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不是在這被敲到的地方?”靖榕反問道。
“這人體千絲萬縷,這病竈只有八成把握在那裡,病竈乃是一塊血塊,血塊流質,乃是會左右滑動的,這滑動之間若是被血液帶到了其他地方,也是不無可能。我倒是可以在茹夫人頭頂上只鑽一個洞,可這把握,也不過只有八成而已,鑽開這個洞,只有八成把握,病竈在其下,再加上這洞中操作比之原本的剖掉頭蓋骨,在腦上操作難上三分。原本七八成把握,若是隻開一個小洞,怕是隻有五成把握不到了。”方磊笑這般認真說道。
“若是治不好,夫人可有性命之虞?”靖榕問道。
“但凡開腦之術,多多少少,都有些風險,只是這風險極少,若是我將夫人頭蓋骨剖開,損害的,只是夫人一頭秀髮。若是我要在夫人頭上開一個洞,這留下來的,便也只是一個洞而已——到時候我會將這洞封上,不過這頭皮之上卻是不會再張頭髮了。”方磊笑的醫術幾乎登峰造極,他說是這樣便是這樣,半點也沒有誇大。
“不如我們說說這開洞的醫術,看看茹夫人會不會同意吧。”靖榕提議道。
“不可。”方磊笑立刻否決。
“爲何?”靖榕疑惑道。
“這原本有七八成把握的辦法不用,爲何要用這隻有五成的辦法——這豈不是罔顧病人性命!”方磊笑這般說道,他一說到病人,便是腰也直了,聲音也大了,只是聲音一大,茹夫人便聽見了。
“兩位剛剛在聊什麼?”她本想當做沒看見剛剛兩人的竊竊私語,只是方磊笑說的太大聲了,她便是想不問也不行了。
靖榕搶先在方磊笑開口之前將另一個辦法說了。
茹夫人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什麼,竟還有這個辦法。”
見她這個模樣,似乎是極喜歡這個辦法的,竟是略有答應的意思。
倒是方磊笑對茹夫人說道:“夫人,可這把握,不過只有區區五成而已。”
可茹夫人卻反駁道:“這法子失敗,也不傷及我性命,只是傷我一些頭髮而已,我爲何不做呢……”
她不同意開顱的法子,卻同意鑽洞的法子,乃是因爲有一日哈圖受傷,可這傷,卻是竟要之極的傷——他的傷,傷在頭頂上。哈圖頂着一臉血被人送進臥房,而他的頭頂上,則插着一枚箭!那隻劍,直直插在哈圖顱骨之上,還隱約可以看到一點寒光。
——這人被人插中腦袋,哪裡還有活命的機會。便是雖然請了大夫,卻沒有一個人覺得哈圖還會活着,於是這十八個夫人哭哭啼啼地呆在哈圖臥室門口,有的是哭,有的是喜極而泣,有的連哭都懶得哭了……可當臥室門被打開,哈圖抱着繃帶走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爲見了鬼。
哈圖一揮手,將那些笑着的夫人帶下去,亂棍打死。
——他自然還活着,他這樣的人,總是活的比較長的。
後來那大夫說,這枚箭似乎只是插入了哈圖的顱骨,在顱骨上打了一個洞,卻未傷及哈圖的腦子,所以他才能活下來。
所以此時茹夫人才會同意這個辦法。
“你可要想清楚,不過區區五成而已。”方磊笑還在勸着。
可茹夫人卻是堅定的很:“你便做吧,若是失敗了,我也不怪罪你。”
聽到茹夫人說自己失敗,方磊笑頓時不想勸了,便是一轉身,對靖榕說道:“徒弟,去打些熱水來,還有,這藥香裡面的燈點起來,夜明珠架起來……”
他說了很多話,命令了許多事情,靖榕都一一招辦了。
當那顆夜明珠被拿出來的時候,便是茹夫人這種看管了貴重事物的人也不免驚訝了一下。
“不過是大赤國主所賜之物而已。”方磊笑這般輕描淡寫說道,不過卻更是加深了茹夫人的信心,倒也是好事。
將一些麻醉的藥物讓茹夫人聞了聞之後,方磊笑將茹夫人綁在有靠背的椅子上,這種醫術,還是讓茹夫人立着比較好。
將那寒鐵打造的刀拿出來之後,先是在火上烤了一烤,這寒鐵冰冷,在火上一烤之後,乃是消毒之用,只是從火上下來之後,便是瞬間又恢復了寒冷。
將茹夫人那曾經傷到的部位的頭髮剔除露出了下面的頭皮——茹夫人的傷口黑紫,還有着一條長長的傷口——已經過了這樣久了,這個傷口,竟然還沒有變好。
將這傷口劃上一個圓形之後,慢慢地切開,將頭皮剝開之後,露出下面白花花的骨頭。這邊是頭骨了。
“這骨頭,乃是世間最堅硬的東西,便是刀劍再鋒利,似乎也極難一下子把骨頭砍斷。”方磊笑這般說道,“雖然堅固不似鋼鐵,可我們的骨頭卻是會慢慢癒合的東西……”
他一邊說,一邊從藥箱裡拿出一瓶紫色的藥瓶來,將那藥瓶打開之後,裡面散發出了一股極難聞的味道。
“我與師父都是覺得這人體神奇,尤其是骨頭,更是神奇。她想過要將人體的骨頭打開,可是,卻花了太多的力氣,於是就研製出了這樣一味藥材——倒在骨頭之上,乃是會讓骨頭慢慢融化,可對人體卻沒有任何傷害。”將裡面一點藥劑倒入骨頭之後,茹夫人頭頂之上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頭蓋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着。
將那藥瓶放下之後,方磊笑在藥香之中翻找了一下,拿出了一個用銀子打造的,彷彿習慣一樣的東西。
藉着那夜明珠明亮的光芒,靖榕微微看了看茹夫人那頭蓋骨之下的情景——她看到許多白色,還有的,便是一點暗紅色……
“至少,她和我的運氣,都是還不錯的。”當看到那暗紅色之後,方磊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算是欣慰的笑,“只不過,這接下來的事情,卻是最重要的了,五成的把握……不過是五成而已,不高,也不低……”
他握着刀,慢慢走向了茹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