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淨的天空,投下一束金黃的陽光,斜坐在窗邊的男子,長髮輕綰,隨意的散在身後。一襲靛藍廣袖長袍逶迤在地,靛藍這種色穿在人的身上過於色重,只有氣質沉穩才能壓住,否則上身便過於流俗反被衣裳壓了下去。而此時這樣的顏色穿在他的身上,那冷凝的容顏,白希的膚質,襯着這身衣裳,整個人反而更有種輕靈通透的感覺。能把這種略顯老成持重的顏色,穿出近乎於輕靈的味道,可謂是極少見的。
徽瑜微微側頭,儘管不願意承認,但是也不得不說姬亓玉這廝的確是沒得人神共憤啊。不過她這個原文女配可也不賴,站在他身邊那也是相得益彰,各有光輝……呸呸呸,想到那哪裡去了。
“坐。”姬亓玉坐正身子,指着自己對面的位置說道。
徽瑜移步過去,輕身坐下。心裡思量着怎麼開口,這廝不經意間就能在言語中給人下套,說話就跟勾着鉤子一般,她必是要小心的。
而此時姬亓玉也在打量徽瑜,只見她蔥綠折枝梅花紋長袖斜襟襖子,領口袖口鑲了一條一指寬的小亮綢邊,添了幾分婉約靈動的氣息。配一條桃紅色的撒花長裙,裙邊壓着羊脂玉的禁步,關澤細膩圓潤,一看便知有底蘊的物件。烏黑的發綰成墜馬髻,靈巧精緻的壓鬢珠花點翠而成,點翠的羽色透藍透藍的,定是出自名家之手,這小小的一個珠釵價值也不菲。身上的首飾不多,打眼一看略顯樸素,但是細細一瞅不顯眼的首飾卻能襯得她氣質出衆貴氣逼人,世家貴女的底蘊便在不經意間彰顯出來。
不過……姬亓玉瞧着這一身嬌嫩的顏色,略有點糟心。
雖然徽瑜的確年齡不大,不過你至於這麼明目張膽的打人臉麼!
憤憤!
眼前茶几樣式大方,並無多餘花紋綴飾,瞧着黑乎乎不甚起眼,徽瑜卻是眼前一閃。常言家有烏木半方,勝過財寶一箱,這茶几瞧着不打眼,價值卻不菲。這品香居的東家不知道是哪個,倒真是財大氣粗。
几上擱置着正燒着火的炭爐,爐上架一銅壺,旁邊擺放着一整套的泡茶必備茶具。此時壺水滾開,徽瑜可沒打算泡茶,她只能喝茶泡茶的手藝還真是比不上自己的侍女。所以說她生來就是憊懶貨,吃喝玩樂俱通,卻哪樣都不能親手而爲。
“你來泡茶?”姬亓玉開口看着徽瑜道。
“不會。”
姬亓玉面色一挑,“我記得你身邊有泡茶極好的侍女,侍女的手藝都這般好,作爲主子不會?”
“呵呵,真是笑話,我養奴僕就是爲着享受來着,若我能事事親力而爲,養她們做什麼?”徽瑜譏諷,看着姬亓玉問道:“殿下莫非會?”
姬亓玉定定的看了徽瑜一眼,似乎在判斷她此話的真僞。但是徽瑜不管是表情還是動作,都在講她沒有在撒謊。
拂袖伸手,選茗、擇水、烹茶,?如高山流水,如大浪淘沙,徽瑜瞧着這一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姬亓玉居然還是個茶藝高手,瞧瞧這一招一式手法自然純熟,一看就知道必定是經過長年養成,舉手投足之間沉靜雅緻,放佛他生來就是與茶爲伍,熟練暢達。
“請。”姬亓玉分茶將茶盞遞到徽瑜面前,此時他面容柔和,嘴角含笑,跟往日冷若寒冰大爲不同。
徽瑜下意識的就接過茶來,心裡突然有些不是滋味,特麼的也沒人告訴她這廝居然還有這麼一手啊。不過帥鍋做什麼都好看的要死,廣袖飄飄,茶香渺渺,尤其這帥鍋將來還是自己的老公,未來不要太美好啊。
突然間,徽瑜覺得其實這門婚事也不是那麼差勁,至少這人性子不好,臉色又臭,而且心機頗深,至少還能養眼不是。性子不好,不搭理他就完事。臉色臭,不去看就是。心機深,都是千年的狐狸別跟姐玩聊齋就成。
淺嘗一口,徽瑜擡眸,道:“顧渚紫筍。”說完輕輕一笑,眉眼間顧盼神飛,輕聲低語,“牡丹花笑金鈿動,傳奏吳興紫筍來。此茶極品相抱似筍,形似蘭花,色澤翠綠,銀毫明顯,香孕蘭蕙之清,味甘醇而鮮爽。素有‘青翠芳馨,嗅之醉人,啜之賞心’之譽。”
姬亓玉的眼睛微微一亮,嘴角的弧度漸深,“茶之音者,不枉費我親自動手。”
徽瑜放下茶盞,然後看着姬亓玉說道:“殿下請我來就是喝茶?那麼茶也喝過了,徽瑜就要告辭了。”
“你我以後便是一家人,何必如此生疏。”姬亓玉放下茶盞,身體斜着身後的靠枕,一雙眼睛望着徽瑜,漆黑的眸底不見絲毫的波動。
徽瑜心裡嗤笑一聲,你個老狐狸面都不露就把一場選秀給攪得亂七八糟,在這裡還給我充賢良扮大方,呸!心裡這般想,嘴上卻是萬萬不能說,徽瑜算是看出來了,這廝心眼小的很,又愛記仇,她還是小心點好,故作思量方道:“雖有婚約,然徽瑜未曾過門,還是要避忌一二。”
“你不樂意這門婚事?”
“呵呵,殿下莫非喜歡天外之災?”徽瑜這輩子的理想就是抱緊孃家大腿,找個不上不下的婆家,然後能螃蟹般橫行一輩子,老公管得死死的,婆婆不敢羅裡吧嗦,沒有難纏的妯娌,難搞的小姑,日子不要太美好。不過現在,她孃家再厲害,在皇家她也只能縮着尾巴過日子。巨大的落差,讓徽瑜心裡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只是她生性忍耐性高,再加上董二夫人的性子她還要在一旁勸着,自然就更不能表現出有什麼不樂意的行爲。但是此時瞧着姬亓玉這廝十拿九穩,好像自己就是那溫水裡的青蛙,到底是有些忍不住了。
姬亓玉面色微沉,他看得出徽瑜對婚事的抗拒,雙眼緊鎖住她,道:“我知道你在生氣。”
“不敢不敢,殿下多慮了。”徽瑜一股子氣憋在心口,看着對面的男子不動如山,那眉眼之間帶着從容淡定,放佛高居人上,指點江山般的從容,心裡越發的鬱悶。
“我不愛聽人說謊,我知道你心裡有氣,但是凡事都要講開來,鬱積於心未免不美,以誠相待纔是正理。”
“以誠相待?”徽瑜差點氣笑了,冷眸斜看姬亓玉,“不知道殿下的真誠在哪裡,莫非殿下真的當我是三歲小孩好愚弄嗎?”
“你想問什麼?”姬亓玉雙手相扣,打量着氣的臉色發青的徽瑜,心裡卻是淺淺一笑,她應該都猜到了吧。
“宮裡發生的事情可有你的手筆?”
“推波助瀾而已。”
“別人我不管,那你爲什麼要毀了董婉的前程?”
“若她自己沒有小心思,我就是想要推也不能夠。”
徽瑜一滯,深吸一口氣又問道:“夏冰玉……還有楚婧……”
“自作孽不可活。”姬亓玉冷然說道。
“那我外祖那裡……”
“你當北安侯當初爲什麼當着我的面提及將來了不走給你?”
徽瑜愕然,“你們……你們那時就商量好了?”
“沒有。”姬亓玉斷然否認,“選秀一事事關重大,當時誰又能預料宮中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我們不過是彼此知道對方的打算而已。”
徽瑜只覺得一口氣泄了,整個人癱坐在那裡,“感情從頭到尾,我就跟個傻瓜似的。”
姬亓玉聞言立刻警覺的看了徽瑜一眼,然後說道:“有些事情能想未必能成,不然也不會有天時地利人和之說。此次選秀若不是夏家動作太大,若不是二皇兄所求過高,只怕未能如我所願,而我從頭到尾只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合適的機會推了一把而已。”
徽瑜垂頭不語,他是隻推了一把,可是事情最後的結果就是,把自己推到他的碗裡了而她居然還不能恨他。
“你怨恨我實在是沒有道理,董徽瑜,這世上不是隻有你一人無可奈何,也不是隻有一人委曲求全。我們同病相憐,爲何不能聯手共濟?”
姬亓玉黝黑的眼珠定定的看着徽瑜,直看得她渾身發毛,頂着這攝人的目光,忍不住問道:“原來我還這般榮幸,在殿下眼睛裡還是能聯手共濟的人。”
徽瑜話裡濃濃的嘲諷,姬亓玉哪能聽不出來,不由得輕咳一聲,緩緩說道:“當然,我是有心想要好好過日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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