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邢的話無異於從側面提醒了南宮碩,你的女兒和你的妾們無數條人命葬生湖底。
南宮碩的喉嚨有些發緊。
半晌後,抱起琅琊,對外喊道:“來人。”
……
看着眼前的紙條,商天裔輕笑一聲:“王唯,你倒是有些小聰明。”
王唯聽不出商天裔這話倒底是誇是貶,只能打着哈哈。
“這上面的字跡看來是兵部尚書不錯。”收起紙貼身放在胸前,商天裔接着道:“你想活命,我想找出真兇,看來我們眼下是定要合作了。你放心,既然我已答應你要保你命,自然會做到,但當下我需要你做證,只要指出真兇後,我便讓你平安離出皇城。”
王唯心裡明白現在的他沒有商天裔的話,絕不能活着出皇城。
既然別無選擇……
擡頭看着商天裔張揚自信的笑,心底竟然有種莫名的信任感。
商天裔仍在說:“咱們回龍船那,必定有不少埋伏,雖然危險些,但我會盡力護着你。”
“盡力……護着我?”王唯心頭一動,他並非沒有接觸過達官貴人,但那些人都要沒把他當個人看,除去商天裔,沒有一個人和他說過會護着他。或許每個人心底都有一個柔軟點,只要找到這個柔軟點,即使再蠻狠的大漢也會交出心來。
“商小將軍,您不用說了!”王唯雙眼一定,耿直道:“我信你。我跟着你。”
“好!、”商天裔爽快一笑:“有你這句信我,商某一定護你周全!”
或許是被商天裔的烏鴉嘴說中了。
他們前往龍船的路果然埋伏着不少殺手。
這處地段偏僻,周圍都要有樹木遮擋,他難怪他沒有及時發現。
陳述打定了主義要殺掉商天裔,這時也沒有怯場,高大的身子站在衆人身後,冷冷看向馬上的倆人:“商小將軍,我不想傷你,但王唯身犯重罪,本官需即刻將人捉拿,還麻煩商小將軍行個方便,將人扔過來。”
雖然對商天裔有信心。
但聽着陳述的話,王唯仍是免不了顫顫驚驚去看商天裔,去打量他的臉色。
畢竟他們倆方人馬懸殊太大,如果商天裔選擇把他扔下,他也可以理解。只是話是這麼說,心裡終究是有些不甘。
“放心,我會護好你的。”商天裔像是明白王唯的擔憂,回頭低頭叮囑一聲,語速又快又輕:“等下我說‘幫個忙’三字時,你就用力抽打馬屁股!”
話畢,自然轉過頭看向陳述,就像方纔轉頭是爲了考慮身後的人是否能扔下馬般,商量道:“陳大人,這王唯可是強壯男人,莫說扔,就是直接把他勸下來都要費上不少工夫,不如請陳大人來幫個忙?”
從商天裔和王唯說了那話後,王唯整個神精都是緊崩的,深怕自己漏過了時機。
而此時一聽商天裔這麼一說,當即手掌舉起,對着馬肥厚的殿問‘啪!’的一聲重拍。
伴着馬兒的
嘶啼突然響起,陳述還來不及反應,就見倆人騎着的馬如同瘋了般向他們衝了過來。
人在遇到突然的危險事物前,下意識的第一反應就是躲閃。
而陳述這一躲恰巧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再回頭時,馬兒已經越身過後,留下一串塵土風揚。
陳述沒料到這麼完美的包抄竟然還讓人跑了。
臉色一下就陰了,語氣也變得又氣又急:“追!快去追!”
商天裔雖然逃過了這關,也不敢拖大。
畢竟這陳述是下了死手了,防不齊後面還有些陷阱等着他。
這麼想着,這一路的速度自然也是又快又急,這馬是隨便從制船監拉來的,雖然算得上制船監中的好馬,但在耐力明顯是比不上將軍府的。如今奔得太快,就見馬鼻中掃出綿長急促的白色霧氣。長長的霧氣在黑夜間顯眼的異常。
突地,急馳的馬像是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身子一斜,半個身子便倒插蔥似的朝着地面直直扎去。
商天裔熟知馬的每一個習性,感覺到馬前肢的肌肉異常時,便機警的雙手後探,一把扯住王唯,倆人就地一轉,滾到不遠處的樹後。
‘嗖!’‘嗖!’‘嗖’
無數利箭破風而來,轉眼前便將摔倒在地的馬射如刺蝟。
“噓。”
商天裔明白射箭的人想至他們於死地,不由急急捂住王唯的嘴,伸手比個噤聲的動作。咬耳道:“不要說話,這裡交給我。”
王唯點點頭,但仍是禁不住的心底發慌。身邊的商天裔一身便裝,這個模樣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有萬全準備的模樣,身上就連一件隨身的兵器都沒有看到……
正想着,就見商天裔雙手撫上了腰帶處。握住那玉塊的地方緩緩做出抽取東西的模樣。
王唯還沒搞清商天裔想做什麼。轉眼就見寒光一過,一把軟劍轉眼就出現在商天裔手上,散發着冰冰的光。
“呆在這。”商天裔看着王唯,黑夜裡彼此的臉都有些模糊,但王唯可以感覺到商天裔的表情很凝重。
“不要出聲,無論聽到什麼都不要探出頭來。”
王唯點點頭,看着商天裔靈巧如豹般隱逸到黑夜中。緊接着是刀劍的撞擊聲,清脆又滲人,讓人聽着直冒雞皮疙瘩,背脊發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只感覺自己都快忍不住在這片過於靜謐的黑夜裡探出頭時,一個張帶着血水的臉突地出現在自己眼前,拉着他的手沉聲道:“快走!”
商天裔身上帶着濃濃的血腥味。臉色也蒼白得嚇人。
夜太深,王唯也不確定他受傷了幾處,但那張俊朗的臉上卻有一塊非常明顯的血跡,也不知是敵人的血還是自己的,黏黏的染着他半張臉,乍一看上去驚悚又嚇人。
王唯大半天看到這樣的血臉沒有被嚇昏也算他膽子大。但那聲音卻是有些發顫:“商商商將軍,你,沒事吧?”
商天裔手臂被劃傷了,深可見骨,此時的
血水就像一條急湍的小溪不停向外冒。
“沒事。”商天裔咬牙說出二個字,手勢極快撕下衣服的下襬,咬着布條的一端,死死纏緊受傷的手臂打上死結。
看着他那用力的捆綁勁兒,王唯身上沒有傷都感覺疼,但商天裔卻眉頭都不眨一下。只是道:“別楞着了,我身上有血跡,如果他們按着這跟蹤過來,我們就麻煩。”伸手拉過王唯,商天裔扯着人往前走:“走快點,陳述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追來,如果在這裡耽誤,我們都會沒命。”
王唯打一個哆嗦,也不敢再多留。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商天裔手掌的溫度極高,有種把他燙傷的錯覺。
……
琅琊隨着南宮碩坐在夜色朦朧的花園。這是離安置龍船的地方極近,只是隔着二人高的牆,從他們的角落只能看到船杆。不過這裡景緻倒是不錯,晚風徐徐,花香繚繞,點點繭火蟲在綠葉上一閃一閃發着螢光,極是清雅別緻。
而因着一牆之隔,從外界來看,無法瞧出裡面此時埋伏着數千兵馬。
“皇爺爺。”琅琊坐在一邊的小椅子上,擡頭指着船杆,突道:“船這麼大,我們這麼小。”
這突然的話讓皇宮碩微微皺了眉,他不能理解琅琊爲什麼突然說這話,但對於一個才四歲的孩子,而且是自己疼愛的孩子,無論說什麼,他都會捧一下場。
思量着琅琊說的話,南宮碩便道:“如果琊兒喜歡,明日寡人便命制船監爲琊兒打造一艘?”
見南宮碩理解錯了自己的意思,琅琊笑眯眯搖了搖頭,接着道:“皇爺爺,琊兒不想要船。琊兒只是想問:船這麼大的東西,我們都可以造出來,而且造得這麼大氣,這麼偉岸。但爲什麼,這本是我們造出來的東西,最後會害死了這麼多人?是因爲船本身是不好的嗎?如果他不好,我們又什麼要造他出來呢?”
南宮碩眉頭絞在了一起。
卻不是因爲琅琊話裡的意思,而是……眼前是一個四歲的孩子。
一個才四歲的孩子,就能想到這話。
這,明顯有些過了。
琅琊明白自己說的話會讓南宮碩有些懷疑,但她既然說了,自然是想好了後路的。
“皇爺爺,這些問題都是母親在夢裡問琊兒的,琊兒不懂是什麼意思,只能問母親,爲什麼呢?”琅琊像在講一個故事,聲音輕輕的緩緩的,輕而易舉的就把大家的心勾了起來,讓人想要一探究竟。“母親摸了摸琊兒的頭,母親笑得好美,美好。”
琅琊一頓,擡頭看向南宮碩,突地勾了勾脣角,這個笑帶着濃濃的悲傷。“母親說:那些死物並沒有錯,錯的,是人。這個世上最可怕的,還是人心。”
這話讓一直站在南宮碩身後的都統領眼神一利,那時刻都似裹着利刃的鋒利眼神猛得掃向琅琊。
只不過這只是一瞬間,都統領很快便恢復了原來淡然的模樣,看向遠方,如同剛纔的事沒有發生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