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這條路,對於皇室貴州來講就是個雞肋的活計。
除了是能做世子或者是做太子的人,讀那麼多的書有什麼用呢?想到這裡,徽瑜又想想譽哥兒,驚覺兒子也到了該啓蒙的時候了。
想起之前姬亓玉有意讓譽哥兒跟着燕大儒讀書,現在楚珂來問她這事兒,怕是也打了這個主意,心念一轉,就把譽哥兒的打算跟她講了講,這才說道:“你也是想讓奕哥兒去山陽書院?”
楚珂沒想到徽瑜一下子就想到這裡了,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就點點頭,“讀書能不能讀出前程來不好說,但是素來聽聞燕大儒爲人正派,想來是能把孩子給教導好的。”
兩人對視一笑,徽瑜又道:“可是奕哥兒還太小,你捨得送出去受這份罪?就是我孃家大嫂的親兒子送去的時候也是過了三歲的,奕哥兒現在纔多大?”翻過年奕哥兒才三歲,他生辰大,正月裡生的。譽哥兒翻過年過了三月就四歲了,也確實不能耽擱了,這樣一來兩兄弟一起去山陽書院倒是講得通,也能互相照應,山陽那邊還有熙哥兒在。
“我是想着翻過年才送他去,到時候也過三歲了。”楚珂倒是心思堅定,“這個時候辛苦一點,長大後就能輕鬆些,做孃的心疼孩子只是*着慣着這纔是害了他。誠哥兒打小是在他爹跟前長大的,王爺雖然在兄弟們裡不出彩,但是學問是在皇上跟前學出來的也算是紮實,教個孩子還能成。以前王爺沒正經差事,閒暇時候多,帶着誠哥兒自然好。可現在有了內廷府那邊的差事,現如今就是誠哥兒都有些顧不上了,奕哥兒更是靠邊站,所以這才找你來。”
徽瑜就想起了姬亓玉,以前昭姐兒都是他親自教,讀書寫字啓蒙,連昭姐兒臨的帖子都是姬亓玉自己一筆一筆寫出來給女兒用。後頭到了譽哥兒兩個孩子也是有些心有不足,譽哥兒這孩子都是撿着當初姐姐用過的舊帖子啓蒙,就算是這樣姬亓玉在孩子們的學問上也是時時過問的。女兒養的鬆緩,學問上不那麼苛求,但是兒子就不一樣了。將來若是姬亓玉真的能得償心願,那麼譽哥兒作爲嫡長子肩上的擔子自然是更重,所以他的啓蒙就格外的重要。
當初跟燕億白以前知會一聲,就是爲着以後做打算,現在加上一個奕哥兒,徽瑜不好一口應承下來,就對着楚珂講道:“這事兒我還問問我孃家嫂子,你也知道山陽書院那邊教的都是大些的孩子,像咱們這樣這般小就送去,人家跟帶着個奶娃娃有什麼區別。熙哥兒那是親外孫自然是要照看的,我這邊先問問,回頭給你信。”
楚珂自然知道這事兒沒那麼容易,燕大儒名聲斐然,人家又不是給你看娃娃的,徽瑜能答應問一句就很高興了,連忙謝了,這才下了馬車坐上自家的車回了醇王府。
徽瑜回到王府之後,倒是覺得這事兒刻不容緩,就立刻給燕億白寫了帖子送去,約她第二日見面。晚上姬亓玉回來,徽瑜就把這事兒給說了,他自然是贊同的,笑着對徽瑜講,“你也太小心了些,燕溫茂能教皇孫那也是他的臉面,哪有不答應的。更何況現在定國公府的站隊就是燕大儒的站隊,爲着以後他必然會盡心的。”
徽瑜一愣,她沒往這上頭想,聽着姬亓玉這樣一講,倒是茅塞頓開了。若是以後姬亓玉真的登上那個位置,那麼譽哥兒就是板上釘釘的太子,能做太子的師傅,那可不是燕家翻身的時候嗎?燕溫茂當初爲何要窩到山陽去教書?說到底還是被人排擠無法立足。
果然第二日燕億白來了之後聽了徽瑜的話笑着就應了,態度落落大方,言語中也有幾分明白。反正大家都綁在一起了,日後的前程都是一起的,自然會盡心盡力。
“熙哥兒如今在山陽那邊呆的很好,今年過年要接了他家來過年,到時候他們正好能見見。”燕億白也想兒子了,去年過年因爲孩子小,路上又冷沒讓他回來,今年大了些是如論如何要見見兒子的。
“那敢情好,等年後回去的時候正好一起把兩個小的帶去了。”徽瑜覺得這個好,說着也開心起來。
熙哥兒翻過年就六歲了,在這裡也算是正經的學生小大人,只怕在山陽那邊呆了這兩年也大有不同,其實她是心裡很想見見,至少能從熙哥兒身上瞧得出這位燕大儒的幾分才學來。
講完了孩子們的事情,燕億白跟徽瑜就不可避免的提起了中秋節宮裡頭的事情,說着還嘆口氣講道:“說起來你也太小心了,昭姐兒的喜事不慶祝,王爺的喜事兒不慶祝,哪裡就能這麼打眼。”
這樣榮耀的事情,大家自然是都想前來捧捧場,徽瑜明白這個道理,就笑着說道:“喜事一樁一樁的連一塊兒,還能都慶祝不成。就想着等到王府改建完工之後,一起請大家來熱鬧熱鬧。”
聽着靖王府還是要宴客的,燕億白也鬆口氣,“如今去我那裡打聽消息的人不知道多少,認識不認識的一股腦的都巴上來,你們這邊沒個準信,我那邊也不好鬆口,若是這樣的話,宴客是大宴還是小宴,回頭再有人問起來我也好應付。”
靖王府這邊水潑不進,外頭的人去定國公府那邊打聽消息也是自然的,只怕董二夫人那邊也沒少跟着受累,徽瑜就道:“勞累大嫂了,這事兒王爺的意思還是不大辦,只請親朋舊友來聚一聚,若是有沒有臉面的都能來,靖王府就算是擴建了也容不下,而且也太招搖。”
燕億白明白這個道理,“既是這樣我就跟三妹妹還有表妹知會一聲,到時候我們一起過來,大妹妹那邊你看?”
提到董婉,徽瑜就笑着說道:“這事兒大嫂不用難爲,我會給寧王妃的帖子上提一句,到時候來不來就看她自己的意思。”
說實話上回董婉回京之後,徽瑜一直以爲她會跟夏冰玉聯手,但是沒想到董婉這次特別沉得住氣,就真的是回來探病的,旁的事情竟是一概不管。聽說爲了這事兒夏冰玉很是惱火,但是架不住董婉自己不回孃家折騰,而且又有兩個兒子傍身,就算是夏冰玉真的要做什麼,定國公府雖然不站在寧王一邊,可是女兒還是自己的,妻妾之爭這樣的事情,孃家還是能爲女兒出頭的,就爲這夏冰玉也不敢做過了,這樣一來二去的最後就是董婉不能會莊子上帶着兒子逍遙過日子,只能拘在王府裡了。
董婉不折騰,定國公夫人就不折騰,大家都能過清淨日子,所以這回燕億白主動提起董婉也是想給董婉做做臉的意思在內。徽瑜明白她的意思,樂意幫着她在定國公夫人面前好做人,索性直接攬到自己身上來了,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
姬亓玉做了親王,董婉這個側妃的分量又不一樣了,誰讓靖王妃是她嫡親的堂妹,兩人再有不對付,說出去就是一家人,親的不能再親了。
徽瑜一口應下來,燕億白也鬆口氣,對着徽瑜笑了笑,這才壓低聲音說道:“這兩年隨着外祖母身體越發不好,婆婆大多在祖母跟前侍奉,家裡的事兒大多落在我身上。別的事情都好說,就是一旦跟大妹妹有關係的,婆婆就特別緊張,這次我也是想讓她能好過些,上回她回了京沒回家去折騰,我也記她的情。”要是跟出了嫁的令國公夫人一樣回孃家折騰,信國公夫人都被折騰成什麼樣,最後還不是要打落牙齒和血吞,董婉要是爲着出氣回孃家折騰,最後折騰的還不是她,她夾在中間兩面不是人,這日子可就難捱了。
燕億白的爲難徽瑜知道,自古做人媳婦兒媳婦就沒那麼容易的。像她這樣上頭沒有嫡親婆婆壓着,姬亓玉自己又是個性格有潔癖的,皇后娘娘從不擺嫡母的款兒不說,還時常爲她周旋,別個的庶母妃各有各的兒子,便是爲着避嫌也不好折騰徽瑜,實屬是百年難遇的好婚事。如今姬亓玉又是兄弟裡頭頭一個升了親王的,他們夫妻和睦,子嗣昌盛,外頭不曉得多少人羨慕她,徽瑜都是知道的,現在回頭看看,徽瑜也覺得自己這日子真是撞了大運撈到手的。夏冰玉還是原文女主開着金手指的,可是上有德妃那樣的刁鑽婆婆,下有董婉等一衆妾室鬧心,外頭孃家親爹不停地拖後腿,當然人家神助攻也是槓槓的,可是糟心事兒也不少,相比起來她這日子真是痛快極了。
“祖母現在可還好?”徽瑜對於這個嫡親祖母的觀感是有些複雜的,國公府到今天,她功不可沒。可是對於他們二房來講,徽瑜又有些討厭她。
“畢竟是年歲大了,如今只在雙福院養老了,家裡的事情也不敢讓她老人家費心。”燕億白緩緩說道,因爲後頭的辛姨娘得*,又生了個女兒傍身,現在府裡面樑姨娘女兒嫁了兒子娶了都要退一步,沈姨娘素來不得*如今更是閉門過自己的安生日子,她婆婆似是看開了,在這事兒上也不鬧,但是當家主母的威嚴卻是辛姨娘也不敢輕易碰觸的,算是和平相處。祖母跟前婆婆親自侍奉孝順,就爲這個公公在婆婆面前也是和顏悅色的,說到底還是她婆婆技高一籌,孝字頂在頭上,誰敢說句不好?
徽瑜默了,許久才說道:“嫂子以後擔子重,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體纔是,以後還要爲熙哥兒添弟弟妹妹呢。”生了熙哥兒之後,燕億白就再也沒有動靜,再生一個不管是兒子女兒都是好的。董允誠身邊不是沒有妾室,可是別個也沒消息,他們房裡的事情徽瑜不好過問,想來燕億白不是那等心狠手辣的主母,那就是董允誠的事情了。
徽瑜這話說得明白,燕億白也不好裝傻,“當初生熙哥兒的時候身體有些不妥,這幾年一直在調養,懷不上我也沒辦法。”誰不想多生兩個,可是這事兒真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徽瑜也不好接話了,只得安慰道:“兒女也是講究緣分的,緣分到了也就來了,嫂子彆着急,先把身體調養好纔是正經。”
說到了調養身子,燕億白忽然就問道:“有個事情我正好問一問你,別個人我也不敢問的。”
“嫂子想問何事兒?”徽瑜有些奇怪的問道。
“就是那陳貴嬪的事情。”燕億白看着徽瑜,“是真的小產?”外頭流言多得很,大多都是講這個陳貴嬪並未有孕,只是想要藉機陷害人。
外頭的流言徽瑜也聽到一些,沒想到燕億白居然也來問這個,就直接說道:“的確是有孕了。”
燕億白就是一愣,果真有孕怎地還拿自己的身體做這種事情?
瞧着燕億白的神色徽瑜也知道她在想什麼,就壓低聲音說道:“這事兒嫂子不要講出去,本來那陳貴嬪來歷就有些不清不楚,她家裡起了一把大火把人全都燒死了,可她依舊選秀不回家,最後進了宮求了德妃的庇佑,得了皇上的盛*,這事兒想來嫂子應該略有耳聞。”
燕億白點點頭,這事兒京裡也早就聽傳遍了,哪裡能不知道的,“到底是個狠心的,家裡出了那樣的事情還只顧着自己的前程。要是單講這個,拿着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做賭注禍害別人的事情,也還真是做得出來的人。”
“當時她的目標應該不是醇王府跟肅王府,而是靖王府跟晗妃,只是她沒有想到出師未捷,她的計劃泄露出去,被人知道了加以利用一石二鳥而已。”徽瑜略略一提,具體的情形也不好多說,只說這些燕億白也能明白了。
“這可真是傻了,進宮纔多久得了盛*就以爲無敵了,現在這樣的下場誰又會多看她一眼?”也是個蠢得,不過能做出連家人都不要的事情來,可見她不是個有大智慧的人,被人利用又有什麼奇怪的。宮裡面的女人鬥了幾十年個個成了精,就她一個小新人居然還敢捋虎鬚,可不是自找死路。
徽瑜並未告訴燕億白,發現這件事情的是晗妃,晗妃親手佈置了這個計劃。只是沒想到會被幾個小孩子給遇上了,虧的當時孩子多,要是隻有笑安一個,說不定最後結果誰贏誰輸。後來晗妃走了尤嬤嬤那邊的路給徽瑜遞了消息,徽瑜這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德妃捧了這個陳貴嬪爭*,想要算計晗妃,沒想到事情走漏風聲反而被晗妃利用一把,倒黴的孩子們罩頭撞上,不曾想最後反而佔了大便宜。
宮裡頭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最後成就了姬亓玉得了親王,寧王一系連根毛都沒撈到德妃差點要吐血。
最要緊的是,晗妃遞出來的消息講的是那陳貴嬪的模樣,她聽聞宮裡面老人講,似有一二分當年芳婕妤的影子。
這一點徽瑜連姬亓玉都不敢提,芳婕妤的死在宮裡是一樁秘事,在姬亓玉這裡也是不能輕易提及。德妃爲什麼千挑萬選選了陳貴嬪,最後竟是因爲跟芳婕妤有那麼一二分的相似,可皇帝居然也跟着上鉤盛*這個陳貴嬪,最後出了這事兒陳貴嬪成了最大的炮灰,姬亓玉卻成了最大的受益者,徽瑜甚至於都會忍不住的去想,當年芳婕妤跟皇帝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只看姬亓玉的容貌,徽瑜用腳後跟去想,也能知道當年的芳婕妤必是個美人兒。可惜生子沒多久就香消玉殞,是正常死亡還是被人算計?皇帝又爲什麼對姬亓玉這麼厭惡,是不是跟芳婕妤的死因有關係?這麼多年皇帝對姬亓玉基本上處於小透明的對待,這回卻是大手筆的封了親王,要說一丁點的關係都沒有,徽瑜是不敢相信的。
而且,徽瑜也曾細想過這件事情,從頭到尾捋了一遍,她還發現一個事實,那就是姬亓玉這個親王封的令人嫉恨不起來,只能吐糟一句走了狗屎運,沾了女兒跟北安侯的便宜。皇帝這樣做有意還是無意,是怕姬亓玉風頭太盛被人算計,還是真的只想安撫一下順手而爲?
不管怎麼想,徽瑜都沒能想出一個正確的解答,皇帝那人的心思實在是太深了,誰都看不透。
燕億白帶着這個秘密告辭離開,徽瑜自己倒在軟枕上,腦子裡都要纏成一團線。
十一月初,靖親王府改建完工,徽瑜跟姬亓玉宴客暖宅,雖說只是請親朋故舊,可是不請自來的更是數不勝數,總不能把人攆出去,大部分都是放下禮物人便走了,看府裡情形人這般多便是硬擠進去只怕也見不到靖親王的面,倒不如留下禮物人走了,回頭王爺看賬冊的時候還能記起他們。前院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後頭各家的夫人也是熙熙攘攘三五成羣。幸好徽瑜提前請了妯娌們前來幫忙,孃家人自然是早早的就安置好了,大夫人跟董二夫人,外加堂姐妹們,還有北安侯府的大舅母二舅母縱然是早早的就把人請進了花廳,還是有不少人跟徽瑜搭不上話,就轉頭去那邊走人情的。
董二夫人最風光,一手牽着昭懿大郡主,一手牽着譽哥兒,徽瑜沒空顧不上孩子,就一股腦的塞給孃家了。爲着這一場宴會,徽瑜不知道做了多久的準備,從王府各處佈置,到宴客用的茶盞酒杯,桌圍椅墊,府裡上下待客規矩樣樣都是費盡心思,虧得有楊側妃從旁協助,這些年楊側妃在料理家務上當真是越來越熟,徽瑜開口她動手,兩人也算是配合默契。因此這次宴會,徽瑜特意將楊側妃衛側妃都帶在了身邊,只是明眼人一眼就瞧出來,府裡下人有瑣事問詢的時候大多是問楊側妃的,那衛側妃是個什麼分量心裡都有數了。早就聽聞靖親王府裡有個極得靖親王妃喜歡的側妃,家裡庶務到有一大半給她管着的,如今一看才知道所言不虛,如此一來便是楊側妃的生母都跟着被人捧了起來,衛夫人倒是無人問津了。
酒席正酣的時候,皇后娘娘還讓人送來賀禮,更是給宴席上添了幾分喜氣。都知道靖親王雖未養在皇后跟前,卻是皇后看顧着才能長大,又看今日才知道皇后對靖親王果然是非同一般。
邢玉郎到的時候已是宴席尾聲了,只是他神色肅穆,身穿鎧甲,那鎧甲之上竟還有幾處破裂之處,面上五官多有蒙塵,這一看便是出事兒了,衆人都不由得噤聲,只看向靖親王。
寧王正坐在姬亓玉的身邊,兩人方纔還喝了杯酒,?大有兄弟友好的架勢。擡頭就看到邢玉郎頗有幾分狼狽的大步進來,便愣了愣輕輕推了一把姬亓玉,“怎麼回事你去看看。”
姬亓玉瞅了一眼寧王,這才起身迎上去,還不曾開口,便被邢玉郎拽到一邊去了。
那邊隅隅細語不曉得在講什麼,這邊寧王也無心吃酒,坐在他旁邊的是懷王,此時探過頭來,就聽他問道:“二哥,你說這是出什麼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