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寧宮,趙構單獨求見皇帝趙諶。
“臣叩見陛下!”趙構進殿後,向趙諶恭敬作禮。
趙諶趕緊上前一步,攙起趙構:“叔王千萬別多禮,今日又沒有外人,不必如此多禮。”
王晨帶兵訓練去了,宮中只有趙諶與趙環環、趙珠珠呆着,恰巧這個時候,康王趙構進宮請見,說有重要事稟報,趙諶只得接見。見到趙構這麼正式朝見的樣子,趙諶忍不住緊張。他不知道自己這個叔王今天單獨求見,是爲了什麼。沒有王晨在身邊,他以往時候從來不單獨見哪位大臣,就是怕自己無法應對。但今天趙構求見,他不得不見,畢竟趙構是他的長輩。
“陛下,今日臣進宮請見,實是有一些事想與你私下細說!”趙構看了看屋內的幾名宮女,還有剛剛與趙諶呆在一起,作禮後準備退到一邊但並沒離開屋子的趙環環、趙珠珠。
“讓兩位姑姑呆着吧,他們又不是外人!”趙諶不願意單獨與趙構談什麼,沒讓趙環環、趙珠珠離開。
“那也好!”趙構也只能答應:“十妹和十三妹真不是外人,我們幾個是僅存的大宋宗室子弟了。”
“叔王今日有什麼事要與朕說嗎?”趙諶不想單獨與趙構呆着,也趕緊問正事。
趙構看着趙諶,眼角擠出了兩滴淚,很傷心地問道:“陛下,你真的不管太上皇與無上皇了嗎?”
趙構的話及表現讓趙諶一下子緊張了:“叔王這是何意?朕如何會不管太上皇與無上皇了?朕一定會想辦法將他們迎回來的。”
“可是如今傳來消息,說只要我大宋與金人和談,金人就會將太上皇和無上皇放歸,但陛下卻不願意與金人和談,坊間都在傳言,說陛下是怕太上皇、無上皇回來,搶了你的皇位,所以令朝臣們誰也不能言和,一力與金人對抗到底,目的就是永遠不想迎回二帝!”趙構說到這裡,竟然哭了起來,“陛下,你可不能這麼狠心啊,二帝可是你的父親,還有你的祖父,是臣的父親和兄弟,當了金人俘虜的還有臣那麼多的兄弟姐妹,你不能爲了自己的皇位,而將他們扔在北國不顧。”
聽趙構這樣說,又哭起來,趙諶方寸大亂,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回話。
站在趙諶身邊的趙環環、趙珠珠到底心智尚淺,被趙構這樣煽情一說,竟然觸到了傷感之處,也跟着掉淚。兩位原本想用來依仗的姑姑也傷心了,趙諶更加無所適從。
趙構抹了兩把淚,繼續哀憐地說道:“陛下,金人其實並不想繼續與我大宋作戰,他們連年兵事下來後,國內反對南下作戰的聲音也越來越強烈,所以他們想和談,並不是想以和談麻痹我大宋君臣,不是想以和談佐戰。陛下,你千萬不要被朝中一些小人蒙弊了心智,沒辦法做出正確的判斷。”
“叔王,這個……容朕好好想想!”趙諶沒辦法反駁趙構的話,也不知道如何應對,只能這麼說。
趙構再次聲淚俱下地說道:“陛下,臣覺得千萬不能絕了和談這條路,不能只想到以武力相抗,金人既然已經放出願意和談的想法,並且準備派出使臣來商談,還願意將二帝放歸。陛下,你要是拒絕和談,那就是放棄了迎回二帝,你這樣做,會被天下人指責的。臣是擔心陛下被身邊一些小人的花言巧語迷了心智,因此今日才急切地入宮請見,希望陛下不要拒絕了金人的善意!臣可是聽說,太上皇與無上皇在燕山,可是吃飯都不好,金人惡意相對,而他們全是因爲我大宋一力相抗,沒有釋放善意才這麼做的。陛下,你要三思而後行啊!”
趙構聲情並茂的表演讓趙環環和趙珠珠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她們心裡到底還存着親情的。
見趙諶一副慌亂的樣子,沒辦法應對他的話,趙構心裡越加得意,繼續蠱惑道:“陛下,你身邊一些人,就是想將你陷於入仁、不義、不孝的地步,讓你失了民心,他們是不希望我大宋繼續存在,想讓陛下被萬民拋卻。臣萬不能容忍這樣,要是金人敢再南侵,臣一定會親自領軍殺敵,決不讓金人南進一步;臣也決不會讓一些奸佞小人,要挾陛下亡我大宋,陛下,你一定要振作起來……”
就在趙構講的越來越激昂之際,一個譏諷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康王殿下說的真是慷慨激昂啊,讓人好生敬佩。卻不知道靖康元年底,開封被金人包圍,急需勤王之師,及二帝當了金人俘虜時候,坐擁重兵十數萬的康王殿下爲何見死不救,一直逗留不前,不往開封方向來?難道那時候康王殿下不知道被俘的那些人當中有你的父親,你的兄弟姐妹,還有你的妻妾兒女嗎?康王殿下能眼睜睜地看着這麼多至親的人被金人擄掠而去而不理會,任宗相公的兩萬人馬孤軍奮戰,而不加以救援,今日怎麼這麼關心起你的皇兄和父皇起來?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嗎?”
隨着聲音,一身戎裝的王晨從殿外大步走了進來,直接走到被嚇呆了的趙構及又驚又喜、大鬆了口氣地趙諶面前,對趙諶施了一禮後,再挑釁一樣地看着趙構:“要是康王殿下真的如你自己剛纔所說,在金人南侵時候敢領軍親自殺敵,那過些日子,金人就會南下再次攻宋,到時候我們就跟着康王殿下過黃河殺敵去,可是好?”
王晨今日是在帶着人馬出城訓練出了,但在出城之前,他是嚴格交待了守衛皇宮的天子親軍那個營指揮使,要是有什麼人入宮請見皇帝,一定要及時通知他。
趙構剛剛到皇宮,還沒進去的時候,已經有人飛報王晨了。王晨知道趙構來者不善,心急火燎地趕了回來,走到殿外時候,恰巧聽到了趙構後面那番話,忍不住出言譏諷,並馬上進來了。
趙構怎麼都沒想到王晨會不稟報就進來,而且還在殿外偷聽,一驚之下臉都嚇白了,驚恐地看着王晨,不知道如何回話。
“想不到堂堂的康王殿下,竟然也相信金人想與我大宋真正和談,兩國和平相處。要是他們有這般心思,那就不要揮師十數萬,千里迢迢南下,攻我大宋的都城,擄我大宋二帝,還有這麼多的宗室子弟。”王晨說着對趙諶行了一禮,道:“陛下,這只是金人拋出的煙幕,據臣所探,金人已經在緊鑼密鼓地準備秋冬時候南下攻宋了,根本沒打算和談。和談只是迷惑我大宋軍民的手段,好讓我大宋不做準備。他們可以不費什麼力氣就佔領我大宋河山,甚至再攻至開封,將陛下俘虜。陛下,千萬不要中了金人的詭計,不要被和談所**,金人與我大宋是世仇,唯有武力相報,沒有其他方法。”
說着又面對趙構,冷聲問道:“敢問康王殿下,你的父母兄弟,妻妾兒子這麼多人被金人俘虜,爲何就不對金人生出仇恨之心,誓死其抗爭到底,決不屈服,並且要將其消滅後報仇雪恨?反而聽信謠言,在國仇家恨未報,父母,無數的兄弟姐妹,還有妻妾兒女都在金人的俘虜營時候,還要與金人和談,與金人和平相處?這些仇恨難道在你心裡根本不當回事嗎?”
趙構瞠目結舌,不知道如何回答。
王晨繼續冷聲說道:“燕王不堪凌辱絕食而死,連棺材都沒有,其下葬時候屍首裝在馬槽中,雙腳還露在外面,被金人拋屍野外!張叔夜本來就年邁,從出發之日起,就己粒米未進,惟飲湯水,抱定了必死之心,過易水時,仰天長呼,表示誓死要做宋人,扼吭而亡!宰相何慄絕食而死……”
“多位帝姬、宗姬、族姬被金人輪番強暴,一些人被金國上層人物強佔爲妾,許多人淪爲娼妓,不從者被凌辱至死或者殺害。要是惠福帝姬和柔福帝姬沒有被我救出來,那她們現在的遭遇也與這些人一樣,說不定被無數金人強暴凌辱,生不如死,每天都要侍寢不同的金國男人。這是金人對待我大宋宗室及被俘臣民的一些行爲,從這些行爲中我們可以看出來,金人是豺狼本性,決不會對我大宋友好,願意與我大宋和平相處的,他們只想掠奪我大宋更多的財物,搶我大宋更多的女人!”
王晨說着,稍稍頓了頓,再以讓人恐懼的語調問惶惶然的趙構道:“敢問康王殿下,你剛纔向陛下建議與金人和談時候,是否想到過這些仇恨,這些我大宋臣民心頭永遠抹不去的屈辱?金人會這樣做,他們會改變做法嗎?據我所知,被俘的我大宋女子當中,已經有近半人死於非命,沒有任何一個女人逃過被金人凌辱。連陛下的生母,我堂堂大宋的朱皇后都因金人的羞辱而含恨自盡,你康王殿下的生母韋妃,還有你的正妃邢氏,其他幾個妃子,也先後成爲金人的泄慾工具,你康王殿下能忍嗎?你是男人,你能忍嗎?陛下他不能忍,一定要報仇雪恨,你康王殿下不想報仇雪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