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麼人?快放開她。”雉奴爬起來, 瑟瑟指向刺客,由於害怕,氣勢上就先輸了一大截。
“讓我放開她可以, 你從這兒跳下去。”刺客倒是一臉輕鬆, 挾人質以逼迫雉奴。
“放肆。”雉奴那一張都變了顏色, 看看蕭可又看看懸崖, 一時之間竟拿不定主意。
“你去死, 還是讓她死?”刺客的刀鋒又向蕭可的頸間移了寸許。
雉奴當時就被嚇得魂飛天外,生怕刺客傷害了蕭可,苦苦懇求起來, “有話好好說,你千萬不能傷害她, 要什麼儘管開口, 我是大唐太子, 什麼都能滿足你!”
“我找的就是大唐太子。”刺客突然發力,猛地將蕭可推到一邊,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刀鋒直直向雉奴刺過去,他的目標的確是太子。
就在那一瞬間,箭矢如雨,一起射向刺客, 原來是楊崇敬帶着千牛衛趕到。那刺客也非等閒之輩, 上下翻飛, 橫刀如舞, 箭矢全部射他不中, 驀地在半空中一個轉身,橫刀仍向雉奴的方位剌過來。楊崇敬怎容他傷害太子, 挺劍與之纏鬥在一起,兩人精彩的打鬥,讓在場衆人直呼驚歎。眼看千牛衛如潮水般涌來,已將雉太子團團圍住,再想要刺殺怕是也不容易,刺客賣個破綻,單手將楊崇敬盪開,飛身抓住蕭可,一直退到懸崖絕壁之處。
“快去救王妃,你們快去救她。”雉奴仍在衆千牛衛的簇擁中,眼見蕭可又被刺客挾持,自是又驚又怕。
王妃落入刺客手中,楊崇敬也無計可施,正要上前與之攀談,那刺客突然一個轉身,抓着蕭可便跳下了懸崖,風在耳邊呼嘯着,似聽到衆千牛衛的驚呼及雉奴的尖叫,入水的一剎那,就像在夢境裡掉入深不見底的黑暗中,腦海中一片空白。
像躺在雲端,像飄浮於大海之上,像置身於虛無縹緲的煙雲裡,又像躺在青草地上,睜開眼又是漫天的杏花。水流湍急,篝火‘噼噼啪啪’的燃燒着,蕭可猛地睜開眼睛,眼前全是燦爛的星河,這是哪兒?人間?天上?側目一望,蒙面的刺客就坐在篝火的旁邊,燒烤的獵物在滋滋做響,散發的肉香讓人垂涎欲滴。
“你醒了?”刺客背對着蕭可,仍知道她的狀況。
“你到底是誰?”蕭可笨拙地爬起來,一陣兒頭暈目眩,只記得被刺客抓着跳下懸崖,之後跌入水中。
果然這裡是一片大湖,在月光下鱗光閃閃,詭異的可怕,篝火就在身畔,身上的衣裳早已被烘乾了,難得這刺客考慮的周到,看來他對這裡的地形特別熟悉。只是忽略了一個細節,對抓來的人質很放,連綁都沒有綁,當然選擇了逃。沒逃出十步,蕭可的小腿就捱了一下子,痠疼難當,立時就摔了個大馬趴。
“你就不怕被野獸吃掉。”那刺客仍坐在湖畔,紋絲不動。
蕭可揉着小腿的痛處,像是被石子一類的東西打中了,雖然那蒙面刺客說起話來怪聲怪氣兒,總覺得他好熟悉,像是在哪裡見過。“你究竟是什麼人?爲何要刺殺雉奴?你是不是還想拿我威脅他?”
那人驀地站起,身材魁梧而挺拔,隨手將橫刀扔在一邊,上前便捏住了蕭可的下巴,“想逃,卻沒有那麼容易,再不聽話,我就用麻繩把你捆起來。”
雖然近在咫尺,那人卻蒙着面,月色下,蕭可只看到他的一雙眸子,猶似寒星閃過。一時計上心間,伸手便去打他,刺客果然還以顏色,隨手一擊,蕭可竟然直挺挺倒在了地上,當場昏迷不醒。那刺客也吃了一驚,才把她扶起來,蒙面的黑巾就被拽了去,原來她是在裝模作樣。
蕭可終於看清了他是誰,她的‘表哥’,千牛衛大將軍,慕容天峰。居然是他要刺殺雉奴,而他的使命卻是護衛雉奴,好強烈的反差,那雉奴不是太可悲了嗎?
“表妹的動作好快,讓人防不勝防。”讓人識破真面目,慕容天峰依然面不改色。
“爲什麼要刺殺雉奴?你和他有什麼深仇大恨?”這表哥一向低調,今日卻做出了一鳴驚人之舉。
慕容天峰冷笑一聲,“各爲其主。”
“你的主子是誰?是誰在背後指使你?”奪嫡大戰的風波好不容易過去,難道又要捲土重來?
“只有殺了李治,魏王纔有機會返長安。”慕容天峰輕描淡寫道,彷彿殺死雉奴就像碾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
“不可能,你在說謊,你在陛下身邊這麼多年,難道他就不曉得你的魏王的人。”蕭可纔不相信他的鬼話,既然他爲李泰賣命,又豈能這般容易的說出來,“何況陛下已經對李泰棄之不用了。”
“表妹,天下事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看來他是不會說出真正幕後主使,蕭可自嘲道:“我已經知道了你的真目,下一步就是殺人滅口了吧?”
“看來表妹是個明白人。”話音剛落,慕容天峰便單手扼住了蕭可的脖子,“我只消輕輕一用力,你就沒命了!念在親戚一場的份上,你只消發個誓,我今日便可饒你。”
“你要我發什麼誓?”這裡谷深林密之地,人跡罕至,就算被他殺了,怕是連屍首也找不到,蕭可只能妥協。
“不是表哥威脅於你,我先把醜話說在前頭,事情一旦暴露,不但是慕容家,恐怕連蕭家也會遭到株連,表哥不得不小心謹慎。”慕容天峰這才放開蕭可,同時又提出他的條件,“我的女兒一定要嫁給你的兒子,立個誓吧!將來你絕不會食言。”
“你哪裡來的女兒。”看來這慕容天峰是一定是要仁兒做他的女婿了,上次聯姻不成,這次又來了。受挾制之下,蕭可只好老老實實的發誓,“好吧!蒼天在上,小女子蕭澤宣在這裡起誓,將來蕭澤宣的兒子定要娶慕容天峰的女兒爲妻,當然是在他有了女兒的情況下,不管蕭澤宣的兒子是不是七老八十,慕容天峰的女兒是不是年輕貌美,如違此誓,當萬箭穿心而死。”
這種玩笑般的誓言,慕容天峰竟然相信了,他哪裡知道蕭可與蕭澤宣之間的區別。“天快亮了,明天一早兒我送你回湯泉宮,就說是我從刺客手中救了你,別人一定不會懷疑。”
“就你這一身刺客打扮。”蕭可立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順便整理一頭亂蓬蓬的青絲,“表哥,宣兒還有一事不明,可否向您請教?這一次算我壞了您的好事兒,保不齊不會有下一次,你還會去刺殺雉奴嗎?你可別忘了,雲襄如今是他的人,你殺了他,雲襄定要守寡,還請您三思!”
“就算我不去殺他,還有別人,要是事事顧念,還能成什麼大事。”慕容天峰看了看天色,把那一身刺客衣裳脫下來,隨手扔在篝火裡燃燼,原來他貼身穿着平幘巾服,又恢復了千牛衛大將軍的本色。
“您就這麼明目張膽的跟楊崇敬、千牛衛們打架,雖然是蒙了面,但您就不怕他們認出您?”這慕容天峰膽子的確不小,撇開同僚楊崇敬不說,千牛衛日日同他相處,就不怕露了馬腳。
慕容天峰反問,“在沒有見過我的真面目前,你知道我是慕容天峰嗎?表妹。”
原來他在玩兒燈下黑,言之有理,要不是親眼所見,誰又能把刺殺太子的惡徒跟御前的千牛衛大將軍聯繫起來。眼看天色漸明,兩人順着山間小道登上山崖,一前一後回到湯泉宮,而大唐天子李世民昨天就派了好幾路人去山裡尋找蕭可的下落了。
見蕭可平安歸來,李世民確實吃了一驚,本是帶着太子、公主、妃嬪來此遊玩,卻出了王妃被擄,太子被襲的事件,幸好王妃毫髮無傷的獲救,幸好瞞住了淑妃與遠在長安的三郎。
“讓宣兒受驚了,何等狂徒如此大膽,竟敢在皇家禁地刺殺太子,挾持王妃!天峰,你說,那刺客究竟是何來路?”
“回稟陛下,昨日臣不當值,只聽得王妃被擄,便領了手下分頭尋找。昨夜在山中與那賊人相遇,他挾持了王妃,臣自是不敢輕舉妄動,好不容易尋到機會與之相搏,誰想那賊人又趁機逃脫,臣顧及王妃的安危,不敢追擊,還請陛下恕罪,那賊人是何來路,臣的確不知,不過他的武功不在臣之下。”
一聽這話,蕭可只在心裡譏笑,這慕容表哥看起來一本正經,編起故事卻不含糊,構思巧妙,毫無破綻,又救回了王妃,自然是大功一件了。
“天峰所言不差,那刺客武功確實出神入化,連臣都不是他的對手。”楊崇敬也上來幫腔,他與慕容天峰同爲千牛衛將軍,互幫互助也是應該的。
“捉拿刺客一事就交給你們二了,記住,只可暗中行事,切不可打草驚蛇。”家醜不可外揚,尤其是有損皇家顏面之事,李世民向在場之人交待道:“既然王妃平安歸來,此事再不可提及,淑妃與吳王並不知情,你們切不可到處張揚。”
在場不過都是千牛衛的人,一向在御前行走,守口如瓶是他們的本職工作。李世民安撫了蕭可幾句,自回後殿不提,一衆人剛剛出了大殿,太子殿下又慌里慌張的跑過來,一見蕭可,‘哇’的哭了起來。
“我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他扯着蕭可的衣袖,哭得海枯海乾。
“你咒我呢!”雖然蕭可對雉奴頗有不滿,但人家確實很爲她擔心,一時又過意不去,看看慕容天峰的背影,再看看眼淚汪汪的雉奴,也不知道可悲還是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