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
柳味的效率一向都是很快的,兩天之後,他已是掌握了林回林衙內欺男霸女的所有證據。
因此在第三天,他再次出現在了長安城府衙,不過這次他是有備而來,因爲他帶着侍衛,還帶着證人和證據。
大堂之上,柳味高坐,林則剛戰戰兢兢,不時露出不安神色。
“林大人,令郎做的這些事情,你是知道還是不知道?”當柳味將那些證人和證據都拿出來後,柳味望着林則剛問道。
林則剛心中害怕,但想到自己的兒子已經逃出去了,只要自己兒子沒有認罪畫押,柳味說的這些也無法定罪。
“回柳大人,這些百姓全部都在誣陷,犬子怎麼可能做這些事情,沒有,絕對沒有做這些事情。”
柳味冷冷一笑:“令郎何在?”
“回大人,犬子不在長安,犬子好些天前已經離開了長安,所以剛纔有些人說幾天前還看到我兒子欺男霸女這事根本就不實。”
“是嗎?”
“是的。”
柳味頷首,而後命令道:“來人,搜查府衙以及林家所有產業,一定要把林回給找出來。”
侍衛領命之後,四散而去,林則剛露出一絲淺笑,他覺得自己的兒子已經離開了長安城,柳味能找到纔怪。
可讓林則剛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半個時辰後,兩名侍衛押着自己的兒子走了進來,自己的兒子大聲的嚷嚷着,像殺豬叫。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沒錯,的確是自己的兒子,可他不是已經離開了長安城嗎?
林則剛有些生氣,覺得自己的這個兒子真是無用,怎麼離開了長安城卻又回來了,難道他的腦袋裡全是漿糊嗎?
林則剛驚訝的神色都落在了柳味眼裡。柳味也覺得奇怪,如果林則剛要袒護自己的兒子要送他離開長安城,並非不可能,剛纔他也有說自己的兒子不在長安,對於能不能找到林衙內他也沒有把握,可如今卻找到他了,這其中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林回跪在大堂之上。不停的望向自己的父親,林則剛暗示他保持鎮定。
“林回。你在長安城欺男霸女,你可承認?”
“冤枉,絕對是冤枉。”
“冤枉?”柳味眉頭微凝:“那麼站在大殿上這些被你欺壓過的百姓你可認識?”
“不認識,一個都不認識。”
柳味沒有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於是,他給諸葛匹做了個眼色,要諸葛匹把每個人受到的欺壓都念上一遍,他要在心理上突破林衙內的防線,當然。這還只是開胃菜,他要激起觀看審訊百姓的憤怒之心。
諸葛匹明白柳味意思後,便開始唸了起來。
“去年三月份,林回在街頭看上了孫家娘子,強行將其擄到家中,孫家娘子不甘受辱,上吊自盡。孫家娘子的夫婿孫四前來討要說法,被你們給打成殘廢,至今生活不能自理。”
“還是去年三月份,林回看上了錢掌櫃家的一塊璞玉,爲此強取豪奪之,錢掌櫃前來告狀。卻被反咬一口,至今仍被關在大牢。”
“去年四月份,周舟因爲在人羣中多看了你一眼,便被你認爲對你有敵意,爲此派人將他給打成了重傷,後又挖去他的雙眼……”
林回做的事情被諸葛匹一件一件的說了出來,基本上每個月這個林衙內都會做幾件惡事。不是強取豪奪,就是看上了誰家媳婦,更多時候,他打人的理由簡直稱得上奇葩。
待諸葛匹唸完,林回額頭已經滿是汗水,大堂外的百姓則個個義憤填膺,要求嚴懲林回,最好是殺了林回,把他千刀萬剮,他的罪可是罄竹難書的。
柳味見效果已經達到,這時才冷冷問道:“林回,你可認罪?”
“我……我不認,這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那這子虛烏有的事情只怕也太多了點吧?”
“那我怎麼知道,反正這些事情我都沒有做過。”
“人證物證俱在,你不承認,本官也只好動刑了。”柳味說着,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其實他早料到林衙內不會承認,只是人證物證俱在,柳味不可能因爲林衙內不承認就不怎麼樣他的。
按照大宋律例,刑罰是不能隨便用的,但如果犯人一味的不肯承認罪行,那這刑罰就必須用了,不然要刑罰做什麼?
一聽要用刑,林迴心中一沉,但想到自己若是承認只怕就很難活命,他還是選擇沉默,只要不死,被用刑就用刑吧。
刑具很快被人給拿了上來,那是一個類似於爪子辦的東西,而且還後一個長柄,除此之外,還有個火爐,刑具拿上來後,柳味點點頭:“動手吧。”
一名衙役頷首後,將那有利爪的一頭在火爐上烤了一盞茶的時間,烤完後,命人將林衙內的上衣脫去,露出後背,然後就用那利爪從脖頸處一直劃拉到了屁股溝的地方。
那場面有點殘忍,當爪子放在後背上的那一刻,就因爲灼熱和疼痛而令林衙內像殺豬般的叫了起來,那聲音很震撼,但對於那些觀看的百姓來說,卻很過癮。
他們恨不能將林回千刀萬剮,對於林回受到這樣的刑罰,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好!”
“狠狠的劃拉,把這兔崽子的肉給劃下來。”
“柳大人英明。”
“沒錯,英明……”
百姓紛紛叫好,而百姓的聲音很快就淹沒了林回那殺豬般的慘叫聲,林則剛在一旁看着,不忍了,自己還從來沒有打過自己的兒子,如今柳味竟然用利爪不停的在自己兒子後背上劃拉,這動作看起來就滲人,被劃拉的人敢有多痛啊?
“饒命……饒命……柳大人饒命啊……”
林衙內痛的不能多說其他話了,饒命是林則剛說的,他撲通一下就給柳味跪了下來,他實在不忍看自己的兒子受苦。
柳味露出一絲淺笑:“林大人是肯招了?”
“這……”林則剛有點猶豫,招供之後的後果他不是不知道,可就在他猶豫的時候,林衙內終於忍不住疼痛昏死了過去,可一名衙役卻找來一盆冷水,將林衙內潑醒後,繼續用刑,起殘忍程度,令人不忍直視。
“招,都招,這些事情我兒子都做過。”
柳味露出一絲冷笑,而後望向林回,林回幾乎只剩下半條命了,他的後背上血肉模糊,他見柳味望着自己,突然感到一股子寒意,而這股子寒意讓他的後背突然更痛起來。
“是……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不要再用刑了。”
見林衙內招供,柳味這才露出一絲淺笑,而後命人將林回押了下去,不過將林回押下去後,柳味並沒有就此罷手,而是望向林則剛道:“林大人可有什麼要說的?”
“下官……下官沒能教育好兒子,是下官的錯。”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
柳味突然一聲冷哼:“你身爲長安城百姓的父母官,卻因爲自己的兒子而徇私枉法,這讓本官嚴重懷疑你爲官是否能夠保持公正,爲此,本官決定暫時將你關押大牢,等本官重審刑獄之後,再對你做出定奪,你可認可?”
林則剛心頭一沉,他早料到柳味會算賬的,那天他來問自己那句話就是想看看自己的態度,而他早有種不祥的預感,只要自己說出了那句話,以柳味的性子絕對不會饒了自己的。
“大人,下官只是一時糊塗啊……”
“不必多言,身爲百姓父母官,掌管着長安城百姓的生死大權,豈是你一句一時糊塗就能夠不管不顧的?來人,將林則剛押進大牢。”
柳味的話沒有人敢不聽,就算他年紀不大,可他的身份卻不低,先不說他是參知政事,他還是當朝駙馬,更是聖上身邊的紅人。
衙役領命後將林則剛押進了大牢,而柳味則命人重審刑獄,大堂外的百姓見柳味做事這般痛快,皆是忍不住稱讚起來。
“柳大人懲奸除惡,真乃當世青天是也。”
“沒錯,柳青天來長安城,是我長安百姓之福……”
百姓漸漸散去,可他們的話卻還在長安城內傳頌,還停留在柳味的耳裡,其實當一個好官就那麼難嗎?柳味實在不明白,明明只要肯爲百姓做事就能成爲好官,可爲什麼這個世上還會有那麼多貪官呢?
這是一個令人費解的問題,柳味卻也從來沒有想過該如何解決這個歷史性的大問題,因爲他知道這個問題不好解決,因爲這牽涉到人性。
人性複雜,善變,真正能堅守本心的人,就算條件再艱苦,他也能夠成爲一名好官,可如果一個人失了本心,那麼就算朝堂的制度很嚴苛,嚴苛如明朝那般,也照樣有人會成爲貪官。
說到底,貪與不貪,皆在人心,不在制度,可人心叵測,世人難料。
這樣想的時候,柳味苦笑了一下,然後向諸葛匹吩咐道:“將各種卷宗都調到行宮吧,本官在那裡重審卷宗。”
“是,大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