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和司徒浩源回到司徒家已經接近年關。
倆人衣裳未換,也未梳洗打扮,風塵僕僕地去了隨心苑。
“奴婢給四公子請安!”
此起彼伏的請安聲,讓屋內所有的人都詫異極了。
司徒顏手中的茶盞微微滯了一下後,輕輕地放在了桌面上,她眼眸中帶笑,轉向正座上的司徒夫人,“四哥這腳步夠快的啊,原說大年三十能到家,現在足足提前了七八日!”
“出門那麼久,一定是想家了,這才着急回來。”秦可卿也看向司徒夫人,莞爾道。
司徒夫人臉上的表情很是嚴肅,沒有一點聽到離家多日的兒子突然回來所表現的驚喜。她垂眸輕輕地吹着水面上飄着的茶葉,仿若沒有聽到她們的交談聲和外面的通傳聲。
司徒顏和秦可卿相互交換着眼神,她們心裡都明白,自家母親心裡對於司徒浩源離家多日是頗有微詞的,這才表現的很不愉快。
她們這裡眼神交換的時候,司徒浩源攜着清雅已經進了門。
司徒夫人頭也不擡,自顧自地喝着茶水。
清雅看着司徒夫人的臉色,眼神略有些呆滯,隨即撲閃起來,看着有幾分的慌亂。
司徒顏興致濃濃地看着忐忑不安的清雅,脣邊溢開了深刻的笑意。若非清雅太在乎司徒浩源,否則堂堂一個連死都不怕的殺手,怎麼會怕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呢。
司徒浩源緊緊地攥着清雅的手,在丫鬟將蒲團放在他們眼前的時候,拉着清雅跪在了蒲團上,兩人皆對她深磕了一個頭。
“兒子帶着清雅給母親請安!”
司徒夫人沒有應聲,放下茶盞,而是將目光放在了秦可卿身上,“這個月看着肚子大了不少!”
這態度就有點故意給他們臉色的意味!
不過按照司徒夫人的脾氣,若是真生氣,應該是臭着一張臉,不管你說什麼一言不發纔是,不會巴巴地找話,和她們聊着天。
這個樣子,應該是原諒他們了。只不過,就是故意讓他們誤會,惹他們發急的。
司徒顏撇了一眼神色如常的司徒浩源一眼,又轉眸看向面色僵硬的清雅,重拾桌面上的茶盞,垂眸喝茶時,微微彎着脣角。
秦可卿微楞,很快反應過來,笑着搭腔說,“這個月吃的比較多,所以這肚子就長了不少。”
“能吃好,你吃的這些實際都給孩子吃了,你能吃,就代表孩子能吃,回頭孩子長得壯壯實實的多好。”司徒夫人眼尾顯出細紋來,笑容滿面的樣子,看上去心情不錯。
她含笑的眼眸掃向跪在地上的司徒浩源,和他目光相對時,立刻凝住,隨即輕哼了一聲轉開了眸子。
司徒浩源看着自家母親孩子氣的一面,俊朗的五官笑容深了幾許。他看向身邊垂頭咬脣,一副忐忑不安的小女人,不緊不慢地開腔,“清雅,你月份小,經驗不足,往後有什麼不懂的,多和二嫂請教。”
衆人,“……”
清雅瞬間就擡起眼眸看向淺笑的司徒浩源,她五官緊繃着,低聲道,“你在胡說什麼?”
司徒浩源臉上堆滿笑容,他擡手輕拍着清雅的肩膀,目光掃向屋子裡的人,“屋裡也沒有外人,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清雅,“……”
這謊撒的也太大了,她都不敢想象,若是司徒夫人知道她沒懷孕,那該怎麼想她。
她不安地看向臉上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的司徒夫人,更加侷促不安。
司徒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清雅頓時着急起來,她若是懷上了自己的孫子,這樣跪在地上很是不妥,萬一傷了孫子怎麼辦!可是自己剛剛還在拿捏這個不孝的兒子,若就這樣放了他,豈不是臉上很難堪。
她一時之間就被架在了半空,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
司徒浩源瞟了一眼自家老孃,隨後望向秦可卿,含笑道,“二嫂,往後還要勞煩您帶帶清雅,她粗枝大葉的很,還愛爬高上低,您費心多提點提點。”
“都是一家人,說什麼勞煩不勞煩的。”秦可卿微笑着上前,將跪在地上的清雅扶了起來,溫柔地看着她,“頭三個月最重要,千萬要保重身子。”
清雅心虛地看着溫柔大方的秦可卿,眼神飄忽,她在猶豫要不要將實情告知她們。這種騙人的事情,她真是做不來。
討厭的司徒浩源,幹啥說這麼一個彌天大謊。
清雅被秦可卿扶起來的時候,司徒夫人立刻就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瞬間舒緩了下來,她脣角開始上揚起來。
秦可卿扶着清雅慢慢地走到椅子邊,讓她坐在椅子上,柔聲細語地和她說一些注意的事項。
清雅聽着,頭越來越大。
司徒浩源看着清雅和秦可卿說話,脣邊的笑容越來越大。不過很快,他就感覺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兩道視線越發的凌厲,連忙轉過頭,討好地看着自家母親,“母親,清雅的肚子眼見就要大起來了,您看是不是該準備去松原縣提親了?”
看在兒媳婦和孫子面上,就不和這臭小子計較了。
司徒夫人不斷地壓制着心裡竄起的小火苗,不斷地深呼吸,過了好一會兒後,沒好氣地說,“你不是一向都有主意嗎,你自己做主好了!問我幹什麼!”
司徒浩源呵呵地笑着,“兒子再有主意,這婚姻大事,也不敢私自做主。母親受累,幫兒子張羅張羅?”
司徒夫人輕哼一聲,歪着身子面向清雅所在的方向。
視線裡,清雅垂着眼眸淺淺地笑着,極爲可人端莊。
她出身不好,但是行爲舉止端莊大方的很,又生的白白淨淨,眉清目秀的,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丫頭。而且聽顏兒和自家臭小子說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怪不得渾身上下有股書香氣,一點也沒有唯唯諾諾的小家子氣。
她從一開始見她就喜歡的緊,那時候人家姑娘沒有看上自家小子。現在好了,生米煮成熟飯,這不靠譜的小子將人哄到了手,又承蒙睿王關照,給謀了個好出身。她更沒什麼可挑的,這心裡除了歡喜就只有歡喜。
清雅也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兩道視線,順着視線望過去的時候,正對上司徒夫人黑湛湛的目光,她心撲騰撲騰地飛快地跳了起來。
司徒夫人見她臉色有些發青,有點慌神,“清雅這孩子怎麼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司徒浩源連忙從地上起身,奔向清雅,仔細地看着她的臉色,良久後,面色嚴肅地看向自己母親,“娘,您就別老是板着一張臉了,瞧瞧把我媳婦嚇得,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了!”
司徒夫人,“……”
人家是大姑娘頭一次見公婆,心裡忐忑,哪裡是她嚇得。
這臭小子,生下來就是懟他老孃的!
司徒夫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過看向清雅是臉上的表情緩和了許多,隱隱地帶着笑意。
這是爲了媳婦在埋怨老孃。哪個做婆母的喜歡聽自己兒子爲媳婦出頭說的這些埋怨的話?
清雅人情世故雖然不精通,但這麼明顯的問題,她如何看不出來呢。
她手心裡全是汗,若不是瞭解司徒浩源對自己的心,她都會覺得司徒浩源是來整她的,是存心讓自己招司徒夫人膈應的。
平常這個男人挺會說話的,現在,怎麼蠢成這樣,淨給自己招黑呢。
她連忙開口,“夫人面色慈愛,言語溫柔,怎麼會嚇到我呢。我如此模樣,不是被嚇得,主要是身子不舒服。浩源,你莫要再扯那些胡話了。”
說着,她睜圓眼睛,狠狠地瞪着他,微微朝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司徒浩源五官飛揚起來,他家爹孃,他還是十分了解的。自家媳婦的那些擔憂完全是多餘的,他們根本不會因爲這些口舌上的話,就遷怒於親人。
這孩子還真是懂事,比她家那臭兒子強多了。
“我這兒子可算是白養了,往後我就靠我家這些媳婦!”司徒夫人轉眸看着秦可卿和清雅,笑道。
最後將目光放在清雅身上,越發地喜歡,她從座位上起身,緩緩地走向清雅,推開司徒浩源的手,將清雅的手拉在手裡,“小手這樣的涼,可是外面寒風撲人,風着了?”
清雅微楞後,害羞地笑着說,“外面還好。主要是我體質就是如此,不管什麼季節,手腳始終是冰涼的。”
“手腳冰涼可不好。這是體寒,要好好地調養調養,否則以後,會落一身毛病的!”司徒夫人拉着清雅的手,熱絡說,“回頭我吩咐廚房多熬些補藥,你喝上幾個療程,這病根就能除了!”
“多謝夫人!”清雅微笑着。
“既然都有身子了,就別叫什麼夫人不夫人的了!”司徒夫人微微笑着,“和浩源一起,喊我母親。至於你們的婚事,我已着手在準備,等過了年後,你們就抓緊時間辦。索性是在冬天,身上的衣服穿得厚,別人也瞧不出什麼的!”
清雅聽後微微楞一下,隨即乖巧地點頭,“一切但憑母親做主。”
“好孩子!”司徒夫人笑着輕拍着清雅的手,而後看向一旁笑容滿面的司徒浩源,“你這臭小子,做事從來不靠譜。如今也是要娶媳婦的人了,收收你那不安分的心,好好過日子。”
司徒浩源臉上的表情一僵,“娘,您也太冤枉我了,我什麼時候不安分,不靠譜了,您可別在我媳婦面前抹黑我!”
司徒夫人怒嗔道,“你也敢說我抹黑你!要是你靠譜的話,能不顧你媳婦的名聲,先讓人家懷上身子,再辦婚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