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雲到柳姨娘的芙蓉院裡,便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氛,丫鬟婆子戰戰兢兢地站了一院子。這個點了,老爺這時候把她叫過去,可是因爲那賤丫頭的事情!
她倒三角的眼睛在她們身上一一斜過,不由的冷哼,她倒要看看,秦明華能拿她如何!
李素雲進屋,就見閻婆子跪在地上,秦可卿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抹眼淚,秦明華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柳姨娘正殷勤地給他捏肩,她瞄了一眼,便昂首往另一個空着的太師椅而去,正準備坐下……
“夫人一直是最懂規矩的,當着小輩在場,更應做全了禮數……”秦明華睜開眼睛,目光落在李素雲身上。
李素雲聞言就是一愣,目光在秦可卿和柳姨娘身上落了落,隨後就想到這兩個賤人一定是在秦明華跟前說了什麼,他纔對自己這個態度。李素雲緊緊地抿着脣,脣兩邊的肌肉都有些抽搐,她走向秦明華跟前,朝他福了福,秦明華身邊的柳姨娘在她起身後便停止了手中的動作,笑盈盈地給李素雲行了個禮。
李素雲心裡罵了聲賤人,斜了她一眼轉身就走到椅子上,坐了下來。
“女兒給母親請安!”秦可卿盈盈的朝李素雲福身。
李素雲當作沒瞧見,笑着對秦明華道,“這麼晚了,老爺叫妾身來是何事?”
秦明華沒應她的話,反而指着椅子對秦可卿道,“你身子弱,快坐下吧!”
“是!”秦可卿抹了下眼淚道。
秦明華又發脾氣,聲音很高,“讓她們去拿衣裳和薑湯,這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沒回來?”
“妾身這就讓人去瞧瞧!”柳姨娘連忙吩咐身邊的人去瞧,秦明華這才臉色好看些。
李素雲冷眼看着秦明華柳姨娘對秦可卿噓寒問暖,許久之後,秦明華纔將目光放在李素雲身上。
“夫人,可認識這個婆子?”秦明華斜了一眼閻婆子,轉頭對李素雲道。
李素雲臉色很不好看,雙眸隱晦不明地落在閻婆子臉上。
閻婆子緊張地看着李素雲,嚥了下口水,心虛地低下了頭。
“自然是識得的!”李素雲沉着臉道,“妾身掌管秦家已經10多年了,家裡就這麼些人,就是隻聽聲音,妾身都能猜出來是誰!”
“很好,也省的老爺我再和你介紹了!”秦明華朝她冷笑,指着閻婆子道,“她說受你指使放火燒了可卿的院子,連同可卿也要一同燒死!”
“一個奴才的話,老爺也信?”李素雲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妾身看她是受人指使,專門來誣陷妾身的!”
李素雲說這話的時候,瞟了一眼秦可卿,眼底露出譏諷。
秦可卿也看向李素雲,眼底有旁人所不知的恨意。
“老爺,火燒大小姐的事情,是夫人指使老奴做的,老奴句句屬實,不敢有半句虛言!”閻婆子邊說邊磕頭。
李素雲起身,走到閻婆子身邊,一腳將她踹翻在地上,厲聲道,“你個老刁婦,是受何人指使,來誣衊本夫人!快說!”
閻婆子被踢到實處,躺在地上哀嚎,嘴裡還不斷地說,“夫人,明明是您讓老奴做的,現在見事情敗露了,就想一推三六五,讓老奴背這個黑鍋,老奴可背不起!”
李素雲轉面看向秦明華,正色道,“老爺,莫聽這老刁婦的狂言,妾身斷不會做這事,還請老爺明斷!”
就是沒閻婆子的告發,秦明華也知道可卿院裡走水,肯定是她李素雲的手筆。閻婆子說她虐待可卿,這事也八九不離十,可恨他娶了這麼一個蛇蠍心腸的人,真怕哪一天也被她害了!
秦明華越想越害怕,可欣出了那樣的事情,可卿又順風順水,他私心是偏袒可卿的,到時候李素雲記恨起來,也是要把他一起記恨的,就怕她也對自己下手……。
憑着閻婆子紅口白牙的指正,這也不是個證據,就像李素雲說的,閻婆子很可能是別人收買來誣陷她的。秦明華撓着腦門,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錦兒印兒兩手空空的回來,朝秦明華和李素雲行禮後,纔看向秦明華道,“老爺,我們小姐住的榕院內室已經全部燒燬,小姐所有的衣裳都在裡面,現下已經沒有任何衣裳可以穿了!”
秦明華聽聞後皺着眉頭,朝秦可卿看去,秦可卿面色悽然,不停地用袖口擦淚,這深更半夜,她能完好無損地爬出來撿一條命,當真是福大命大!秦明華心裡又有了計較,這丫頭是個有福氣的!
“媚兒,你記着,給大小姐多做兩身衣裳!回頭送丞相府去!”秦明華轉身對柳姨娘囑咐道,“明日一早就去賬房支錢,先給可卿買兩身衣裳,定兩套首飾,先湊合穿着!”
“是,妾身一定謹記!”柳姨娘笑着應下!
“多謝爹!”秦可卿微微一愣後,對秦明華道,可憐她給浩文做的那幾雙襪子,也毀了!
秦明華笑的一臉和藹可親,道,“和爹客氣什麼!”
秦可卿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秦明華瞧着她的眼神笑開了眉眼。
“一說訂首飾,妾身就想起來了……”柳姨娘笑着看向秦明華,道,“老爺,閻婆子說夫人指使她害大小姐的,夫人說閻婆子受人指使誣陷夫人的,不管是哪一種,這總歸是要收買閻婆子……”
秦明華聽後眼前一亮,讚許地朝柳姨娘笑道,“媚兒真是聰明,一下子就說老爺我的心坎裡去了……”
李素雲臉色瞬間就變的慘白,她爲了收買閻婆子,確實是把自己常用的滿滿一盒子的金銀翡翠飾品給了閻婆子……
秦明華誇讚完後柳姨娘,故意沒看懂她難看的臉色,笑容滿面地道,“夫人,老爺我這就給你明斷,定不會讓那些壞心眼的東西冤枉了你……”
說着,他隨手指了五六個丫鬟婆子,讓她們去閻婆子住處搜查!
閻婆子躺在地上險些昏死過去,那黑衣人說如果她說假話,不管她逃到哪裡,一定會將她殺了,她只要咬定是夫人指使她的,他就把她放了。所以就算是自己因縱火入了大獄,最多關段時間,反正她有錢,到時候賄賂賄賂人,就能出去,拿着那些錢找個別處也能安生自在!她以爲只要自己不說,沒人記得起那一盒子的珠寶,不成想,還是被人發現了!
她的金銀珠寶啊……
柳姨娘見秦可卿還是溼噠噠的坐在椅子上,心疼地對秦明華說,“老爺,妾身前些日子新做了幾身衣裳還未上身,大小姐一時之間也沒衣服穿,不如,就先拿妾身的衣服湊合一下?”
“還是媚兒想得周到!”秦明華拍了拍姨娘的手,低聲地道,“改天老爺我好好的補償你!”
柳姨娘一聽,面上露出幾分嬌羞,低聲地點了點頭,應道,“嗯!”
“狐媚!”李素雲向來看不上像狐狸精似的柳姨娘,這一次見她又在狐媚秦明華,嫉妒地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柳姨娘面上露出幾分尷尬,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李素雲,朝秦可卿款款而去,扶着她的胳膊,柔柔地說,“大小姐,請這邊來!”
“多謝姨娘!”秦可卿微微頷首。
“不客氣!”柳姨娘微微笑着。
這一對比,更是將李素雲的尖酸刻薄襯的無處遁形!
秦明華是個男人,不喜歡尖酸刻薄,趾高氣昂的女人,像柳姨娘這樣溫婉聽話的人就正好,只可惜她出身不高,又沒有子嗣,否則將她身份擡一擡也不是不可!不過即使是出身不高,也好過李素雲,她出身也不高,只不過當時他還沒在京城做官,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丞,這又死了妻子,這才娶了門當戶對的李素雲。她和10多年前小小縣丞的自己門當戶對,這麼一想,李素雲身份也不高!那柳姨娘的位份可以往上升一升了!
秦明華想通後,只盼着丫鬟回來,搜到些有用的,這樣李素雲是生是死全憑他說了算了!他自然不會殺了她,那樣只會讓人覺得他秦明華不顧念夫妻之情,薄情寡義。他要把她關起來,這樣她就不能繼續在府裡作威作福了,而且可以成全他的好名聲!
秦明華自個想得很美,李素雲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表情,只覺得怒火攻心!她的可欣都成那樣了,他秦明華是欣兒的親生父親,不僅不去安慰欣兒,而且還和狐媚的柳姨娘搞在一起,對秦可卿那個賤丫頭也關懷備至,完全忘了她的欣兒!
她怎麼能嚥下這口氣,怎麼能!李素雲都急紅了眼睛,猩紅的眸子盯着秦明華一動不動!
秦明華只覺得渾身涼颼颼的,他警惕地盯着李素雲的動作!
等秦可卿和柳姨娘走出來的時候,就見秦明華和李素雲互相瞪着對方,誰也不甘示弱!
“老爺,搜到東西了!”丫鬟抱着一個硃紅色的盒子,慢慢地打開,呈現在秦明華眼前!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秦明華抓起一把珠子朝李素雲劈頭蓋臉的砸去,“這東西你敢說不是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