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同一天的上午九點一刻,小野平一郎趕回76號,立即開始了對張弛的審訊。四名憲兵押解着左腿脛骨骨折、帶着手銬的張弛來到刑訊室。小野平一郎冷笑道:“張先生,這麼快又見面了。影佐將軍託我轉告:三個月前一別,時刻懸念,一直想有機會再度晤面。貴局撕毀協約,殺害松本敏三,這筆賬該算一算了。”
張弛針鋒相對:“松本敏三喪盡天良,發動針對平民的屠戮,死有餘辜。你和影佐禎昭這樣罪行累累的戰爭販子,如不懸崖勒馬,松本敏三就是前車之鑑!”
小野平一郎怒極反笑:“呵呵,張先生,你現在是階下囚,生死在我的一念之間,無謂的口舌之爭,又有何意?”
“小野平一郎,我張某自加入軍統那一天起,就沒想着能夠全身而退,爲國而死,是軍人無上的榮光。”
“張弛,也許你能挺過76號的酷刑,可你和當年的李智勇一樣,無力對抗川島重明的致幻劑!我要讓你說出一切,而後身敗名裂,被你效忠的軍統所拋棄,像條狗一樣的死去!”
張弛記得當初曾和周成斌探討過如果落入敵手,如何對付致幻劑。周成斌感嘆李智勇之死,說設想過各種辦法,都無濟於事。當時的自己說已有了辦法,周成斌很感興趣的追問,卻不肯言明。張弛冷笑道:“悉聽尊便!”
小野平一郎等人對張弛抱的希望很深,除了想從他口中得知上海分局的情報,還試圖探知瀋陽分局、北平分局的狀況,更希望張弛背叛軍統,爲自己所用,果能如此,不僅可以得到一個難得的特工人才,更可以打軍統的臉,動搖其他人的士氣。
這是張弛第三次落入76號手中,前兩次不僅一無所獲,還都被周成斌成功營救。小野平一郎一直深以爲恥,對張弛,特別是對仍逍遙法外的周成斌、劉澤之,小野平一郎內心深處早已失去了自信。
小野平一郎決心拿下張弛,電刑很難反覆使用,他決定用傳統的刑罰。小野平一郎命令道:“好,我成全你。來人,把他綁上刑架!”
五個小時過去了,遍體鱗傷的張弛一言不發,無力感再一次籠罩了小野平一郎。
奉命參與審訊的還有尤漢波、樑棟兩位組長,尤漢波進來報告:“將軍,岡村將軍聽說張弛落網,把從滿洲來南京授課的莊毅先生派來協助。”
“莊毅?這是個什麼人?”
“屬下也不是很清楚,聽送他來的岡村將軍的秘書介紹,此人是731部隊的技術骨幹,”
小野平一郎答道:“岡村將軍的的秘書送他來的?請他去接待室。來人,把張弛押回牢房。遊桑,你先去陪客,我一會就過去見他。。”
76號地下室走廊裡,小野平一郎想着去看一看錢明奇、謝威審訊的結果,半天多了,居然只有馬茂德,一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招供,小野平一郎恨恨不已!
沒等他推開刑訊室的門,溫桂勝匆匆跑來報告:“將軍,倪局長髮來密電:馮根生投誠合作了!倪局長請您馬上安排抓捕!這是電文,請您過目。局長擔心泄密,沒敢用電話聯繫。倪局長還說他已請川島重明教授趕往上海,協助您審訊。”
小野平一郎精神一震,接過電文,命令道:“溫桑,請你通知錢隊長、謝副處長,暫停審訊,組織人手,組建六個行動組,十分鐘後來辦公室見我。”內衛組組長李學惠正在警戒,小野平一郎叫過他說道:“給司令部打電話,就說是我的話,請他們立即派出警備團的一個連來76號增援,由你一同指揮,76號絕對不能出事。”
“是,屬下這就去辦。”
下午兩點一刻,錢明奇、謝威整裝待發,小野平一郎叮囑道:“這是馮根生供出的他負責的六個軍統上海分局行動組的地址、人員名單、聯繫辦法,你們分頭帶人抓捕,把76號除了內衛組之外的行動特工都派出去。”
錢明奇答道:“是,屬下等馬上出發。”
謝威卻道:“時間過去十幾個小時了,屬下估計軍統潛伏特工已經轉移的可能性很大,但是事起倉促,不可能不留下蛛絲馬跡,請將軍飭令市警署派出戶籍警協助。”
“說的不錯,要想擴大戰果,需要做細緻繁瑣的調查工作。謝桑,我給你一道手令,你去找胡以正分局長,命令他帶領下屬的戶籍警協助你和錢桑。”
“是。”
“你們去吧。遊桑,你和樑組長、甘桑繼續審訊除張弛、蔡坤之外的其他人。李桑,陪我去見見莊毅。”
接待室內,小野平一郎寒暄道:“莊先生吧?久等了。”
莊毅起身答道:“小野將軍,在下莊毅,這裡有一封岡村將軍的親筆信,請您過目。”
小野平一郎接過閱覽,信中岡村寧次對日本淞滬佔領軍通緝榜上的軍統要犯張弛、馮根生等人的落網,頗感欣慰,難得的誇獎情治系統辦事得力。又道恰逢莊毅來南京公幹,特派遣他來上海協助審訊。信中介紹道:莊毅是滿洲關東軍731部隊的骨幹,曾參與過多次要犯的審訊,經驗豐富,爲人可靠。
小野平一郎笑道:“要給莊桑添麻煩了,有了您的協助,拿下張弛,只是時間的問題。張弛,軍統……”
莊毅打斷了小野平一郎的介紹:“將軍,請恕我失禮。張弛,軍統王派殺手,江山人,戴笠、毛人鳳的親信。曾先後出任軍統瀋陽站副站長、上海分局副局長,現任軍統局本部特別行動組組長。他的名字不僅在淞滬皇軍的通緝榜上,也在滿洲國反日要犯的通緝榜上。張弛曾先後兩次落入76號手中,倪局長曾對他使用過電刑,卻一無所獲。小野將軍,您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小野平一郎呵呵一笑,答道:“沒想到莊桑已經做了詳細的調查。”
“那倒不是,張弛,也是我的老對手了。可惜,此人在滿洲數年,一直逍遙法外。莊某要感謝小野將軍給了我一個和他過招的機會。我的好友,川島重明現在在哪裡?”
“川島教授已從周莊趕回,估計就快到了。川島教授研製的致幻劑,的確很有效,可使用後人犯就會死亡。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對張弛使用。”
“這是當然,但願莊某能不負所托,撬開張弛的嘴。”
莊毅又詢問了一些細節,小野平一郎知無不言。莊毅說道:“既蒙小野將軍信任,請恕在下放肆:審訊時,請以我的意見爲主。”
見他一副躊躇滿志的樣子,小野平一郎也有了幾分信心,一口答應,只提了一個要求:“莊桑,電刑技術一直不成熟,你二次對張弛用刑後,就不能再使用電刑了。”
“既然由我主審,電刑就沒有必要了。”
“那就辛苦莊桑了,請吧。”
三點一刻,二人來到刑訊室,小野平一郎命令把張弛押解過來。
莊毅打量着數年來夢寐以求的對手,有一剎那不真實的感覺。片刻後,開口說道:“張弛,在下莊毅,久仰了。”
渾身是傷的張弛看了一眼莊毅,沒有開口。
莊毅冷笑道:“我知道這都是些皮外傷,如果你連這個也抗不下來,就不配幹特工。有一種酷刑叫做披麻戴孝。四年了,滿洲沒有人受了這種刑罰還能不招。今天我們試試?”
張弛還是沒有一言不發,莊毅叫過打手,低聲囑咐幾句,兩個打手把張弛綁上刑架,拿過皮鞭,瘋狂的抽打着。
半個小時後,張弛已經體無完膚,莊毅命令打手解下張弛,張弛萎頓於地。打手拿過幾卷紗布,在張弛身上纏裹着,不大一會,張弛從一個血人變成了一個渾身裹滿紗布的“白人”。
莊毅對小野平一郎說道:“將軍,還需要耐心的等一等。”
“那麼請莊先生和我到隔壁的監聽室稍作休息。”
二人來到監聽室,李學惠端來兩杯咖啡,莊毅問道:“我看到其他幾間刑訊室也在進行審訊,有收穫了嗎?”
小野平一郎答道:“慚愧,除了一個叫馬茂德的,十來名人犯,沒有招供的。不過倪局長在周莊,卻有收穫:軍統要犯之一,曾劫奪大批藥品,並率衆燒燬從日本本土運到上海的的印鈔紙,還有很多起針對皇軍軍政機關破壞行動主要疑犯的馮根生,卻屈服招供,投誠合作了。”
莊毅有些意外:“是投誠合作?而並非使用了致幻劑?岡村將軍交代說馮根生是被捕人犯中的二號人物,倪局長果然出手不凡,有機會倒要請教。”
“好說,莊先生撥冗來協助審訊,不僅在下,倪桑得知,也會感激您的援手之情。”
很快,一個小時的時間過去了。莊毅看了看錶,笑道:“時間差不多了,早一點撬開張弛的嘴,也許就會多一分收穫。”
“莊桑說的是,請吧。”
刑訊室內,莊毅叫過打手,吩咐了幾句,
兩個打手撲上去,從張弛身上往下撕着紗布,帶着血和肉的紗布一條一條的被撕了下來,從始至終沒有開口,更沒有呻(和諧)吟的張弛再也忍不住慘叫出聲!
小野平一郎問道:“張弛,你倒是說不說?周成斌在哪裡?怎麼才能找到他?你手下特別行動組的成員在哪裡?相原信義是不是你去新京,勾結楊文舉,加害的?”
張弛臉上的肌肉忍不住顫抖,他咬緊牙關,不再出聲。
莊毅獰笑道:“你還是不說?好,果然是個硬漢子。來人,把桶拿上來,用鹽水給張先生消消毒。”
隨着兩桶高濃度的鹽水當頭澆下,張弛再一次慘叫,在地上輾轉打滾……
莊毅的聲音似乎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張弛,這纔是開始,你連昏過去的福氣都沒有,因爲這都不是致命傷,你扛不住的,還是識時務,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