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爺，在後殿。”
“恩。”
慕容昱來到後院，看到冷清秋獨處坐在院中一張石桌旁，桌子上擺着茶點水果，動也沒動過，她看到他過來，騰得站起身子，看着他的目光充滿了恨意，“別過來。”
慕容昱停下來，負手而立，“清秋。”
清秋捂着耳朵拼命搖頭，“也別叫我的名字。”
慕容昱嘆了口氣，雖然不知道袁月瑤對她說了什麼，但想必對她刺激一定很大，月瑤就是這樣極端，總是抓着別人的傷口不放，盡情往裡撒鹽。
看她情緒激動異常，慕容昱也不久留，只道：“你好發休息。”便轉身走了。
他竟連一句解釋都沒有，冷清秋的眼淚止不住往下掉，原來自己在她心目中真的一文不值，血氣上涌，她跑過去攔在他面前，眸子裡有種赴死的凜然，“告訴我，她說的都是真的嗎？”
慕容昱不語，無耐地望着她。
冷清秋看到他的表情，便知他是默認了，濃濃的苦澀自心頭漫過，她悽悽笑了，“爲什麼偏偏是我……”
她看着他，心頭似插了一把刀子，痛徹心扉。
終於明白，原來不只是刀劍纔可傷人，這樣溫文爾雅的人，在最出其不意的時候給你最溫柔的一刀，那纔是最傷人的。
她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死去，留下的只是一具空殼。
她苦笑着，眼淚順着眼角劃落。“我真傻，我竟以爲王爺是真心愛我的，原來王爺只是爲了找個擋箭牌？那爲什麼是我？任何人都行爲什麼是我？”
看着她受傷的表情，慕容昱開始懷疑自己錯了。
他原以她性格溫順，會接受這樣的安排，沒成想她性子這麼烈，看來感情真的是一個可怕的東西，只要愛上了，便會失去自我。
“對不起。”面對她質問的目光，她不知道還能對她說什麼。
冷清秋看着他，哇的一聲哭出來，身子無力的坐到地上，“我不要你說對不起，我不要你的對不起，如果你不愛我，爲什麼不一開始就跟我說清楚，這樣的話，我也不會傻傻的等着你盼着你，你這個騙子。”
她哭叫着捶打着他。
慕容昱一動不動任她的拳頭落在他身上，往事一幕幕在腦海閃過，那個熟悉的身影與她絕然的目光都叫他心中發涼。
看着這個女人，就如同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心上某個地方開始融化，他扶起她，“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放你回去。”
冷清秋悽楚一笑，眸子裡崩射着諷刺，“妃嬪送了宮被送回到私家，比現在還不如。”
慕容昱苦惱的抹了把臉，“你想怎麼樣？”
冷清秋看着他，突然說不出話來，她想怎麼樣？她不過是想要他愛她。
冷冷的甩開他的手，掉頭絕然離去。
是她太傻了，衆多王子當中，只有襄陽王不近女色，只有一位正妃，
卻不知，原來是這樣……
心上覺得酸楚，卻是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清秋回到房間，將門栓閂了，任宮人怎麼叫都不開。
袁月瑤冷冷看着，事不關己的說了一句，“隨她去罷。”
轉眼已至春天，宮女們換上單薄，顏色明媚的宮裝，滿眼望去，盡是春色。
長妤的身子過了六月，行動便有些不便了，早起向皇上請了安，就不再出門，免去嬪妃請安，獨自在未央宮待着。
嬪妃們對她似乎也很冷淡，平日並不見有人上門。
這日中午，聽聞憐貴嬪覲見，不禁讓她有些意外，放下手中書本道：“憐貴嬪與本宮一向往來甚少，今天怎麼會突然造訪。”
明月猜道：“許是爲了玄凌王而來，齊五殿下去了，蜀王魏王被貶爲庶人，剩下的三位皇子中，憐貴嬪又是出身最卑微的，難免要多費些神。”
長妤也覺有些道理，起身整理了下容裝道：“讓她進來。”
憐貴嬪被引入內殿，她穿着素雅的宮裝，略顯蒼白的臉上帶着病容，目光無神，虛弱的身子被宮人摻扶着，朝她施了個禮，“臣妾見過王后娘娘，娘娘萬福。”
“快起來罷，你身子弱不必行禮，快扶你們娘娘坐下，本宮也常說要去看看你，只是有了身子後就越發懶怠走動了。”長妤笑着道，一邊吩咐宮人送上熱茶點心。
憐貴嬪落坐，笑着道：“臣妾身子不適，一直沒來向娘娘請安，娘娘不怪罪已是萬恩，再不敢奢求別的。”
她將宮殿四周打量一遍，有些感慨，“娘娘佈置的宮殿雅緻又富貴，不同於懿慧王后喜歡大紅大紫的妝裹，宮中陳設之物俱是稀世珍寶，珠玉便是極普通的，又愛收集那些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通靈之物，從前臣妾來未央宮都是極小心的，生怕碰碎了一件，可就麻煩了。”她半上玩笑般的說道。
突然提起懿慧皇后，長妤不知她是何意，只是微笑應和，“懿慧娘娘人中龍鳳，品味自是不凡，本宮不過是隨便叫他們去弄罷了，這些點心是本宮在孃家時常吃的，過來時帶的兩位的巧的宮女，時常做些，你償償，若好，等會本宮讓人送些去給你。”
“謝娘娘。”憐貴嬪含笑拿了一塊糕餅小口小口的咬着，“這糕點甜而不膩，入口即化，臣妾素知南方點心做得精細，卻不知還有這些精妙之處。”
長妤謙虛一笑道：“這是珍珠膏，有美容養顏的功效，因爲珍珠粉難得，所以只有達官貴人家的小姐夫人才享用得起，在本宮孃家很是盛行。”
憐貴嬪點點頭，又償了其他兩樣，均讚賞有加。
長妤慢慢喝着茶，目光若有似無的打量着她，憐貴嬪出身並不高貴，與宮中其他嬪妃相比並不得寵，只因玄凌王有幾分能耐，所以略還站得住腳，加之她身子常年病歪歪的，疏於與人應酬周旋，嬪妃們也都不太在意她，憐貴嬪自己倒十分享受這樣安靜的
生活，長妤入宮這麼久，從沒聽說過關於憐貴嬪的是非，她總是那麼安靜，安靜得在宮宴上幾乎發現不了她的身影。
如是，皇上是多情的亦是無情的，可是每個身在後宮的女人，如學不會主動爲自己謀生路的話，那亦是不值得同情的。
憐貴嬪說了半天話，均是無關緊要的話，就在長妤覺得悶，想要結束這談話時，憐貴嬪突然話峰一轉，說道：“燁兒在衆多王子中不是最得寵的。”
長妤看着她。
憐貴嬪低下頭，不好意思的笑笑，“臣妾是那孩子的娘，卻並不能保他周全，如果娘娘願意，臣妾可以將自己的四王子過繼給娘娘爲子，娘娘冰雪聰明，應該能明白臣妾的意思。”
她擡頭看着她，眸子裡的閃爍着真誠的光。
長妤秀眉漸漸擰起：“這是玄凌王的意思，還是貴嬪你的意思？”
憐貴嬪道：“有分別嗎？”
長妤一笑，“當然有分別，如果是你，那本宮可以當作沒聽到過這話，以後再不提起，如果是王爺，麻煩貴嬪回去轉告他，本宮雖受制於人，卻還不至於太落魄，王爺有心爭龍位，倒不如拿出本事在朝廷上多走動走動，比派貴嬪到本宮這裡說這些話要有用的多。”
憐貴嬪臉上有些掛不住，“王后娘娘不要生氣，燁兒沒有這個意思，是我的自作主張過來，娘娘不喜歡就當臣妾沒提過就罷了。”
她站起身，朝她拜了拜，長妤懶得再說什麼，擺擺手指，“退下罷。”
她沒有再看她。
憐貴嬪看到她厭煩的神色，知道自己今天將事情辦砸了，垂着頭，語聲沉重的道：“那，臣妾告退了，娘娘保重。”
她由宮人摻扶着出去，。
明月走進來，笑着道：“不知憐貴嬪是真傻還是假傻，在娘娘懷孕期間提出這樣的要求，娘娘怎麼會答應？”
長妤輕輕一笑，不置可否。
憐貴嬪沒有錯，眼下時局，並不是憑一己之力得天下的時候，她需要人輔佐，而玄凌王也需要，她們若能達成同盟，在宮中必定事半功倍。
只是，她知道，玄凌王不是對手。
襄陽王隱姓埋名這麼多年，唾手可得的東西，他怎會讓人，而她，沒有勝他的把握，與其連累玄凌王一起受苦，不如，現在就打消他的希望，即使，日後爲敵。
長妤走到門口，侍立在那兒的宮人立時就要通傳，長妤擡手道：“不必通傳了。”
高內官恭身笑着道：“娘娘每日準時過來，奴才就是不通傳，王這會也應該停了手中公務在等娘娘了。”
長妤笑笑，“王今日的公務多嗎？”
高內官嘆口氣道：“不過就是那樣，要每一件都處理的話，那就是半個月也處理不完。”他朝裡看看道：“這會裡面沒人，無妨，奴才帶娘娘進去罷？”
長妤道：“不勞公公了，本宮自己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