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在眼淚要滴落下來,毅然翻身從牀榻上坐起,着單溥褻衣,赤腳跨出廂房,往廂房後的大片翠草湖泊走去。
空曠的綠茵隨着午時秋風起起伏伏,三五成對桑榕,泛黃枝芽沙沙沙作響,碧波清湖皺起陣陣漣漪,景緻是悠美沁人,世界一片寧靜閒遐。
“該死!”走於一株巨大古樹下,阿真仰頭凝看呈枯黃色的濃密葉子,雙眼一陣迷糊中,咬牙咒罵:“是那個大騙子說的?什麼想哭時仰起頭,眼淚就會倒流回去?根本就是腦袋被門擠過的論調,該死的!自已一個大男人哭什麼?”
可是眼淚卻無法讓他選擇,緩緩凝聚地迷上眸子,漾漾泛起了皺摺蒸霧,滴滴從眼眶爭先奪出,沉沉溢墜於萋草綠波之內。
“數聲鶗鴂,又報芒菲歇。惜春更把殘紅折。雨輕風色暴,梅子青時節。永豐柳,無人盡日花飛雪。莫把幺弦撥,怨極能說。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夜過也、東方未白孤燈滅。”
剎那間,阿真淚流滿面,跪倒在巍峨古樹下,挪坐於萋萋綠茵上,隔霧慘看泛粼碧湖,遠聽風沙葉響,世界一片詳寧,大地如此安靜,淚嵌齒牙,越想越痛,越想淚越急,一寸相思千萬緒,人間沒個安排處。
“啊……”仰躺於古樹下,痛泣的一聲狂吼,聆聽音繞四環,揚聲呸呸:“將那三春看破,桃紅柳綠待如何?把這韶華打滅,覓那清淡天和。說甚麼,天上夭桃盛,雲中杏蕊多。到頭來,誰把秋捱過?則看那,白楊村裡人嗚咽,青楓林下鬼吟哦。更兼着,連天衰草庶墳墓。這的是,昨貧今富人勞碌,春榮秋謝花折磨。似這般,生關死劫誰能躲?”
呸完,仰天再呸:“爲官的,家業凋零。富貴的,金銀散盡。有恩的,死裡逃生。無情的,分明報應。欠命的,命已還。欠淚的,淚已盡。冤冤相報實非輕,分離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問前生,老來富貴真僥倖。看破的,遁入空門。癡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哈哈哈……”罵完,喉嚨大力顫抖,發瘋般地仰天狂笑,笑的眼淚再次流了出來,笑的路過的牛鬼蛇神紛紛避道。
後菀玉石拱門的人越聚越多,原是奉郡主之命前來喚他到主臥歇息的小婢女,驚駭剛剛進落院,驚見廂門大開,正當要轉身去稟報時,突聞後菀一陣哭泣,被哭聲吸引而來,額駙仰天悲泣,瞧那副苦處模樣,那副生無可戀姿態,生怕他想不開地投湖自盡,既不敢進來打擾,亦不敢貿然離去,急奔到南院門口吩咐下侍衛,隨既牢牢守於後菀玉石拱門,遠遠眺觀,惶惶等待。
藍倪兒真的是難於成眠,有林阿真在,她心煩氣躁;沒林阿真在,卻空虛難耐。反來覆去都睡不找,懷念及想念他的溫暖胸膛,無奈只得差侍奴喚他搬遷回來,空虛比煩躁更要人命吶!
不曾料想,侍奴未回,侍衛卻五步作一步急來惶稟,說是林阿真在後菀發瘋了,哪裡還能待得下片刻,外服未着,辯子沒結,踩着銀鼠皮靴急急奔來,剛到就見他四足仰趴於地,隨後似曲又是詩的話兒,聲聲從他悽哀譏咒嘴巴吐露。錯愕之餘突聞如此悵惘嘲譏狂笑,在同一瞬間,她、阿奴兒、和五名親奴全都駭然失色,惶恐不已朝仰坐起的那個發瘋的男人奔跑過去。
“林阿真,你到底在幹什麼?想幹什麼?”藍倪兒人未到,嬌叱先至,一張驚嚇過度的美臉驚悸灰白,死拽住他胳膊,光天化日見了活鬼般,叱問:“什麼叫落了片白白茫茫大地真乾淨?你到底在想什麼?”
眼含楚淚,頰嵌痕跡,阿真錯愕回眸,驚見藍倪兒一副被人突擊模樣,身着單清黃褻,黑絲未束地飄蕩,一張美臉無血無色,整體看來猶似半夜從墳頭爬出的女鬼。拭抹淚漬,皺眉反問:“你這副模樣跑出來,現在還好是白天,要是晚上不活活嚇死人才怪。”
“呃?”藍倪兒微愣,細量這個要自盡的男人,噔時狐疑了,此模樣哪像是要自盡的樣子?彎彎柳葉眉高攬,“你穿褻衣跑內菀大吼大叫,又哭又唱的幹什麼?”
聽聞疑問,阿真老臉很是不自在,揮了揮她死拽手臂的小掌,手拖屁股捺到樹腰邊,仰天靠於軀幹說道:“看這個地方這麼清幽詳寧,便來此寧靜寧靜,感覺天地浩宇,吼上幾吼換掉肺腑之氣,哭上一哭,也好洗清陰鬱眼球。”
這道連篇鬼話,讓藍倪兒安心下,翻起白眼,“盡扯些撂竿兒事。”
阿真滑稽地咧了咧嘴,展開手臂,攬她入懷,不再吭聲,默默亨受着中午微風拂曉,感覺天地間的浩然正氣。
阿奴兒和五美奴見狀,不由困惑地面面相覷,想不透嚎啕哭吼,一副就是要尋死的郡王怎麼就沒事了?而原本威嚴端莊的郡主,卻偎趴於郡王胸口上,臉兒流露出百年難得一見嬌羞樣兒,世界一片溫馨,大地一片詳寧,哪有什麼自盡之事?
被這雙長臂深鎖,依偎到他懷中的藍倪兒,在這一刻心中的空虛和煩躁俱寂,一種暖人心田,無比的溫馨,從心頭傳達到四肢百脈,不想動,也不想說話,只想靜靜讓他抱着,舒服慵懶,只想縮於他胸口,直到天荒地老,果然還是枕在他胸口上睡覺比較舒服。
中午已過,晌午的風突然大了起來,天氣呈一片灰濛。自午時在後菀詳寧了片刻,藍倪兒本以爲這個男人不會如她的意,不料他竟乖巧了,隨着她折騰地又搬回她的寢室。
藍倪兒目光幽幽深深注視他,而後躡手躡腳爬過他小山的身軀,雙腳落地不禁鬆了一大口氣,無聲走到桌案,拾起擱於櫃上未看完的書卷,便坐到椅上靜靜覽閱起來。
其實阿真早就醒了,側躺於牀上,不想睜眼也不想動彈,心情很是煩悶,一種說不出的躁悶憋堵的心絮如麻。一面擔心無任何消息的三位妻子,一面又得屈服於母狼。手中已經沒有牌了,他媽的,他林阿真竟然落到這個地步,着實讓人爽快不起來。
天宇灰白,太陽被厚雲摭掩,藍倪兒折上書頁,輕輕吐了一口蘭氣轉眸,牀上的男人依然僵直着背影對着她,不知該如何地凝視片刻,默然走到牀榻邊落坐,柔軟的曲線輕貼他背脊,溫柔雙臂自後懷抱住他腰際,美臉兒輕輕摩挲他寬厚背部,蘭香吐息:“我答應你,會派人去營救蘇婷婷,也會派人把她接到一處美麗的地方安心居住,待她生下孩子,也會把孩子抱回來……”
阿真目光幽幽,不吭半聲地抿着嘴,不答也不應,已經猜出她後面的話了。心道,你這頭母狼,要我不要婷兒,那是在作夢,老子不想要的就是你。
“我要你做出承諾,答應我寫下休書,斷絕和蘇婷婷所有的一切。”藍倪兒兀自往下說:“只要你答應我,金遼任你橫行,而且還允許你可以佔有我的貼身美奴兒。”
忽地,背對着她的身軀震了一下,隨後整個人就直挺地坐了起來,面對母狼裂出一口高露潔牙齒,色臉猥瑣嘿嘿詢問:“這次真的賺到了,一言爲定。”
藍倪兒瞧見他根本沒有傷心,錯愕了一下,美臉頓繃了起來,倏地站起身哼哼:“和你說着玩的,誰當真了誰就是蠢豬。”這傢伙在耍她,真是惡劣。不過,不傷心就好,他一傷心,她就覺的很煩。
阿真嘿的一聲,手撐牀板躍下身,有手有腳的快速穿起衣物道:“對了,給我錢。”
“錢?”藍倪兒剛坐回書桌,這種顛倒的論調讓她無語,“你要出去?”
“對啊。”拉了拉嶄身的豪貴牧裝,拾起一條繩索走到書桌前交給她,“給我的頭髮隨便綁一下。”
接過他手中的藍繩,藍倪兒自然就站起身,利落給他紮起一束馬尾說道:“有帽不戴,現在天氣還不冷,等下雪了,我看你再逞強。”
“該戴的時候再戴遲,我不會虐待自已的。”下雪?恐怕那時他都回夏周了,阿真心道。嘿嘿轉身,屁股捺坐到桌檐,被人包養地伸手討道:“給我錢,我要出去玩。”
這個男人還真是在向她要錢啊,藍倪兒一陣晃惚,抱起胸膛詢問:“你要去哪裡玩?我和你一起去。”笑的這般yin邪,絕對不是去幹什麼好事。
“那怎麼行,你去了我還玩的高興啊?”阿真驚呼,大力搖頭,“不行,不讓跟。”
“哦!”藍倪兒芊眉一挑,漾笑柔問:“那我的郡王是想去玩什麼?爲什麼我跟去會玩不高興呢?”
“廢話,身爲一個男人,能幹的就那幾樣。”扳着手指頭,煞有介事數道:“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
聞言,藍倪兒笑容結僵,美臉微抽着筋,抱起胸知根知底詢問:“想來郡王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竄那窯洞門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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