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廟前的空地上,林濤被扒了上衣,綁在一棵一抱多粗的榆樹上,身上滿是血淋淋的傷痕。楊偉拿了條皮鞭不住地向他身上抽,嘴中罵道:“你個殺才,老實說是如何使詐的?”
林濤啐了一口:“灑家在這山神廟賭了不是一年兩年了,什麼時候有人懷疑過我的賭品。姓楊的,你今天最好把我打死,如若不然,我必讓你身首異處,那二十貫留着你買棺材。”
“這廝還嘴硬得很!”楊偉向手心裡吐口唾沫,“我今天就全了你的心意,打爛你個狗頭!”
趙子峒帶人轉到山神廟前面,見了這個場景,李彪喊一聲當先衝上去,一腳把楊偉踹出數步之外,大喝道:“你這廝好大膽!當我們好欺負嗎?”
柳成正在裡面看場子,聽到動靜忙衝了出來,見趙子峒帶了這麼多人來,倒吸一口涼氣:“官人,你這是要怎的?”
趙子峒道:“也沒什麼,聽說林濤在這裡被人設了局,他是我手下的窖工,不能不過來看看。若是手下人隨隨便便被人欺負,我也不好管不是。”
柳成道:“官人誤會了,是因林濤這廝在我這裡使詐,我才把他綁起來,這是規矩,不是我故意找他麻煩。”
“哦,既然有這規矩,我自然是入鄉隨俗。”趙子峒見李彪正在解林濤身上的繩子,把他叫了回來,又對柳成說:“柳大郎,你知道我一直約束手下不到這地方來,有偷偷來的,你按你的規矩辦事我絕無二話。說實話,人不知上進,天天只知賭錢,打他一頓也有好。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不按規矩辦事,使詐坑人,不要怪我翻臉。”
柳成額頭直冒冷汗,口中說道:“官人說哪裡話,我柳成在這裡也是有頭臉的人物,怎麼會不上道。”一邊對楊偉使眼色,讓他快去通知王俊。
見楊偉要跑,趙子峒道:“楊二郎,你打了人想跑可沒那麼容易,要是覺得能跑過我手下的人你儘管跑,不過說好了,抓回來我打斷你的腿!”
楊偉扯着脖子喊:“我是王太尉手下的兵丁,你憑什麼打我!”雖然嘴硬,終是不敢邁腿。
趙子峒喝道:“我是藝祖之後,按朝廷法度,也當蔭官職在身,打不得你麼?別拿一個不入流的小將校來嚇唬我!”
見楊偉老實了,趙子峒又對柳成說:“柳大郎,你還說不上有頭有臉,來說一說,是按哪一條規矩綁了林濤。”
柳成只好說:“這廝在我場子裡使詐。”
“可有
證據?”趙子峒問。
柳成有些心虛,現在只好推給楊偉:“是楊二郎說的。”
“這場子可是你開的?”趙子峒又問。
“是我開的。”柳成不知道趙子峒什麼意思,只好隨口答道。
趙子峒的聲音突然提高:“既然場子是你開的,爲什麼楊二說什麼就是什麼?莫非你是他兒子?我再說一遍,你最好拿出人證物證來,不然可別怪我翻臉。”
柳成回頭看看,自己手下的一班乞丐閒漢早不知跑哪裡去了,只有一羣賭客在看熱鬧,不由小腿發軟:“官人,這事確實與我無關,一切要問楊二郎。”
趙子峒向楊偉招招手:“那楊二郎就來說吧,你是怎麼說服柳成讓他相信林濤使詐的。”
李彪早憋不住了,在楊偉屁股上一腳,把他踢倒在柳成身邊。楊偉見無法可想,但自恃有王俊撐腰,大哥又與趙子峒家關係不錯,想來也不會把自己怎麼樣,乾脆耍光棍,站起來說:“林濤這廝,幾個時辰把把都贏,不是使詐是什麼?”
趙子峒眉頭皺了起來:“我問的是你有什麼人證物證讓柳成相信林濤使詐的,你給我扯輸贏幹什麼!我再問一遍,你的證據是什麼?再東拉西扯,我可打了。”
楊偉直着脖子說:“把把都贏,這就是證據。”
趙子峒一腳把他踢在地上:“直娘賊!你是在消遣我嗎!沒有證據,那就是誣陷了,來人,綁到樹上去!”
上來幾個窖工,掐住楊偉,綁在林濤旁邊。見他們給林濤鬆綁,趙子峒道:“都回來,先不要放他,柳大郎還沒說清楚呢。”
趙子峒轉身對柳成說:“柳大郎,你聽得清楚,楊二是因爲林濤贏得多了說他使詐,你賭場裡有不許贏錢這條規矩嗎?”
柳成苦着臉道:“怎麼會有這條規矩?官人,這事確確實實是因楊二郎而起,冤有頭債有主,放了我吧。”
趙子峒把地上的皮鞭撿起來在手中把玩,對柳成說:“柳大,先前你說是按場子的規矩綁了林濤,現在看來可沒按規矩來。這樣,我再給你個機會,你去問清楚楊二,到底是有沒有證據,他如果不說,你還不會打嗎?”說完把皮鞭遞了過去,見柳成不接,趙子峒道:“你下不了手,敢情是要我打你了。”
柳成無耐,只好接了皮鞭,來到楊偉面前說:“二郎,你到底有什麼證據?”
楊偉罵道:“你個沒種的閹貨,現在要全都推到灑家的頭上來嗎?”
柳成聽他罵得難聽,又怕說出兩人合夥的事,闢頭蓋臉地向楊偉打去。楊偉吃痛,嘴裡罵不絕口,打了一二十鞭,柳成乏力停了下來,楊偉嘴裡吐口血沫道:“楊大,你好手段,灑家今天認栽。可你先前答應我分你十貫,就幫我了結了林濤那廝,現在倒全推到我身上,好好好,山不轉不轉,早晚有你落到我手上的時候。”
柳成見勢不好,手中皮鞭下雨般又打了下去。趙子峒從身邊窖工手裡取條哨棒,上去劈頭把柳成打倒在地:“分你十貫,這事果然有嗎?”
柳成抱住頭說:“官人休聽那廝胡說,他是故意拉我下水,我只是因爲與他一向交好才誤信了他,冤枉了林濤。”
趙子峒收了棒道:“既然如此,林濤是冤枉的了?”
柳成道:“小人該死,誤信了楊二這廝。”
趙子峒讓人給林濤鬆了綁,又對柳成說:“我沒空在這裡跟你胡鬧,去把林濤的銀錢拿出來給他。”
柳成飛奔回賭場裡拿了兩大錠銀子出來,估摸着只多不少,交給林濤。
趙子峒對林濤說:“有多少人爲了一個賭字,弄得家破人亡,這次教訓你記住了。”
林濤叉手道:“官人的教誨林濤記住了!多謝官人!”
趙子峒把手中的哨棒交給林濤:“柳大設局騙你,你的恩怨你自己了結。記住萬事留一線。”
林濤是個會家子,輕輕一棒就把柳成放翻在地,上去對着腰眼一腳,罵道:“看趙官人面子,今天留你一條狗命。”這一腳看似不重,實則要了柳成的半條命。
正在這時,王俊帶了二三十個兵丁趕了過來。原來這邊一開始鬧,便有人去告訴了他,只是聽說趙子峒帶得人多,不敢冒然來,直到湊足人手才動身。
來到山神廟前,見楊偉綁在樹上被打得渾身是血,王俊對趙子峒喊道:“二郎,爲何把我手下打成這個樣子?”
趙子峒道:“休要胡說,那是柳大打的。”
王俊見柳成躺在地上捂着腰直哼哼,疑惑地問楊偉:“二郎,果然是柳大打得麼?”
楊偉見王俊身後的兵丁東倒西歪,知道不是趙子峒手下窖工的對手,不過是虛張聲勢討點面子罷了,便道:“想不到柳大這廝如此心狠手辣,太尉放我下來,我拆了他的骨頭。”
王俊借坡下驢,放了楊偉去收拾柳成。
趙子峒見他們狗咬狗,懶得理他們,帶了人揚長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