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急急拉住這個有對狗眼的帳溥,阿真飛快說道:“旅船太貴,着實搭乘不起,如你們到蘇州,就捎上我一程,我把身上錢全給你,睡甲板或倉房都沒……”
帳溥見民工又從倉庫裡槓東西出來了,不耐煩揮開他的手臂,“不去蘇州,走走走……”
聞不去蘇州,阿真馬上收起唯喏臉龐,非常不爽地朝前呸罵:“不去蘇州你就早說,羅嘍一大堆不是Lang廢大家時間嗎?”
“你還不滾?”帳溥提筆邊點邊寫,分神回罵:“趕緊給我滾。”
“老子愛站哪裡就站哪裡,這是你家的嗎?你這生兒子沒屁眼的小兔崽子。”
“你他……”
眼見帳溥轉頭要回罵,阿真手臂伸指貨船催促:“又有貨進去了,快記。”
“二、四、六茶六件,二、四……”
“二、四、八啦,你數錯了,茶是八件,不是六件。”
“你他……”
“快快快,又走進去了幾人,好像有三個,不!是四個,呃?到底是三個還是四個?”阿真趕緊再把手臂伸指槓貨的民工,心急催促:“快快,又二、四、八……”
“停……”帳溥氣的鬍子都歪了,咆哮停搬運的民工,轉過鐵青臉龐兇瞪了阿真一眼,隨後邁開急步跑到甲板重新清點貨物。
“你個小兔崽子,重點吧。”阿真對狗眼帳溥啐了一口,翹起嘴角往另一艘裝貨的商船提步邁去。
“不去蘇州……”
“不去,不去……”
“我們是北上,不下江南……”
“他媽的。”一次次詢問,一次次被拒絕,阿真非常不爽地往地上吐了一口濃痰,感覺心情仍是非常不爽,朝前繼續問過去。
“幹……”
“操……”
“毒您老母……”
巨大的碼頭一路問來,他一路咒罵而過,直懷疑這些帳溥在耍他吧,二三十艘船,沒有一條是下江南的,他媽的騙誰啊。
不要氣餒,堅持就是勝利,還就不信沒有一條下江南了。
“大爺,下江南不?”
“不下。”
“大爺,江南去不?”
“不去。”
……
好吧,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有可能塞牙,也許他現在正倒黴,總有時來轉運的時候,絕對要堅持下去。
“大爺,北上嗎?”
“對,到睢州,小兄弟有事嗎?”
“那下江南嗎?”
“……”
“沒事,你忙你的。”
措敗,什叫措敗,這就是真真正正的措敗。眼看巨大碼頭都快走到尾了,可就沒有一艘下江南的,阿真鬱悶之極地拖着蒼蒼老步,欲哭無淚地往尾端拖邁。
最後一條船了,一定要下江南啊。口乾舌燥外加渾身無力,不抱任何希望往站於碼頭邊的一名上了年紀的帳溥有氣無力詢問:“老大爺,下江南嗎?”
“小兄弟要下江南嗎?”提筆記着數目,老大爺刷看一眼垂頭喪氣的這個年青人,啞然失笑詢問:“怎麼?全問遍了,沒有一條是下江南的對不對?”
“喀?”頹敗身軀一挺,“老大爺您老是怎麼知道的?”
“好,休息一會兒。”眼見民工行動開始遲緩了,老大爺收起筆溥呵呵轉身笑道:“南下的船是早晨,下午的船都是往北,你來錯時間了。”
“原來如此。”阿真恍然大悟,重拍了一下大腦門,“原來這些帳溥不是耍他。”
老太爺見他猛拍自已腦門,頓笑的更開心了,“小兄弟沒跑過船吧?”
“對呀。”阿真聳了聳肩,攤掌說道:“小時候有坐過漁船,打過魚,船確實沒跑過。”
“所以你纔不知道。”老大爺手指着望不盡的貨船講道:“南下的商船於早上卯辰開具官防,北上的商船則是午未,所有的貨物都須有河防開具的出行憑證,印章呢,全都是按時按點發授的,半刻也出入不得。”
“是怕偷稅漏稅的吧。”阿真明瞭點了點頭,沒想到這個腦殘的世界卻也不全殘呀。
老大爺遇見名詞障礙,皺起眉頭前問:“小兄弟,什麼是偷稅漏稅?”
“就是私貨與官貨啊。”
“什麼又是私貨與官貨?”
“什麼是私……”阿真結舌,指着整條船的貨物,理所當然道:“你們要出貨找河防開具印章,這些印章是白給你們蓋的嗎?”
“當然不是,這些都是要銀子的。”老大爺睜大咕嚕雙眼,也比劃一船貨物道:“要貨之時得事先把貨物堆放於貨蓬內,然後河道派人來檢驗貨物,運的東西個有個的價錢,上呈至戶部蓋下了章,交了錢纔能有河道防的通行憑證,哪有什麼白蓋的事。”
“對了嘛,這就叫稅收。”比劃貨蓬下的大堆貨物和船上的貨物講道:“米、茶、綢、瓷,一袋一箱要交多少錢都是有定價的對吧。”
“當然。”老太爺點了點頭。
“那如果沒有交錢去蓋這些印章,行駛在江上碰見河防檢查怎麼辦?”阿真誘誘善導。
“自然是要被扣下了。”老太爺驚恐說道:“輕者罰銀子,重則可能要吃上官司了。”
“這不就結了嘛。”阿真笑拍了拍眼前的老人,“你們有交錢蓋印這就叫官貨,天皇老子來了也不怕。而那些沒交錢就走貨的,就是私貨,得畏畏縮縮。”
“明白了。”搞懂什麼是偷稅漏稅,什麼是私貨與官貨,老太爺呵呵笑道:“小兄弟跟我家大少爺一樣的聰明。”
阿真被誇的愣了一下,險些失笑地道:“老太爺,我再教你一招,省事省力的搬貨方法。”
老太爺感覺他很聰明,好奇詢問:“哦,是什麼方法?”
“來。”拉着他走至貨蓬下,手比着坐於碼頭石條的十數名民工道:“不用叫他們來回走,只要每個人站一個位置,空出大概兩、三步遠,然後把貨物傳遞到貨船上既可。”
“這……”想了想,老太爺疑問:“這樣會更省力嗎?”
“當然,來回走也是會累人的。”指點腳邊大堆物貨,阿真笑着點頭,“這樣傳遞貨物,老太爺您就弄塊椅子坐在貨物旁邊清點記帳既可,也省的大熱天站於帳蓬外呀。”
感覺這個方法好像可行,老太爺點頭道:“好吧,那就試試吧。”話落,招手對大堆搬運工喊道:“好了,大家過來,全都過來。”
“來,大家分開兩、三步從這裡站到貨船上。”招來衆人,老太爺趕緊按阿真說的話行事,把大堆朦朦憧憧的人喲喝站長人龍,老太爺挺滿意地對第一人喚道:“好了,你搬貨遞給後面的人,後面的人再遞給後面的人,大家相互遞送到船上去。”
“好嘞。”雖然不知帳溥要幹什麼,民工拿錢辦事,馬上動手。
“別像死人站着,前走後退接貨,手、腳、腰全都動起來。”眼見接龍開始了,阿真對這些僵硬的民工吶喊:“不要間斷,動作快一點。”
“喏、給,喏、給,喏、給……”伴着他的喲喝,人龍大動了起來,開始雖不習慣,慢慢便得心應手了,進展的速度比原先的快了一倍有餘。
隨着貨物接傳而起,老太爺差點忙不過來,刷刷提筆快速記帳的同時,頭也不擡地讚賞:“小兄弟你真是太聰明瞭。”
“老太爺你專心記帳。”呵呵笑看認真做事的老太爺,阿真往熱火朝天的接遞人龍瞟了一眼,暗歎一口氣轉身離開這個巨大的碼頭。看來今晚得在街頭露宿一夜了,還是趕緊去找個隱蔽又可夜宿的地方纔行。按照時辰推算,沒馬的程妮師徒,天黑前就會抵達興元,她們應該會購馬然後開足馬力往南追吧?
蕭瑟的風,朦朧的月。
林阿真摟抱着自已不敢走離碼頭太遠地在大街上漫無目標閒逛,隨着夜幕來襲,熱鬧大街上商旅們漸稀漸少,通明的瀾珊燈籠三步一串,五步一臺,盞盞斑斕輝光給黑夜的興元裝飾的炫麗奪目,映襯與白天不一樣的昌隆。
“公子,來嘛……”
“哎喲公子,我們秦羽樓姑娘們能歌善舞,進來坐坐嘛……”
摟抱着自已,阿真緩慢地遊走在一條煙花巷中,耳內聽着一道道邀客聲,雙眼瞟睇那些半推半就被姐兒拉進宅樓的公子大爺。凝看那些花枝招展騷頭粉面嬌笑地姐兒,心中一股怒火不知爲什麼冉冉上串了起來。
“咳呸……”眼見兩名明明就想幹,卻裝出一副正人君子樣的狗屎半推半就被姐兒拉進宅樓內,阿真喉嚨那一口濃痰就在也壓抑不住了。媽的,什麼東西?竟然鄙視老子,等老子有錢了,就用銀子砸死你們這些**的**。
“公……呃?小……小哥……”正當阿真啐呸罵之間,手臂突然被拽住,狐疑扭頭時,鼻頭頓傳進一股濃濃的脂粉味。
“姑娘有事?”阿真輕擰眉頭,狐疑睇看拽他小小姐兒,頓時一愣。不會吧?這麼小就出來賣?
“我……我……”剛一瞧這個小哥的俊臉便認爲他是公子,拽住後小翠才發現原來是小哥,那拽都拽住了,死馬當活馬醫了。“公……公子進來嘛。”
“呃?”眼見這個濃妝粉抹的小姐兒這般羞澀,阿真一對俊眉愈擰愈緊,狐疑擡頭往宅房匾額睇念:“醉花院。”
“小翠你在搞什麼鬼?怎到現在都沒客……”阿真才叨唸完,宅房內一陣巨聲雷動,隨後只見一團巨大的黑影以秋風掃落葉之速,擠出了宅門。
“咦?”匆匆擠出大門,裂罵的大嘴見到阿真驀然停住,老鴇輕咦一聲,隨後驚喜伸出又短又肥的手臂,輕巧往前一拽,便把客倌輕巧地提到跟前。
很難相信這個世界竟然有這麼大隻的母豬,處在震驚的阿真被提了一個突然,踉蹌顛簸站穩後,驚恐萬狀朝大母豬急吼:“你……你要幹……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