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下詔,天寶十五載十一月十八日,於太極宮太極殿,舉行冊封太子大典。
李隆基詔書的意思,簡單明瞭,似是“他”的心聲。
先表贊李瑄的出身,太宗皇帝嫡長子李承乾的曾孫,血脈尊貴。
然後敘述李瑄的平生,年少慕輕俠之風,浪子回頭的經典永不過時。
年僅十六,年少英才,詩名滿天下。
一首“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名動長安;再一句“惟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聞名天下。
然後就是聖人召見,考覈於興慶宮中,御場射毬,技驚四座,被聖人以門蔭入仕,拜豐安軍副使。
接下來是赫赫軍功的開始!
對普通士卒來說,陷陣、先登、斬將、拔旗,爲最高軍功。
這些李瑄除了先登,全部做到。
特別是斬將,李瑄不僅擒斬敵軍主將,元帥數以百計,還擒大可汗、贊普。
對一軍統帥來說,封狼居胥,覆滅敵國,勤王保駕,剿滅叛軍這四大耀眼的功績李瑄也全部做到。
這是李瑄的武功,古今未有。
福蒼生之祗,憂萬民之事。
李瑄用行徑表明他是要變革蒼生的人。
濟生堂、慈幼堂等,都是李瑄心中的善舉。
李隆基又在詔書上提到諸子不器,難堪大任。
秦王欲效仿周公故事,被聖人喝止。強行收秦王爲義子,視若己出,相親相愛。
今民心思變,亂世當用重典,爲團結天下,能在亂中求治的人,唯有秦王。
有百姓對李隆基的詔書深信不疑;有人嗤之以鼻;有的揣着明白裝糊塗。
上層的權力鬥爭,百姓已經不怎麼感冒,他希望“天降猛人”,家人生活更好。
因爲李唐建立以來,什麼破事都發生過,屢屢創造歷史。
玄武門事變、太子謀反、二聖臨朝、女主天下、神龍政變、景龍政變、韋氏權傾朝野、唐隆政變、先天政變、一日殺三子、楊氏霍亂朝綱……
精彩絕倫!
因此,李瑄面對道德上的壓力反而是最小的。
李瑄需要的是興天下之事,而非糾結於身後之事。
麾下將領,文武官吏,也都盼望着明君再次出現。
李瑄的思想與觀念,已經紮根到許多人的心中。
……
“我即將成爲太子,靈溪以後多召見長安文武官吏的妻子,彰顯關懷與威德。”
秦王府,裴靈溪在爲李瑄整理官服的時候,李瑄突然向裴靈溪說道。
要麼不變,要麼大變。
終究走讓這條路,給予妻兒榮華富貴。
他知道裴靈溪一直沒有與貴婦、士女們交集。
以前在長安的時候,李瑄身份敏感,裴靈溪不合適與大臣們都妻女友好,後來裴靈溪去西域,更無機會。
今日非比往日,裴靈溪要有母儀天下的準備。
像以前的楊玉環,還時不時地召貴婦名媛們踏春遊玩,或在宮中相聚。
特別是朝廷封的命婦,皇帝一般是不會見的。
這些肯定需要皇后去安撫。
還有公主、郡主、縣主之事,多求於皇后。
“靈溪謹記!”
裴靈溪邊爲李瑄整理衣角,邊輕聲回道。
她不太懂政治,她也不知道夫君是怎麼操作的。
一眨眼就從秦王躍升爲太子。
太子和秦王,一君一臣。
似曾相識的路途。
裴靈溪終於確定傳言非虛,像父親裴度所言一樣,她即將母儀天下。
幾年前,她只是一名小女子,祖父雖是裴耀卿,但家境已敗。
少女時期,她一直仰慕文武雙全的大英雄李瑄,會背誦李瑄的每一首詩。
在嫁給李瑄後,她就認爲自己是最幸福的女子,不敢想會有今日,一點準備都沒有。
她確實有對皇宮高牆的憂慮。
“我與靈溪的前三次相遇,一直記得。宗聖觀的靈溪旁,驪山下的梨園內,長安城的東市中。雖有長離、月瑤、霜兒她們,但故劍情深,終不敢忘記!”
李瑄似乎看到裴靈溪眉宇間的憂慮,他將裴靈溪眼簾下的一縷青絲帶過,撫摸她光滑的臉蛋,動情地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是我們周公之禮時的誓言,不論何時,我們都一樣。哪怕是在皇城之內,也不要有拘束,如前夕,如昨日,如今晨。”
李瑄之所以是李瑄,是因爲他有一套自己的處事風格。
他不會因爲似此星辰非昨夜而感嘆。
“夫君……”
裴靈溪梨花帶雨,情不自禁在李瑄懷中。
這一刻,她也決心幫助李瑄處理好命婦等事宜。
縱然很想在夫君懷中,但裴靈溪剋制住自己。
她知道夫君要前往中書省了。
……
短短兩三天時間,隨着李瑄被立太子之日愈近,長安的談論越是激烈。
當然,也不免沽名釣譽的老臣上書痛罵李瑄。
這是吃定李瑄不會殺他。
比如苗晉卿就引用漢代蓋勳罵董卓的話,向李瑄上書:
“昔伊尹、霍光權以立功,結局猶可寒心。足下小丑,何以終此,賀者在門,吊者在廬,可不慎哉……”
此影射李瑄爲弒君的董卓,祝賀的人在門前,弔喪的人在墳前,預示李瑄不得好死。
李瑄也不生氣,看完以後還給尚書省的官吏看。
這樣談笑風生、榮辱不驚的氣度,讓大臣們動容。
大臣們問爲什麼不處置苗晉卿。
李瑄回答:如果有罪,就會處置他。
大臣們更佩服李瑄的心胸。
苗晉卿是半截黃土埋到脖子大臣,沒必要和他計較。
軍政要是,皆決於秦王,且民心所向。
如苗晉卿這樣反對的聲音雖有,但都被支持李瑄的聲音壓制。
在這期間,第一批一千份“大唐月報”到達長安。
即便一份大唐月報一百文錢,也很快被爭購一空。
雖然大唐月報上記錄的大事,對長安來說已經不是新鮮事,但這種下達民間的報紙,和空前的報紙模式,讓文人士子十分新奇。
在觀看報紙的時候,人們不免被上面的英雄事蹟所影響。
有崇拜李瑄的寒素文人,還自發在大街小巷,向平民百姓念報紙上的內容。
有的事情,百姓們聽不懂,但能歸結出一句話:秦王天命所歸!
果不其然,秦王親自連載的小說《西遊記》,即便只有一回,但描述的世界觀,使百姓們忍不住期待下一回即將發生的故事。
這更增添李瑄的呼聲。
輿論一片譁然的時候,李瑄照常出入行省,處理軍政事務。
現如今,李瑄瞭解最多的就是地方郡縣事宜。
那些外出擔任郡縣歸來的官吏,都被李瑄一一召見,讓他們如實回答地方上的情況,李瑄對症下藥。
在封太子大典的前一天,太極宮已經在準備祭典事宜。
而李瑄則仍舊穿着官袍,在政事堂召見京兆尹盧奐。
盧奐是一名六十多歲的老臣,在朝堂上威望非常高。
他的父親是開元名相盧懷慎。
時人譏笑盧懷慎爲伴食宰相,實際上是對其地位的不肯定。
在搭配姚崇的時候,盧懷慎爲團結,不與其爭,萬事盡心盡力,一絲不苟。
盧懷慎清謹儉素,不營資產,雖貴爲卿相,所得俸賜,隨散親舊,妻子不免飢寒,所居不蔽風雨。
在盧懷慎去世後,家無餘蓄,惟一老蒼頭,請自鬻以辦喪事。
這種清廉爲開元官吏帶來榜樣,也完全符合李隆基在開元初年所提倡的節儉。
盧奐不是依仗盧懷慎的厚德才有威望,而是繼承父親的事業,清廉爲官,爲百姓做實事。連李隆基都親自爲盧奐題字:斯爲國寶,不墜家風。
在盧奐治理過的陝郡,百姓一直流傳有歌謠:不須賽神明,不必求巫祝。爾莫犯盧公,立便有大福。
在佛道巫卜盛行的時代,不去祈求神明,只要堂堂正正,便有福報,可見百姓爲盧奐的崇敬。
所以李瑄在京兆尹空缺的時候,優先提拔盧奐。
另外李瑄也想讓盧奐肅清京兆的風氣。
李瑄和盧奐走的是同一條道路,只是相比於盧奐,李瑄的方法更加激進。
此次召見盧奐,是因爲他剛從嶺南的南海太守(今廣州)任上卸任。
“大尹在南海的時候,懲治貪官污吏,處置豪強,改變風氣,使南海大治,實爲能臣啊!”
李瑄最先讚揚盧奐一句。
南海郡有其獨特的地理位置,隨着海運的開發,已經成爲大唐與中南半島、海外諸國的貿易之所,地兼水陸都會,非常富庶,併爲國家帶來豐厚的賦稅。
特別是經過盧奐整頓南海郡以後。
李隆基一直有派遣宦官到南海爲他物色奇珍異寶,以自取樂。
但宦官往往是貪婪無度的代名詞,每個地方只要有宦官出現,準沒有好事。
他們在南海郡的時候連吃帶拿,橫行無忌。
但盧奐到來後,宦官們也懾於盧奐清白、不循私情的威名而不敢亂伸觸角。
“這只是下官分內之事!”
盧奐回覆李瑄,能看出他年事已高,又長途跋涉,精氣神都不太好。
他和一些中立的老臣一樣,沒有去摻和皇權鬥爭。
李瑄現在是秋風掃落葉,誰冒頭削誰。
主要是李瑄以與衆不同的人格魅力,牢牢把持住權柄。
小宗代大宗已成定局。
“南海郡的豪強勢力、大族勢力還有幾何?”
李瑄步入正題,雖盧奐剷除貪官污吏,但豪強一定除之不盡。
即便一時間全定,不久後也會如雨後春筍般重新冒出。
或許盧奐前腳剛走,就又有豪貴在興風作浪。
“回秦王,南海豪貴滋生,下官殺一儆百後,他們只是關閉門戶,收斂行跡。”
盧奐向李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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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李瑄所想,盧奐不可能用激烈的手段去應對。
“南海郡的百姓,相比於關中百姓,生活如何?”
李瑄又問盧奐。
“關中大雨時,鬥米四百錢。雨停有所回落,安祿山叛亂之時,鬥米暴漲八百錢,最高的時候一千二百錢,秦王勤王保駕入長安後,米價逐漸到達如今的鬥米五十錢,相比以往,仍居高不下。而南海郡在天寶十四載時,鬥米六十錢,比江南地區貴三十錢,比淮南貴四十錢。”
盧奐用米價向李瑄表示嶺南百姓生活並不如意。
連經過暴雨災害、戰亂威脅到關中都不如。
“本王從文書上看到南海的糧倉積穀頗封,怎會如此呢?”
李瑄知道從漢代開始,南海郡就開始大面積種植水稻。
或許嶺南是蠻荒之地,但南海絕對不是。
南海郡是大郡,四萬餘戶,二十二萬人口。
這放在北方郡,也屬於重量級。
“均田已被破壞,官府無田可均。下官雖組織開荒,但開荒速度跟不上人增長速度,土地還授成了一紙空文,百姓逃亡現象也屢禁不止……”
“常平糧倉、義倉等糧在種種波折下,官商勾結,豪強屯糧,一直無法有效常平糧價。”
盧奐向李瑄回答道。
不僅僅是南海郡,這也是全國的普遍現象。
歸根結底還是土地兼併,原本在均田制下,成年男子可授八十畝口分田,二十畝永業田。
在這一百畝田地上種植水稻、大豆、桑、麻、蔬菜等農作物,勤快的百姓和織布的妻子配合,足以衣食無憂。
哪怕繳納租用調、戶稅、義倉稅等,還有衆多財富於民間。
這也是李隆基登基,檢田括戶運動以後誕生的“憶昔開元全盛日,小邑猶藏萬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豐實”。
但現在男子成年後,官府手中沒有田地,連二十畝都均不下。
再加上官吏們無以爲繼,雜七雜八的稅收,百姓無法用二十畝養活自己。
這種情況,老百姓只能逃命到外地。
最好的辦法,就是成爲豪強的“農奴”,一生爲豪強勞動。
當年強悍的府兵制,建立在均田制的制度上。均田制破壞,府兵制在天寶年間崩壞也是必然的。
“南北郡縣,同樣是二十萬人口的大郡,國家所得到的賦稅,北方卻比南方多得多。更何況還是南海郡這樣的商貿大郡。”
李瑄知道嶺南也犯老毛病了。
自天寶以來,江南、嶺南的賦稅不好收一直是問題。
不僅是李林甫,連楊國忠都在想方設法從江南收稅。
這次安祿山叛亂以後,江南、嶺南的賦稅一定更難收取。
河南河北地區在天寶年間賦稅加重也與大唐對江南的掌控有關。
山高皇帝遠,豪貴們總能想到方法去對抗政策。
“秦王,江南、嶺南的權貴,並非爲一個整體,他們之間也矛盾不斷,充滿算計。”
盧奐一如既往提倡分化豪強大族,再次進行一次檢田括戶運動,迎來三十年的大治。
“大尹的意見本王會仔細考慮!”
李瑄微微一笑。
他當然清楚所謂文官集團,士族集團,豪強集團從不是一個整體。
即便李瑄步步緊逼,也會有一部分豪強獻上家資請求饒恕。
李瑄在河隴的時候,隴右豪強攝於李瑄的威勢,將金銀珠寶獻上,充爲軍用。
但李瑄需要的可不僅僅是檢戶擴田。
王公百官及富豪之家,比置莊田,恣行吞併,莫懼章程……致令百姓無處安置,乃別停客戶,使其佃食。
居水側者,頃直千金,富強之家,多相侵奪。
這是天寶年間的概述。
土地兼併遠比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數以千萬計的百姓淪爲黑戶,其中大部分都是農奴。
而在戶籍之上的百姓,很大一部分不得不僱傭豪強大族的土地耕種。
豪強們的手段越來越惡劣,巧取不行,便開始豪奪。
管你是永業田,還是口分田。都將其弄到手。強行破壞均田制。
李瑄與盧奐的想法不同,他認爲再次進行檢戶擴田的效果會大打折扣。
一定要制定他準備已久的“除賤爲良”。
他不是從一定程度上拉出農奴,而是從根本上解放農奴。
接下來,李瑄又向盧奐詢問南海的道路、海運,經常交往的國家和經常貿易的物品有哪些。
李瑄準備讓辛雲京在南海郡建立南海都督府,爲南方最大的一支軍隊,擁兵三萬。
分別駐紮在南海郡、交趾、南郡、潮陽郡、始興郡。
其中南海郡最多,有三千騎兵,兩千步兵,五千水師。
嶺南想要發展,只能等變革以後,從南海郡開始。
翌日。
冬日暖陽,清明澄澈,天空像是初生嬰兒臉蛋一樣,純潔無瑕。
整個長安,大街小巷,張燈結綵。
天策衛、金吾衛,在城中兩市,戒備森嚴。
城外的鳳翔軍、安西軍、北庭軍也嚴陣以待。
兩市胡商聽說天將軍要被立爲儲君後,肅然起敬。
那個威名赫赫的男子,果然獲得最高權力。
大唐雖剛經過叛亂,但似乎變得更加強大,一切皆因有李瑄這個定海神針。
太極宮中,鼓樂齊鳴。
太極宮前的廣場上,左面是羽林儀仗,右面是龍武軍士。
飛龍禁軍的儀仗馬匹,清一色爲白色,它們無比乖巧,不鳴不叫。
宦官、宮女,樂師,更在其後。
在長安九品以上官吏、散官、勳爵,包括致仕老臣都來到太極宮,參加大典。
甚至李適之也以隴西郡王的身份參加。
百官無不向李適之行禮。
人們知道,一旦李瑄繼承皇位,即便李隆基暫爲太上皇,也是虛假的太上皇。
能讓人尊敬的,只有李適之。
當然,爲防止刺頭鬧事,使大典不能圓滿進行,如苗晉卿、裴冕之流,提前請他們到甘露殿喝茶。
廣場的最前方,諸王身着禮服,終於出了興慶宮。
父皇要立太子,但不立自己的兒子。他們的心情可想而知。
有的親王還好,知道自己本就是鹹魚,不可能有機會。
但忠王李亨的臉相當精彩,憋屈大半輩子,面對李林甫、楊國忠,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賠了夫人又折兵。
到頭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將他廢黜。
古往今來,有他這麼窩囊的太子嗎?
最悲哀的是,他連血濺五步的能力都沒有。
也沒有大喊“冤枉”的勇氣。
唯有壽王李琩心中痛快,嬌妻被父親搶走,是個男人都無法忍受。
夜半宴歸更漏永,薛王沉醉壽王醒。
更難以忍受的是他還得被迫參加一次次大宴,與昔日的妻子相見。
李琩的母親武惠妃曾爲李琩掃平障礙,使他距離太子僅一步之遙。
接下來,李琩經歷人生的過山車。
母親病死,與太子位置失之交臂,妻子被搶。
但他敢怒不敢言,只能裝成綠頭烏龜,生怕被李隆基處死。
反正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能看到李隆基遭受報應,是他最近幾年最快樂的時光。
在另一側的大臣們,素質就比較高了。
李峴作爲宰相,引領全場。
凡李瑄的心腹,必然遵從李瑄的意志。
一部分跟隨李瑄的官吏,不支持,不反對。他們只是想跟隨李瑄一起中興大唐。
也有一些心有餘而力不足者。
他們要眼睜睜地看着長安上方更換太陽。
“陛下至……”
“秦王至……”
在無數官吏、權貴交織複雜心思的時候,贊禮官高聲呼唱。
李瑄扶着李隆基從太極殿走出,逐漸來到文武百官、王公貴族的視野之中。
許久未見李隆基,他更加蒼老,滿頭銀髮如雪一樣。
李瑄則已更換好太子華服,頭戴冕旒,步伐沉穩,氣度不凡。
這不似一個儲君,倒像是睥睨天下的君王。
“拜見陛下,拜見秦王……”
衆人向李瑄和李隆基行大禮。
李隆基看到無數臣子、兒孫向他拜見,深色激動。
這是他想要的,那種君臨天下的感覺又回來了。
“諸卿平身!”
李隆基擡手讓文武百官起身,又有兩行熱淚留下。
恐怕要永遠失去了。
“宣聖人詔書!”
司禮官大聲喊道,開始宣讀拜太子的正式詔書。
高力士已經讀不動了,詔書由一名年輕宦官宣讀,他面對百官王公,一字一句,聲如洪鐘:
朕承天序,君臨萬邦,思弘至道,以昌景祚。儲貳之重,關乎社稷,必擇賢明,以繼大統。
秦王李瑄雖非朕子,然如至親,文治武功,亙古未有……
今特頒詔,立秦王李瑄爲皇太子……諸王公卿士,咸宜知悉,同心輔佐,共保皇家之盛業,永固大唐之根基!
佈告天下,鹹使聞知。
詔書宣告完畢,臺下寂靜,無人出聲阻攔。
即便不服的忠王,以及一樣大臣,也不得不低下頭。
“臣蒙聖恩,得位太子,爲莫大殊榮。臣深知責任重大,今後必謹遵聖人教誨,敬天法祖,孝悌爲先,仁德天下,愛戴萬民……”
李瑄接過詔書,向李隆基行跪拜大禮。
李隆基剛準備晾李瑄一下,拂李瑄面子,但李瑄看透李隆基,還不等他開口,就大喊:“謝陛下!”
百官相隔太遠,以爲李隆基小聲讓李瑄起身。
李隆基見此,微微不悅。但他無法強說什麼。
接下來,李瑄攙扶着李隆基,登上鋪滿黃土的祭壇,開始祭天儀式。
“朕幾時禪位?”
皇帝太子看似攜手齊心,但在登祭壇的路上,李隆基輕聲開口。
他知道最後一步已經無法避免!
“臣覺得天寶這個寓意不好,明年應該改元!”
李瑄也低聲在李隆基耳側迴應。
李隆基心裡有數,不再答覆。
貌合形離的皇帝太子,在文武百官的見證下,完成祭天儀式。
這一刻,李瑄正式加冕爲皇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