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宏輕輕拍着她的手,嘆息着道:“你放心。”
長妤將頭枕在他手上,“陛下,臣妾家鄉民間流傳着一首民謠,臣妾小時候覺得它絲毫不起眼,可是今天,突然想到它,有些想哭。”眸中浮現淚水,她用指尖拭去。
“哦?是什麼?”
長妤直起身子,含淚看着他,輕輕吟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逢時,日日與君好……”
貞宏看到她的眼淚,心頭傳來陣痛,忍不住緊緊將她抱住,“王后,朕必不負你。”
長妤趴在他肩頭,痛哭出聲。
“陛下,娘娘,襄陽王與側王妃過來行禮。”內命婦匆匆跑進來。長妤擦了臉上的淚水直起身子,整理了下妝發端坐在陛下身邊。
貞宏道:“恩,宣進來。”
等在門口的襄陽王與側王妃在內命婦的指引下來到正殿,跪下行大禮,“兒臣,臣妾參見父王,母后,父王萬歲萬歲萬萬歲,母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免禮。”貞宏道,看着一身吉服的兒子,臉上露出欣慰之色,“老七,你要好好待人家。”
“兒臣知道。”慕容昱低着頭。
貞宏點點頭,將手中的玉如意交給一旁內命婦。
長妤笑着道:“清秋溫婉乖巧,結婚後,本宮也希望你能與王妃一起服侍王爺,替王室開枝散葉。”
冷氏臉一紅,低下頭。
長妤將玉如意交給內命婦,內命婦轉至冷氏手中。
跪拜之後,由禶官唱祝詞。
禮畢,貞寵攜着長妤一同起身,起身的同時,長妤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子倒了下來,貞宏嚇得臉色蒼白,“王后……快宣太醫……”
襄陽王的嘉禮只得匆匆結束。
未央宮內太醫在內會診,外殿,德妃賢妃憐貴嬪還有襄陽王與側妃和王一起焦急的在殿外等候。
貞宏緊緊擰着眉,良久嘆息出聲。
德妃上前道:“陛下保重龍體,王后娘娘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貞宏搖搖頭道:“是朕太疏忽她了。”
話落,兩名太醫從裡面出來。一同跪下向皇上行了個禮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王后娘娘有喜了。”
貞宏驚怔的看着他,“你說……王后有喜了?”
太醫道:“是呀陛下,娘娘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啪一聲響,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看過去,德妃面露尷尬之色,低下頭道:“不好意思,臣妾失手打翻了茶杯,冰心,還不快將地上收拾了。”
她轉頭喊道,臉上表情十分複雜。
貞宏臉上並看不見喜悅之色,只是點點頭道:“下去領賞罷。”
“謝陛下。”
貞宏起身走到室內,看到王后醒了,坐在牀邊盯着自己的肚子發呆,他走過去,長妤拉住他的手,一臉興奮的道:“陛下,太醫說臣妾懷孕了,這
是真的嗎?臣妾真的不敢相信自己肚子裡竟有一個孩子,這一定是老天聽見了臣妾的祈禱,才賜給臣妾這個禮物。”
貞宏點點頭,笑容不甚明亮,“是啊,王后日後要更加當心身子,想要吃什麼用什麼,只管去要。”
“陛下放心,臣妾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德妃率着嬪妃也進來恭喜,花花綠綠跪了一地,“臣妾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喜得貴子。”
長妤高興的道:“免禮起來罷。”
貞宏道:“王后需要靜養,大家別打擾她了,都先回去罷。”
“是,陛下。”
嬪妃們魚貫退下。貞宏道:“老七,你們也回去罷,清秋,老七朕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照顧他。”
“臣妾定當不負陛下所託。”
“父皇,母后,兒臣告退。”
長妤轉過頭,目光觸及他眸子裡探尋的目光,不着痕跡的別過臉去,對王淺笑,“陛下,臣妾喜歡女兒。”
“是嗎?爲何?”
“女兒是孃的帖心小棉襖,臣妾與皇上的女兒,一定長得貌似天仙,臣妾將來要替她找一個好夫君。”
聽了她的話,貞宏臉上神色稍有寬慰,輕拍着她,喃喃嘆道:“女兒自然是最好。”
長妤俯在他懷裡,心內陣陣冷笑,他自然希望她肚子裡是女兒,最好是沒有孩子,帝王遲暮,年輕的繼後生下嫡子,再沒有比這個更糟糕的情況。
年幼的儲君一旦繼位,王后便會垂簾,把持朝政,到時南越朝的江山拱手讓給大順朝只是時日問題。
王后不再說話,王也不再說話,各自想着心事,殿裡變得出奇的安靜,涼涼的微風吹過,攪散殿前輕煙一縷。
襄陽王府
看着門額上那鮮紅刺目的喜綢,袁月瑤眯起眸,“到這個時候還未起身,看來王爺很喜歡這位側妃呢!”
昭雪隨在她身後,笑得淡然,“或許罷。”
袁月瑤回頭看了她一眼,有些詫異的道:“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這樣無精打采的?”
昭雪低下頭道:“奴婢是在想,王后懷孕的事好像有些蹊蹺。”
她擰着眉,深深疑惑。
袁月瑤點點頭道:“本宮也以爲王那個年紀,那個身子是不能再行房事的,誰知長妤那個蕩婦竟有那樣的本事,彤書上記載的日期明確,與王后懷孕的日子竟一日也不差。”
昭雪道:“若真是這樣,或許是真的,可是……奴婢真的擔心她會生下龍子,長妤那個人一旦抓住機會是絕對不會放過的,她在南越地位不穩,若將來有了孩子,又是正主王后,她一定會替自己的孩子謀劃的。”
月瑤對這些倒不在意,她走到一旁桐樹下站定,笑着道:“若她真的能把持朝政,也算她有能耐。”
“小姐難道一點都不擔心嗎?”
月瑤一笑,“擔心什麼?”
看着一
臉平靜笑意的小姐,昭雪突然有些不懂她了,當初,小姐看到太子殿下與太子妃成婚,嫉恨之下執意與七皇子聯手,現在,身陷如此尷尬的處境,她竟仍能這樣平靜,不禁讓她迷惑了。
“小姐,難道不怕長妤得勢之後報復您?”
袁月瑤哈哈一笑,目光看着那扇帖着大紅喜字的緊閉的房門,冷哼道:“人活着總會有對手,她與我之間的仇恨是不可能化解的,我們之中必定有一個要消失,若不是她,那便是我。”
“小姐……”昭雪驚恐的看着她,說不出話。
新房內,酒味濃重。
冷清秋一身喜紅嫁衣端坐於牀邊,臉上沒有表情,許是坐了一夜的緣故,她的臉色有些泛黃,雙眼紅腫,目光空洞的盯着腳下青白地面,神情蕭索。
滾在她身後的那個男人動了動身子,發出一聲嘆息。
睜開眼,望見滿目深紅的顏色,慕容昱揉着發疼的額頭坐起身來,回望四周,這纔想起來自己身在何處,擡起頭,看到端坐於牀邊的女人,他的目光頓了頓,回想起來,語聲略顯尷尬的咳了一聲。
冷清秋站起身,朝他福福身子,“王爺。”
慕容昱不去看她,從牀上站起身,整理着衣服,“昨天晚餐我喝醉了。”
這句話,算是解釋嗎?冷清秋看着他英俊冷毅的容顏,心裡有些不確定了。
她自認自己的美貌與才德不輸旁人,當初殿選後回到私家她曾高興了許久,可是昨夜,遭到一夜冷遇,她有些不確定了。
眼前這個男人,果真不像傳聞中那樣不近女色,他有愛着人,他昨夜醉了,叫了她的名字一夜。
那個女人,名叫玉兒。
他整理好衣服,徑直出了寢殿,竟一句話也沒有再跟她說。
身子無力的坐到地上,清秋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這段婚姻還未開始,可她已能預料到自己往後的日子了。
永賢宮
殿內簾幔低垂,往日門庭若市的寵宮如今人煙寥寥,斜倚在軟榻上的德妃神情落漠,輕柔指尖端着一樽白瓷茶盞,良久,寂然一笑,“本宮只當她是紙老虎,沒成想她打的這個主意。”
賢妃一旁坐着,神情也是淡淡的,王后有孕的消息一經傳出,朝中震盪不小,卻無人敢作聲,必竟那是皇嗣。
賢妃放下茶盞,出言寬慰道:“好在還沒生下來,不知是男是女,若是女孩,倒也無所謂了。”
德妃冷笑,“壞就壞在這“不確定”上,若當真是女孩,本宮倒也懶得操心,只是怕萬一她生下皇子,那以後,這南越朝的江山姓什麼便不是你我能決定的了的。”
賢妃斂襟,心內冷笑,日前還端得清高的德妃,如今也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如此想着,臉上卻不敢露出半點得意之色,仍舊恭敬的小聲道:“就算她生下皇子,有大皇子在,恐怕王后想讓自己所出的皇子登上王位,還不是件容易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