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晉王府。
蘇另看將柳味的那首鵲橋仙反覆吟了多遍,而後忍不住長嘆道:“相逢勝人間,會心之語。兩情不在朝暮,破格之談。”
嘆完,蘇另看轉而又道:“看來王爺今天晚上的測試是成功的,端午節時的那首減字木蘭花確是他作,只是當時的他爲何沒有解釋呢,如果他當時解釋的話,於他而言,揚名要比現在早很多。”
晉王神色微凝,許久後道:“依本王來看,這柳味心有大志,相比較而言,那首減字木蘭花比之這首鵲橋仙要遜色很多,如果真要揚名,就應該揚大名,揚一個此詞一出,便足以媲美古今才子的名聲來。”
蘇另看微微頷首:“王爺此言有理,很多事情,做就要做大,如果不能達到預期的效果,還不如不做的好,只是這柳味心有大志,王爺想要收服他,怕是更爲艱難。”
晉王淡笑:“無妨,那柳味若無大志,本王倒難收服他,可他若是有了大志,本王倒不覺得爲難了,蘇先生對此,應該最有體會。”
晉王此語一出,蘇另看頓時明白過來,一個人若是無慾無求,像陶淵明那般向外世外桃源的生活,那麼外界的一切都難引起他的興趣,可如果這個人心有大志,想成就一番事業,那就好辦的多了,投其所好便是。
而世上男人所求的,不過是功名利祿,而晉王有的,恰是功名利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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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秋風微涼,京城的酒樓茶館都在談論昨夜誰誰誰作了一首什麼詞,那個青樓女子爲那首詞愛的發狂親自彈唱等等。
而最是讓人津津樂道的,卻還是柳味的那首鵲橋仙。
秦氏酒樓。
一大早,秦雲便聽到了柳味的那首鵲橋仙,當她輕吟一遍之後,頓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流遍全身,這是那個以前只知道借酒澆愁的柳駙馬所寫嗎?
雖然最近秦雲對柳味做生意的手段很佩服,可萬沒有想到,他在詩詞上竟然也有這般造詣。
古往今來,那個女子不是愛才子的呢?
以前柳味生意做的好,做的大,可秦雲卻也從來不曾有過逾越之想,畢竟這個世上會做生意的人很多,可當她看到那首鵲橋仙的時候,卻不由得生出絲絲情愫來。
這般才情的男子,當受得起她的情義的。
可很快,秦雲又強制自己丟棄這個想法,那柳味是當朝駙馬,且不說家裡有郡主管着,就是那柳味,也是正人君子,豈是自己一廂情願就能成事的?
就在秦雲這般想的時候,秦氏酒樓門口突然出現兩人,這兩人只在門口晃了一晃,然後便很快離開了,可當秦雲看到那兩人的時候,整個人的臉色都變了,變的發白,又有些發紫。
秋越來越深,也越來越蕭索了,京城有不少人都穿了夾層。
自從鵲橋仙后,柳味的名聲已然京城盡知,之前柳味的名聲已經傳開了,不過那是他釀酒之名傳開的,可如今除了經商奇才外,還有大宋才子的稱號,更有一些好事者,在大宋才子中間加了兩個字,大宋第一才子。
這個世上才子很多,可敢稱第一才子的卻少見,因爲有了第一這個稱號,就難免會有麻煩。
當大宋第一才子的名號傳開之後,柳味的麻煩也就陸陸續續的來了。
首先,京城頗有名氣的士子書生紛紛堵在郡主府,要跟柳味切磋詩詞,不過任誰都看的出來,切磋詩詞是假,想借柳味名聲上位是真。
柳味倒不怕與人作詞,但卻不喜歡與人切磋,特別是與這些汲汲名利之輩切磋,再者,若是自己真與這些人切磋了,那自己的下半生只怕就要在這種日子中過下去了,畢竟江山代有才人出,每一個自認有才氣的人,怕都不會饒過他。
可如果一直這樣,卻也不是辦法,這些人堵在郡主府,讓柳味根本無法離開,而且也讓郡主府的其他人無法離開,郡主爲此可是大爲生氣。
秋風蕭瑟,一場秋雨似乎將至。
如意郡主帶着小玉來到柳味的書房,見柳味在悠閒看書,不由得心中微氣,冷冷道:“府外那麼多人嚷嚷着要跟駙馬切磋,你卻還有閒心在此看書?”
柳味見郡主來了,不由得淡然一笑,道:“郡主放心,今天他們必會離開。”
“離開?你以爲天要下雨,這些人就會離開?可他們離開之後,難保不會再有第二次!”
柳味頷首:“郡主所言甚是,不過他們不會再有第二次了,讀書人要的不就是個面子嘛,只是面子也是要自己爭取的,不是別人給的,等綠衣回來,郡主自會明白。”
突然提及綠衣,如意郡主這才發現綠衣並不在柳味身邊,於是剛纔的怒意變成了好奇,可又不想被柳味看破,冷冷道:“綠衣那裡去了?”
“本駙馬讓她去跟府外的書生說幾句話。”
“胡鬧!”聽到柳味這話,如意郡主頓時着急起來:“古往今來,最難纏的就是書生,綠衣一個丫鬟,那裡說得過他們。”
說完,如意郡主也不再搭理柳味,帶着小玉急匆匆向府外走去。
府外,幾十名書生將郡主府的門口給堵了個水泄不通,他們不僅堵門,而且還嚷嚷,嚷嚷要柳味出來跟他們切磋,如果不出來,就是徒有虛名。
而就在這個時候,郡主府的大門吱呀一聲開了,衆人頓喜,可乃至看到出來的竟然是位丫鬟,頓時怒意更盛,各種因爲顧及聖人顏面而沒有說的話此時全部說了出來。
綠衣見這些士子書生如此,不由得撇起了嘴,道:“你們這些人,妄自稱聖人門徒,竟然連這種話都說得出口,羞人不羞?”
“哼,一個小丫頭知道什麼,快讓那柳味出來,跟我們切磋切磋,他不出來,更難聽的話還有呢。”
綠衣冷冷一笑:“我家駙馬爺說了,想跟他切磋詩詞,也可以,首先,你們必須跟我們駙馬爺在一個檔次上才行,所以,你們必須有詩詞拿得出手,可以一出便驚動四座的,如果沒有,就趁早離開,我家駙馬爺可不想跟一羣死皮賴臉的人切磋詩詞。”
綠衣這話,可是很盛氣凌人的,無論是誰聽得,心裡都不會好受,更何況是這些一向自視甚高的士子書生?可綠衣這話說出之後,在場的那些書生雖是生氣,卻是咬牙說不出話來。
何以?
情況太簡單了,想跟柳味切磋,必須有拿得出手的詩詞才行,他們有嗎?
他們若是有拿得出手的詩詞,一出手便能驚豔四座,那又何須來跟柳味爭這些虛名?
一名書生咬咬牙,又搖了搖頭,最後嘆息一聲,離開了郡主府,其他人見有人走了,也不好再這裡死賴着,最後也走了,這樣一走,郡主府很快空了下來。
如意郡主趕來的時候,剛好看到那些士子書生離去的背影。
見那些書生走了,如意郡主很是好奇,連忙問道:“綠衣,你都跟他們說了什麼?”
綠衣將柳味教她的那些話說了一遍,如意郡主聽完,心中暗笑,這柳味,倒真是小看他了,幾句話就將這事給解決了,不簡單啊!
兩人這邊剛聊完,柳味便從府內走了出來,手裡拿着一把油紙傘,他好像早料到這些士子書生會離開似的。
如意郡主見柳味拿傘,似要離開,於是問道:“駙馬要去酒莊?”
柳味頷首:“已經好幾天沒去看看了,不知道柳叔他們做的怎麼樣了,有好幾家酒樓也該來進貨了,我去看看。”
對於這個,如意郡主並未多說,乃至柳味跨過了門欄,如意郡主這才欲言又止,想說一句早點回來,可最後又是硬嚥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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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更爲蕭瑟,空中密雲壓城,街上行人漸稀,只有幾個不知愁的孩童瘋跑着嬉戲。
柳味來到柳家酒莊後,秋雨便飄了起來,並不是很大,可卻很冷,讓人忍不住想縮脖子。
ωωω▪ тt kдn▪ C ○ 柳全見柳味來了,連忙迎上來道:“少爺,您可有段日子沒來了,聽說一羣讀書人把郡主府給圍了?”
柳味淡笑:“是啊,不過如今他們已經走了,最近的酒釀的怎樣?”
“還不錯,自從用了少爺的那個加熱除菌法,每壇酒幾乎都是好的,而且銷路也不錯。”說到這裡,柳全神色微微一凝,道:“不過少爺,那秦氏酒樓的老闆秦姑娘已經好幾天不曾來我們這裡進酒了,是不是她又找了其他酒莊,我們對她秦氏酒樓可是給足了好處的,她們可不能……”
柳全的話並沒有說完,柳味突然制止了他:“你說秦雲好幾天沒來了?”
柳全不知道那句話說錯了,可還是連忙點頭:“是啊,她們秦氏酒樓生意好,基本上每隔幾天都要來拉貨的,可這幾天都沒來!”
柳味聽完,微微凝眉,而後一句話不說,撐開傘離開了柳家酒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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