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六十三章 幹嘛鎖門

“你今晚很美。”陸琛側了側頭,漆黑的夜空下,偶有星子點綴,花園裡光線暈暗卻不乏浪漫,她站在樹下,只露出半邊身子,臉上的笑,依舊帶着讓人看不透的雋永。陸琛幾乎是嘆息地說出這句話。

他其實一直很想說,但是,似乎從來沒有辦法名正言順、光明正大的在她面前說出來。而今晚,她的美,已經不完全是平日裡的不動聲色,相反,任何一個人,只要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便再難轉開視線。他從來都知道她的美,卻第一次發現,竟然可以奪目到這般地步。

冷奕瑤擡了擡睫毛,沒有一絲窘迫或害羞,只是淡淡地挑了挑眉梢,陸琛這是故意岔開話題?他連提都不想提M,所以故意轉到另一個問題上?

“ALEX的手藝不錯。”她從善如流,既然他不想說,她也不會逼着。今晚,名義上是慶祝長公主的大赦,實際上,卻是所有人爲他舉辦的慶功宴。外面那麼多賓客,都等着他的召見,他到反而不會慌不忙地和她站在角落開始聊天。這在以前來說,完全不是他性格會做出來的事。尤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趾高氣揚地站在赫默的套房外,聲勢非常,如衆星捧月,卻色厲內荏,眼底滿是焦急彷徨。如今,卻已是權勢在手,真正成爲皇族名正言順的主人。

“不是她手藝的問題,是你本來就足夠好。”陸琛輕輕一嘆,往前一步,拉近兩人的距離。今晚原本是個高興的聚會,他不想因爲M壞了心情。眼見她對這個話題並沒有再談下去的意思,忍不住自嘲一笑,決定轉到她最近的動向:“我聽說,你已經開始插手家族企業的事情了?”

“嗯。”她低低應了一聲,聲音懶散,略帶輕笑:“小打小鬧罷了,主要是見見公司的人,畢竟,我還沒成年。”

陸琛是知道她手腕的,最開始的時候,也曾在D城調查過她背景。冷家那兩個主事者是什麼樣的性格,他還算比較瞭解。

在帝國這樣的制度下,男人對女人特殊待遇,無外乎兩種可能——一是有利可圖,想從她身上獲取自己所缺少的東西;二是迫不得已,被逼無奈、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大多數的女人,從出生開始,就順從父親、兄長,到後來的丈夫,漸漸地,被現實繁瑣吞噬,隨波逐流,成爲芸芸衆生之一,自然不肯能獲得非同尋常的特殊待遇。可她不同,以上兩個條件,她集聚一身,冷家父子,一方面是想要求她背後的人脈關係,另一方面,也是被她壓得不得不順勢而爲。

如今看來,即便沒有高不可攀的出生,她依舊可以讓全帝國的女子都羨慕不已。

“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幫忙嗎?”他沒有忘記自己當初的承諾。加在一起,他已經欠她三個要求。如今,他也完全有底氣,只要她提出來,他就一定能幫她達成所願。

“暫時沒有。”她清冷一笑,目光順着偌大的落地窗,看到宴會廳內,冷超的周邊已經聚了些人,大多數是帝都年輕才俊,大約之前和冷超也認識,輕鬆地站在一起,閒散聊天。爲了冷家的事業心,卻浪費自己的資本?呵呵,這麼傻的事情,她可不會做。再說,還不到時候……

她當初既然讓他應允那三個條件,自然是早就打算好的。

“你在帝都上學,住酒店畢竟不方便,要不,我送你一處房產?”陸琛聽她沒有提起那三個要求的意思,便算是明白,她對待自己的親生父親和哥哥理智得很,並非一心捨己爲人、無私奉獻。分明是有所保留,可不知道爲什麼,這種違背傳統意義上的孝順,甚至可以稱之爲恣意妄爲的所作所爲,在他看來,就莫名覺得心安。大約是之前,皇室的內鬥讓他徹底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上,任何親人都不會爲了你放棄自己真正的心中執念。靠別人永遠不如靠自己!與其期待着別人最後能夠良心發現,不如自己始終掌握着主動權!

“你認爲,我會缺錢到買不起房?”冷奕瑤笑笑,慢慢從陰影處走出。如果不是身高還保持着十七歲少女的高度,她都忍不住要嘆息地摸摸陸琛的腦袋了,怎麼會傻得這麼可愛。分明是不想讓她從酒店搬出來之後,在去元帥府,非要拐彎抹角地把話說成這個樣子,難道以爲她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陸琛咳嗽一聲,在她饒有深意的目光中,臉上難得的升出一抹紅。

“我是怕你對帝都還不熟悉……”他強自解釋着,像是要把那種尷尬解開……。

冷奕瑤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也不拆穿。

兩人站在樹影下,影子靠得極靜,一言一語,絲毫沒有君王與平民的貴賤之分,相反,隱約間,甚至能發現,這位剛剛登基不久的新王幾乎是使勁地在逗冷奕瑤開心……。

冷奕媃站在玻璃窗前,身後是喧囂熱鬧,眼前是他們垂眉一笑、輕鬆說話的模樣。

她手腕緊握,眼底的深沉越發濃重。

她分明看到之前,她這個好妹妹和一個一頭灰色銀髮的男人待在一起,如今,一轉頭,倒是和陛下有說有笑。似乎,不論身邊是哪個男人,她都能遊刃有餘、從容自在。

當初,她怎麼就沒有看出自己這個妹妹有這般本事!

“你是……。冷姐姐的……。長姐?”一聲稍顯清脆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說話間,似乎自己也覺得內容繞口,話音剛落,自己便笑了起來。

冷奕媃神色一僵,隨即斂下眼底的黑色,轉身,微微一笑,屈膝行禮:“是的,公主殿下。”

剛進門的時候,哥哥就曾經介紹過。如今皇室公主不過兩位,一位自然是今晚的主角之一——春風得意的長公主,另一位,卻是從小几乎跟着二王妃面前長大的小公主,與如今的皇帝陛下關係親暱,真正算起來,其實比長公主更有優勢。

不過,因爲她生母身份不高,倒是從小沒有驕縱歹毒的名聲,相反,難得的單純可愛。在皇室中,算是異樣的存在。

不過,喊冷奕瑤爲“冷姐姐”,這位小公主,當真絲毫不計較身份……

冷奕媃眼底的嘲弄一閃而逝,頭卻是低得越發的深了。

“那個,你不用這麼客氣……”習慣了冷奕瑤平時說話的直來直往、理所當然,忽然對上冷奕媃這樣的恭謹甚微,小公主一點都不習慣。她上前擡了擡手,“那個,我就是沒看到冷姐姐,想問問你,你知不知道她現在在哪?”

剛剛冷奕瑤站在入口處的時候,她被那一聲薰衣草紫色都驚呆了,當看到她腰上的鏤空設計的時候,更是倒吸一口氣。按理說,女子出門在外,特別是千金小姐,都要自持身份,哪裡能穿着暴露,可剛剛在燈光璀璨間,看到她那樣的打扮,她只覺得說不出的豔羨。可惜,被人過來圍着說了幾句話,再轉頭,就找不到冷姐姐的身影了。冷超是男子,她自然不好隨意去搭話,結果就看到她戴着面紗,一個人站在角落的位置,心裡忍不住好奇。

記得之前,聽說過這位冷奕媃的名聲,賢良端莊、舉止大方,又是國外碩士畢業回家,簡直是尋常閨中的典範,今天怎麼一個人這麼冷漠地杵在一邊,連面紗都不曾拿下?

“公主殿下。”冷奕媃一雙柔媚的大眼閃了閃,張口,正準備說實話,話到了嘴邊,腦中一個念頭閃過,那話便轉了個彎,變成了:“我剛剛也沒注意,她應該是出去透氣了,我幫您去找找?”

小公主臉上果然稍稍有點失望。今晚長姐心情好,幾乎所有人都向她去道喜,這原本也應該。長姐受寵的時候,她還沒有出生。等自己長大董事後,長姐卻已經被強制圈在邊境,多年來,見面次數寥寥無幾,算起來,關係自然親近不起來。再加上,她和長姐年紀相差太大,代溝太大,能說的場面話說完,便只剩下尷尬。索性,向來找冷奕瑤聊天解悶,誰知道,只看到她姐姐,她本人卻一點聲音圖像也沒有。面對冷奕媃的“好心幫忙”,她自然不會拒絕:“那麻煩你找到了冷姐姐,告訴我一聲。”

“公主客氣了,哪裡能擔得上您一句‘麻煩’,我去去就來。”冷奕媃聲音越發婉轉,低頭再行了一個禮,才轉身離開。

小公主無奈地搖搖頭,這個冷家的大小姐,人倒是不錯,就是太拘謹了,和冷姐姐一點都不像。

冷奕媃自然不知道在小公主心底是怎麼想她的,她現在,只覺得渾身火熱。就在剛剛那麼一剎那,她忽然想到一個點子,一個既能解她心頭之恨,又能一石二鳥的點子!

她往花園的方向,加速腳步,面紗下,那條晚宴的疤痕越發猙獰……。

與此同時,站在樹下聊天的冷奕瑤和陸琛,忽然聽到有人走來,轉身看去,卻是陸琛的侍衛長。

對方臉上帶着恭敬,先是向冷奕瑤微微鞠躬,隨即才輕聲開口:“陛下,二王妃已經在外面等着了。”時間已經差不多,今晚的賓客都已經盡數到齊,是時候要露面了。

二王妃自陸琛登上皇位之後,見到大王妃,終於可以挺直腰桿、再不用看人臉色,只恨不得全天下都匍匐在她腳下,尊她爲皇室最高貴的女子,恨不得早早出席今晚的宴會,可左右都找不到兒子的身影,這才拍了侍衛長過來。

陸琛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朝冷奕瑤微微抱歉的笑笑:“差不多也到點了,我先失陪。你也早點進去,外面天涼,小心感冒。”

冷奕瑤輕輕點了點頭,倒是不曾拒絕他好意。

侍衛長和陸琛走後,她又呆了一會,才朝着宴會廳走去。

只是,人還沒有走到大廳,卻看到冷奕媃快速朝她走來。

她皺了皺眉,腳步停下,眼見對方一臉焦急地衝過來:“不,不好了。”

“什麼事?”她表情淡淡,就這麼睨着冷奕媃,像是在看一個小丑。

冷奕媃心裡恨得瘋狂,面上卻一臉正色:“我剛剛看到有一個頭發銀灰色的人,好像酒喝多了,撞上小公主,在二樓弄出好大的動靜。小公主都快嚇哭了。”

說罷,眉梢輕蹙,像是遲疑道:“小公主不敢聲張,怕別人看到她和一個醉鬼待在一起,說出去名聲不好聽,讓我趕緊來找你。”

冷奕瑤眼底驟然一靜。

一個頭發銀灰色的人……。

說的是M?

如果是平時,冷奕媃說出這種話,她只怕會嗤之以鼻,不過,今晚,M的情緒顯然有點不對勁。

而且,二樓……

那次他彈鋼琴的地方,也是二樓。

如果陸琛和M關係不對,M剛剛離開之後,吃多了,恰好被小公主碰上,這機率,不是不可能……。

“走吧,再不去,我怕事情真的要鬧大了。那個人喝了好多,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點都不怕皇室的人一樣。”冷奕媃賭了一把。據她剛剛觀察,那個銀色頭髮的人,看到皇帝陛下都一臉無動於衷的樣子,扭頭就走,看樣子是一點都沒將皇室放在眼底。小公主天真不懂世故,她料定冷奕瑤既然認識那個銀髮的男人,不會真的置之不理。

冷奕瑤忽然靜靜看了她一眼,隨着時間的走動,空氣中的威壓越發明顯。很快,她背後就已經溼透一片。她張了張嘴,正想再說點什麼。卻見冷奕瑤已經轉開視線,輕輕勾脣:“還不帶路?”

那一臉淡定從容的樣子,哪裡像是對着親姐姐說話,彷彿是在調侃一個領路的小廝。

冷奕媃臉色一僵,雙手差點撕碎裙襬。到底咬牙,悶聲忍了!

看她還能得意多久!

“這邊。”冷奕媃轉身,腳步匆忙地朝着宴會廳二樓的方向繞道。

冷奕瑤靜靜地站在她身後,看了兩眼,隨即,擡腳跟上。

很快,兩人一前一後地來到二樓。

正中間的房間,大門敞開,有風從裡面吹過。關鍵是,室內的燈都關着,看上去一片漆黑,顯得尤爲詭異。

“人呢?”冷奕瑤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剛剛說出兩個字,背後卻被冷奕媃一個用勁,直接推進房門。

一轉身,冷奕媃卻已經一個後退,立馬退到門口,迅速地將門反手一勾,當着她的面直接鎖死。

要說,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人有多蠢就有多大膽,她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她之前,只覺得冷奕媃這次大概是被“毀容”嚇傻了,一個人憋在酒店裡,連性格都扭曲得厲害,沒想到,竟然憋到現在玩陰招?

呵呵。

她環顧四周,看了一眼。

這是間套房,外面是會客廳,裡面是休息室。

不過是二樓,想要出去,不用走門,她也有的是方法出去。冷奕媃大概是沒見過她真正的身後,以爲這麼點高度,就能把她困在這?

她好整以暇地用一隻手,點了點鋼琴。

“咚——”白色的鋼琴,琴音非常美妙。只是,聲音一落,裡面的休息室,卻傳來懶懶的一聲男音:“誰在外面?”

音色微沉,帶着少有的沙啞磁性。按照世人的形容來說,怕是,這一腔聲音,讓耳朵都要懷孕!

冷奕瑤的表情裡終於稍稍帶出一點興致。

原來,要將她困在房間,是另有所圖?

聽剛剛那男人的聲音,似乎有點神智微醺的意思,難道真的是喝醉了酒?

離得有點距離,五官根本看不清。不過,看身高,卻是至少有一米八的樣子,而且,身材勻稱,光是氣勢而言,便非同尋常。

不過,應該不是M。M的聲音偏冷,哪怕喝醉,也不會是這種味道。

一個千金小姐,大晚上的和一個酒醉的男人,孤男寡女,待在一間房裡。特別還是在對方神志不清的情況下……。

冷奕瑤算是明白了,她這位姐姐,致力於抹黑她的名聲,一百年不動搖。

裡面的人沒有聽到回答,大約是耐心用盡,一步一步朝着會客廳走來。

房間裡,一片漆黑,冷奕瑤眯眼看着,很快,見到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

對方似乎微微一愣,也沒想到,竟然會是個女人站在大廳這。不過,因爲光線的緣故,兩人根本看不清對方的臉。

酒氣順着空氣,微微傳到空中。

冷奕瑤沉了沉眼,對方怕是真的喝了不少……。

而門外,“成功”將冷奕瑤“拐”進房間的冷奕媃正興奮地往一樓跑去。

有一個年輕的公子哥更閒得無聊,見一身長跑的冷奕媃匆匆跑過來,表情格外詫異。

“你背後是有什麼野獸在追你嗎?”難得看到一個來參加晚宴,還包得一絲不露的女人,那公子哥忍不住調笑。

冷奕媃嗤笑,正準備越過他就走,忽然腳下一定,想了想,回頭朝那人輕輕一笑。

她臉上的面紗擋住了傷口,卻絲毫不影響她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此刻欲語還休,帶着脆弱,像是含着水光:“我,我剛剛看到二樓有人在房間,嚇了一跳。”

那人先是被她的眼睛驚得一呆,隨即像是想到什麼,哈哈大笑:“不用怕,大約是有人喝醉了酒,在上面休息。”

今晚受邀來參加宴會的人,來路甚廣。聽說,有人此前下午正好也有聚會,未免耽誤晚上的宴會,直接下午聚會結束了就過來,看這女人一臉驚慌失措的樣子,應該是碰上了個正好喝酒上頭的人。

冷奕媃之前是看到有一個男人晃晃悠悠的背影消失在二樓,纔會想到騙冷奕瑤進去的點子,沒想到歪打正着,對方竟然正好醉了!

這就最好!

只要被人發現,到時候,就算是她滿身長嘴,也有理說不清!

就算她到時候咬出是她推她進去,誰會相信?

外人看來,他們都是一家子,護着還來不及。到時候,就算是她承認,別人也只當她是說謊“護短”!

呵呵,反正,她身邊的男人多了去,全帝都的人不是都知道她愛慕者衆多了。再多一個醉鬼又如何?

只不過,兩個人反鎖在一個房間裡,這麼長的時間,究竟在裡面發生了什麼……

她低頭嘲弄一笑,表情越發深邃。

那公子哥,剛剛被冷奕媃的一雙眼睛閃得心底癢癢,見她一個人低頭,分明在輕輕顫抖,以爲她是嚇得厲害,立刻忍不住憐香惜玉:“怎麼了?被剛剛的醉鬼嚇到了?”

說着,就往她身邊湊。

冷奕媃眼底閃過一抹厭惡。

別說自己從小受到高等教育,就算是她再落魄,也忍不了這種貨色在她面前裝英雄。

不過,眼下情況特殊。她還需要找個人證明她有不在場證據。

如今,有現成的人證,不是剛好?

她擡頭,立馬“戰戰兢兢”地朝他笑笑,一臉後怕的樣子:“樓上房間的燈都暗得很,我不知道里面有人,嚇了一跳。”

公子哥立馬身子一挺:“別怕!沒事!應該就是那人下午喝大了,在樓上休息。那人沒對你動手動腳吧?”

其實,今天下午的聚會,是小範圍的高端局,他也就是聽說,壓根連參加的機會都沒有。不過美人面前,自然不會露怯,他隨口一說,搞得像是自己清楚得很那些人的底細一樣。

冷奕媃對帝都不熟,只聽說樓上那人是喝多了,自然不疑有他,笑着搖頭:“沒,沒。我一聞到酒味,轉身就跑了。”

公子哥不疑有他,盡心盡力地安慰:“要我說,如今帝都的人也太亂來了,喝醉了就老老實實地回去休息嘛,幹嘛還非要來這參加晚宴。”

他自己是跟着家裡人過來的,按照長輩的吩咐,是來長長見識,可到了地方纔發現,自己那一畝二分地,在這羣人的眼裡,連個屁都算不上。以前,他在普通人面前也算是個爺,如今,到了這裡,卻是處處要低聲下氣。所幸,少爺脾氣犯了,不肯再跟着卑躬屈膝,乾脆待在這邊偏僻處一個人打發時間,卻沒想到能碰到個美女。

其他不說,雖然沒有露出整張臉,光是那一雙眼睛,就知道她姿色不俗。

他搓了搓手,忍不住老毛病作祟,開始套近乎。

冷奕媃忍了一肚子的晦氣,只等着十分鐘一到,就把眼前人踢開。

反正這人也不知道冷奕瑤到底是什麼時候在樓上的,就算別人問起來,他也只能證明,她是被酒鬼嚇得驚慌失措,甚至到時候有心人聯想起來,還以爲是因爲她撞破了自己妹妹與人私會的姦情,纔會嚇得面無人色。

她低頭,眼底閃過一抹自得的笑容。

那公子哥卻只當對方被自己花言巧語撩撥得心動,正準備再拉近點距離,卻見她忽然看向不遠處,叫了一聲:“小公主!”

這一聲,幾乎將大多數附近的人的注意力全部引了過來。

小公主聽得聲音耳熟,表情驚訝地往她這邊看了一眼,見是冷奕媃,便想起剛剛自己委託她的事,於是,牽起裙角,慢慢朝她這邊走來。

公子哥表情一愣。沒想到這個蒙面的女人竟然認識公主,下意識地腳步往後一腿。

等小公主站到冷奕媃面前的時候,那公子哥已經退到了人羣中間,顯然慫得厲害。

冷奕媃卻壓根懶得去注意那人的動向,總歸不會宴會進行途中就跑了的,待會事發,纔是重頭戲。

“是不是找到冷姐姐了?”小公主雖然覺得她剛剛那聲叫喚有點太高調,到底還是沒往壞處想,只是四周張望了一眼,卻並不見冷奕瑤的行蹤,一時間,神色有點莫名其妙。

“我……。我的確是看到她了。”冷奕媃湊近小公主,將聲音壓低了點,一副不欲讓旁人聽到的樣子。

“在哪?”小公主下意識地問到。

冷奕媃表情一緩,指了指樓上:“在二樓。”

她說話間,已經領着往前走。

小公主不疑有他,以爲是冷奕瑤在樓上等她,立刻跟了上去。

其他人看到小公主往樓上走,忍不住竊竊私語:“那人是誰,小公主和她關係很好的樣子?”

“你剛剛沒注意?好像是和冷奕瑤一道來的。”有人在旁邊解惑。

“冷奕瑤?就是上次陛下邀請跳開場舞的那個?”小聲議論聲已經有不斷擴大的趨勢!

站在遠處和旁人說話的冷超表情一愣,扭頭,看了過去,就見冷奕媃竟然帶着小公主上樓,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樣,頓時,眉梢一簇。

總覺得,自己這個妹妹,最近有點行爲詭異。

“那邊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吵吵鬧鬧的?”長公主淡漠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一旁隨侍的女侍低身,“請殿下稍等,我立即去查。”

於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冷奕媃不過是這麼輕聲高聲叫喚了小公主一下,卻沒想到,效果會這麼好,竟然驚動了這麼多人。

她垂下眼簾,心底裡一片尖銳的笑聲。當初,她冷奕瑤年紀不過十六,就在外“走失”了那麼多天才回家。一介“失足少女”,她以外這件事會這麼輕描淡寫得就帶過去?

當真以爲,來到帝都之後,之前那些“醜事”就已經隨風飄過。她生日宴會上,專門闢謠解釋了又如何。這種事情,只要有一個人相信,便就是污跡。

到時候,一傳十、十傳百,就算不是真的又如何?

總歸會把她的過往釘在恥辱柱上。

屆時,別說是元帥和陛下,就算是普通商人,也沒人會接受她這樣名聲敗壞的女人。

毀了她的臉,還一臉高高在上的樣子很爽是嗎?那她今晚就讓她徹底得爽到底!

她倒要看看,和一個醉鬼獨處一室,她還能怎麼解釋這種事。

小公主走到二樓的時候,就見冷奕媃忽然不動了,她這個覺得奇怪,就見她指了指房門:“我剛剛出來的時候,大門還開着,不知道爲什麼,現在關上了。”

“冷姐姐在房間裡?”小公主表情有點莫名其妙,幹嘛要鎖門?

冷奕媃點了點頭,一臉不明就裡的樣子。

心底,卻是隱約興奮起來。今晚冷奕瑤那一身禮服,實在太過美麗。如今,那位醉醺醺的客人,不知道是否能把持住。如果幹出了什麼“激動”的事情,待會才真正是一出好戲!

小公主眨了眨眼,心想,該不會是風帶上門的吧。推了推門,卻沒有辦法打開。

她伏在門口,輕輕敲了敲門:“冷姐姐,是我,你開開門。”

裡面,似乎有聲音傳來。只是,很隱約,聽不分明。

小公主皺了皺眉,表情越發奇異。

走廊處倒是光線充足的很,她怕冷奕瑤在裡面有什麼問題,又敲了兩次,見一點反應也沒有,正嘟着嘴巴,心想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畢竟纔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從小教養,壓根想象不到,親姐姐會暗算冷奕瑤,所以,下意識扭頭望向冷奕媃:“現在要怎麼辦?”

冷奕媃等的就是她這句話,立馬微微一笑:“不如讓人把門打開?搞不好,是房門的鎖壞了。我剛剛還聽到裡面有聲音呢。”

小公主心想,我也聽到了,可惜聽不清楚。於是,不疑有他,點點頭。二樓沒有外人,她乾脆走到走廊處,打了一通內線電話。

很快,就有侍從走了上來,手裡拿着鑰匙。

當鑰匙插入門鎖的那一剎那,冷奕媃的眼睛閃閃發光,她幾乎激動得渾身顫慄!

她等了這麼久,今晚恨不得把所有的事情都算計進去,爲的就是這麼一刻。

終於,終於要讓冷奕瑤出醜了,沒有什麼比這一瞬,讓她更開心的!

父親和哥哥再“喜歡”她又如何,面對冷奕瑤,一切都偏向她。如今,自己破了相,他們就直白地將她撇在一邊。沒關係,她不得好,冷奕瑤也別想好。不是在皇室裡,別人另眼相待嗎?不是因爲陸琛陛下的緣故,所有人都高看她一眼嗎?不是被皇帝親自遞上邀請函嗎?

她倒要看看,今晚之後,她還能不能那麼趾高氣揚,用那種睥睨的眼神看着自己。還不會一副天下之大,無人可比的高傲!

“咯噔——”當門鎖打開的那一剎那,她幾乎嗓子眼都要跳出喉嚨。

她站在小公主的身後,正要慫恿她進房間。卻不想,房內的燈光豁然一亮!

“啪”——

整個套間,從裡到外,仿若白晝!和剛剛那種漆黑暈暗的氣氛截然不同!

冷奕媃不知道爲什麼,忽然心頭一冷。

還來不及驚訝,就見一個嫋娜優雅的聲音從窗臺處回過身,靜靜地扭頭望來。

身前的小公主頓時一聲輕呼,撲了過去:“冷姐姐,你怎麼一個人在這?”

冷奕瑤意味悠長地看着冷奕媃豁然僵硬的表情,淡淡地摸了摸小公主的頭。“我閒着沒事幹,所以想靜靜。”

“皇兄特意邀請你來,你竟然放他鴿子。”小公主噗嗤一笑,差點沒樂歪。這麼多天,她眼看着陸琛越來越沉默,唯有在她提到冷奕瑤的時候,皇兄眼底纔有淡淡的笑意流過。如今,冷奕瑤卻一個人站在這裡發呆也不下樓,她實在有點同情皇兄。

“嗯,我聽說你被酒鬼糾纏,跟着我姐姐過來看看,誰知道,被她鎖在這,只能一個人靜靜。”冷奕瑤一臉如若無事地將話說的清清淡淡,可那效果,堪比一顆炸彈,平地而起!

“你胡說什麼!”冷奕媃下意識地就要反駁。決不能承認!

反正她當時騙冷奕瑤來的時候,四周沒有其他人,而且也沒有監控,她打死也不會承認。

小公主表情一愣,隨即,渾身一僵。眼睛撐大了一倍,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冷姐姐,你在說什麼啊。”

什麼被酒鬼糾纏?什麼被鎖在這裡?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我也很想聽聽,到底爲什麼,我好好地在這裡休息,偏偏有人故意推冷奕瑤進來。”一道低啞磁性的聲音從裡面的休息室傳來。

會客廳的兩位女士——小公主和冷奕媃,表情頓時一僵。似乎壓根沒想到,就在她們不遠處,竟然還站了一個男人。

只是,那人微微側着臉,除了一張側臉,幾乎看不清容貌。

但即便如此,那張英俊至極的側臉,也讓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冷奕媃只覺得冷奕瑤當真走了狗屎運。竟然遇到的酒鬼也長得這麼帥!關鍵是,對方似乎還神智很清晰,連她剛剛推冷奕瑤進來都知道!

“你是?”小公主張了張嘴。畢竟這裡是皇宮,她對於忽然出現在這的陌生男人,到底還是有防備心。

卻見男人低低一笑,忽然擡頭。

當那五官映入眼簾的時候,小公主瞳孔一陣放大——竟然是晨豐賀!

那一瞬,像是什麼東西都忽然清晰瞭然,她豁然回頭,盯着冷奕媃,彷彿是要將她的臉撕開,看看她剛剛揹着自己,到底對着冷姐姐說了什麼。

“你竟然敢玩兩面三刀的把戲!”

冷奕媃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上往上衝!

理智回籠!

她才反應過來。自己之前是多麼愚蠢!

第一卷 第三百六十四張 目光一愣

眼見小公主的臉上沒有了嬌俏笑意,徹底冷凝下來的一張臉,無端竟讓人感覺到一片肅殺之氣。

冷奕媃只覺得腦仁都快炸開!

皇家的人,哪怕看上去再天真驕縱,但凡被人當傻子一樣哄騙了,一經發現,哪裡會讓她輕易揭過去。

沒有哪一刻,冷奕媃腦子比現在還要清晰地認識到,如果她不能把今晚的這場鬧劇自圓其說,等待她的結果,不堪設想。

她豁然朝着倚在牆邊的男人看去,那清雋無雙的側臉,讓她一陣恍惚,只是,下意識地,她卻忽然想起剛剛這個男人說的話。他說——“我也很想聽聽,到底爲什麼,我好好地在這裡休息,偏偏有人故意推冷奕瑤進來。”

說話間,直接帶出名字。所以,其實,他根本就認識冷奕瑤?

她像是整個人一下子就清醒過來,死死地拽住小公主的衣角:“公主,我不知道我妹妹和這個男人到底在說什麼,他們倆待在一個房間,怕傳出去不好聽,才說是我推她進來的。你想想,我爲什麼要爲了一個不認識的醉鬼,無端把冷奕瑤牽扯進來。”

她說完這句話,兩隻眼睛緊緊地盯着小公主,像是恨不得要剖出自己的心給她看。

卻見小公主就這麼定定的看着她,良久,連眼睛都沒有挪開一絲。

空氣中,所有的氣息像是一下子凝固起來。冷奕媃不知道她在看什麼,僵硬的表情很快就要繃不下去,嘴角微微地顫抖起來,整個人的眼神都快扛不住。

卻見小公主忽然嘲諷一笑,慢慢地逼近一步:“你以爲,你口中的醉鬼是誰?他會平白無故地誣陷你?”

嬌嫩可人的人忽然發怒,臉上不是盛氣凌人,不是趾高氣揚,而是滿目嘲諷,那樣子,彷彿在看一個小丑,朗朗乾坤之下,自欺欺人。

“我…。”冷奕媃忽然語塞,這一刻,呆滯地望着面前的三個人,像是自己徹底是個蠢貨,竟然一點都聽不懂他們的話。

這個酒醉的男人是誰,小公主又爲什麼因爲這個人隨意的一句話,竟然連自己的一句話都聽不下去?

“你以爲你是誰,值得堂堂帝國北方軍區軍長爲你撒謊!”小公主下一句話,卻直接在她耳邊炸開,將她臉上所有的驚疑都炸得粉身碎骨!

什,什麼?

冷奕媃呆滯地望着好整以暇的男子,整張臉頓時一片慘白。

帝國軍界,一共四大軍區。南方暫且不論,因爲帝都本就位於北方,向來北方軍區是四大軍區之首。只是,她怎麼會料到,這個待在套間內醒酒的男人,竟然會是這般驚人的身份!

她下意識地看向冷奕瑤,卻見她的目光也是微微一閃,顯然,此前,雖然認識這人,卻並不知道他的身份。

冷奕瑤這一次,的確是有點驚訝了。

剛剛被反鎖在房間裡的時候,就猜到裡面一定會有人,只是沒料到竟然是前不久在聖德高中運動會上才見過的晨豐賀。

晨芝梵平日看上去沉穩持重的樣子,但,的確是太低調了。他舅舅這樣的身份,竟然從來沒有人知曉。

她想起此前在別墅區見到過晨豐賀,心中微微一笑,之前的確猜到他在軍界身份非同尋常,卻也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倒是的確出人意料。

“不,不是這樣的。”冷奕媃死命地搖着頭,不敢相信,冷奕瑤竟然有這樣的運氣。共處一室的男人認識她不說,竟然還擁有這般顯赫的背景。

“那你認爲因爲是怎樣的?我和冷小姐沒事閒的,特意跑到皇宮來月下私會,特意被你撞破,然後拿你頂缸?”磁性的聲音在房間中淡淡響起,一股馨香的酒氣散開,卻並不讓人覺得難聞,相反,他身上似乎自帶一種震懾人心的氣質,一句話說出來,清冷中的嘲弄之意,幾乎讓冷奕媃連腳都站不穩。

能一臉隨意地在皇宮內找地方醒酒的人,怎麼可能毫無依仗?

要說,只能說冷奕媃太蠢。興沖沖地以爲自己抓住了千載難逢的機會,卻不知道,在帝都,每一個能隨性自如的人,都不會似乎簡單角色。

其他人倒也罷了,如今一個是皇室公主,一個是北方大區軍長,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抵賴。

冷奕媃整個人往後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面如死灰。

“這是怎麼了?”一道帶着淡淡疑惑的聲音從背後響起,隨即,冷奕媃只覺得身後一暖,有人慢慢地搭上她的肩膀,扶她起身。

冷奕媃顫慄着將頭埋得更深,身體卻微微顫抖起來,這一刻,她幾乎喜極而泣。太好了,哥哥來了。

冷超皺眉看了一眼房間的情勢,再看到自己親妹妹的模樣,哪裡還有什麼不清楚的,怕是,她憋了這麼久,到底又幹了件蠢事。

只是,今晚他是親自帶着她來的,就算再怒其不爭,這畢竟還是他的親妹妹,他們是一個母親肚子裡出來的兄妹。母親已逝,父親對冷奕媃如今是越發失望,他如果再不幫她,這個家,她便真的沒有容身之地了。

冷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直起身時,對着眼前的三個人,已經調整好臉上的表情,一副公子如玉的模樣。

“抱歉,她最近受過刺激,精神有點不穩,說話做事魯莽衝撞,給大家添麻煩了。”冷超彎腰,向包括冷奕瑤在內,微微屈身。

這人,心性堅韌,遇事從來沉穩鎮定。在商場上,更是手段獨到,面冷心狠。小公主和晨豐賀雖然並不認識他,但看他這反應,便也能猜出來他的身份。不過,倒真是可惜了。分明是商業鉅子,如今,維護他那個妹妹的姿態,卻是有點讓人覺得噁心。

小公主和晨豐賀大抵是先入爲主的緣故,此刻,不管對方說什麼,都覺得那是不安好心。幸虧今晚待在房間的人是晨豐賀,大家互相知根知底,否則,冷奕媃今晚鬧出來的事,如果被傳出去,被不知道真相的人一傳十、十傳百,冷奕瑤的名聲是真的泡在染缸裡了。

誰心裡不會笑嘻嘻地猜測一句,和一個酒醉的男人單獨鎖在房裡,他們究竟幹了什麼事?

就算日後能闢謠,這種事情,又有什麼用?

“冷先生不用急着和我們道歉,”晨豐賀從桌子上取了一隻杯子,緩緩地倒了杯水,直到半杯水喝下,才輕輕一笑:“畢竟,你這個妹妹造謠生事,對不起的人不是我們。”他意有所指,看着冷超鎮定的臉色及冷奕媃難堪的模樣,隨即,在這兩人表態之前,又加了一句:“再說,這種事情,壓根也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句道歉就可以揭過去的。”

如果壞人名聲、栽贓陷害,這麼容易就能用一句“精神有點不穩”就混淆過去,那這天底下,每個人開一張精神病證明不就能毫無忌諱、任意妄爲了?

同樣是妹妹,這樣偏頗,太失公允。

再說,沒見到,冷奕瑤到現在爲止,都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嗎?

晨豐賀轉頭,靜靜地看向冷奕瑤。對方站在窗臺,一身禮服分明勾勒出非同一般的氣韻,她站在那,淡笑地打量着一切,就彷彿在看一出好戲。

下午,幾個相熟的故交在一起組了個局,因是多年未見的好友,難免高興,一時喝得多了。可惜今晚的宴會,是皇帝登基後的真正意義上的慶功宴,輕易不好推,所以纔來了之後,直接找了間房間醒酒,哪知道會遇上這樣的事。

不過,也正因爲此,他剛剛在房間暈暗的燈線下,忽然反應過來,此前爲什麼看到冷奕瑤會覺得眼熟。

早在那一次銀杏樹下的偶遇之前,其實,他就已經見過她!

不,準確的來講,應該是見過她冷奕瑤的照片!

晨豐賀垂下眼簾,慢慢的勾起脣角。

那還是幾個月前,在赫默的辦公桌上,曾放過冷奕瑤全部的身份調查報告。他當時曾經瞥過一眼,卻並未留心,只隱約好奇,元帥竟然會讓人調查一個女人的背景。

如今,細細算來。那次,應該是冷奕瑤剛剛從D城安然把陸琛送回帝都的時候。

一路上,圍追堵截、追殺爆破無數,她一個背景簡單的小姑娘,竟然就這麼雲淡風輕地穿越烽火線。那段時間,怕是帝都無數豪門權貴的手上,都有一份冷奕瑤的身份背景調查,只不過,內容相差無幾,明面上,沒有一絲讓人起疑的地方……。

他想起自己外甥晨芝梵對她的評價,忍不住淡淡一笑。這人,的確讓所有人都覺得霧裡看花……

冷奕瑤聽到晨豐賀的話,慢慢地挑了挑眉。這人是北方大區的軍長,也就是說,在赫默那裡,絕對是親信,倒是在元帥府從來沒見過,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緣故。不過,他話裡話外的意思,門內的幾個人已經聽得很明白。

想要簡簡單單地把今晚的一切揭過去?

呵呵。不可能。

冷超面容一整,見小公主也不吭聲,就這麼直直地盯着他和冷奕媃,彷彿絕不肯罷休的樣子,只覺得恨不得把冷奕媃的腦子都敲碎。

沒有那個智商,就不要玩這種把戲。如今,被人憑空吊在半空,上不得、下不來,別說借用皇家的資源,把她的疤痕修補好,怕是日後,能不能正大光明的在人前露面都成了問題。

“呦,這裡好熱鬧啊,這是在幹什麼?”五個人一片靜默的時候,門外忽然響起一聲輕笑,來說聲調不高不低,卻像是將整個房間的氣氛都微微一掠,轉瞬間,衆人回頭,看到來人,表情各不相同。

長公主淡淡地揚眉,看向裡面的衆人。

晨豐賀她自然不太認識,畢竟,她此前都一直在邊境呆着,這人在軍界身份再貴重,她和他也沒有交際圈重疊的可能。冷家的三兄妹,卻是今晚宴會的焦點。不,應該說,只有冷奕瑤是,畢竟,全帝都幾乎上流社會的人都能隱約猜出自家那個弟弟對她的愛慕。至於自家向來脾氣最嬌憨的小妹,卻是少有的沉着一張臉,冷冷地立在那裡,完全沒有了平日的撒嬌可愛。

長公主眼底劃過一抹興味,這還真是少見。

房間的幾人,面對她的問話,一時間都沒有人回答。冷超和冷奕媃是壓根不知道這人來意是善是惡,冷奕瑤和晨豐賀是懶得和她說話,至於小公主,她只覺得,冷家的爛攤子如果傳出去,只會給冷奕瑤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一時間也在踟躕,到底要不要說真話。

只是,今晚,鑑於長公主是宴客的主人之一,畢竟,明面上,是慶祝她順利迴歸帝都頂級權貴圈,所以,自然身後跟着不少人。剛剛小公主跟着冷奕媃上樓的時候,已經引了不少人的注目,如今,零零散散,竟然有不少人也圍觀了過來。

頓時,這一間套房裡,多了不少“客人”。

大家都是有心人,一見這氣氛,就知道內裡別有玄機。倒是一個個抱臂,站在旁邊圍觀起來好戲。

小公主氣得心裡發堵,卻又不好當着衆人的面,讓大家都散了,可要說出冷奕瑤被自己親姐姐陷害,又怕對她聲譽有影響,一時間進退維谷,連表情都帶出一份煩躁。

“長公主,是我的錯,剛剛一時衝動,弄出個誤會。”冷奕媃見大家都不說話,明白如今長公主是唯一能左右情勢的人,立馬開口。

手心忽然一痛,她喉間一啞,回過頭,只見親哥哥冷超的臉已經徹底沉下來了。頓時,嚇得又不敢繼續說下去。

冷超看着她的一舉一動,現在只想把她的嘴給封起來!

長公主是什麼人?

當初在帝都受寵的時候,壓根都沒有皇子的事情。母親是鄰國公主,身份那樣尷尬都不曾影響她當年在皇帝面前的地位,後來要不是她自己作死,如今,怕是在皇室中,聲勢煊赫、無人可及。

今晚的宴會,她最想達到的目的是什麼?自然是要儘快地將自己融入原本的社交圈。甚至,凌駕之上!

可皇室如今“風平浪靜”,壓根沒有她發揮的餘地。今晚倒好,恰好給她提供了這麼一個機遇。

冷奕媃這簡直是長公主剛剛覺得困了,立馬就遞上一個枕頭!

果然,長公主朝着冷奕媃微微一笑,像是絲毫不在乎身份有別的樣子,滿臉優雅地開口:“哦?誤會?什麼誤會啊。”

冷奕媃往晨豐賀那邊看了一眼,對方雖然酒醉,可如今已經醒了大半,如果她拿剛剛那些對小公主說的話來糊弄長公主,怕是頃刻間便被人拆穿,到時候,那才叫真正的無力迴天。

她下意識往冷超身後一縮,支支吾吾,卻不敢再開口了。

多說多錯,如今,她才徹底明白,在這一圈人精面前,自己當初自以爲是的“通透心思”是多麼的愚蠢。外人捧她時,將的那些話,本就是家裡拿出去唬人的噱頭。偏偏自己太傻,信以爲真,如今,真正引來的禍端,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想到父親那雙冰冷的眼,只覺得背後透涼。

今天的事情,若不能善了,怕是回家之後,父親那關,自己更是難過……。

“這是怎麼了?話說到一半,舌頭就被叼走了嗎?”長公主冷笑一聲,話都已經開了口,想收回去,沒這麼簡單。

冷超往前一步,將冷奕媃擋在身後,恭敬行禮:“長公主言重了。我們剛到帝都,難得來參加這樣的晚宴,有點興奮過度。”

興奮過度?糊鬼還差不多!

長公主看着冷奕媃一臉心虛的模樣躲在冷超身後,冷哼一聲:“怎麼?興奮過度還會弄出誤會?我還是頭一次聽說。”

這是執意要一探究竟了。

小公主在旁邊氣得恨不得跺腳,偏偏顧忌着,怕冷奕瑤被冷奕媃拖累,又不能將事情真相直接說出來。憋得一臉通紅,只恨不得現在立刻轉身去找皇兄過來鎮場子!

旁邊的圍觀羣衆大抵看出了些門道,一時忍不住,小聲地開始議論起來:“估計是家醜不可外揚,否則,冷家這三兄妹的氣氛,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晨豐賀怎麼也在這?剛剛在大廳好像沒看到他啊。”

“他不是北方軍區的軍長嗎?平時很少參加這種活動,一直爲人很低調,今天怎麼來了?”

“聽說,冷奕瑤和元帥關係匪淺,該不會是今晚受邀來參加陛下的宴會,元帥不放心?”這人說話間,朝朋友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神色,頓時,原本還有些冷肅的氣氛,漸漸地開始朝着八卦方面發展。

長公主聽了一會,才明白那個一直站在遠處的男人的身份。軍界的人?

陸琛現在的所作所爲她是越來越看不懂了。邀請函不遞給元帥,找了個北方軍區的軍長來是什麼意思?

皇室和軍界向來是互補干涉,對方身份又這麼特殊,她自然不好朝他施壓,只是,轉過頭,她看向冷奕瑤。

按理來說,今晚弄出這麼一出,她纔是事故主角,偏偏這人一臉隔岸觀火、視若無睹的樣子,當真,令人覺得奇怪。

冷超深吸一口氣,在這房間裡,如今他和冷奕媃的身份最尷尬,面對長公主的質疑,冷奕瑤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聽見,他卻不得不開口。“奕媃以爲今晚的宴會和不久前的假面舞會一樣,需要跳舞,這裡我們並沒有什麼熟人,所以讓奕瑤幫她臨時找個舞伴。原以爲只是普通舞伴,誰知道,晨先生卻是身份不凡,奕媃嚇了一跳,加上穿着長袍束手束腳的,跳得不好,羞愧有餘,和她妹妹有了點口角。”

冷超幾乎面面俱到,將一場誤會的前因後果都交代清楚了。當然,主責還是落在冷奕媃的身上,不過,這事由儘量挑得雞零狗碎,將所有其他人都摘出去之餘,也不過讓冷奕媃落得一個見不了大場面的印象。

可惜,長公主卻並不買賬。

如果是這種情況,剛剛爲什麼冷奕媃帶着小公主來樓上。總不至於,跳個舞,還非要她來圍觀吧?

再說,堂堂的北方軍區區長,就這麼隨意地陪人跳舞?當她冷家真有這麼大的面子?沒看到晨豐賀都不置一詞嗎?

長公主淡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正準備開口,小公主忽然湊了過來:“長姐~”她臉上的冷凝已經盡數散去,如今,微微搖着長公主的手臂,頗有一點撒嬌賣萌的意思:“就芝麻綠豆點的小事,不要影響你心情了。走,咱們下去吧,皇兄怕是差不多也該來了。”

長公主目光一閃,聽這話的意思,就明白,她這小妹不想再生事端。

包括冷奕瑤在內的幾個人都不說話,她想想,只當自己給小妹一個面子,也懶得再追究。反正,這位冷奕瑤是自家弟弟心尖上的人,真出了什麼事,也不需要她來做這麼個好人。

索性順着小公主的臺階下:“也是,難得今晚熱鬧,大家不要拘束。”轉頭,對着冷奕媃和冷超輕輕一笑:“跳舞什麼的,也不是一天兩天練成的,不用耿耿於懷。”

冷奕媃憋得一臉青紫。她從小受過各式教育,跳舞自然不在話下,長公主這話就像是在笑她是個破落戶一樣沒有教養,可現在,這已經是最好的場面,總比傳出去,她設計陷害親妹妹來的強。於是,強自忍着,只低着頭,裝作一副羞愧難當的樣子。

長公主嫌棄地撇開眼,一臉看不上對方的窮酸樣。

正準備轉身,忽然不知道爲什麼,目光對着站在窗臺的冷奕瑤:“冷小姐,不如我們一道下去?”

小妹這麼護着,自然是因爲這位冷奕瑤在陸琛的心裡,意味非凡。

如今,陸琛給她安排了這場晚宴,她自然也要還自家弟弟臉面。小公主順着她,那自己就捧着她,總歸,皇室面前,尋常女子誰都敵不過她去,這樣,也算是回了弟弟一個人情。

小公主臉上的笑容立馬藏都藏不住。長姐雖然有時候讓她害怕,但,脾性卻是沒的說。

卻見冷奕瑤慢慢地朝着長公主這邊看了一眼,似乎對她的話壓根沒放在心上:“我身體有點不舒服,在這透透氣,就不打擾大家了。”

只差說出“你們自便”這四個字。

一時間,別說是兩位公主,就連冷家兩兄妹表情都詭異地一僵。

難得長公主這麼給臉,冷奕瑤竟然拒絕了?

還是當着一票賓客的面!

一直置身事外的晨豐賀側了側臉,奇怪地看了冷奕瑤一眼,這不像是她平時的所作所爲。既然都肯賞臉來宴會了,幹嘛要得罪長公主?就算有皇帝在後面護着,這也不是她的性格。

長公主高深莫測地看她一眼,倒是沒像衆人以爲的一樣,會暴跳如雷。

她只覺得這冷奕瑤怕是恃寵而驕!

瞧,身爲賓客,穿着皇家御用設計師的作品,招搖出行,一行薰衣草紫色的禮服,簡直將所有女人都要硬生生地比下去。這般毫不顧忌,還不是因爲自家弟弟的寵溺。

當時,父皇殯天,這人也在皇宮內如入無人之境。想來便來,想走便走。就連當時,陸琛都是被她勸出寢宮,去的父皇宮殿,否則,那枚傳國扳指,怎麼會順理成章地落入弟弟手裡。

與其說她是拒絕自己,倒不如說,她是不願意站隊,一直保持中立,不願意和她沾染上瓜葛。

這樣,在陸琛那裡,依舊能保持自我。不欠她人情,也不和她有任何關聯,其實,這種做法,除了得罪了她這個長公主之外,於她冷奕瑤,的確沒有任何影響。

長公主淡淡勾了勾脣,相比於那個窸窸窣窣的冷奕媃,她倒是看這個冷奕瑤順眼點。

她理了理裙襬,雍容華貴一笑,“既然這樣,我就不勉強了。不過,這麼漂亮的禮服不穿出去給大家見識見識,當真可惜了。”說罷,目光繞着冷奕瑤那周身淡淡一掠,搖頭輕笑。

小公主剛剛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吊起來了,冷奕瑤當面拒絕長姐,這可是真的出人意料。

不過,看長姐的意思,倒並不計較。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卻見長姐的目光忽然停在冷奕瑤的腰間處,便頓在那裡再也不動了。

冷奕瑤站在原地,就這麼懶懶地迎着她的視線,不必不讓。

衆人只覺得摸不着頭腦,這是怎麼了?剛剛好一臉笑意盈盈的長公主,爲什麼面色忽然難看起來?

所有人的視線隨着長公主的目光看過去,很快,發現,側身站在窗臺邊上的冷奕瑤,雙腿斜靠,層層疊疊的禮服長裙微微斜到一邊,腰部恰好是一處鏤空設計,極爲顯眼。

若是個老古板盯着那裡瞧,還能解釋得過去。畢竟女子穿着鏤空的衣服,不是人人能接受。可長公主自己就是個追求時髦的人,看到這種設計,不該露出這樣的表情啊。

小公主只覺得內心打鼓,因爲她明顯可以感覺出,自己扶着長姐的手在微微顫抖。

這不是她自己的手在抖,而是因爲長姐,長姐渾身都在顫慄!

怎麼了?

究竟是怎麼了?

她仰頭,卻見長姐的目光忽然失去焦點,雖然是正對着冷奕瑤的反向,整個人的眼睛裡卻是空洞一片。

嘴脣上分明塗着誘人嫵媚的脣蜜,這一刻,卻像是顏色盡失。

“櫻桃……。”

小公主聽到她嘴邊似乎唸了兩個字,可合在一起,卻是個莫名其妙、與現在的情況八竿子打不着的東西。

櫻桃?

長姐這是在說什麼?

她愣了一會,朝冷奕瑤看過去,卻見對方一點反應也沒有。似乎對於長公主的失態,一點表情都欠奉送。就這麼淡淡地立在那,連眼神都懶得給一個。

小公主越發覺得今晚的冷奕瑤有點不對勁,但具體是什麼原因。她卻說不出來。

只是,耳畔,長姐的聲音更加清晰了幾分,“櫻桃……。櫻桃……”

“長姐?”小公主有點焦急的擡頭呼喚了兩聲。她明顯感覺到長姐的精神有點不對勁,朝着外面的人叫喚了一聲:“還傻站着幹嘛!叫御醫啊!”

門口守着的奴僕一怔,眼見長公主的臉色都開始發白,嚇得一個轉身,噔噔蹬地就往樓下跑去叫人。

晨豐賀已經全然酒醒,看到這情況,忍不住皺了皺眉,往前一步。

長公主剛剛還好好的,怎麼會忽然這個樣子?像是整個人一下子失去了理智,抱着頭,嘴裡始終嘟囔着“櫻桃”兩個字。

櫻桃……。

總歸不至於是現在想吃,那麼,這個詞,反過來碾過去,到底是什麼意思?

旁邊的賓客一時間,嚇得表情詭異。該不會是長公主在邊境待久了,染上了什麼怪病?

可看着她抱住頭顱,死命地咬住嘴脣的樣子,當真有點嚇人。

冷奕瑤就在這詭異的氣氛中,忽然露出一個頗具深意的笑容。這笑容,不過一閃而逝,卻被冷超看得正着。他不自覺地扣住身旁冷奕媃的手,後者小聲呼痛,卻並沒有引來他任何注意。

他直直地盯着冷奕瑤的一舉一動,卻見她忽然轉過頭,朝他這邊定定的看了一眼。

那目光太深,深得讓他來不及抓住任何蛛絲馬跡,她便已經轉開視線,又一臉無聊地站在那裡,擡頭賞月了。

這一屋子的吵吵咋咋,在她眼裡,甚至還沒有當空的那一輪月亮來的值得關注。

晨豐賀眨了眨眼,只覺得哪裡透出一絲詭異來,卻尋不着線索。

很快,御醫便匆匆地跑上來了。三四個人,年紀約五十左右,都是在皇室裡久經場面的,一見長公主被扶到沙發上,整個人都抱成一團,似乎下意識抵抗任何人的接觸,當下,心底一沉,再來不及顧忌旁邊這麼賓客,直接圍了上去。

長公主卻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身邊人的變化,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櫻桃……。

櫻桃……

最久遠的黑暗中,似乎有一個嬰兒哇哇啼哭的聲音。

旁邊,一個女人的聲音,溫柔而繾綣:“哦哦哦,櫻桃別哭,別哭哈,馬上就可以喝奶了,別急哈。”

那個女人的聲音……。那麼熟悉,熟悉到,每天都能聽到。

她遲疑地反應了一會,才記起,這其實就是自己的聲音。

只是,那個嬰兒……。

她腦子裡忽然一陣刺痛。

長久的、被遮蔽的記憶,像是虎狼一樣,一下子撲出牢籠,席捲而來!

她豁然捂住頭,好痛,痛得簡直要裂開!

幾位御醫面面相覷。

這,這怕不是長公主多年前因爲車禍而失憶,現在受了什麼刺激,忽然整個人被怔住了吧。

“長公主,請您放輕鬆,慢慢呼吸。”其中年紀最大的一位,小心翼翼地提示道。

當初,長公主被髮配邊疆之後,曾經出過意外。若不是因爲大王妃強力要求,陛下又心裡牽掛,他們也不會有機會去邊境爲她診治。如今,看這情況,大抵是有點記憶恢復的徵兆。

只是,奇怪的很,這四周都是賓客,怎麼好端端的,長公主會忽然受了刺激?

幾個人表情越發詭異,還來不及多說什麼,就見長公主渾身忽然一靜!

下一刻,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一下子從沙發上起身,竟直直地朝着站在窗臺位置的冷奕瑤走去!

冷奕瑤回頭,面無表情,似乎一點也不驚訝於她的反應,但,也沒有任何情緒變化,就像是看着一個陌生人忽然發癲一樣。可長公主的眼睛卻忽然通紅!

她直直地低頭,看向冷奕瑤腰間那一處鏤空設計。

薰衣草色的禮服長裙露出那位於腰側靠裡一寸,那一處紅豆般的小痣,如硃砂綴在雪白的肌膚上。

如果平時,擋在那裡,絕無外人可見,可如今,鏤空圖案,恰好沒有遮住這一處,自然顯露無疑。

“櫻桃……。”

長公主忽然哽咽出聲,直直地盯着冷奕瑤,像是恨不得小心翼翼地摸一摸她的手。

冷奕瑤徑自站在那裡,無動於衷。

四周的氣氛頓時一僵。

誰都不知道,長公主這是突然夢魘了,還是怎麼了,竟然一副這般謹小慎微的模樣,這從來不是這位長公主的做派啊。

小公主更是觸目驚心,小心地想要過去拉她,卻見,在紛繁吵雜間,長公主往前一步,怔怔地望着冷奕瑤,終於,脣角微微一顫,情不自禁叫了一聲:“瑤瑤”。

那聲音纏綿而愧疚,絕望而淒厲。像是午夜夢迴,曾經無數次出現在自己夢境中一般。她曾心心念唸了那麼久的名字,此刻,終於破口而出。那聲音,竟略帶出一分絕望,像是求而不得。

聲音一出,別說是全場其他賓客是呆住了,就連小公主的表情都極爲詭異!

瑤瑤?

冷奕瑤勾了勾脣。

家中的親人或者如西勒這樣的老熟人,在心情好的時候,會叫她一句——瑤瑤。

只是,眼前這人如今也配喚她一句瑤瑤?

此刻,她目光一冷,靜靜地看了長公主一眼,清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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