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過匕首,琅琊收回衣袖裡。
御醫來得又快又急,琅琊正準備回房時,御醫便到了琅琊閣門前。
“小郡主。”御醫直接無視了躺在地上的屍體,跨步來到琅琊眼前。“小郡主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麼?”
說着,便去看琅琊的傷勢。
琅琊剛纔拿着春蕊划向自己傷有些重,此時血水混着衣服沾在了一起。雖然看不真切,御醫也明白這傷怕是有些重,指不定會留下疤來。
“郡主忍一忍。”御醫咬了咬牙,從醫包裡拿出一把小剪子。從琅琊的手肘處剪了口子,將袖口整圈剪斷,一點一點往上褪,唯恐手重了些弄疼了她。
琅琊絞着眉頭,也不喊疼。
倆人誰也沒注意到他們站在院子裡就開始處理傷口了。
這袖子黏着傷口,御醫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那衣服褪下來,光是這一步,腦門子都泛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汗。
看着這半截染了血的輕飄飄落了地,御醫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口氣一鬆,這才發覺倆人還站在院子裡,一拍腦門不由笑道:“瞧!老朽都糊塗了,郡主快隨老朽到房間裡去,此時日頭曬得很,莫要染上熱症。”
御醫的技術仍是精湛的,片刻後便將傷口包紮妥當。
“郡主的傷口近幾日都不要碰水,多注意休息,不日便會康復的。”老御醫盡挑着好的說。“過二日老朽就爲郡主來換藥,定然不會留疤的。”
琅琊抿了抿脣,低下了頭,也沒有說話。
御醫在駙馬府住了好些年,對琅琊也是真心歡喜,看着她這寡言的模樣不由有些心疼。“小郡主可是有哪裡還不舒服?”
琅琊聞言輕輕搖了搖頭。聲音壓得低低的,似是難過極了。
“祖奶奶走了,琅琊有些難受。”
翠丫在偏院被府裡的男丁捉住。
“喂喂,你們作什麼捉我!要捉就捉琅琊,她可是殺了祖奶奶!她殺了祖奶奶啊!哎!放手,放手!這還有沒有王法了,救命啊!來人啊!非禮啦!!”
她不停嚷嚷着,只是那套琅琊殺了祖奶奶的話心數被認爲是胡話,沒有一個人放在心上。
將她押到正廳不久,呂晉清便身着宮服急急趕來,身後還跟着前去過去報信的家丁。
一進門,呂晉清便急不可待的握住包裹着紗布的琅琊,急道:“祖奶奶呢?你祖奶奶怎麼樣了?”
陪在琅琊身邊的御醫皺了皺。
心說小郡主身上還有傷,駙馬爺你捉這麼生不怕傷了她?再者祖奶奶已逝,但小郡主尚在,你作爲父親第一眼不關心自己女兒,竟來問那位老嫗。
御醫莫名的就對呂晉清有了些看法。
呂晉清也不知道自己下意識的動作讓御醫心裡不快。仍舊捉着琅琊的手急急在問。
呂晉清很急,手上難免力道過大。琅琊本想忍着不出聲,但無奈他手勁越來越大,一個吃痛便痛呼了出來。
聽着琅琊悶哼出了聲,御醫心
裡便是一咯噔,低頭一見方纔發現呂晉清碰到了琅琊傷口。
因爲動作太猛,傷口又裂開了,絲絲血水從紗布溢了出來,將琅琊重新換上的淺綠色外衫染出一朵紅豔的梅。
“小郡主。”御醫急急推開駙馬,極爲小心將袖口挽上去,查看那道傷。
這一看,不免眉頭緊皺。
那本已經癒合的傷口因爲駙馬爺的一番用力再次崩開了,邊緣處甚至還撕裂開了一些。
御醫天生暴脾氣真性情,一瞅包紮好好的傷口成了這模樣,免不了心頭起了火:“駙馬爺,雖說你是小郡主的父親,老朽有些話說出來也不方便,但如今看來倒是不得不提一下。小郡主手上的傷可不輕,這手是否能保住都是未知數,你一來就將傷口撕裂了,是打算廢了小郡主這手嗎?!”
呂晉清嚇了一跳,這才注意到琅琊受了傷。
他心裡本是愧疚的,但明着面被御醫這麼一說,當即有些拉不下臉來。一時間那張臉俊美風流的臉又青又白,好不燦爛。
翠丫被綁在地上,因爲塞了布條說不上話,只能哼哼唧唧的在那衝着呂晉清呼救。她不知道爲什麼祖奶奶的事怎麼就推到了她的頭上。那明明是琅琊下了狠手,怎麼會是她呢?心裡又氣又急,但奈何出不了聲,只能拼命在地上滾動哼唧着。
結實的身子將那地面蹭得光滑不少,可惜沒引來呂晉清的注意,反倒將自己弄得狼狽不堪。
琅琊坐在主位上,向下一望就能看到翠丫的動靜。
嘴角不屑的微微揚起。
“父親。”從呂晉清手裡抽回手,琅琊輕聲道:“父親,她似乎有話於你說。”
翠丫心底一顫。
她親眼看着琅琊殺了祖奶奶的。照理說,她殺了人,自然不會放過自己,更枉論給她說話的機會?
但……她爲什麼會好心的提醒呂晉清?
難道她是認定了自己不敢說?
抑或是有別的打算?
心裡七上八下的胡思亂想着,翠丫還沒考慮好琅琊的心思,就見着春蕊拿着藥與一小碟梅子從身邊走過去。
“郡主。”春蕊站到琅琊身邊,手裡黑漆漆的藥濃稠稠一片,光聞着那味就能想像入口是怎樣的苦澀。春蕊皺了皺,心想着喝藥真是遭罪。聲音也不由放軟了許多,似哄孩子般:“這藥可能有些苦,郡主若是不舒服,便先含一粒梅子?”
“無事,先喝了吧。”琅琊拿過藥就是大口大口灌下去不小。
春蕊在一邊看着琅琊吞嚥都感覺嘴裡一陣陣的發苦發澀,眼見着一碗到底,急急拿起梅子放到琅琊脣邊,道:“郡主快含粒梅子。”
琅琊將那料梅子含在嘴裡,伸着舌尖子抿了抿。一股酸甜的氣息在舌尖上蕩起,終是讓那已經木掉的口腔舒服了些。
只是那雙黑亮的眼也沒錯過眼前男人流露出的表情。
呂晉清有些心神不寧,他本想問琅琊究竟府上出了何事,那翠丫怎會突然殺了祖奶奶?但看着琅琊的傷勢以及御
醫方纔誇大的話,心下又覺得應當先問候一下女兒的傷勢。
只是話到了脣邊,又覺得琅琊這平靜的模樣也不似大的病痛,更何況他剛被御醫下了面子,這會若順着問琅琊身體,總覺得有些失顏面。
左右一衡量,便是輕咳一下,道:“祖奶奶呢?這事究竟是如何而起?”
琅琊心裡冷冷一哼。這人果然是重視那些所謂的孝道,怕是今天死的是自己,這人還會問一聲祖奶奶,您沒有嚇到吧?
嘴裡還塞着梅子,琅琊囫圇了一下,故作不方便道:“女兒嘴裡苦得很,父親尋管家一問便知。”
呂晉清一楞,像是沒想到琅琊會把這事推到了管家身上,當即臉上有些不悅。只感覺這個家他是越來越沒威嚴了。才被御醫說,這廂女兒也不乖順,連祖奶奶去了這般的大事都不與自己詳談!
呂晉清臉色不佳,管家也沒傻到送上門去討罵吃。收回已經踏出一步的腳,摸了摸鼻頭便眼觀鼻鼻觀心,站在一邊不作聲。
呂晉清心裡不爽,自然也不想聽管家說什麼。
臉色不善坐到左手邊的主位,怒視前方。
這一看,呂晉清就注意到了下方被綁起來的翠丫。想着之前來通信的隨從說的話,本就皺着的眉絞得更攏了些:“是你殺了祖奶奶?!”
翠丫一看呂晉清瞧向自己正高興着自己有救了,但聽着他那句話,心頭沒來由的就是一涼。
不是她殺的,她沒有殺人!
拼命搖着頭,翠丫大喊着,只是那繨的布死死堵在嘴裡,都她所有的喊話最後全變成了咽嗚聲,也沒人能聽懂。
呂晉清:“將她嘴裡的布拿了。”
“是。”一名下人上前,扯掉翠丫嘴裡的布。
“不是我殺的!”翠丫嘴裡得到自由,梗着脖子就在那大喊。“祖奶奶不是我殺的,是她!是琅琊,是這個小畜生殺了祖奶奶!她”
“放肆!”春蕊心裡一急,也顧不上規矩,急急便跑到翠丫眼前,喝道:“我明明見着是你殺了祖奶奶,還傷了郡主。如今竟還敢嫁禍!”
“你說慌!”翠丫急得想站起來,但身子被剛纔的下人壓着,動彈不得。
心裡一惱,就對着春蕊吐了一口唾沫,咬牙道:“你們主僕二人狼狽爲奸,自然是幫在一起,就是看到也裝成瞎子。分明就是那琅琊拉殺了祖奶奶!你還在這裡編瞎話,你們不怕報應嗎!”
呂晉清心底並不信翠丫的話,畢竟琅琊年歲才四歲,哪有這個能力行兇?更何況那是她祖奶奶,是她的長輩。她又哪來的理由來弒殺親人?
御醫聽着綁着的丫頭說話,也只覺得荒唐的很。小郡主的傷一瞧就是別人拿刀劃的,尖端重,尾梢輕。
倆位心裡早就有了答案,偏生春蕊卻是心頭沒底,深怕眼前的人發現了真相,便與那翠丫對峙着。“你說慌,你才說慌!是你殺了祖奶奶!”
“行了。”琅琊輕輕撫了頭,對着春蕊招招手。“我有些累了,扶我回琅琊閣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