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黃昏,從小門回到天井,他匆匆來到臥房,掩上門板,殷銀便繞出屏風,開心喚道:“癩蛤蟆,你回來啦。”
“是呀。”剛剛關門轉身就見殷大小姐,阿真裂嘴笑應,輕輕橫臂摟過她的腰枝,觀賞傾世人兒的豔紅臉腮,低聲詢問:“見過程妮了吧?”
“嗯。”殷銀正在習慣讓他摟抱,靦腆輕點小頭顱,綻起剪瞳,悶聲道:“她們說宅子裡悶,出去逛街,我想和他們去,但又想到你不讓我出房……”話到這裡,輕輕依偎於他身上,“癩蛤蟆,我沒事,老呆在房裡好悶。”
阿真菀爾,嘿嘿調侃:“殷大小姐也會聽我的話嗎?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殷銀聽得脖子都紅了,輕跺了一下小腳,嗔捶了他一記胸膛,“不準嘲笑銀兒。”
“好好好,不嘲笑,不嘲笑。”俯下脣寵愛香了香,牽起她如凝脂的小手,“走,咱們去逛街,吃飯,看戲,迎新春。”
從小活到這般大,殷銀從未這麼開心過,總是冰冰冷冷的嬌靨突然光彩奪目,親妮依偎着癩蛤蟆,終於苦盡甘來了,此種虛假的幸福既讓人雀躍又隱隱難安。
大年三十,華燈初上,各街熱鬧無比,張燈結綵各鋪各店對聯招紅,小攤小擺自也是人羣圍密,大人小孩,男女老少,皆穿着嶄新衣裳,有些錢財的一家老少出來吃飯,小孩們自也是三五成羣奔跑嘻耍。
牽着殷大小姐走入烏衣巷,來到了城西花圃園,千枝寒露的樹梢掛滿十彩燈籠,賞梅觀鬆一家子一家子的人來來去去,四下佈滿喜節氣氛。
“癩蛤蟆,我要玩那個!”殷銀穿着嶄新的粉色縷服,外罩白貂背夾,頭上鑲嵌飾扇,美的無可比擬,習慣衆人側目的她,並沒有任何不自在,反而開朗無比,手指着一攤博Lang鼓攤,不待阿真反應,拉着他就往一堆小孩擠入。
花圃園內美不勝收,四下吆喝叫賣此起彼落,人羣來去於千頃的巨大園內,有相戀的情侶,亦有三五聚成的才子紳雅,還有相邀而來的手帕仕女,自然免不過吃完團園飯出來賞梅的一家老少。
被自顧牽着往博Lang鼓攤走,阿真啞然失笑,一路過來,人羣總對銀大小姐一瞥再瞥,偶有聽到稀噓與驚歎,他倒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然殷大小姐卻沒有半絲的不自在,自顧觀看尋找好玩的,愜意的不得了。
殷銀從來沒這麼開心過,來到小攤前,馬上拾起一根畫着小人圖的博Lang鼓,咚咚咚轉了幾圈,漾笑對身邊的男人道:“癩蛤蟆,這個很漂亮吧?”
“嗯。”阿真看了看小人圖,裂笑調侃:“都長這麼大了,還玩這個?”
“是誰說大了就不能玩了?”殷銀輕聳雙肩,開心從懷裡掏出荷錢,轉眸對小攤老闆詢問:“多少錢?”
小攤老闆傻眼了,如癡呆一般愣看跟前的仙女,不明白仙女不好好呆在天宮,怎麼私自跑下凡來了?哪裡還能說得出半句話,手足無措掉入仙子的白裡透紅臉腮內無法自拔。
殷銀見這個小攤老闆下流看着自已,漾笑的傾世容顏一斂,不笑就如萬年寒冰的臉,馬上凍傷了人,寒氣吐露:“看什麼看,再看本小姐挖了你的狗目。”
幹!殷大小姐恢復了本性,阿真額頭滑汗,搶過她手中的荷袋,輕聲責怪了一句,上前推了推癡呆的老闆,笑聲喊道:“回魂了,多少錢。”
小攤老闆被推回過神,連連彎躬迴應:“十五紋,十五紋。”
阿真打開殷大小姐的荷袋,掏出十五個銅板給老闆,把荷袋放入萬年寒冰懷裡,牽着他的手,微笑離開。
好……好美啊!小攤老闆凝視遠去的兩人,感嘆不已,不管是冰冰冷冷的仙子,還是漾粉柔笑的仙子,都一樣的美,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着麼美的姑娘,那位公子可真福氣吶。
若小攤老闆知曉自已見着的就是杭州首絕,大概也就不會這麼感嘆了,比竟杭州自古出美女,殷大小姐更是杭州海量美女團中的傾世首絕,廢話!
一路遊於玉苑蜒道,身邊的女人看見好玩好吃的,也不管別人心臟承不承受得了,擠了就上去。從瓊林園直到雪梅園,跟於身後的布哥五人已是大包小包掛滿身。阿真賞看結花彩、單對聯、挽花燈,直到抵達了仙虹橋。
仙虹橋,橋的南北約數百步,遠看去猶如天上的飛虹跨越湖面一般,橋的兩端雲集了各項小飾商貶、小吃蓬擺、玩物推攤,大量的文人雅仕,俊男美女於四下賞梅賞櫻、作詩吟對、觀水放燈,遠處大草坪上還有人在放風箏,景象熱鬧非凡。
見着此景,殷銀自然便往一處風箏攤走去,她一跨步,阿真就知她想幹什麼,宛爾笑拉住她,戒告道:“別再買了,布哥他們手都拿不下了。”這麼個傾世美人去放風箏,他可不想當熊貓讓人圍觀。
殷銀想放風箏,手掌被扯,訥訥轉身看着五人,詫異詢問:“癩蛤蟆,我有買這麼多東西嗎?”
“沒有,這些是他們買的。”阿真嘿嘿調侃,牽着她走上橋,來到了一處較少人的橋杆,靜靜觀看下面緩緩流過的祈願水燈,手臂不知不覺就摟過身邊的人兒,靜靜感覺着這一刻的安詳。
殷銀跟着他站於橋上,下視水下流過的盞盞小燈,遠處有人作詩吟對,看了一會兒,不再安份了,轉眸對阿真說道:“癩蛤蟆,你也吟詩作對吧。”
“我吟了你聽得懂嗎?”裂出血盆大口,擡手捏了捏傾世人兒的粉紅小腮,回想太湖文會,噗聲笑了出來,突然大樂。
殷銀聽得調侃,自然也想起太湖文會,臉兒驀地大紅,羞極咬脣輕捶了笑的不成人樣男人一下,跺腳嗔道:“不準笑,我後來也有學了,以後肯定比蘇婷婷厲害。”
“是是是,比婷兒厲害,比婷兒厲害。”捱了一記,阿真菀爾刷了刷她悱紅腮兒,不再逗她,雙眼粼粼聚滿情深,低吟道:“情堪何嫋嫋,西子湖中生。旌玉向環侍,舟扁逐水流。目極往事矣,神女絞共遊。搖琴奏七樂,雪梅吐寒中。”
殷銀不懂此乃寄情五律,可癩蛤蟆用如此深情的目光看着自已,不用想就知他是在說她,剪水瞳眸一時也情絲纏纏,雙腮粉紅更依偎過去,幸福道:“癩蛤蟆,你念的真好聽。”
“何只好聽,還很情深。真是好詩!”就在殷銀含情脈脈之際,耳內一道爽朗贊聲響起。
“呃?”阿真和殷銀聽得這道贊聲,相顧疑惑轉眸於南畔,見着是名二十出頭少年,此少年長的俊逸不凡,手持一柄紙扇,身着粗服,頭捆青色髮帶,乍一看家境堪貧,可一身的正氣不容他人小覷,很是引人眼球。
此少年不是別人,正是新任兵部上書沐天青,剛在南畔看人作律時,見着橋中人影熟悉,被吸引而來,果見是昔日的監國宰相,詩句亦未聽全,只聽得後兩句,當即開聲贊好,上前作揖拜見:“適才聽林公子寄情,在下貿然出聲,有失體禮,還望海含見諒。”
此人雖然粗布麻衣,但卻氣宇軒昂,阿真本就不是以貌取人之人,自然擺了擺手,訝異回禮道:“公家之地,人人能開口說話,只是不知公子何人,與在下認識嗎?”
“在下姓沐,名爲天青,尚有失禮還望恕罪。”沐天青再作了個長鞠,如實說道:“在下識得林公子,林公子並不曾識得在下。”
“原來如此。”阿真明白了,嘴角吮着笑,再打量眼前這個少年數眼,正待開口時,眼角瞄到又有三人前來,睇眼一觀,前來三人竟然是湯芷蘭、黃香凝、楊騰飛。
湯芷蘭、黃香凝、楊騰飛三人左右看不見沐天青,疑惑往橋北面而來,越走越近時,咋見到竟然是林阿真,三人臉色一時皆訥,想要避開,然卻被看見了,只得上前福身抱拳問好。
楊騰飛也只是今午龍宴時才識得沐天青,只知他是新皇寵臣,學富五車、才高八斗,至於他如何識得真哥就不知曉了,訥訥走上前,抱拳見過阿真,訝異詢問:“天青,你識得真哥?”
沐天青含笑,看了看相邀而來的另三人,自然點頭笑道:“林公子之名,天青如雷貫耳,適才以爲看錯,不料卻能相遇,真乃天青之幸。”
阿真觀看跟前四人,見着湯芷湯與他相靠極近,心裡自是明白定然是交情非淺,手輕輕摟過好奇的殷大小姐,比手介紹:“銀兒,此三人是我以前的故友,你見過吧。”
殷銀心裡納悶,故友就故友,還有分以前和現今嗎?卻也不開聲,雙手按腰福見:“見過兩位小姐,兩位公子。”
“見過小姐。”四個趕緊回禮。黃香凝於太湖文會時見過殷銀、楊騰飛則在西寧武會見過她,兩人皆知跟前的絕色是阿真的前妻,然湯芷蘭卻是第一次見,驚訝不已仔細看了一遍,小嘴微微開啓,難於言喻又出來個天資國色,想不明白小鴨怎麼總能去找到這麼美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