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妙計損招救老任

此時風泠橋畔只有他們四人,吳天德放聲大笑時,三人已一齊轉頭望向他,聽到他說已想出救人的法子,不禁都喜上眉梢。

任盈盈已一個箭步躍了過來,急切地道:“你想出了辦法啦?快說來聽聽!”

吳天德心中有數,不慌不忙地道:“我們一直想不出辦法救出任教主,只不過因爲我們把目光一直盯在那座地牢上,如果我們把目光放遠一點,膽子放大一些,嘿嘿,那便可上九天攬月,敢下五洋捉鱉。”

他得意洋洋地一指西湖水面,放聲吟道:“更立西江石壁,截斷巫山雲雨,高峽出平湖。”

任盈盈有些幽怨地對他道:“吳兄,你若有什麼好計策,便告訴了我好麼?盈盈心中實在……實在焦急得很。”

任大小姐這一軟語相求,百鍊鋼也化作了繞指柔,吳天德被一聲“吳兄”叫得心中一蕩,他轉過身來望着任盈盈那雙波光瀲灩的眸子,柔聲道:“你莫着急,我這想法雖然來得突然,但是一定行得通。這裡總有遊人往來,我們尋一處安靜的地方,我再慢慢說給你聽。”

幾人折身往回走,不一會兒來到了‘樓外樓’,此時雖是冬季,因爲天氣暖和,酒客亦多。樓前便是西湖水,幾處亭臺架在水面之上,水中隱見一些竹欄,裡邊放養着許多鮮活的大魚。

四人未在樓中就坐,而是徑直來到一處小亭,亭中放着一張洗得發亮的白木桌子,亭邊的紅漆雕杆旁豎着兩支魚竿兒,本來是備給酒客自己釣取鮮魚的,此刻幾人自然沒有那個閒情逸致,直接喚那店小二去撈了兩條肥魚送進廚房去了。

計歪歪點了‘西湖醋魚’‘東坡肉’等幾道‘樓外樓’的拿手菜,又要了一角陳年竹葉青,四碗蝦爆鱔面,一時間菜香四溢,淡綠色的酒液倒入細瓷酒杯中,引人食慾大增。

任盈盈卻無心情動箸,她坐在桌旁,望着吳天德輕聲道:“吳兄……你的法子快快說來聽聽”

吳天德笑笑,四下一望見無人靠近,便向殘荷半垂的水面一指,對任盈盈道:“大小姐,計靈前輩設計的這座大牢,巧借天險,的確無懈可擊。不過……凡事有利必有弊,這座地牢最大的憑仗便是西湖之水,若是這道障礙不再存在,要救人那便容易得多了。”

任盈盈三人彼此互望,不解話中之意。計歪歪想了半晌才疑惑地道:“障礙不再存在?西湖在這兒都千百年啦,如何才能不在?你還能把它搬走不成?”

吳天德搖頭笑道:“搬走自然不成,就算真的能把西湖搬走,被梅莊四友聽到風聲,搶先對任教主下手的話,我們還是救援不及。”

他指着那條長長的堤路道:“我記得剛剛你說西湖兩條長堤,都是前朝地方官員治理西湖,清理西湖淤泥時形成的,其中一條還是蘇東坡修的,是爲蘇堤,可是麼?”

計歪歪道:“正是,但這與我們救出任先生有什麼關係呢?”

吳天德微笑道:“大有關係,救任教主出牢的關鍵便在於西湖水,若要淘幹西湖之水,恐怕沒有人能夠辦到,而且想瞞過梅莊四友的耳目也是萬萬不能。但是如果地方官府清理西湖淤泥,此事古已成例,且由官府出面,必不至引起梅莊四友懷疑。”

他又遙指雷峰塔尖道:“梅莊修在那處山腳下,地牢探入水中不足半里遠,而且那裡恰是西湖一角,如果官府在清理西湖時,將清理的淤泥堆積在那附近,也是合情合理的。用那些淤泥隔斷西湖水,再趁夜深人靜之時扒出一道缺口,放出堵塞在內的湖水,用不了多大功夫,這道障礙便不復存在了。”

計歪歪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喃喃地道:“我和老爹想了這麼多年,那個地牢被我們翻過來掉過去不知琢磨了多少遍了,現在恐怕閉着眼睛在那地牢裡都能如履平地,怎麼就從來沒有想過舍了地牢去想西湖,你這傢伙還真是個天才!”

任盈盈聽了神色大振,一雙美目中已露出激動、興奮的光芒,她剛要說話,計歪歪忽又皺起眉頭道:“還是不行,你可知清理西湖那是多大的舉動?第一,我們沒有那麼大的財力、人力,而且官府對西湖十分看重,也不會允許我們私自去清淤掘湖,萬一破壞了西湖盛景,他們也擔待不起。第二,地牢內的情形我雖十分熟悉,但是這條地牢當初是由地底挖入西湖之中的,從西湖上邊我也無法探知地牢的確切地點,我們如何掘開地牢?到時放光了湖水,只消多耽擱些功夫,仍不免被梅莊四友發覺,他們如果用毒藥或者炸藥搶先對任教主下手,我們又如何阻攔?”

吳天德自懷中摸出一塊金光閃閃的牌子,向他微笑道:“清理西湖,我是既沒錢又沒人,這件事當然要交給官府去辦,這塊東廠廠督的牌子,足以讓那位知府老爺拱手聽命了。至於第二件事……”

他徐徐地掃視了任盈盈、藍娃兒三人一眼,笑呵呵地道:“我們當然不必四處挖掘地道,只要我們兵分兩路,一路候在西湖上面,另一路人馬一直攻進梅莊裡去,梅莊四友自會替我們指出那地牢的所在。”

計歪歪擊掌道:“不錯!原來我們就怕梅莊四友引燃炸藥,現在西湖水乾,還怕什麼呢?若說怕,那便只怕梅莊四友不肯引燃炸藥,否則,炸藥燃起,便是給我們炸開一條下去救人的通道了!”

吳天德頷首道:“正是,其實放幹湖水後硬攻梅莊也是一個辦法,只不過我擔心的正是不知梅莊四友如何應對,如果他們開動機關,卻發現湖水沒有瀉下,若是搶在我們前邊衝進牢中下手,只怕我們來不及阻止。不過那炸藥設在第二道和第三道門中間,如果在湖上炸開一個洞口,我們直接從洞口躍下救人,便可搶在他們的前面。”

藍娃兒拍手喜道:“吳大哥好棒,這一來炸藥本是殺人的利器,現在反而成了救人的寶貝了!”

吳天德微笑道:“不錯,我們需要注意的只是一旦炸藥爆炸,必須儘快進入洞中,至於剩下兩道鐵門,那時便不足慮了,從裡邊打不開,從外邊用巨斧劈斷鐵鎖,或者乾脆也用炸藥炸開,就可以闖進囚室。囚室的鐵門有個一頭寬的門洞,鋸掉門洞的鐵欄,腦袋鑽得出來,人便出得來了。

爲了爭取時間,我們還可以找個擅長縮骨功的高手,進去攜助任教主鋸開鐐銬。所以要救任教主實在再容易不過,我們現在什麼都不必做,只管每日待在小南園裡飲酒賞月,坐等任教主重出江湖便是!”

任盈盈一把抓住了他手,眼中沁出晶瑩的淚花兒,感激地道:“吳兄,大恩不言謝,此恩此德,盈盈銘感於內,永世不忘!”

吳天德看了看她抓着自己的纖纖素手,乾咳了一聲道:“事不宜遲,我現在便去見杭州知府,任大小姐可是要與我把臂同行?”

任盈盈赧然放手,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嘴,卻是嗔也不是,怒也不是,不禁暈生雙頰,那張臉蛋一時猶如初綻的牡丹,雖然她一身男裝,還簡單地改變了容貌,那種羞澀的美態仍是看得一向只對石頭木塊感興趣,從來不近女色的計歪歪都爲之目眩神馳。

藍娃兒看在眼裡,圓溜溜的眼珠兒微微一轉,心中暗想:“大事不妙,好像任姐姐也要對吳大哥動了心了。吳大哥看來也着實喜歡她呢,唉,他怎麼就對我視若無睹呢?難道是因爲我是異族相貌,他不喜歡我麼?”

她一面想一面偷偷打量任盈盈,只覺她五官柔美,眸如點漆,越看越如畫中仙子,而自己高鼻樑,藍眼珠,好像真的沒有辦法和人家相比,心情頓時有所失落。吳天德不知這女孩兒心思,施施然站起身來,對三人道:“你們儘管寬心,吃罷便回小南園去,我現在立刻去知府衙門走一遭!”

吳天德舉步走出亭子,沿着湖岸走出幾步,一個小二急忙迎了上來,點頭哈腰地道:“哎喲,客官,你纔剛來,怎麼這就要走呀?”

吳天德咳了一聲,端起架子道:“這個……西湖有多少年沒有維修啦,嗯?你瞧瞧岸邊的湖水,都不足三尺深啦,這樣下去怎麼成呢?西湖毀了,你就成了千古罪人啦!”

那位可憐的小二哥被他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嚇了一跳,迷迷糊糊地道:“回大老爺,這個……這個是因爲冬天,等春雨一來,那水自然要深得多啦!”

吳天德一瞪眼道:“等下雨?難道天不下雨,就任由西湖水乾麼?知府衙門怎麼走?我去和知府老爺理論理論……”那小二哥聽了連忙說出知府衙門的去路,吳天德聽了振衣而去。

店小二呆呆地看看他揚長而去的身影,又望望碧波盪漾的西湖,不禁莫名其妙地想:“西湖這麼大,怎麼會說幹就幹了?這人是什麼人,居然要去找知府老爺,莫非是京裡來的大官兒?咳,我一個店小二,管那個幹嘛呀……”他將毛巾往肩上一搭,又屁顛屁顛地迎向一個路過的遊人。

※※※※※※※※※※※※

杭州是富裕之地,這知府衙門也氣派得很。吳天德站在門口的石獅子旁,等着衙役通報,過了會兒,只見一個白袍書生隨在那衙役身後急匆匆走來。看這人年紀不大,頂多二十七八,長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材,身穿白長袍銀藍對襟短褂,腰帶上垂着一個荷包。

吳天德見了微一皺眉,他方纔要那衙役進去通報,就說京裡有人來了,料想那位知府大人一定親自迎出來,想不到只派出個年輕的師爺來,看來這位知府不畏權勢,是個清官兒,如果他不吃魏忠賢那一套,自己又不便強逼,那可不好辦了。

那書生走到門前,見了吳天德模樣,自己並不認得,也不禁爲之一怔,狐疑地打量他兩眼,拱手強笑道:“這位先生自京中來?啊呀,快快請進,請到堂上奉茶敘話!”

吳天德隨着他走進知府衙門,進了偏廳,自有僕役奉上香茗,那位白袍書生自在一張凳上坐了,打量着吳天德道:“不知這位先生是京中哪位大人所差?有何要事來見崔某?”

吳天德聽他自稱姓崔,不覺爲之一怔,難道這位年輕的公子就是杭州知府崔呈秀?他還當知府老爺都是些年過半百的老頭子,想不到這人如此年輕就當上了掌管人間天堂的杭州知府。

吳天德從懷中摸出那枚東廠令牌,向他亮了一亮,說道:“閣下便是知府大人?你可識得這塊令牌?”那書生定睛看了一看,嚇得一下子跳起身來,將屁股下邊的登子都帶翻了也顧不得去扶。

他走上前又仔細看了一看,忽地翻身拜倒,趴伏於地道:“哎呀,原來是忠賢公的貴使,失迎失迎,下官有眼無珠,還望貴使恕罪!”

吳天德想不到堂堂的一個知府老爺,見到魏忠賢的牌子居然如此惺惺作態,心中不免有些蔑視,他收起令牌,擺了擺手道:“大老爺請起來罷,你是一方知府,我怎敢要你如此多禮。”

那位知府大人又磕了兩個響頭,這才爬起身來,滿臉讒笑道:“應該的,應該的,見到您,下官就好像見到了忠賢公他老人家。下官在京時因忠賢公日夜操勞國事,不能常常聆聽他老人家的教誨,來到杭州半年多來,時常想起他老人家,下官一直以忠賢公爲楷模,盡忠職守,不敢懈怠呀。”

吳天德目瞪口呆,這樣俊逸瀟灑、看起來年輕有爲的青年知府,居然是一個不知廉恥的馬屁精,這反差也太大了吧?

只見這位知府老爺歡歡喜喜地跑到他的下首坐了,只把半個屁股挨着椅子,畢恭畢敬地道:“爲了向忠賢公學習,能夠常常得到他老人家的指點教誨,上個月崔某備了一份薄禮,着人送上京城,希望拜忠賢公他老人家爲義父,您這次來,可是帶來了他老人家的消息麼?”

這位知府竟然恬不知恥,要拜一個太監做義父?吳天德心中十分厭惡,他這時纔想起,自己看些雜書時曾看到魏忠賢的故事,好像天啓帝初登帝位不久,魏忠賢勢力尚不足以掌控整個朝廷時,便有一位年輕臣子拜在他的門下做養子,那人就是個姓崔的。

後來這人官居太子太傅,成爲朝中重臣,一時引得滿朝文武爭先恐後,連身份相當於丞相的內閣首席大學士,都割去白鬍子,去認魏忠賢爲乾爹。難道那位慧眼識奸雄的年輕臣子,便是此人?

吳天德想不到自己每次一牽扯到官場,便和那位魏忠賢拉上關係,自己與他倒真是有緣得很。這位崔知府既然是個馬屁精,對自己的事倒是大有幫助。吳天德干咳兩聲道:“知府大人,我這次是奉了魏公公之命,來杭州另有機密要事,我離京之時尚未見到你的差人,這件事麼我便不知道了。”

崔知府聽了不禁大感失望,但立即又意識到這人既是魏忠賢遣來辦差的親信,那豈不是給了自己一個拍馬屁的大好機會?如果幫助他做好差使,魏忠賢一高興,自己這個乾兒子豈不是當定了?

他想到這裡不由精神一振,連忙摩拳擦掌地道:“上差有什麼吩咐,儘管開口,下官必當全力協助!”

吳天德自然不能說他要去湖中救人,便信口胡謅說魏忠賢偶得一夢,尋了位道人解夢,道人說他一生大紅大紫,只是十年之內該當一劫,若要解得此劫,需在西湖之中暗佈一個風水陣法,便可保一生無憂,此事自然不便公然出面,魏公公素知崔知府忠於朝廷,是個難得的乾材,因此有意將這件私事拜託與他云云。

崔呈秀聽說魏忠賢將事關他一生命運的大事委託與自己,顯然是不將自己看作外人,攀上了這棵大樹,榮華富貴指日可待,一時喜得心癢難搔,聽他說要自己嚴格保密,只以地方官府名義出面,也沒口子地答應了下來。

只是崔呈秀聽了吳天德詳細計劃後,不禁面現難色起來。西湖清淤,曠日持久,勞師動衆,那可需要大量銀兩,他上任才半年,上個月爲了送魏忠賢那份厚禮,不但撈了府庫的銀子,便連自己以前搜刮來的金銀財寶都投了進去,現在府庫空虛,又無私蓄,如何拿得出這筆錢來?

吳天德聽了他的苦處,也覺這事兒有些難辦。如果要這大貪官加重百姓賦稅,且不說得需不少時日才能籌措到這筆錢,而且爲了自己的事坑害地方百姓,那種事如何做得出來?

吳天德在廳中轉了兩圈兒,忽然想到自己所住的小南園,那裡簡直便是人間天堂,花團錦簇,秀雅無比,可是這樣美麗的地方,那位杭州首富宋天屹仍嫌不足,那裡只不過是他家的一處別院花園罷了,他就投下數百萬兩銀子翻修整理,若是要這些杭州富商們捐些銀兩,給捐錢的人立個功德碑安撫一下,他們得名,自己得利,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他把主意對崔呈秀一說,崔呈秀頓時兩眼放光,眸子裡一時間盡是銅錢的影子。他對這位京中來的上差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瞧瞧人家撈錢的手段那才叫不顯山、不露水,高明得緊呀!

吳天德將事情交待明白,要他準備停當再來小南園見過自己,便謝絕了他的款待,急忙返回小南園去了。此時向問天也已返回,他打聽的消息果然如計歪歪所知,那個法子根本行不通,是以愁眉不展,任盈盈心中卻極暢快,喜滋滋將他拉到暗處,把吳天德想出的新點子悄悄地說與他聽了。

向問天呆了半晌,方長嘆一聲道:“盈盈,這個小子無論武功、心計,江湖上實在找不出第二個來啦,向叔叔看着你長大,有些話說得過了你可別生氣,我看除了他,實在是再也找不出一個小子配得上你啦!”

任盈盈聽了漲紅了臉皮,半晌不作一言。回到自己房中,任大小姐卻不期然地又想起向問天的話來,自己與那人相識以來種種事情,好像冥冥中真的有一根無形的絲線在牽引着,和他在一起時,自己所得到的快樂,比自己在光明頂上這十多年來的總和還多。

這個人……這個人……唉,無論武功、計謀,還有和自己相處的融洽,好像真的找不出第二個人能夠取代他。可惜,他已娶了妻子,而且還不止一人,我任盈盈怎麼可以委委曲曲地嫁給他呢?思來想去,情腸百結,過了許久她才幽幽一嘆,暫且拋開了心事。

吳天德回來說明經過,衆人聽了都喜不自禁。只是任盈盈見到吳天德,想想剛纔向問天的話,神色間略有些不自在。

到了傍晚時分,衆人正在房中閒話,忽然有個工匠來找計歪歪,說有個生意人來找他的朋友尤先生。吳天德在知府那裡說了個假名,將姓也由吳(無)變尤(有)了,所以一聽就知道是來找自己的,連忙請進來一看,那位所謂的生意人正是知府崔呈秀。

這個馬屁知府倒也機靈,聽吳天德再三囑咐不要引起旁人注意,竟然喬裝打扮成商賈模樣。吳天德欣然一問,才知道他離開後,崔呈秀立即召集杭州富紳商賈們討論西湖清淤、造福百姓的大事,不料那些富紳商賈對這個剛剛調來半年,尚未站穩腳跟的知府並不十分買賬。

他們這些鉅富豪紳,哪個背後沒有幾個當官的撐腰,雖然崔呈秀是自己的父母官,不能不賣他幾分面子,但畢竟他來的時間太短,官威不足,況且那些商賈最擅盤算,冬季清淤,工錢要比春夏貴上一些,這偌大的工程那花費可就不菲了,因此就算肯答應掏錢的,也一致要求開了春再說。

崔呈秀軟硬兼施,始終不得其法,眼見這大好馬屁就要化作空中雲煙,急得嘴上簡直快要起了火泡,連忙趕來見吳天德這位上差,想再討些主意。

吳天德聽了也知那些商賈說的更合情理,可是天長日久難免事情有所變化,萬一東方不敗久尋不見向問天和任盈盈,當機立斷對任我行下手,那便諸事不可爲了。

他皺着眉頭在房中繞來繞去,沉吟良久,猛擡頭瞧見任盈盈一臉愁容,不禁惡從心頭起,怒向膽邊生:“奶奶的,無商不奸,這話還真是不假,你們不是不想花銀子、怕多花銀子嗎?嘿!老子我也不打你,我也不罵你,我磨死你,看是我有空閒,還是你們這些日進斗金的大商人有閒功夫。”

他主意已定,轉首瞧見計歪歪站在門口,扯住那個報信的工匠,正繼續他早上未發表完的講話,不禁展顏一笑,每個人都有他的特長啊,只要利用得好,缺點也可變成優點。

他向崔知府招了招手,貼着他耳朵細細地說了一番,那位崔知府滿面疑惑,雖然不知他的用意,仍是點頭遵命,急急地離開小南園去了。

吳天德又向計歪歪呵呵一笑,喚道:“計兄,讓人家休息去吧,你來,我有件極好的差事請計兄幫忙!……”他拉了計歪歪閃身進了自己那間小屋,向他面授機宜。

向問天、任盈盈、藍娃兒三人聚在門口,只聽房中一陣嘁嘁之聲,過了半晌,忽聽計歪歪問道:“吳掌門,你說的這個什麼願景是什麼東西?計某聽得不怎麼明白。”

只聽吳天德笑道:“呵呵,這個願景就是對美好未來的打算。我只是這麼一說,你不必照我的話去講,反正大意如此,你儘管用你的話去說便是了!”

計歪歪的聲音又道:“不然,不然,吳掌門這些詞語十分新鮮,聽起來大有新意,待我好好記下,這樣對那些文人舉子、富賈豪紳講起話來,叫他們既聽不懂,又覺得很有學問,那才鎮得住他們!”

向問天、任盈盈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吳天德又想出了什麼鬼點子了,只是見二人在房中聊得火熱,都按捺住了好奇心,沒有進去打擾。

※※※※※※※※※※※※

次日一早,計歪歪就將小南園的事交待給兩個副手,自己興沖沖去辦吳天德那件大事了。一連兩日,有關清淤之事吳天德隻字不提。向問天、任盈盈問起,吳天德只說儘管耐心等待,三兩日內必有好消息傳來,弄得二人也不好再問。

這日下午,吳天德見任盈盈始終愁眉不展,便要她與藍娃兒喬裝打扮,三人泛舟西湖,瞭解一下雷峰塔下那片水域的情形,順便散散心。

一艘小船,泛於碧波之上。‘三潭印月’、‘湖心亭’、‘阮公墩’,一路行來,湖光山色,令人觀之忘俗,任盈盈抑鬱的心情也爲之一暢。

艄公輕搖木櫓,小舟轉過湖中小島,眼見前方雷峰塔在望,忽地由島的另一面又駛出一艘大船來。船上四周站了二十多個衙差,船中聚了六七十號人物,看他們的衣着打扮,不是富紳商賈,便是一些年高德彰的當地名流。

大船也正向雷峰塔方向駛去,兩船靠近,藍娃兒個高,已瞧見那許多人中間,立着一個漢子,正自迎着風聲嘶力竭地說着話,天下間有此癖好的除了那位計歪歪計先生,哪裡還有旁人?

因爲三人這次要去的地方距梅莊太近,所以任盈盈、藍娃兒二人不但改了裝扮,便連容貌五官都易容改扮,看去便如兩個年輕的秀才,只是一個臉黑些,一個臉黃些,腮上還畫了一顆痣。

吳天德也是文士裝扮,臉上多了些皺紋,頜下留了一部黑黑的長鬚,看起來便如一個四十多歲的夫子,帶了兩個學生來西湖遊玩。

計歪歪看見小船,目光不由一閃。他的眼睛雖不如其兄夜貓子計無施那般天生異稟,可以夜中視物,雙目如電,但較之旁人仍是銳利得多,何況吳天德三人見到他時神情又絲毫不加掩飾,一掃之下已認出三人身份。

他忙對站在船尾的一個衙役指手畫腳地道:“停船!停船!接那位夫子和他的弟子上來。”那衙役早已得了知府大人咐咐,對他言聽計從,忙命船伕停船,將一副搭鉤跳板架在那艘小船上。吳天德付了船資,領着任盈盈二人跨上大船。

大船上那些富紳文人們一瞥之下,見是三個不識得的讀書人,也不以爲意,仍站在船中,雙手袖在袍裡看着計歪歪,臉上都是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這艘船雖大,可是並不華麗,上邊也沒有船艙,一馬平川,四向在望。這冬季湖上的風,着實冷了一些,吳天德、任盈盈三人多年習武,吹在身上只覺涼爽,倒沒有什麼別的感覺。

可是那些富紳文人,不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就是些蛀書的病蟲,他們在這無遮無攔的船上也不知己經兜了多久,風烈烈吹得鼻尖發紅,有些實在老邁體弱的已是清涕直流。

計歪歪看來正講在興頭上,也不與吳天德三人搭話,徑對着那些人道:“西湖天下秀呀,正是這裡的好風水,啊~~人傑地靈嘛,才孕育出了這許多飽讀詩書的名士才子,纔有了我們在場的這些個商場名流。西湖清淤,利在當代,功在千秋,便是與各位的切身利益,也是攸息相關的嘛,啊~~~”

他說着一個箭步竄到船頭,探出半個身子去,遙指岸邊道:“古來清淤,給我們留下了白堤、蘇堤兩處盛景,我們就算不能再造妙處,也要把前人們留下來的寶貴遺產發揚光大嘛。你們看……”

他手指向前一劃拉,嚥了口唾沫道:“清除淤泥,可以保持西湖的水質新鮮,肥泥堆於岸邊,可以多植樹木花草,現在來做這件事,一來水淺易辦,二來能趕得及開春後讓西湖煥然一新啊!”

他縮回身子,笑嘻嘻地看着衆人道:“各位夫子、各位老爺,你們覺得我說得有道理嗎?看完了前邊的水灣,我們就回知府大人府中,這個……這個繼續開會,討論冬季清淤的可行性和水質污染與環境保護的對立統一。”

這些新名詞都是他從吳天德那兒學來的,此時胡說八道一番,不管通與不通,反正是聽得那些老夫子、老學究們也瞠目結舌,不甚明瞭其意。

不過這個開會二字這些個人可是早已明白其中含義,這兩天來哪個不是深受其害?方纔他們在風中凍着,雖然無精打采的,可是氣色尚可,這時一聽開會,頓時臉色大變。

有的人已偷偷從懷中摸出兩個棉球,準備去塞耳朵,吳天德站在人羣后偷笑:奶奶的,我讓你們沒有時間去做生意,沒有時間去吟詩作畫,每天受些疲勞轟炸、精神折磨,我就不信你們不服軟。

這計歪歪當真了得,滔滔不絕講了這麼久,雖然頂着風喊話聽起來聲嘶力竭,有些氣急敗壞的感覺,但依然聲音清朗,只聽他又匆忙補充道:“會後分組討論,暢想願景,李秀才可以寫篇《西湖遊記》,王會長可以談談感想,哎!黃老爺子,你別站那麼遠吶,如果理解不深,咱們這七日遊還可以改成半月遊嘛!”

只聽卟嗵一聲,那位站到了船欄邊的黃老爺子被纖繩絆了一跤,一頭栽到西湖裡去了。

第七十二章 東廠三公,傳人匯合第三章 返老還童的功夫第六十六章 收個羅馬小俏婢第一百一十一章 掌門大會第三十三章 破洞第二十五章 傳說中經久不衰的金牌道具第九十章 我被金庸撞了一下腰第九十五章 一掌傷了老丈任第四十七章 又見六仙第一百一十章 無盡的愛第二十八章 假死第一百一十章 無盡的愛第一百零二章 回山第七十六章 借兵泡妞第七十章 月夜迷蹤第二十二章 馨香盈懷袖,路遠莫致之第三十九章 擄美下山第九十七章 吐秘第七十九章 合章第五十九章 五毒大會第五十六章 彌天大謊第二十八章 假死第一百零七章 令狐傳劍第十六章 笑傲江湖曲第三十四章 慘不忍睹的一吻定情第一百一十章 無盡的愛第二十三章 田伯光三棒打鴛鴦第八十七章 天王老子第三十九章 擄美下山第七十七章 小尼姑思春第九十八章 情蠱連心第二十章 大力推廣“葵花寶典”第八十章 人已逝兮風清揚第五十二章 知恩不報第三章 返老還童的功夫第四十八章 果然聚氣第八十四章 雪中情人第九十八章 情蠱連心第五十六章 彌天大謊第五十章 療傷第二十一章 鬼丸十兵衛第四十三章 又是一個大淫賊第一百零四章 苗女多情第四十七章 又見六仙第三十八章 無情無義吳天德第三十九章 擄美下山第九十三章 雷峰塔倒,任我行出第五章 雪夜刺殺第一百二十一章 瞎話第二十二章 馨香盈懷袖,路遠莫致之第六十四章 最毒美人毒第九十九章 月神媚術第九十七章 吐秘第一百一十章 無盡的愛第二十九章 飛燕斬?雙刀流!第四十七章 又見六仙第七十七章 小尼姑思春第五十九章 五毒大會第八十六章 合章第三十四章 慘不忍睹的一吻定情第五十章 療傷第一百一十七章 絕處逢生第十五章 曲終人散第一百二十五章 毫無懸念第九十九章 月神媚術第七章 賜婚第五十七章 請你幫我瞞住你第九章 衡山救美第一百二十四章 日出東方第九十一章 西湖有計第一百一十六章 玄冰古洞第十四章 教導主任吳天德第一百零七章 令狐傳劍第二十八章 假死第一百一十八章 梟雄與奸雄第三十二章 華山愛巢第一百二十三章 再赴平定州第一百二十三章 再赴平定州第五十五章 靈機一動第九十章 我被金庸撞了一下腰第二十三章 田伯光三棒打鴛鴦第十四章 教導主任吳天德第八十四章 雪中情人第十五章 曲終人散第二十七章 殲寇第七十八章 三千兵痞鬧恆山第一百一十章 無盡的愛第六十五章 毒上美人身第十五章 曲終人散第二十六章 誰中了誰的“奸”計?第三十九章 擄美下山第七十八章 三千兵痞鬧恆山第九十二章 妙計損招救老任第四十三章 又是一個大淫賊第六十章 掌門初亮相第九十章 我被金庸撞了一下腰第五十九章 五毒大會第七十四章 恆山初見月,庵門阻成佛
第七十二章 東廠三公,傳人匯合第三章 返老還童的功夫第六十六章 收個羅馬小俏婢第一百一十一章 掌門大會第三十三章 破洞第二十五章 傳說中經久不衰的金牌道具第九十章 我被金庸撞了一下腰第九十五章 一掌傷了老丈任第四十七章 又見六仙第一百一十章 無盡的愛第二十八章 假死第一百一十章 無盡的愛第一百零二章 回山第七十六章 借兵泡妞第七十章 月夜迷蹤第二十二章 馨香盈懷袖,路遠莫致之第三十九章 擄美下山第九十七章 吐秘第七十九章 合章第五十九章 五毒大會第五十六章 彌天大謊第二十八章 假死第一百零七章 令狐傳劍第十六章 笑傲江湖曲第三十四章 慘不忍睹的一吻定情第一百一十章 無盡的愛第二十三章 田伯光三棒打鴛鴦第八十七章 天王老子第三十九章 擄美下山第七十七章 小尼姑思春第九十八章 情蠱連心第二十章 大力推廣“葵花寶典”第八十章 人已逝兮風清揚第五十二章 知恩不報第三章 返老還童的功夫第四十八章 果然聚氣第八十四章 雪中情人第九十八章 情蠱連心第五十六章 彌天大謊第五十章 療傷第二十一章 鬼丸十兵衛第四十三章 又是一個大淫賊第一百零四章 苗女多情第四十七章 又見六仙第三十八章 無情無義吳天德第三十九章 擄美下山第九十三章 雷峰塔倒,任我行出第五章 雪夜刺殺第一百二十一章 瞎話第二十二章 馨香盈懷袖,路遠莫致之第六十四章 最毒美人毒第九十九章 月神媚術第九十七章 吐秘第一百一十章 無盡的愛第二十九章 飛燕斬?雙刀流!第四十七章 又見六仙第七十七章 小尼姑思春第五十九章 五毒大會第八十六章 合章第三十四章 慘不忍睹的一吻定情第五十章 療傷第一百一十七章 絕處逢生第十五章 曲終人散第一百二十五章 毫無懸念第九十九章 月神媚術第七章 賜婚第五十七章 請你幫我瞞住你第九章 衡山救美第一百二十四章 日出東方第九十一章 西湖有計第一百一十六章 玄冰古洞第十四章 教導主任吳天德第一百零七章 令狐傳劍第二十八章 假死第一百一十八章 梟雄與奸雄第三十二章 華山愛巢第一百二十三章 再赴平定州第一百二十三章 再赴平定州第五十五章 靈機一動第九十章 我被金庸撞了一下腰第二十三章 田伯光三棒打鴛鴦第十四章 教導主任吳天德第八十四章 雪中情人第十五章 曲終人散第二十七章 殲寇第七十八章 三千兵痞鬧恆山第一百一十章 無盡的愛第六十五章 毒上美人身第十五章 曲終人散第二十六章 誰中了誰的“奸”計?第三十九章 擄美下山第七十八章 三千兵痞鬧恆山第九十二章 妙計損招救老任第四十三章 又是一個大淫賊第六十章 掌門初亮相第九十章 我被金庸撞了一下腰第五十九章 五毒大會第七十四章 恆山初見月,庵門阻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