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屋子裡瀰漫着死亡的味道,夏遠清虛弱地躺在地上,她的臉被髮絲遮住了,可是尚能分辨出這是張令人驚豔的臉龐。她擡頭看着那個衣飾華貴的女人,眼中滿是絕望與乞求。
“靜兒……你會什麼要這樣對我……”夏遠清是夏家嫡女,原本風光無限,誰知一日家宴以後她莫名昏倒,醒來以後就發現自己被關在這個密封的小屋子裡。
整整五日,她滴水未進,而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夏遠靜,就在這時帶着快意的笑容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爲什麼?”夏遠靜譏諷地笑了,她俯下身來,鮮紅的指甲帶着一絲恨意掐上夏遠清的臉:“我姨娘本與父親自小親梅竹馬,父親是要八擡大轎娶了姨娘回去做正房太太的,誰知你娘仗着江都世家嫡女的名頭硬生生討得了祖母的歡心,嫁進了夏家,父親只能委屈我姨娘做了小。如此一來我便永遠只能是個庶女!這麼多年來我與我姨娘忍氣吞聲,等的就是這一天!”
夏遠清的臉上立時便多出了幾道深深的印子,她疼的倒吸涼氣,想要別過臉去,夏遠靜卻不如她意,手下更加用力地掐了下去。
“這些事我娘從未與我說過,”夏遠清忍痛喝道,“我一直便把你當親妹妹!”
“親妹妹?再親,我也只是個庶出的!如果當年沒有你娘,我又怎麼會只是個庶出,事事被你踩在腳下!”夏遠靜肆意地笑着,一腳踩在了夏遠清的臉上,狠狠地蹂躪着,彷彿想要碾碎一般,惡狠狠地說道:“我告訴你啊,你娘現在應該已經被她身邊的賈媽媽偷偷地下了毒藥,此刻怕是已經死透了。”
夏遠靜的臉上有着殘忍的笑意,她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對了,你還記得你那親生弟弟夏遠航嗎,對啊,就是前年跌入花池淹死的那個,你這樣看着我幹什麼呢,你是不是猜着什麼了?”夏遠靜說着作勢捂住了嘴嬌笑道:“是啊,是被我身邊的丫鬟給悄悄推入了花池,並不是意外啊。我當時就在遠處看着他掙扎,心情就跟現在一般暢快。我要你們一個個爲我姨娘和我受的委屈還債!”
娘!弟弟!
夏遠清如同被當頭一棒,渾身彷彿突然被抽空。
她的臉被夏遠靜踩住了,卻絲毫不覺得有任何的痛楚,她的心更痛。
她的娘,竟然就這樣被這惡毒的母女害死了!
從小到大,娘從未苛待過於姨娘分毫,對待夏遠靜更是如同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怎料到竟是養了羣白眼狼!
還有弟弟,自己那可憐的弟弟……他才七歲!當年得知弟弟跌入花池無法救治的時候夏遠靜哭的幾度暈厥,現在想來,這演技,可真是好啊!
“我們何曾害過你,你要這般惡毒!”夏遠清已瀕臨崩潰,孃親的遇害和弟弟的死因對她的打擊是致命的,她的眼裡彷彿有熊熊烈火在燃燒着,緊握成拳的手上青筋現形。
然而,她已多斷食多日,心中恨意滔天,被夏遠靜踩中的軀體卻再也無力反擊
。
夏遠靜丹蔻似血,微微指向夏遠清,對丫鬟示意道:“菊兒,把這斷命散給她灌進去,給我狠狠地灌!”
不多時菊兒便上前來給夏遠清灌藥。夏遠清看着這個自己一手提拔的丫鬟,眼神裡的恨意彷彿要把菊兒給凌遲。
菊兒眼睛中閃過一絲害怕,卻還是狠狠心將那斷命散給盡數灌進了夏遠清的嘴裡。
斷命散是一種劇毒,人服下後頃刻間就會死去,此刻夏遠清已經感受到了腹部的一陣劇痛,猛地瞪大雙眼死死地看着夏遠靜。
夏遠靜秀眉一皺,惡狠狠地在夏遠清的臉上踩了幾腳,猶自不解氣,便親自接過藥往夏遠清嘴裡灌去:“喝了早些去死吧,別在這裡礙着我和我孃的眼了!”
夏遠清仇恨地雙眼快要噴出火來,卻奈何動彈不得,生命漸漸流逝,她的憤怒卻愈發清晰。
閉上眼睛前,她支撐着自己用僅餘的力氣說道:“夏遠靜,若有來生,我必然讓你們不得好死!”
夏遠靜似是有些害怕,道:“趕緊把她處理了,我真是看着就糟心。”
菊兒殷勤地應下,一把扯過一塊髒布丟上夏遠清的身子:“二小姐您別看,仔細髒了眼。”
髒佈下的夏遠清意識越來越淡,閉眼前,她腦海裡唯一想的便是,若有來生,必讓你們不得好死!
“小姐您醒了,可要洗漱洗漱用些早膳?”夏遠清睜開眼睛,竟然看見了自己的丫鬟瑾兒。
可是瑾兒不是在自己十六歲那年便因爲偷盜夏遠靜房中財物而被髮賣出去了嗎?怎麼這會兒會在自己牀頭出現?
等等,自己不是應該已經死了嗎……夏遠清突然想到先前那一幕,大爲驚訝。
她的腦中有個念頭一閃而過,卻又不敢確定,她揉揉有些發燙的額頭,問道:“瑾兒,我……我幾歲?”
瑾兒似乎對夏遠清的問題很是感到驚訝,心裡暗道小姐莫不是失憶了?嘴上卻忙答道:“回小姐,您今年十五歲。”
夏遠清陡然明白髮生了什麼。
是的,自己重生了,回到了自己十五歲那年!
她心中一陣狂喜,沒想到,上天竟然會給了她一個機會重生!
這一世,她必然不會渾渾噩噩被矇在鼓裡,更不會養虎爲患,她必然要手刃仇人,報了上一世那滔天大仇!
夏遠靜,于敏心,你們且給我等着!
夏遠清想到于敏心和夏遠清,本是怒極,卻在看到瑾兒那一瞬間突然變得柔和了起來。
依稀記得,這丫頭對自己忠心耿耿,而自己卻聽信了於姨娘和夏遠靜的讒言,認爲瑾兒手腳不乾淨,竟然跑去盜竊了夏遠靜房中的財物。
自己那時怎麼就不好好想想,瑾兒從未收到過任何的苛待,何故要去偷盜?明明她再過個幾年自己就可以爲她指了戶好人家嫁了,母親也早就這樣對她說過了,她有什麼理由去犯這種毫無頭腦的大錯呢?
現在想來當年的自己可真是愚蠢,竟然沒有保護好身邊對自己真正忠心的人,這一世,她必定不會讓自己身邊的人再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瑾兒見夏遠清一直都在沉思着,不免有些害怕,她出手去摸了摸夏遠清的額頭,擔心地問道:“小姐,要不要奴婢給您找個大夫來瞧瞧?您這樣讓奴婢心裡很害怕!”
“我沒事,不用。”夏遠清笑着搖了搖頭,“我只是剛剛醒來有些不適,很快便好了。你不用擔心我的。”
瑾兒這才放下心來,想了想,又說道:“那奴婢去給您準備水讓您洗漱洗漱,然後用些早膳,您不能餓着了,不然夫人會心疼的。”
娘……夏遠清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娘,便連忙問道:“娘現在人在哪裡?”
瑾兒思索了一下道:“回小姐的話,夫人今日同於姨娘一道去白馬寺燒香去了,說是要爲老夫人祈福。近日裡來老夫人的身子時好時壞,夫人便想着爲老夫人去求上一求,只爲保老夫人的安康。”
夏遠清突然想起了這件事。
在自己十五歲那年,她娘和於姨娘一起去了白馬寺爲祖母祈福,途中竟是遭遇到了一羣山賊。那些山賊殺害了夏府的所有小廝,娘也受了傷,左腿從此便落下了毛病,走路時候的姿勢與常人再也不一樣。
自那以後父親出門便不再帶母親一同前往了,說是讓母親安心養傷,不好讓她出去多走動,以免傷害更大。
可是夏遠清卻明明白白的知道父親也許只是因爲怕在同僚的面前失了顏面,讓別人知道自己有一位腿腳不方便的妻子。
別人的夫人都是花容月貌,身段婀娜,即使不是這樣,也是體態端莊,儀態優美的。而自己的夫人,如今卻難以正常行走,因此便找了個理由,索性不再帶她出席任何場合。
實在萬不得已,父親便會帶着於姨娘去,倒是讓許多人家誤以爲這嬌媚的于敏心纔是夏家的正房太太。
現在細細想來,事情怕是遠遠沒有那麼簡單吧。
爲何所有小廝都死光了,娘也受了傷,而於姨娘卻毫髮無損?況且只有她一個人沒有收到任何的傷害,是不是過於巧合了呢?
現在想來,也許這就是於姨娘使的詭計吧,害得娘從此以後再也無法出現在人前,而她便順理成章地取而代之,真的是欺人太甚!
思及此處,夏遠清從牀上匆忙起來,讓瑾兒給自己梳洗打扮。
她必須趕緊趕去制止這場慘案的發生,否則到時候母親便又會重走上一世的老路,白白地讓于敏心這個毒婦佔盡便宜。
夏遠清匆忙間帶了瑾兒和幾個家丁便出了門,既然僅憑着自己一個人的力量無法與那羣山賊搏鬥,那麼自己必須在母親遇到山賊之前將她喚回來。
幸虧剛剛瑾兒告訴自己母親纔剛剛與於姨娘出去不久,現在去追,興許是能追的上的。
夏遠清上了馬車,心裡卻仍舊是擔心不已。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