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亂了。
就在武王趙德昭以爲他能夠很快解決漕幫的時候,漕幫突然自己宣佈解散了,那些一直靠給人搬運貨物的百姓突然失去了收入來源,那些急着把貨運出去亦或者運進來的商人突然間找不到船隻了。
事情發生的很迅速,迅速到武王趙德昭還沒來得及反應。
本來,按照武王趙德昭的意思是,他們朝廷掌控汴河的運輸,但這需要過程,至少需要讓百姓慢慢適應的過程,可漕幫突然宣佈解散,打亂了他的計劃。
如今那些百姓天天鬧事,那些商家天天找官府鬧,武王趙德昭雖未親見,卻也是知道事情鬧大了。
十幾萬的百姓啊,那是多大的一個規模?
而這十幾萬百姓一鬧,少不得會有一些人趁火打劫,整個京城那裡還有半點以前繁榮景象?
武王趙德昭知道自己闖禍了,而就在這個時候,沈義倫和薛居正兩個宰相已是在街道聖上密令之後,急匆匆的來找武王趙德昭。
見到兩位宰相後,武王趙德昭突然看到了希望,他連忙問道:“漕幫的事情,兩位大人怎麼看?”
雖然很看不慣武王趙德昭的態度,也很不想幫他,可一想到趙匡胤的密令,他們兩人後背就一陣生涼,在官場沉浮了這麼多年他們才終於坐上宰相的位置,如今怎麼能因爲這個就被貶爲庶民呢?
“回王爺話,漕幫此舉純粹就是爲了逼迫我們朝廷,微臣覺得我們可以找漕幫的人談判,大不了還恢復以前的制度,這樣一來,漕幫爲了賺錢,應該也不想跟我們朝廷鬧翻。”
“這……”武王趙德昭有點猶豫,他本來就是想弄掉漕幫的,如果最後什麼都沒有改變,那他做的這些豈不是白做了?
白做他還能夠忍受。可此事可能給他帶來的影響卻是他不能夠接受的,如果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那讓百官怎麼看他,讓百姓怎麼看他,讓父皇怎麼看他?
他會被人認爲一事無成的。
他不想被人這樣看,因爲他要當太子,要當皇帝。
所以這個時候。他將目光投向了沈義倫:“沈大人,你看看法呢?”
“滅掉漕幫的確有些不妥。但漕幫如今以此要挾朝廷,卻也太沒把我們朝廷放在眼裡,如果他們這些民間勢力都可以如此的話,那我大宋如何治理天下?微臣的意思很簡單,必須教訓他們。”
沈義倫一直都很平和,可此時的話卻充滿了霸道的口吻,而他的這些話也恰恰說到了武王趙德昭的心裡。
沒錯,民間勢力以爲這樣就能夠逼迫朝廷,那他們把朝廷看成什麼了?
“沈大人說的極是。那在沈大人看來,如今我們應該怎麼辦?”
“儘快投入漕運事業,讓那些苦力有工作,讓那些商人的貨物能夠運輸,如此一來,此事自然平息。”
武王趙德昭苦笑了一下:“沈大人的辦法自然是好,但朝廷一時間弄不來這麼多船隻啊。漕幫的人現在手裡有船,可我們朝廷卻不能去搶去奪,你說着該怎麼辦?”
裝運貨物需要大船隻,可朝廷的大船隻並不多,而這些大船多半都只適用於載人,載貨多少有些不太合適。
面對武王趙德昭的這個問題。沈義倫也給不出一個好的建議,因爲就算加緊建造,只怕也得幾個月才能夠投入,而向漕幫買,他們肯賣纔怪。
就在武王趙德昭爲此事憂心忡忡的時候,夏荷再次光臨了學府書院。
武王趙德昭是她的希望,她本以爲這次武王能夠有所成就的。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漕幫竟然這麼狠,而她卻沒有料到這一點,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在運謀這方面,是根本不如秋霜的。
因此,她決定厚着臉皮來求秋霜幫忙,她相信就算秋霜不肯投靠武王趙德昭,但幫這樣的一個忙應該是不會拒絕的吧?
學府書院的花都開了,到處都是鳥語花香,很多年前,她們四姐妹在這裡渡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那段時間談不上幸福,但也說不上辛苦,慕容博對她們雖然嚴苛,但也給了她們該有的快樂。
如今走在學府書院盛開的花間,往事突然就像洪水般的涌了上來。
花間一壺酒。
一張小小的桌子上放着一壺酒,一壺上好的葡萄酒,春風給每人都倒了一杯,然後露出一絲淺笑:“我們幾個姐妹好久都沒在一起聊天了,今天這個時機正好,春暖花香,不是嗎?”
氣氛有點尷尬,至少其餘三人並沒有像春風這樣露出笑容來。
“夏荷姐可不是來跟我們聊天品酒賞花的。”冬雨淺淺飲了一杯酒,望向夏荷,夏荷苦笑,一直以來,冬雨都很冷,至少在很多年前這樣的感覺一直貫穿在他的腦海裡,可不知爲何,自從冬雨去了一趟嶺南後,她整個人都變了,雖然偶爾會發呆,可發呆的時候會突然露出笑容來,有時好像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會突然笑的肆無忌憚。
不過夏荷並沒有搭理冬雨,而是將目光投向了秋霜。
“如今京城的局勢你都清楚吧?”
秋霜臉色平靜,沒有露出一絲喜歡亦或者厭惡,她點了點頭:“漕幫這招很絕,幾乎把朝廷逼向了絕路,如今的朝廷似乎只有兩條路可以選。”
“哦,願聞其詳。”
“一是向漕幫投降,承認他們的存在,二是使用鐵血手段,直接派兵滅了漕幫,把漕幫所有的東西充公,但我想武王趙德昭還沒有這樣的魄力。”
說到這裡的時候,秋霜突然愣了一下,她在想,如果柳味在京城的話,他遇到這樣的事情會怎麼做,會不會帶兵滅了漕幫?
她知道柳味雖然平和,但有時候卻是狠的嚇人,殺了漕幫的那些人,她覺得柳味絕對做得出來。
夏荷搖搖頭:“朝廷對於這兩個選擇都不會選,所以我纔來求你的,希望你能給朝廷支個招。”
“只是給朝廷?”
“也給武王趙德昭。”
夏荷並不想隱瞞,在秋霜這裡隱瞞的太多並沒有好處,秋霜聳聳肩,道:“辦法倒不是沒有,只不過略顯陰損,非朝廷所願爲。”
“無妨,秋霜你直說便是。”
秋霜頷首:“殺人!”
“殺人?”
“沒錯,就是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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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很亂,而這一切都是武王趙德昭弄出來的。
漕幫的幫主曹金恨極了趙德昭,所以他要逼迫趙德昭同意他們漕幫存在的合法性。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卻死了。
死的一點都不蹊蹺,他是死在了自己的臥室的,第二天他的師爺洪胖子去找他的時候,發現房門沒鎖,推門進去,曹金已經死了,而且是光着身子死去的,在屍體的脖子上,有一道劍痕。
曹金被殺的消息很快傳了出來,而且令漕幫上下的人都很驚恐,他們覺得這是朝廷所爲,可沒有證據,他們又能怎麼樣?
他們還不敢將此事上報開封府,因爲他們如果上報開封府,開封府就要徹查此事,可曹金這個人並不乾淨,一個漕幫的幫主,他怎麼可能是乾淨的?
漕幫羣龍無首,他們雖然知道是朝廷做的,但卻不敢去找朝廷的麻煩,因爲他們不像百姓,他們找朝廷的麻煩,朝廷就能夠以無視朝廷的罪名將他們給抓起來,他們也就幾百上千人,朝廷把他們抓起來後,很可能會沒收他們的一切。
洪胖子有些着急,他想再去一趟長安。
可就在他準備去長安的時候,在他不知不覺中,一柄利箭突然刺穿了他的咽喉。
紅盤子死了,整個漕幫都被一股恐怖的氛圍所包圍。
漕幫的人跟暗黑者組織沒有關係,跟暗黑者組織有關係的只有曹金、洪胖子這些人,大部分人都只是投靠了漕幫幫着做事的。
如今漕幫這樣,他們那裡還敢待下去,可他們又不甘心就這樣離開,於是他們準備變賣漕幫船隻,而且是很便宜的變賣,他們只喜歡弄到足夠的錢,然後去過逍遙快活的日子,一首詞百十來貫,千百貫就能夠買到。
對於這樣的事情,遠在長安城的白關就算知道也無能爲力,整個漕幫知道他存在的人不多,曹金和洪胖子死後,他對漕幫的控制也就隨之土崩瓦解了。
那些漕幫的人因爲害怕被殺而變賣船隻,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只覺得生氣,當初創建漕幫的時候,他可是花費了不少心血和金錢的,如今漕幫突然說沒就沒了,可他卻什麼都沒有得到,他很生氣。
而在生氣的時候,他又覺得不可思議,朝廷怎麼做得出刺殺的事情來?
這種情況根本不符合朝廷的形象啊,一定是有什麼人從中作梗,可這個人是誰,竟然能夠一下子打到他的七寸?
白關對於漕幫的被毀很惋惜,可他卻並沒有揪住京城的事情不放,如果能夠在長安城刺殺趙匡胤,漕幫沒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