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眼睛瞪得滾圓,死死打量陳玄禮,只見陳玄禮除了身材高大、驃悍外,還氣勢威猛,整個人如同一頭猛虎。
他被關在籠子裡的時間不短了,滿頭大汗,卻是精神抖擻,不見疲憊之色。這是五月天,天氣已經很熱了,日頭很毒,曬了這麼久,他能有如此精神狀態,的確是了得。
“陳玄禮,未來的龍武大將軍,深得李隆基信任,掌管宮中宿衛數十年。”李隆基的腦海中浮現陳玄禮的資料。
陳玄禮是唐代名將,很得李隆基信任,讓他掌管宮中宿衛,也就是把身家性命交到他手上了,這有多信任還用說麼?
“他發動馬嵬坡之變,誅殺了楊國忠。”李隆基對於誅殺楊國忠一事大加讚賞:“殺得好!楊國忠這樣的奸臣不該殺,還有誰該殺?”
陳玄禮的缺點是他沒有率軍上過戰場,那是因爲他掌管宮中宿衛走不開,但是,他的軍事才華卻是爲人公認,成爲唐朝名將。
李隆基發現薛直打量陳玄禮的目光有着敬佩,念頭一動,問道:“薛直,你是千騎第一人,你和他比,誰強誰弱?”
“楚王言重了,千騎第一人不敢當。”薛直謙遜道:“千騎的考校主要是身手與兵法,但真正的兵法考校是在戰場。”
這話很有道理,戰場纔是考校兵法的最好地方,要不然的話,口若懸河的趙括就成了絕世名將了。
“若說戰陣衝殺,誰強誰弱不好說。”薛直接着道:“要說洞察全局,排兵佈陣,薛直不如陳夥長。”
李隆基微微點頭,薛直這個千騎第一人如此說自是不會有假。
“薛直遠遠不如。”薛直又補充一句。
“無論如何,陳玄禮我得弄回去。”李隆基在心裡下定決心,問道:“他犯了何事?”
“這個我們還真不知。”薛直搖頭,道:“千騎將軍發怒,說陳夥長犯了軍法,就把他關起來了。至於是犯的哪條軍法,我們就不清楚了。”
“陳玄禮,你犯了哪條軍法?”李隆基扭頭衝陳玄禮問道。
陳玄禮只是瞄了李隆基一眼,並沒有回答。
“楚王,你還沒走?人,你挑好了,你快走吧。”就在這時,只見劉幽求和鍾紹京飛也似的衝了過來,劉幽求遠遠就嚷開了,一副趕李隆基走的樣兒。
李隆基把他的心肝寶貝給挑走了,劉幽求是特別不爽。
“千騎將軍,你來得正好。他犯了何事?”李隆基沒有走的覺悟。
“你問這做甚?你要做甚?”劉幽求眼睛一瞪,如同防賊似的盯着李隆基,道:“十人你已經挑夠了,你莫要亂打歪主意。”
“你誤會了,我不會打歪主意……”李隆基在心裡暗道:“我打的是堂堂正正的主意。”
“……我就好奇,隨口問問。”李隆基接着道。
“好奇的話,到別的地兒去,莫要在這裡。”劉幽求一副趕李隆基走人的架勢。
“你不說,是吧?那好,我自個猜。我先說了,我要是猜錯了,你莫要生氣。”李隆基眼珠一轉,在心中暗道:“我就不信,還治不了你。”
劉幽求斜了李隆基一眼,一副李隆基猜不着的樣兒。
“是不是勾搭了哪家小媳婦?”李隆基嘴角上翹。
“閉嘴!”劉幽求眼睛一瞪,精光暴射,衝李隆基喝道。
這是對千騎的侮辱,劉幽求也不管李隆基是不是王爺,喝斥起來了。
陳玄禮眼裡閃過一抹憤怒。
就薛直、李寬、裴孝恪他們也是臉色不好看。
“我千騎個個是英雄好漢,不會做這等下作事兒。”劉幽求跳腳大吼,口水亂濺,彷彿李隆基是他的殺父仇人似的。
“我就是問問,你不說,我只能自個兒猜了,這是你自找的。”李隆基卻是如同沒有看見劉幽求快吃人的樣兒似的,道:“我這是嘴下留情,要是你再不說,我就再往下猜。後面會猜到什麼下作事兒,我可不好說。”
這是**裸的威脅,劉幽求指着李隆基,點了又點,隨即氣哼哼的,道:“算你狠。”
要是再不說,天知道李隆基這張狗嘴裡會說出什麼卑鄙下作事兒。
“他要給陛下上書。”劉幽求白了李隆基一眼,只覺遇到李隆基,處處不順心,先是被李隆基挑走了心肝寶貝,現在又逼他說出原委。
“甚麼?”一片驚呼聲響起,個個一臉的震驚,出自薛直他們之口。
“你說笑吧?”李隆基也是意外,一臉的不信。
陳玄禮不過是千騎的夥長,雖說千騎很得武則天信任,可是,他也沒有資格給武則天上書,這事可以說是石破天驚了。
“你看我象說笑麼?這事兒能說笑麼?”劉幽求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兒似的。
“陳玄禮,你要向陛下上奏何事?”李隆基的好奇心給提起來了。
陳玄禮這個小小的夥長,竟然要向武則天上書,必然是有大事了,不然的話,他不會冒這種奇險。
以他小小夥長的身份,給武則天上書,這風險太大了。不說別的,光一個“越級上報”就足夠他受的了。會不會招來殺身之禍,不好說,把陳玄禮踢出千騎很有可能。
“也沒甚麼,就是府兵敗壞,我請陛下另擇良法取代府兵。”陳玄禮頭一昂,胸一挺,昂昂而言。
“閉嘴!”劉幽求眼睛一瞪,精光暴射,如同刀子似的,在陳玄禮身上刮來刮去,喝道:“你好大的膽子,這也是你能說的?你想過麼?你的奏章真要遞上去了,那就是把天捅漏了。”
薛直他們不斷搖頭,一副爲陳玄禮惋惜的樣兒。
作爲千騎,沒有資格給武則天上書。更不能談論這種大事,劉幽求的話沒有絲毫誇張,真要把奏章遞上去,那就是把天捅漏了。
先不說武則天的反應是什麼,兵部就不會放過陳玄禮,肯定會對他下死手。踢出千騎,算是好的了。狠一點的做法,就是把陳玄禮派到最危險,死亡率最高的地方去,要不了多久,陳玄禮就會被殺掉。
“陳玄禮,你就不怕因此而招來殺身之禍?”李隆基眼中精光閃閃。
“沒想過。”陳玄禮頭一昂,脖子一梗。
“好膽色!”李隆基看在眼裡,大爲讚賞,道:“其實,你說得對,府兵着實出問題了,應該另擇良法取代府兵。”
府兵制在唐初盛行,到了唐高宗和武則天年間,已經出問題了,導致唐朝的兵員出問題。到了唐玄宗年間,張說提出用驀兵代替府兵制,才解決這一問題。
陳玄禮能看到這點,這份眼光着實了得。
“楚王,你真這麼認爲?”陳玄禮有些意外。
“那是當然!你可有替代良法?”李隆基問道。
“沒有。”陳玄禮搖頭,道:“我只知府兵已經出問題了,至於替代之法,我無良策。”
“你能看到這點,已經很不錯了。可惜啊,朝中那麼多大臣,又有幾人能有你這般眼光呢?”李隆基很是欣賞的打量着陳玄禮。
“千騎將軍,我們打個商量,把陳玄禮給我,如何?”李隆基扭過頭,衝劉幽求道。
“不!”劉幽求斷然拒絕,把李隆基朝外推,恨恨的道:“你把薛直這個第一要走了,你還不滿足?你竟敢打陳玄禮的主意,休想!”
李隆基的眼光很毒,他挑選的十人,個個了得,是劉幽求的心肝寶貝,令他心頭滴血。現在,他又要陳玄禮,劉幽求要是答應了就見鬼了。
劉幽求把陳玄禮關起來,那是一番好意,讓他長長記性。
“我告訴你,陳玄禮我要定了。”李隆基站着不動,聲調轉高,道:“你要是不給,我就去陛下那裡說說這事兒。鍾紹京,你是文官,熟悉律法,你說,要是陛下知道這事了,會有何後果?”
這是**裸的威脅,劉幽求臉色陰沉,都快擰出水了。
“說啊。”鍾紹京的嘴巴張了張,沒有說話,李隆基催促道。
“輕者從千騎除名,重者……”鍾紹京沒有再往下說。
“還有,你們兩個也逃不掉。你的千騎將軍很可能坐不成了。”李隆基接着威脅。
“不做就不做。”劉幽求脖了一梗,昂昂而言。
“你可以不做這千騎將軍,可你也得爲千騎着想,要是換一個與他們不對付的人前來,嘿嘿。”李隆基一聲陰笑,陰森恐怖。
“……”李隆基所言並非虛聲恐嚇,而是很有可能,劉幽求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了。
對於劉幽求這個千騎將軍來說,千騎就是他的孩子,就是他的心肝寶貝,他還真不願他們出事。
“我今兒來千騎,挑了不少好手,我心裡過意不去,就請大家喝酒。喝御酒。”李隆基扭頭衝千騎道。
“御酒?”一片驚呼聲響起。
御酒的名氣很大,誰能不驚訝?就是劉幽求也是一臉的訝然。
然而,還有讓他們更加驚訝的,只聽李隆基接着道:“高力士,你去東宮,給父王說,拉一千斤御酒來。”
“一千斤?”又是一片驚呼聲響起。
千騎很受重視,御酒他們是喝過的,可是,就沒有這麼多。武則天隔三岔五就會賞賜御酒給千騎,多者也不過三兩百斤,少則不過百十斤。
“楚王,這不值吧?”高力士在李隆基耳邊輕聲道。
爲了陳玄禮這個小小的夥長,用一千斤御酒來換,還真是價格昂貴。
御酒,不一定是最好喝的酒,絕對是最受追捧的酒了。要是在市面上,用一斤御酒一金的價格出售,那些有錢人會搶破頭的。
“快去!”李隆基沉聲喝道。
“遵令。”高力士不再說了,策馬而去。
“楚王。”陳玄禮眼中淚光閃閃。
他當然明白,李隆基這是大手筆,他很是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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