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真洗浴期間,丘遠憂苦地喚來兩壺酒,愁眉不展悶悶喝着,直到驚見剛纔的小哥如換了一人般站於自已身邊,才訕訕起身抱拳疑喚:“可是林阿真兄臺?”
“對。”阿真抿着濃濃笑意點頭,瞟瞥桌上的兩壺酒,挑眉詢問:“丘兄半夜喝酒真是好雅興呀。”
難於置信地上下打量眼前這位華貴之人,丘遠暗自心驚邀道:“阿真兄臺且坐。”
“喝酒要有點下酒菜,纔不傷胃。”落坐於他對面,比手反邀:“來,丘兄坐下,我爲您解憂。”
“丘安備些下酒菜。”使喚書僮,丘遠訝異盯着阿真緩慢落坐,嘆感道:“佛靠金裝,人靠衣裝,阿真兄臺着實讓丘遠見識了。”
“一具皮相而已。”呵呵笑提玉壺,反客爲主爲他斟上,舉杯邀道:“落地爲兄弟,何必骨肉親。丘兄請!”
“好,落地爲兄弟,阿真兄臺請。”丘遠本就憂愁,舉杯一碰,力飲而盡。
“嗯。”同樣也是一飲而盡,阿真擱下酒杯詢問:“丘兄爲何如此苦惱?同樣是官宦之家,喜愛隔壁小姐,爲何不光明正大下聘?”
“唉……”斟滿酒,丘遠鬱悶灌了一大口,沉沉擱下杯子道:“實不相瞞,我去求過親,奈何徵西大都護不喜文婿,想擇武婿。”
“原來如此。”阿真明瞭地點了點頭,嘆笑看着前面的苦人道:“沒想到這個徵西大都護也這麼迂腐。”
“阿真兄臺,你說文有何不好?”想到心愛人兒要嫁他人,丘遠苦的直想落淚,嘶啞悽愴道:“武有何好?雖說疆場禦敵十萬,馬革荀屍百里,可一出門便達數年之久,苦的酸的皆是耶孃妻兒。文有何不好?他日金榜題名,金殿跪君,爲民請命,不也一樣爲國效力嗎?何故非要提櫻披麾,絨馬疆馳纔算是爲國效力?”
“丘兄說的一點都不錯。”解飲下杯中酒,阿真前指道:“武官雖是保家衛國,然文官則是治家守國,不論是文是武,皆是重中之重,缺一不可。”話落,拍了拍他沮喪下垮的肩膀,“丘兄不嫌我貧賤,送浴贈衣由是感激。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來日我親自到大名替你和徵西大都護說說,不必如此頹敗不振。”
“多謝阿真兄臺。”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已,丘遠抱拳相謝,隨後斟酒邀請,“阿真兄臺請。”
“喝。”回去後捎封信給老爹,讓老爹爲這個吃黃蓮的老兄說說情。這個徵西大都護也真下得了這個手,不知道拆散鴛鴦出門會被豬踢嗎?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心多煩憂。”眼見前面老兄鬱郁不振,阿真拾杯與他相碰,飲酒訴賦:“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蓬來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俱懷逸舉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好詩,阿真兄臺喝。”丘遠沉沉嘆出一口氣,瞧見丘安送下酒菜來了,趕緊移了移壺杯邀道:“阿真兄臺請。”
“丘兄請。”眼見佳餚上來,阿真餓極拾筷反邀:“別顧喝酒,吃點東西養養胃。”
“好,就按阿真兄臺之意。”丘遠索然無味挾起佳餚,如同嚼蠟般嚥下美味詢問:“剛纔聽聆阿真兄臺說是蘇州之人?”
“對。”把筷子擱放於桌上,生嚥下一大堆東西,阿真點了點頭。“去蘭州返回興元時錢財不甚被宵小之輩偷盜,奈何身上只剩幾吊銅子,早晨打算去碼頭問問有沒有順風貨船。”
“既然如此,何不與我一道去杭州。”得到確定,丘遠提議:“路上也好有個伴解悶。”
“丘兄要南下嗎?”阿真大喜,隨後狐疑了,“剛纔我好像聽到丘兄對隔壁小姐說明晚再去看她,怎麼?”
“唉……”提及此事,丘遠又極度鬱悶地灌了一大杯,搖頭重嘆,“爹爹有命,莫敢違背,只得失凝兒之約了。”
“原……原來如此。”阿真差點把一口沫液吐到他臉上,這個丘遠又是個迂腐古人,老爹和老婆的命,正常人當然選擇親親老婆了。老爹?一邊玩去,等有空再叨嘮。
“對了。”心裡把他鄙視了一番,阿真興奮詢問:“不知丘兄打算何時起啓?”
不知道前面的人正鄙視他,丘遠悶悶回道:“明日清晨。”
“啊?”手中筷停頓,上擡訥訥老臉疑問:“府上發生了什麼事嗎?爲何如此之急?”.
“孃親說是右宰相遭人追殺,於興元失去蹤跡了。”丘遠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擔心嘆道:“事情可大可小,爹爹要我到杭州姑姑家避避。”
“啥?”阿真一怔,這個版本和他也忒像了吧?咋舌喃喃:“沒想到連宰相都會遭人追殺,現在的賊人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我靠!連宰相都被人追殺,這個夏周搞毛啊?還有,宰相不是隻有一位嗎?什麼時候又跑個右宰相了?
丘遠也是難於置信點頭,氣憤之極拍桌,“誰說不是,現在的賊子真是膽大包天,連天子宰輔都敢暗殺,着實此有豈理。”
阿真倒沒他這般義憤填膺,知根知底詢問:“你爹怕宰相喪命於興元會遭牽連,所以命你到杭州親戚家暫避?”
“杭州有位姑姑。”丘遠點頭,隨後重重嘆出一口氣說道:“避避只是其一,其二孃親是想搓合我與表妹。”
“不是吧?”聽到這聲表妹,阿真連忙欺前勸道:“近親不可結親,不然會害了後代的。”
古代盛行表親聯姻,丘遠當然不懂基因是什麼東西,可卻也咐合道:“表妹雖貌若天仙,可我心繫凝兒如何能與表妹結髮。”
“對對對。不能,絕對不能。”阿真舉雙手雙腳贊同,把杯子往前一碰喝道:“丘兄喝。”
“阿真兄臺喝。”丘遠心情沉重,感覺今天的酒水與白水無二,越喝凝兒的倩影越是清楚,她的一顰一笑近在眼前,她的一字一言猶似耳邊。
一口氣從蘭州奔到興元,蘇婷婷絕顏無色,眼眶又紅又黑又腫,一個人恍恍惚惚半墜於馬背。眼淚停了流,流了停,直至淚流乾了,流盡了,虛弱似要暈倒,可卻強硬撐着最後一口氣,往興元冒雨急奔。
丑時尾,急的如熱鍋蟻螞大堆官吏聽聞右相夫人來了,陸離誠老臉大哀,急領着諸官奔下臺階,對被扶下馬匹的倩影跪呼:“下官磕見一品夫人,有失遠迎……”
“諸位勿須如此。”空谷幽蘭聲音虛弱之極,蘇婷婷頭重腳輕喚起一干官吏,急忙詢問:“可有找到夫君?”
“是……”陸離誠戰戰兢兢起身,雙眼往前一窺,臉色驀地驟變,駭然大驚看着站於雨下的夫人臉呈屍白,髮鬢溼亂,衣裳潦倒骯髒,最讓人感到恐懼的是,眼前的夫人一副隨時都可能喪命的姿態。
“快傳大夫,快……”駭懼都不足於表達陸離誠的驚恐,別右相沒到找,夫人就先死了。
知道這位大人在懼怕什麼,蘇婷婷虛聲喚道:“上江總督勿須如此,還是快快找夫君爲首要。”
“是是是。”從子時便不停尋找,把所有禁兵、府兵、河兵、縣差都派出了,就是找不到這位石沉大海的大爺,陸離誠很想死地躬身急邀:“請夫人先到府中坐坐,如……如右相有在興元,縱然把興元挖地三尺,也必找尋出來。”
“是呀,是呀。”西城府渾身又是雨又是汗,顫抖躬身忙請:“請一品夫人先進陋府用……用茶水。”
瀋海四天五夜未睡了,一雙老眼深陷,擔心不已勸道:“是呀,小姐還是進府歇歇爲妥,姑爺該快找到了。”
“沈總管您勞累了。”蘇婷婷拾步上臺階,不捨地對陸離誠詢問:“上江總督,可否安排廂房讓沈總管歇息?”
“當然,當然,夫人快請,快快請……”城西府如他自已的,陸離誠伸長手臂,急步跨進門坎,愴惶爲隨時都有可能喪命的夫人領前。
酒過數盞,阿真頭重腳輕地勸停丘遠,便離開他房門,累極的按記憶返回廂房,走到廊道中扭頭往幽燈廊道觀看。
“奇怪……”
“嗝……”
打了個酒嗝,頭重腳輕地瞟看四周,感覺所有的雕樑景緻都一個樣,眯起狐疑的雙眼細細往雨中對面廊道眺去,老臉頓時一個愣怔。
“不是吧?就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那也不會看見沈老爺子呀?”很難相信三更半夜竟然在一棟不認識的府內看見沈老爺子那頭白髮,阿真喃喃叨唸中大力揉搓喝昏的雙眼,往再眯。
“我靠!”驚見丘遠他媽所領之人真的是沈老爺子,阿真錯愕了一下,隨後他鄉遇故知吶吼:“沈老爺子,沈老爺子。”
着實是累到受不了了,瀋海喲不過大小姐,便讓西城府家眷領着他回後園歇息,昏昏沉沉還未過廊道,突聞這道熟悉的聲音,深陷的黑眼眶馬上往聲音來源驚喜急看。
“混小子,真的是混小子。”驚見對面廊道那個揮舞雙手的人正是混小子,瀋海所有的睏意瞬間消褪一乾二淨,難於相信數萬人馬差點把西城給拆了,可他大爺別的地方不躲,偏偏就躲在城西府大人家中,這都成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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