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玄看着那細流,衝口而出:“他們不是挖地道,而是在改河道,是要利用地下暗河之力,穿通峽谷與樂都。”
酈水深諳地下河流之道,想到了自己爲敵人畫出的暗河地圖,不禁滿頭大汗,擦擦眼睛,再用筆畫了幾張圖,良久才喘了一口氣:“這,這個是有可能,但經過我計算,他們不可能成功的。”
這位書生也是真急了,抓着李道玄的袖子解釋道:“你看,你看,水流之力經過地穴樞紐的轉換,就算將所有地下暗河的力量集中起來,也不可能穿透整個地下,那力量不夠,頂多,頂多只能……”
李道玄忙問道:“只能如何?”
酈水再擦了一把汗,喃聲道:“只能讓水流緩緩通過,最多可以穿出手掌寬的一個口子,那樣穿透大峽谷和洗劍池的通道也就是一個巴掌寬,手臂粗細的通道。”
李道玄頹然坐下,他想到了阿幼黛雲一直掛在嘴邊的“伸縮符”。
酈水見他如此神態,連聲問道:“如何,你又想到什麼了。”
李道玄嚥了一口唾沫,澀聲道:“阿幼黛雲公主,也就是捉你來的那個黑衣女子,她是修行中人,我親眼所見,她有一種秘密法寶,可以將物品伸縮大小。”他想了想那變大的畫軸和小舟:“大概能縮小十倍左右。”
酈水茫然擡起手掌比劃了下,一個正常人縮小十倍,果然也就是巴掌大小,顫聲道:“修士不可改變天命乾坤,她這樣做是會遭到天劫的。”
李道玄此刻已將阿幼黛雲整個陰謀想得清清楚楚。
原來她先安排蛇姬碧桃帶着那大巫師控制了阿顏部落,挖出了那地下洞穴,控制了地下暗流的樞紐。再讓豬魔坐鎮西海,大肆準備峽谷党項部族的自立,以吸引西部戍邊軍的注意力,安排黑狼銀豹兩支軍隊改造河流,製造水陣,自己卻在這個小島深處打造伸縮符。
如此一來,大唐防禦的視線被牢牢吸引到党項八族自立上面,而她就可以根據酈水的地圖,秘密改造暗河,通過暗河之力直通洗劍池的小通道,最後利用收縮符縮小邏些軍隊。
好縝密的陰謀,好巧妙的手段。
李道玄來回走動,自言自語道:“這次可怎麼辦,咱們得趕快逃出去通知藥師將軍,一旦敵人成功了,那樂都城……”
他想到這裡不寒而慄,不說相思姐姐還在城裡,那裡還是自己長大的地方,若是被敵人攻進去了,以邏些帝國往日的手段必然是要屠城的。
酈水見他如此,更加害怕,尤其悔恨於自己被迫畫出的地下水流圖,想再打自己一個嘴巴,卻是手掌顫抖擡都擡不起來。
李道玄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阿幼黛雲整個陰謀再想了一遍,自己現在身在困境,如何破解這個局面,出去報信一時是不可能了,那阻攔改道河流更是癡心妄想,那伸縮符,對了,伸縮符。
李道玄一下來了精神,拍手道:“阿幼黛雲的伸縮符就是在這裡用蠱屍製作的,只要咱們能把那些伸縮符毀了,她就什麼法子都沒有了。”
酈水也是精神一震:“我在這裡時間長,那些怪物確實在弄些奇怪東西,你說的伸縮符是一種寫在紙上的符咒吧?”
李道玄點點頭:“我見過那符咒,是寫在紙上的,我們找到後一把火燒了去。”
酈水站了起來:“小兄弟,我看你似乎也有些力氣,咱們這就動手吧。”
李道玄見他提着石硯,舉着毛筆,不禁苦笑:“你這樣是去送死啊,先生,我其實也是個修行中人,還是我去吧。”他剛要出去,酈水忙提醒道:“那影子鬼厲害的很,你能對付的了麼?”
李道玄停住了腳步,是呀,那陰九幽自稱閻碧落爲師侄,又是這般陰氣森森的模樣,再說那古怪精靈的阿幼黛雲,自己這樣一出去,等於是送死。
酈水招手道:“小兄弟,你過來,其實那影子鬼有個大弱點,我上次無意中看到的。”
李道玄忙走過去:“什麼,那傢伙還有弱點。”
酈水蹲下去,在屋角摸索半天,掏出了一個紅布包,小心翼翼的拿着,一臉神秘的樣子。
李道玄伸手就要拿過來,酈水忙止住他:“小心,此物怪異莫名,傷人與無形之中。”
李道玄詫異的看着那紅布包,並無什麼特別之處。只有那紅布看起來有些眼熟,好像和石屋外面那大圓球上的布料一樣。
酈水小心的將紅布包放到地上,揭開一個角,露出一團散發着銀色冥光的膠狀物。他十分小心,身子扭向後方,手指緊緊捏着紅布一角,全身緊張似乎這紅布包裹的是一隻恐怖的怪物。
李道玄問道:“先生,這是什麼,與那影子怪物的弱點有何關係?”
酈水再小心的將紅布包好,擦了一把汗:“小兄弟,這東西便是那些蠱屍每日採取的東西,我也不知是什麼,但我親眼見過一個活生生的人不小心碰到這東西,然後被這東西活活吃了,那場面如今想來還是心有餘悸。”
李道玄望着那紅布包:“那爲何你還帶在身邊。”
酈水嘆了一口氣:“我無意中弄到一點,此物很像我家鄉的魚膠,只有這種紅布可以抵禦,我帶在身邊卻是想有朝一日受不了了,自裁用的。”
李道玄搖頭道:“只要還活着,怎麼可以放棄生路呢。”
酈水將紅布包藏好,撫着頜下鬍鬚緩緩道:“這個先不說了,我說那影子鬼的弱點便和此物有關。”
他摸着鬍子沉思道:“我剛被關進來時,每日都門縫裡偷看外面的動靜,那影子鬼每天都在外面,只有三次他一天一夜都沒有出現,而他每次躲起來的時候,我都發現外面那個圓球從紅布里透出一團銀色的光。”
這位精通暗河水利的書生分析道:“我後來想,他們不用活人,只用死人來開採那紅布上的魚膠,必然是因爲活人無法接近,那次一個還活着的人不小心碰到一團魚膠,說來恐怖,那魚膠直接變大變大,將他整個身子都吞了下去,什麼都沒剩下。”
李道玄心有所感,連連點頭:“先生說的不錯,他們用這怪異的紅布蓋住的那個圓球,果然他們自己也不敢去碰一下。”
酈水一拍大腿:“照啊,而且圓球好像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劇烈變化,發出一種銀光,那個時候,除了死人,連那影子鬼都藏了起來。”
李道玄眼中發光:“圓球的變化是有周期的是不是,只要再來一次咱們就可以避過鬼影子,逃出去了。”
酈水手撫鬍鬚點點頭:“圓球發光時,我曾冒險伸出腿,似乎對我並無太大影響,只要咱們不去碰那圓球,應該可以逃出去,唯一的問題就是那些死人殭屍。”
李道玄摩拳擦掌:“那些交給我就是了,小弟也有幾套手段,打不過鬼影子,對付幾個殭屍綽綽有餘。”他說完又想起了什麼,懷疑的看着酈水:“先生,不對啊,此地只有石頭,既沒有沙漏火鍾,也沒有更點土圭,先生是怎麼知道一日一夜之變化的。”
酈水讚歎道:“小兄弟心思細密,這個嘛小生自有絕招。”
他說着將耳朵貼在石屋牆壁上,默聽了一會兒,點頭道:“現在是亥時三刻,月中之日。”
李道玄張大嘴巴:“你莫非是在與鬼神交通?”
酈水呵呵一笑:“非也,其實說出來也沒什麼,這石屋在小島底部,與那外部湖水相隔不遠,我聽的不是鬼神,而是水流變動之聲,小兄弟不知道,這流水有聲,每逢月初,月中,月末都有變化,不但如此,每時每刻那水流緩急之聲也是不同,小生年幼還未讀書的時候,就學會聽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