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這種引人吐血的戲碼,卻引的在場觀衆頻頻抹淚,但聞母狼們抽泣聲四起,公狼們人人悲憤,全都陶醉在戲場裡面去了,忘了是什麼身份,身在何地。
“無聊!”阿真咋舌巡看壓黑人羣,無一例外全都陶醉於戲劇中,他小聲輕呸,便擡起腿擱於桌上,身子後仰,頭枕着椅板,閉起雙眼聽着哀胡悲調,心情很是煩悶,胸口仿如被巨石壓着一般,婷兒怎麼樣呢?那一出生離死別,不正是在射映他與婷兒的無奈悲悽嗎?
夏周,蘇州。
“照花鏡水謝嬌顏,蒙雨細疊鎖長天。鏤畫雕闌妝雲榭,環佩玉影卻珠簾。金獸香沉封清霧,臺城柳瘦散明煙。百般暮色傾鸞鏡,但求一作錦屏鴛……”
蘇婷婷端麗冠絕,恬靜溫柔地輕輕撫着絃琴,相思音符從她柔荑嫩手流瀉而出,挽花園內一片溫馨瑰麗。
“小姐,小姐……”峨眉閣樓,繁花似錦,落落大方竄一番動人風情,金陽暖灑下,三尺三如顆皮球般,一路滾一路嚷,嚷聲內帶着興奮,匆匆跑入亭亭立於南畔的挽花閣內,途過玉亭,穿過小橋,拐進閣內,看見撫琴的小姐,便興奮嚷喊:“小姐,小姐……”
相思竹絲間歇,蘇婷婷嘴含溫柔,臉襯櫻花,柔柔撫平弦絲,擡眸柔問:“秋雨急急躁躁做什麼?發生了什麼事嗎?”
“公……公主,公主……”三尺三氣籲喘不過來,掄着一雙極短肥臂,興奮嚷嚷:“公主來接您到皇都安胎了。”
“公主?”蘇婷婷徐緩地站起身,蜂腰纖足,粉色霓裳羽衣下繫着同色落地褶裙,仙容微略疑惑,娥媚輕擰,極美五官陷入深思,隨即一朵芙蓉在水中漾開,神韻動人心絃,急急轉出琴桌興奮詢問:“是否夫君已搬師返回金陵呢?”
“不知道。”三尺三愣愣搖了搖頭,“我偷聽到的,現在公主正在廳中和太老喝茶聊天,不知道是不是蘇……呃,姑爺回來了。”
“一定是了,一定就是了。”蘇婷婷開心不已,金蓮半刻都呆不住,急急繞出銀屏,萬分開心地出了閣樓。
公主怎麼會莫明其妙來府中呢,定然是夫君收拾完邊疆,搬師回朝了。皇上見夫君如此才傑俊逸,便賜婚把公主許於他。夫君因公事繁忙,無法抽時間來接她,權且讓新婚公主來接她去金陵團聚。一定就是這樣子,不然天天寫信回來的夫君,爲何在十七日前便斷了信呢?信斷數天,正當她身處焦慮中,突聞夫君只花一午半夜便潰敗狼師,收拾下大片河山。爹爹說是夫君軍情繁忙,定然抽不出空寫信,因爲軍情急如星火,片刻都遲緩不得。她想想也是,夫君總鎮天下兵馬,邊境之重重如泰顛,夫君是三軍統帥,怎麼可爲她而廢公?縱然夫君就是爲她少睡了片刻,她都不許。
早十來天前,上至太老,下至蘇武都知道阿真被逼逃到狼國之事。太老、蘇武、婉真三人,當看見何帥的親筆書信頓是驚濤駭Lang,三人關門落院,閉談了數個時辰,一至認爲不該把事情告知婷兒,照婷兒如此眷愛孫婿的脾性,知道了怕是死也要親闖狼國營救孫婿,別說她只是個女孩,就是個錚錚男兒,此去也是百死無生。何況她現在還孕有孫婿血脈,如何敢貿然訴告?
太老沒想到皇上竟如此看重孫婿,不權許他授天之銜,又把寶公主下嫁於他。太老和蘇武當然由是感激,萬萬也沒想到他們蘇家竟成了皇親,整日整夜擔驚受怕下,聽聞前來迎接婷兒的寶公主如此說道,心頭微微籲息,只是此事絕不能告知婷兒,至少,能瞞多久就是多久,如能瞞到孫婿安然返回,那就再好不過了。
“寶公主請……”閉談了好一會兒,太老才站起相邀這個龍家鳳女,“婷兒就在閨閣,老婆子引您去。”
“蘇太老不必如此多禮,稱喚我爲濛濛既可。”周濛濛恬淡端莊站起身,知書達禮反邀:“有勞蘇太老了。”
“哪裡。”太老沒想到她們蘇府竟然迎來國之珍寶,不敢造次彎身相邀:“寶公主請……”
“奶奶,奶奶……”周濛濛還未反邀,內門便響起一竄鶯慚燕愧歡聲,蘇婷婷開心嚷嚷小跑進廳,雙目與廳中端莊美人兒相對,兩人彼此就愣了。
周濛濛有一段時間難於呼吸,普天壤其無儷,曠千載而特生。只見來女,巴東有巫山,窈窕神女顏,美!難形容其姿,靚!何足與其比擬?
蘇婷婷也是呆若木雞,小嘴微張地詳凝眼中之女,新月如佳人,瀲瀲初弄月,好一個瓊姿花貌,秋水伊人。金枝玉葉之形、白璧無瑕之膚、百年難遇之姿,但見此女,鬢雲欲度香腮雪,兩頰拂曉渦霞攜。隔戶楊柳弱嫋嫋,風吹仙袂舉飄飄。真是,班姬續史之姿,謝庭詠雪之態。
太老眼見這對天宮之女相凝看覷,深怕婷兒唐突了寶公主,趕緊對發呆的孫女輕喚:“婷兒不得無禮,此便是國之珍寶,寶公主。”
“參見寶公主。”蘇婷婷想也知她就是公主,趕忙按腰萬福道:“願公主福壽齊亨。”
“勿須這般。”周濛濛急急上前扶起相公的仙妾,雙目自然就擱於這個極美人兒的肚腰上,鶯聲喃問:“不知孩兒多久了?”
果然知道她肚裡有孩子,蘇婷婷不知爲何心裡劃過一道莫妙酸澀,乖巧對這個極美公主回道:“大夫診斷,已有兩月,不知夫……呃,爺可在皇都忙於政務?”雖然知曉不該問,就是按捺不下,也不知公主會不會責怪於她。
周濛濛聽她這句夫君只喚一半就急急改口,無漾攙扶着她入了坐椅,才宛如親姐妹般含笑說道:“妹妹不必如此在意,喚相公爲夫君亦可。”
“賤妾不敢。”哪有正妻站着她坐着的道理,蘇婷婷自是惶恐站起,雙眼佈滿哀求,再次越界詢問:“公主殿下,不……不知爺身體可好,有無按時膳寢?”
“都好,一切都好,妹妹且寬下心。”周濛濛不善說謊,這句話讓她嫦娥臉蛋泛漾,扭看了蘇家長們一眼,才結巴欺騙。“相……相公目前正領兵馬退敵,要……要我先來接你到金陵安胎。”
聽聞夫君並未回都,蘇婷婷心中先是一空,然後再甜了一下,不敢造次喃語:“爺如此寵……寵愛子嗣,賤妾由是垂淚,相煩公主親接,着實罪當難恕。”
寵愛子嗣?有關於自已相公的傳言,周濛濛心知肚明的很,要說寵愛,怕是十個子嗣都比不上這位天仙人兒吧。不過蘇小姐卻也知禮懂事,還知在她面前避諱,難道她在蘇小姐眼裡是小肚雞腸之人嗎?天下人都看錯公主了,公主並不一定是囂張拔扈的。
周濛濛落落大方,十六未滿的她,已然老道持重之極,愛憐地順了順婷婷的秀髮,然後握住她的小手,彷彿她比婷婷年長般,一副姐姐模樣微笑說道:“妹妹是親人,不要公主公主的喚,叫我濛濛既可。”
蘇婷婷驚呼:“這不合……”
周濛濛知道她在顧忌什麼,嗔起了笑目,沒讓她把不合規矩出口,先說先贏。“難道妹妹不認我這個姐姐嗎?或是覺的我配不上相公?”
“賤妾惶恐。”蘇婷婷趕緊福身,急急應承:“公主屈尊,賤妾不勝惶恐,既是鳳懿,賤妾應下便是。”
“這就對了嘛。”周濛濛開心不已地熱絡牽住她的手,抿笑詢問:“那明日便起啓,不知妹妹以爲如何?”
蘇婷婷聽她雖問句,可語氣裡自然透着不容更改威嚴,縱然心中不捨,卻也不得不含首應是。遲疑了半晌,才睇看太老,憂憂請求:“十二月初六,是奶奶大壽,賤妾那時想返回蘇州替奶奶祝賀,不知公……,呃,姐姐可願屈尊?”
“原來蘇太老壽辰是十二月初六呀?”周濛濛詫異又頓悟地看了看她們,眼中一道光芒快速掠過,驚喜萬分自然點頭應喏:“理當前來爲蘇太老賀壽,妹妹說的是何話?見外了不是?”
“是賤妾考濾不周。”蘇婷婷自是開心,暗想,如那時夫君回皇都,不知他是否會陪她前來?唉!夫君是人中之龍,天人曠才,只怕往後不能讓她再獨佔了,天下美麗女子多如牛毛,個個都有牡丹、海棠之貌,家宅樓高,年青少小,她都是二十一歲的徐老半娘了,哪裡比得不上稚幼嫩肌,鮮味嘗過也就厭了,如能爲夫君生出子嗣,或許還能奢望多一點疼寵,哪怕再不濟,至少夫君在往事的日子,不至於會忘記她的存在。
周濛濛多少知道她在想些什麼,笑而不語地牽住她的棉掌,心裡卻是詫異之極,天下竟有這般絕色女子,雖說此女已二十有一,可那身段,那臉蛋,舉手投足的典雅與書卷味,着實讓**吃一驚。本以爲自已是天姿國色,不曾料想,蘇州竟潛藏如此鼎世鳳凰,也難怪她鎖得住相公的心,更難怪相公念念不忘的皆是她。相公有如此傾國絕色,如他真的能返回,那她吸引得了他的心嗎?入得了他的眼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