那皇上少不得就要懷疑柳味進而有所行動牽制柳味了。
秦雲聽說柳味之所以能當上興王府的知府,還是潘美所薦,潘美明知柳味是殺死他兒子的兇手,他又怎麼可能推薦柳味,此中必定是有問題的,而柳味定然因爲想到了這點,所以才作了那首詞向天下人更向聖上表明自己的心志。
秦雲想到這裡的時候,已是覺得自己想明白了,因此才露出恍悟神色,而當她露出恍悟神色的時候,才發現秦雲正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郡……郡主……”
如意郡主看到秦雲恍悟的時候有突然生出兩種想法,一是眼前的這個女子比她還要了解自己的駙馬,再有就是這個女子比自己還要聰明。
而這兩種想法皆是如意郡主不能忍受也不能認同的,她纔是柳味的妻子,最瞭解柳味的人應該是她,而她的身份比眼前的這個女子不知高貴多少,她怎麼能比自己聰明?
不過這兩種想法在如意郡主的腦海裡只閃了一閃,然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因爲她很快意識到自己對柳味真的是談不上了解的,兩人雖是夫妻,可兩個人並沒有圓房,而且兩個人從來沒有交代過自己心底最深的秘密。
至於富貴,如意郡主想的更開,世間的貴賤真的說得清嗎?她現在身份是尊貴不假,可很多年前,她只怕還不如秦雲吧?
如意郡主想明白後,便想問一下秦雲剛纔想到了什麼,可剛要開口,卻又覺得不妥,主要是面子上過不去,剛纔她雖想明白了,可要說服自己卻是不易,明白是明白,真正的放下卻需要時間。
因此當秦雲開口之後,如意郡主便已露出淺笑,問道:“秦姑娘與本郡主雖然相識已久,但還從來沒有真正聊過天,路途漫漫,不如找些話題聊聊如何?”
秦雲本是聰明女子,她剛纔感覺到如意郡主想問的定不是這個,不過如今如意郡主開口,她自然不好拒絕,於是便連連點頭。
如意郡主笑了笑,問道:“秦姑娘的老家在哪裡?”
“在興王府。”
“家中可還有什麼人?”
“沒……沒有了。”
如意郡主露出一絲黯然,似乎是在感嘆秦雲命運,又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遭遇。
不過很快,如意郡主神色又是微微一變,繼續問道:“聽聞秦姑娘是因爲不堪忍受南漢暴政而逃往京城的,可是如此?”
秦雲點頭:“南漢後主在位上欺壓百姓,民不聊生,而南漢一些世家大族卻又只知自己享受,從來沒有想過天下萬民,奴家生活難以爲繼,又在南漢看不到希望,這才一路逃到了開封。”
“秦姑娘一弱質女子能夠從遙遠的興王府逃到開封城,單這份魄力就非常人能比。”
秦雲微露一絲驚謊,而後連忙笑道:“郡主謬讚,人生世間,求生意志總是特別強的,像我們這樣的人更是如此,只要能活下去,苦一些又何妨呢?”
剛開始還是笑的,可說到最後一句,那語氣已近乎感嘆。
如意郡主頷首認同,她又何嘗沒有過過這樣的日子呢?
“聽秦姑娘話中意思,似乎在興王府的時候,只是一普通人家的女子?”
“正是。”
如意郡主淺笑頷首,可心中卻覺得自己十分有必要跟自己的駙馬談一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