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山軍上下聞訊,士氣大振,無不大聲吶喊着加緊手中的攻勢。景江軍方面卻是士氣一滯,眼看着就要失去了對皇城東門及城牆的控制。
突然,景江軍的陣中發出一陣歡呼:
“快看,王將軍的援軍來了!”
“大家堅持住,吉山軍馬上就要完蛋了!”
景江軍的士氣也高昂起來,一隊隊的士兵像注射了雞血一般撲過去,用手中的兵器和身上的血肉堵住吉山軍前進的腳步,一時間雙方在東門處地爭奪又膠着起來。
與此同時,吉山軍的背後響起了震天的衝鋒聲,無數裝備着長槍大刀的士兵從沿着街道掩殺過來,撞在徐澤明匆忙列好的防禦陣型上,直把陣型衝擊的搖搖欲散。
雙方的將士互爲攻守,在皇城東門與城內街道兩處分別展開殊死的搏殺,誰能夠率先突破對方的防禦,誰就掌握了這場戰爭的主動權。
終於,隨着徐澤明被王伯夷一槍捅個對穿,僵硬的屍體從馬背上跌落,吉山軍後背的防禦全面崩潰了。就在這個時候,前方的吉山軍也撕開了皇城東門景江軍的防線,最前鋒的人馬已經衝出了城外。
胤祺封大忿,在心裡不甘地吶喊道:“一盞茶時間,只要再給我一盞茶時間,我就可以穩住陣腳,依靠東門組織好足夠的臨時防禦,來阻擋背後的敵軍!”
可惜假設永遠不會發生,王伯夷沒有發過這個絕好的機會,指揮大軍死死咬住吉山軍的尾翼,一位糾纏,讓他們無法作出真正有效地防禦。
於是,雙方大軍呈現出一種有趣的纏鬥場面,前方是吉山軍壓制着胤祺洛所率領的軍隊,一步步向城外的廣場退去,後方是王伯夷率領的大軍像割麥子一樣一層層將吉山軍的後軍砍倒,硬生生地頂着他們向城外擠去。
狹小的皇城東門將雙方的陣型都擠碎了,當最後一個景江軍的士兵從東門中衝出來,雙方的不見了最初攻守有序的模樣,所有的人擠在東門外的廣場上,殺作一團。似乎四面都是敵人,似乎處
處都會刺來致命的一擊,這個時候,吉山軍兵力較少的劣勢就顯現出來了。景江軍在收編了黎山王的軍隊後,人數至少比吉山軍多出六成,此刻,在一堆堆的廝殺中,景江軍都能在一個小局部集中絕對優勢的兵力消滅吉山軍的抵抗,然後通過這個小局部擴散開來,於是優勢向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大,直到轉化爲勝勢。
胤祺封眼看大勢已去,知道再堅持下去也無力迴天,心中不由萌生退意,只要能夠安全回到吉山軍,那麼一切都還有重頭再來的機會。於是,便收攏了身邊千餘親衛精銳騎兵,找了空子,殺出混亂的戰局,向上庸城的東門飛馳而去。
以胤祺洛膽怯的性子和臃腫的身材,自然是不會親自衝殺在陣前的。此刻他正在親兵的簇擁下,遠遠地望着廣場上紛亂的戰事。眼看着胤祺封一隊人馬脫離了主戰場向東城門逃去,胤祺洛再看不出形勢,也知道對方臨陣脫逃,自己已是勝券在握,不由的腦子一熱,心中生出趕盡殺絕的念頭,連忙招呼着身旁的兩千親衛一同追趕上去。
那邊,王伯夷看到這樣的場景,也分出一對騎兵,親自帶來尾隨上來。
“少可汗!少可汗!”一陣叫喊聲將斛律勃勃的思緒拉了回來,擡眼看去,原來是手下烏利可、烏利達這一對兄弟。與力蘇合乃是敕勒本族不同,這兩人那是氏族中的好漢,因爲與斛律勃勃交好,才投在他的帳下。
烏利達着急道:“少可汗,兩側火勢太大,我們都快支持不住了。不如掉轉馬頭回身殺去了。”
烏利可說道:“不行,胤祺的騎兵都沒有追來,他們一定在演練場嚴正以待,以我們現在這樣的軍容士氣,回身殺去不過是以卵擊石。”
烏利達朗聲道:“回身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有賺,總比白白呆在這裡強。少可汗你下令了,末將願爲您開路!”
烏利可又道:“不可,少可汗身負重任,決不能以身犯險。”
烏利達怒道:“不能回身向北突圍,東西兩邊火勢又大,難道你還能讓
少可汗從南邊那條大溝上飛出去?”
烏利可沉聲說道:“是,只要把那條大溝填滿就可以了。”
斛律勃勃聽他語氣中充滿悲痛和決絕,不由心中一跳,擡起頭來望着對方的眼睛道:“你是說……”
烏利可道:“只要將士兵的屍首填在溝中,少可汗便有機會衝過去了。”
斛律勃勃聽了,臉色一下變得嚴峻起來,還不等他開口,烏利達已經搶先叫道:“不行,不能這樣對待這些屍體,這是對草原勇士最大的侮辱。”
原來,在大草原上把屍首放在馬蹄下踐踏是對死者最大的侮辱,相傳這樣被踐踏過的死者的靈魂將永世不得超生,在空闊的曠野上四處遊蕩,受盡烈日煉魂、罡風裂體、寒冰凍骨,哀號終日,不得安寧。在大草原上,只有死生不共戴天的仇敵纔會這樣對待對方的屍體。
烏利可擡眼看着烏利達,平靜地說道:“你還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嗎?”
烏利達一時語塞,恨恨地甩了甩手中的長刀,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斛律勃勃臉色異常的難看,雙目通紅似乎要滴出水來,牙齒咬得“嘎吱”作響,一字一頓地說道:“好,傳我命令,將死亡的士兵和馬匹的屍首填進溝裡。剩餘將士全體上馬,向南方突圍!”
“慢着!”烏利可突然阻攔道:“少可汗,你不能下這個命令!”
斛律勃勃扭過頭,古怪地看着烏利可。
烏利達着急道:“提建議的是你,反對的又是你,到底什麼意思?”
烏利可注視着斛律勃勃的眼睛,說道:“少可汗是大可汗的接班人,回到大草原,你還有擔負很重要的使命。不能讓這個命令毀了你的聲譽!用士兵的屍體填埋坑溝,命令讓我來下,也只有我來下。”說着,他掉轉馬頭,又扭身烏利達說道:“記者,這個命令是我下的!”
望着烏利可一邊向大隊人馬奔去,一邊呼喊傳令兵,斛律勃勃伸出手去,想喊住他,卻只是張了張口,沒有發出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