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拍案怒站起身,周帛綸對下面一干臣子叱問:“你們知道此詩內的含意如何嗎?”
還未從地上爬起來,大批重吏被震怒龍顏嚇的雙腿發軟又卟通跪了下去。
“皇上。”佟正親心裡沒底,抱拳出例道:“拒狼候如此犯……”話剛出口,不小心瞄到上面睜滾怒目,佟正親嚇的差點尖叫,趕緊閉嘴垂頭,抖的如風中殘葉。
知道他要說什麼,周帛綸瞪停這個督察院左右督御史喋喋不休嘴巴,咬牙重叱:“沒用的東西,還不快給朕退下。”
“臣有罪,臣有罪……”三魂七魄嚇飛了,佟正親冷汗滴答移進人羣內,打死他都不敢再胡亂開口了。
眼見督御史當了第一炮炮灰,六部尚書李國棟戰戰兢兢出例,把老軀躬到地上道:“不……不知皇上爲何如……如此大怒?”
“李愛卿猜猜。”周帛綸馬上接口。
“猜?”李國棟差點咬到舌頭,小心上窺今天這個陰陽怪氣皇上,小心猜道:“是……是因……因邊境?”
“啪……”他猜測的話剛落,殿上一聲怒拍案桌咆哮叱聲大作:“混帳東西,這你也能猜得出來,你這個六部尚書該替換替換了。”
龍顏毫無預告又雷霆怒起,李國棟卟通跪地,腦袋磕的砰砰作響,顫抖哭喊:“微臣該死,罪該萬死。”
“哼。”兩條龍氣從周帛綸龍鼻噴出,捏着金案上紫沙杯,怒擲大叱:“一個個都是沒用的東西,全給朕退下。”話落,提起怒步揮襟大步往內門邁進離去。
富碌早嚇的小嘰嘰跑不見了,眼見皇上氣走了,趕緊揚聲拉喊:“退朝…”聲音小尾巴沒完,冷汗涔涔往內門緊追了上去。哎喲我的媽呀!縱然就是當年西夏賊國突然撤軍失掉了邊境,皇上也只是嘔血昏倒。氣咱沒話講,可是今天的皇上氣裡像是帶着慚,慚中帶着那種讓人摑巴掌卻大笑贊好的味道,真是邪了我的媽喲!
周帛綸確實是既氣且羞,也確實被人摑了一大巴掌,這個大巴掌還是在三軍將士百萬雙眼睛被摑,摑他的人不是別人,就是他的大兒子——周錦聖。
“該死的畜牲。”怒臉氣青中帶着臊紅,抿嘴瞥見富碌急急跟來了,難於下臺喚道:“把閣老們全叫到御書房。”
“是。”剛剛急跟上,富碌冷汗淋漓轉身再回跑。哎喲我的媽喲!皇上今天太陽陰怪氣了,難不成遼狼要兵臨城下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十二名閣老纔剛顫抖跨出殿門,忽聞皇上傳喚,水裡來火裡去的宰相刻不容緩率衆急奔,好像晚半步就永遠也投不了胎似的。
心有慼慼跨進御書房,湯伊麪對今天這個不熟悉的主子,心裡是半點底都沒有,率衆恭站於御桌前,怯懦抱拳躬喚:“皇上。”
“衆愛卿來了。”周帛綸手握着書信,深深吸了一口氣,才揚手道:“衆卿們看看,看完便知發生了什麼事了。”爲了他夏周,他的顏面算什麼?如能退盡強敵,如能收回失境,縱然要他的心,他也會毫不猶豫挖出來。
“是。”湯伊急速步前,接過書信後,慌忙攤開細看這一紙令皇上看誰都不順眼禍害。
“這……”
“這……”
“這……”
屏氣迅速瀏覽過後,十二名閣老皆結言了,不知該說什麼纔好了。
“皇……皇上。”湯伊心在滴血,哀下雙眼還回信件道:“可惜之極。”
“看完了?”收回信件,周帛綸小心詢問:“看仔細了嗎?”
十二名閣老齊聲迴應:“看完了。”
“朕看了三遍,三遍的感受皆不同。”甩甩手中這張書信,周帛綸開腔說道:“第一遍看到了婉惜,朕後悔讓大皇子去邊境。第二遍看到了恥侮,朕衆目睽睽尊顏喪盡。第三遍看到了狂傲,朕眼見狼煙盡滅江山完收。”話落,瞟看前面臣子,“不知衆愛卿看到的是否與朕看到的一樣?”
“皇上,微臣看到了忠誠、無奈、喪氣與心死。”湯伊抱拳回答。
“宰相且說說。”周帛綸假作不解狀,“何爲忠誠、無奈、喪氣與心死?”
直到現在湯伊才感覺皇上回來了,跨出一步說道:“拒狼候馬不停蹄奔赴邊境,僅在帥寨歇了一息便又披星戴月狂馬汾水,此忠誠已然勿須疑濾。”
“宰相所言不虛。”剛把小兒惹出來的事收拾乾淨了,元魅達附應:“五候爺抵達時微臣仍在帥寨,確如何帥所言屬實。”皇上是要這位拒狼候的,不然剛纔在金殿上,他也不會把李國棟和佟正親嚇的屁滾尿流了。
“嗯。”點了點頭,周帛綸滿意指道:“宰相繼續說。”
“是。”自看到信件後,湯伊的心就如明境一般,開口再講:“五候爺是天傑,此聲東擊西、樹上開花之計聞所未聞,縱然就連號稱智囊的完顏阿球球也被牽着鼻子走,候爺更是藝高人膽大,領四萬鐵騎便敢拔下十萬狼寨。”贊完,前看皇上緩和的臉龐,搖頭嘆道:“陳橋設好,青巖磨平之時,無奈卻被大皇子疑爲奸細,以致於唾手可得的三十萬狼屍與汾水白白措失了。”
“哎……”
“哎……”
湯伊話一落,御書房內嘆聲遍起,衆閣老側頭婉惜之極。
也跟着嘆出一口氣,湯伊眼見皇上的臉又拉下了,趕緊把後兩物簡而言之。“五候爺被大皇子吊於寨前三軍示衆,志氣喪盡。諸將挽留卻郎心如爐,已然心死。”
“此逆畜。”提到這個把所有事情搞砸的愚子,周帛綸咬牙恨捶御桌,臉色鐵青對一干臣子說道:“衆愛卿可能還不知道,黃愛卿親自上奏,此逆畜眼見事態難收,當夜便潛逃了。”
聽聞竟有事此,御史大夫眼內閃過一絲血腥,抱拳稟道:“皇上,副寨內巡兵層層盤盤,大皇子手無縛雞之力,要逃出談何容易。”
“是一名內庭侍衛解救於他。”拾起黃源奏書,周帛綸眯起雙眼說道:“既然元愛卿已證明刺殺拒狼候四名兇徒不是你府內之人,且刺客也承認是受一名蒙面人唆使,那你便即刻起程到邊境替回黃愛卿吧。”
“是。”元魅達聞言,趕緊掀襟跪磕:“微臣必肝腦塗地,死而後矣。”
“邊境事重,元愛卿還須盡心盡力,去吧。”所有的錯皆出自於他,本知大皇子愚昧,也是他叫他去找他外公的,要殺他於心不忍呀。逃走也好,等風頭過了,再抓回來軟禁於宮內,也算平息了此事。
“微臣告退。”元魅達重磕了三個響頭,離開御書房後才嘆出一口鬱悶之氣,要扳到那條黃皮狗,看來還須時日誒。
“嗯。”把御史大夫打發離去,周帛綸迴歸正題,對十一位閣臣說道:“拒狼候既然郎心如爐,此一走怕是拉不回來,諸位愛卿可有何良策?”
“不然。”湯伊擡掌抿笑道:“皇上,五候爺雖心如爐火剛烈,可卻未必不關心邊境之事。”
聞言,周帛綸頓大喜,指着他急道:“喔。宰相快快說來。”
“宣宗宣宗奈若何?”把此詩念出,湯伊猶如老狐狸般,“皇上,此段包含無奈及感嘆,如五候爺真能灑脫,何故會在離去之際這般的無奈與感嘆?”話落,狡黠再道:“既然五候爺郎心如爐,又何故要冒大不諱當着將士面前著作此逆賦呢?”
“宰相的意思是?”剛纔被氣瘋了,心一定下來周帛綸深想了想,眯起雙眼確定道:“林愛卿是在試探朕,如朕不用他,他有軍功加身,且又是十萬兵馬恩人,百姓兵將皆在看,朕不至於嚴辦他。如朕要用他……”拍案笑罵:“好你個林阿真,遠在邊關竟算計起朕來了。”
“皇上!五候爺玲瓏七竅才智過人,真是我夏周不可多得之才吶。”湯伊突然對這個極度聰明之人好奇了,年紀輕輕可卻不比他們這些三朝老臣差,反倒有些遠遠凌駕之勢。
“嗯。”周帛綸一時也好奇這個從未曾蒙面的林阿真了,好你個竊香盜奴,竟然算計起他來了。越想心裡越不是滋味,巡看房中一干臣子詢問:“聽說林愛卿才二十少小?此事可屬實?”
“非但年青少小,且面如冠玉,俊雅之極。”自皇上破例讓一名奴才躍身候爺,王國棟早就派人去調查清清楚楚了。趕緊抱拳彌補剛纔金殿之事,開腔訴說:“五候爺從何處而來是個迷團,就這樣突然出現在杭州一棟姓殷府宅,隨後便被殷府招贅爲婿,據說是冥婚。”
“冥婚?”周帛綸一愣,好奇萬分問指道:“快於朕說來。”
王國棟見皇上如此感興趣,半點都不容緩道:“傳聞這個殷家是杭州有名之家,當家之主姓李名豔,已有近七、八十年紀。膝下有一子一媳,媳生一女一子,女有嫦娥之姿,可卻於六月初乍然去逝,李豔疼愛此女,便有意爲她舉辦冥婚,就在當夜五候爺與此女行了結髮之禮。”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周帛綸聽的連連點頭,然後訥悶詢問:“可爲何後來卻又贅鎮南大都護府呢?”
“是這樣子的。”如數家珍珍,李國棟口若懸河講道:“入贅殷家當夜,五候爺救活了此女,可此女卻不願承認,對其出言羞辱,更有甚者出手相摑,五候爺不堪受辱,便離開了殷家,轉而賣身南鎮都護府爲奴。這纔有了後來的蘇州有盜奴、榴熟盜玉香之說。”
“有血氣,有骨氣。”周帛綸讚揚不已,“不爲富貴所屈,不愧是朕的好臣子。”
“是。”大嘴講完,李國棟見皇上如此高興,自已也開心萬分,回身入列,終於拾回殿內之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