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三位都是聰明人,自然明白長沙王府這是想用劇縣、東安、平壽三縣地盤換取沈家的諒解。而沈昀既然決定接受,就表明他肯暫時忘了從前的不愉快,原諒長沙王府之前的所作所爲。
本來庾倫和庾徵也知道,光是推一個耿長史出來當作替罪羊,哪有那麼容易就騙過沈家父子,爲了彌補這種錯誤,就只能拿出實實在在的實惠來。
此時庾徵的心簡直在滴血。劇縣、東安、平壽三縣雖然不是長沙國中最爲富庶的縣份,但是每一塊土地都是不可再生資源,一下子讓出七分之一的地盤,讓他有種辛辛苦苦幾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感覺。
想起來之前,父親庾倫反覆告誡他,沈家實力太強,現在還不是和沈家撕破臉皮的時候,哪怕是在沈家受了什麼屈辱,也一定要忍下來。父親說的在理,現在他雖然把三個縣地盤親手送到了沈昀的手上,到時候他會加倍地從沈家討回來。沈家作爲四大門閥之一,地盤可不止二十一個縣那麼少。
所以庾徵的臉上就堆起了虛僞的笑容,一時之間氣氛融洽了起來。沈昀甚至主動邀請庾徵去沉香閣祭拜白姨娘。
於是衆人來到沉香閣。
趁着庾徵去靈前上香的機會,庾璟年湊近了沈昀道:“岳父大人,您和長沙王府的恩怨,不會就這麼一筆勾銷了吧?”也不過就是三個縣的地盤而已,又怎麼比得上沈昀受得那些罪?
沈昀臉上的笑容完美無瑕,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心生涼意:“我什麼時候說過一筆勾銷?庾倫父子這麼算計我,我若不教訓教訓他們,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既然他們願意贈送地盤給我,我自然要笑納了。”
“可是……”大家族最重信諾,若是沈昀出爾反爾,會讓他在士族之林中擡不起頭來,以他的身份,實在是得不償失!
沈昀笑着拍了拍庾璟年的肩膀,女婿帶兵打仗是一把好手,玩弄這些陰謀詭計還是稍微嫩了一點。“安仁啊,交好一個家族很難,可是挑起兩個家族的矛盾卻是簡單又簡單的一件事。”
庾璟年恍然大悟,等過段時間,沈家再隨便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和長沙王府鬧翻,到時候動手收拾長沙王府誰還能說出什麼來?庾倫父子自以爲聰明,此舉只不過是略微拖延了一下時間而已。
沈昀又道:“如今庾倫父子親自把一個知曉他們諸多秘密的長史送到我的手裡,等我把耿長史肚子裡的秘密全都挖出來,再對付長沙王府豈不是更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庾璟年叫沈昀一提醒,頓時覺得庾倫父子還真不是一般的笨。
這位岳父大人這樣腹黑,難怪沈沅鈺精明的像是一隻小狐狸。
那邊庾徵已經拜完了白姨娘,就對沈昀道:“如今大事已經談完了,還請沈兄告知我母親現在何處,我也該接上我母親返回王府了。”
沈昀神色平靜地道:“伯母如今正在陪伴二弟妹。如今二弟妹感染了疫病,雖然她作惡多端,到底是世子的親妹妹,我便陪世子去接伯母,順便再看一眼二弟妹吧。她病入膏肓,藥石無效,恐怕……”
庾徵自然聽得出沈昀話中的意思,湖陽郡主怕是命不久矣了。畢竟是他的親妹妹,小時候他也抱過疼過的,如今竟到了這種地步,庾徵心裡又怎麼會好受,只得道:“如此就有勞沈兄了。”
兩人便去了關押湖陽郡主的院落。庾璟年想了想,也跟了過去。
等他們到了小院門口,就聽見裡頭傳來朱管事不卑不亢的聲音,“老王妃,四姑奶奶,不是小人膽大包天,敢駁回您二位的意思,兩位想要留下來照看郡主,必須徵得老爺的同意才成。郡主乃是重症病患,極易傳染,老爺有此命令,也是爲了你們好。”
竟是鄭氏和沈沅珍想要留在小院子裡照顧湖陽郡主。
沈昀聽到這裡臉色就是一沉,庾徵自是瞧見了,連忙咳嗽一聲,鄭氏和沈沅珍一擡頭,見三個人走進來,沈沅珍立刻高興地叫了一聲:“舅舅,你來了!”她還以爲撐腰的來了。
庾徵有些尷尬地朝着沈沅珍點了點頭。對鄭氏道:“娘,您這是在做什麼?”
鄭氏冷笑了一聲:“做什麼?你妹妹病成這個樣子,你們不管她,我老婆子親自照看她。我今天就豁出去一張臉了,我已叫丫鬟回府去取鋪蓋來了,我看誰能把我趕出去不成!”這話就是說給沈昀聽的。
倚老賣老,着實令人厭惡。
庾璟年就皺了皺眉頭。
“娘!”庾徵就不滿地叫了一聲。他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才取得了沈家的初步諒解,可不能因爲母親的蠻橫而功虧一簣。
鄭氏道:“你不要勸我,就是你父王來了,我也不會丟下親生女兒不管的。”
庾徵就回頭對沈昀道:“沈兄,能否讓我單獨與我娘說幾句話?”
沈昀道:“世子請隨意!”就拉着庾璟年出了小院,下人們也十分有眼力見地跟了出去。
庾徵見沈沅珍賴在一旁不肯走,心中有些不快,對她道:“珍兒,你也先出去一會兒!”
沈沅珍道:“有什麼話,舅舅還要瞞着我?”
鄭氏猶豫了一下,對沈沅珍道:“珍兒,你先出去。”鄭氏發話了,沈沅珍一跺腳,出去了。
庾徵忽然就對着母親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娘,我已經按照父親的吩咐,將劇縣、東安、平壽三縣之地交給了沈家打理!”
鄭氏大吃了一驚:“你說什麼?”她不是一般的內宅女子,要不然也不會教導出湖陽郡主那樣的女兒。所以她明白,讓出七分之一的地盤代表了什麼。
“你們……怎麼能如此地自斷臂膀?”
庾徵擡起頭來,眼中閃過痛苦的神色:“娘,若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父王與我也不會出此下策。您還不明白嗎?沈家的勢力遠超想象,若是真的惹得他們動手,咱們多年的佈置很有可能功虧一簣。”他神色獰厲:“父親已經制定了新的計劃,只要給咱們一絲喘息的機會,咱們重新佈置,未嘗沒有翻盤的機會。”
鄭氏不由默然。
庾徵道:“娘,兒子今天跪在這裡,就算我求您了。整個長沙王府和妹妹,到底哪個更重要,你自己掂量掂量!湖陽也是我的妹妹,我這個作哥哥的,哪有不疼妹妹的道理,可是爲了整個王府,我也只有忍痛割愛。娘,您就跟我回去吧!您就忍心爲了湖陽而讓整個長沙王府陷入險地嗎?”說着竟擠出了幾滴淚來!
鄭氏看着兒子那麼大年紀了,又是下跪又是哭的,也終於有些動搖了。庾徵說的這些道理,她不是不懂,可她舍不下從小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女兒。
可真是左右爲難啊!
良久之後,鄭氏終於艱難開口道:“徵兒,你起來吧,我跟你回去。”說完了這句話,她就像老了十歲一般。
庾徵大喜,這才從地上爬起來,扶着老孃的胳膊出了小院。
沈昀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並沒有覺得奇怪。沈沅珍卻忍不住叫了起來:“外祖母,您難道不在這裡看顧我娘了嗎?”
鄭氏聽了這話,更是心如刀絞,卻毅然決然地搖了搖頭。
沈沅珍急了:“外祖母您不能走啊!咱們不是剛纔商量好了,要想法子治好我孃的病,您怎麼能……”上去就要去拉鄭氏的手。
庾徵打了一個眼色,立刻就有兩個婆子上前,擋住沈沅珍的去路,讓她根本就到不了鄭氏的旁邊。
庾徵現在也顧不得這個外甥女了,匆匆對沈昀告辭道:“沈兄,府裡還有些事,這就告辭了!”
沈昀卻忽然說了一聲:“慢着!”
庾徵一怔道:“沈兄還有什麼吩咐?”
沈昀道:“世子難得來一回,二弟妹如今病入膏肓,你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就回去了嗎?世子不怕日後後悔嗎?”
這樣地詛咒湖陽郡主,鄭氏和沈沅珍都忍不住怒目瞪他,沈昀卻像是沒看到一樣,臉上的笑容依舊那麼溫和完美。
庾徵現在真是一點兒都不想見湖陽郡主,可他總不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我妹妹的死活我不管,你們隨便處置。傳出去他也不用再在建康立足了。
庾徵只得硬着頭皮道:“客隨主便,若是貴府不方便,我看就算了吧。”
沈昀哈哈大笑:“有什麼不方便的呢?我陪着世子親自進去就是了。”
他又回身對着庾璟年道:“阿年就在這裡守着吧!”庾徵感染不感染他不管,最好感染了纔好,庾璟年可是他的愛婿,可不能進去給湖陽郡主傳染。
說着就上前拉着庾徵的胳膊,“世子跟我來吧!”庾徵推脫不過,只得跟着沈昀重新回到院子。沈昀命令朱管事開了房門,兩人走了進去。
沈昀反正已經得過一次疫病,再也不怕傳染了,庾徵卻是惜命的很,戰戰兢兢的,生怕被妹妹傳染了。
進了屋,就看見湖陽郡主正躺在牀上,目光空洞,整個人瘦得如同一截枯柴一般。
庾徵見一向神采飛揚的妹妹變成這個樣子,心裡也有些難受,卻不敢走得太近,只輕輕地叫了一聲:“妹妹!”
湖陽郡主的眸子之中本來一片迷亂,聽見庾徵的呼喚,這才慢慢轉爲清明,見了庾徵,眼淚就下來了。
“哥哥,你來了,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爲你不會來了!”她的聲音是那麼微弱,哪裡還有往日的一分神采。
她雖然不想連累孃家,但是在這人生的最後時刻,人都是極度脆弱的,湖陽郡主內心裡還是渴望家裡人能來看望她,給她最後一絲慰藉的。
沈昀就咳嗽了一聲:“二弟妹,我帶世子來看你了。”湖陽郡主竟然沒有看見沈昀一般。
這時湖陽郡主看見沈昀竟然嚇得瑟瑟發抖:“你你你……你出去,我不要再見到你,不要再見到你……”竟然整個身子都縮回到被子裡。
庾徵不由大爲震驚,沈昀到底對湖陽郡主作了什麼手腳,竟然把膽大包天的湖陽郡主嚇成這個樣子?
庾徵就叫了一聲:“妹妹!”
沈昀就笑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二弟妹你在怕什麼呢?我這次帶着庾兄過來,除了與你見最後一面,還有一件事想要當面聽你一句話。”
庾徵心裡就是一震,沈昀果然另有深意。
湖陽郡主看着沈昀,想起在山神廟裡種種不堪的情狀,差點嚇暈過去,可偏偏腦子卻是清醒無比的。
沈昀依舊不緊不慢地道:“二弟妹,剛纔世子已經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訴我了。他說,你謀害我的事情,和長沙王府沒有半點兒關係,都是你一個人做出來的,是你收買了耿長史,讓他派出刺客和尤福。所以最終,這所有的責任,還是要由你一個人承擔!”他就回頭看着庾徵道:“我說的對不對,世子?”
沈昀目光中的威脅之意,庾徵看得一清二楚,猶豫了一下,終於道:“是的,妹妹!你犯了這樣大的過錯,父親和哥哥都幫不了你,你不要怨恨我們!”他聲音慢慢低了下去。
他也明白了,沈昀爲什麼非得要帶着他來看湖陽郡主,他這是想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再給她狠狠地補刀。
他沒想到沈昀這樣痛恨湖陽郡主!
湖陽郡主的眼淚怔怔地流了下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她也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希望父兄能把一切罪責推到她的身上,免得被沈家打擊報復,可是事情真的發生了,被最親的親人所出賣的那種痛苦,還是讓她感到難以承受。
“二弟妹,你來告訴我,事實是不是真的如此?”
庾徵緊張地看着湖陽郡主,生怕她說出一個不字。
湖陽郡主忽然歇斯底里地吼道:“沒錯,是我!都是我!是我想讓你死,讓我的丈夫登上宗子之位,和我孃家沒有一點兒關係。是我,一切都是我乾的!”
沈昀道:“世子你先出去吧,我再和湖陽單獨說一句話!”話中充滿了命令的意味,庾徵竟然不敢反駁,乖乖地照着他的話去做了。
沈昀就拉了一把椅子在湖陽郡主牀邊坐下。
湖陽郡主嚇得直往牀榻裡頭縮。
沈昀不由啞然失笑:“湖陽啊湖陽,你一輩子營營役役,謀劃這個算計那個,到最後衆叛親離,你的親生兒子不願來看你,你的丈夫視你如同仇寇,你的父兄將你推出來頂罪……你不覺得你這一生過得異常失敗嗎?”
這些話一句一句,就像是刀子一樣扎進湖陽郡主的心口。湖陽郡主又怒又氣,雙眼怒凸,口中嗬嗬作響,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沈昀盯着她的眼睛,從容優雅地笑了:“我知道這麼多年來,你爲什麼一直恨我,就是因爲當年你向我毛遂自薦,欲嫁予我做我的妻子,我當時言辭拒絕你,你從此就恨我入骨!你幫沈暉害我,未嘗沒有這個原因在內。”
“你還記不記得,當時我拒絕你的時候,與你說的是什麼,我說:‘作我沈昀的妻子,你不配!’現在我再送你一句話,‘想做我沈昀的敵人,你同樣不配!’”說完這句話,沈昀瀟灑地站了起來,邁着優雅的步伐走了出去。
沈昀身後的牀上,砰地一聲,湖陽郡主一口氣沒上來,生生地暈了過去。
沈昀走出門外,見只有庾璟年孤零零地一個人在門口等他,就問道:“他們人呢?”
庾璟年道:“庾徵帶着他老孃先行走了。沈沅珍去了小二房,說是郗傑和她的大姑子來了。”
沈昀點了點頭,他料想庾徵也沒有臉面再留在沈家受他的奚落了。就道:“走吧!”
爺兩個就去了前面書房。
小二房,正房堂屋中。
“啪!”地一聲,沈沅珍臉上捱了重重地一巴掌!她震驚地捂着臉,看着眼前的郗慧,“你打我,你憑什麼打我?”大姑子竟然在自己的孃家給了自己一巴掌,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沈沅珍瘋了似的撲上前去,想要在她的臉上還回十掌八掌的,卻被郗傑攔腰抱住了,郗傑是一位翩翩佳公子,一向以溫潤如玉著稱的,這下也忍不住發火,怒喝道:“沈沅珍,你鬧夠了沒有!”
堂屋裡,如今只有沈沅珍獨個,沈泫因爲之前被沈沅珍打了一巴掌,不願出面,沈暉更不知去了哪裡!
所以沈沅珍如今真正的是孤軍奮戰。
郗慧冷笑不已:“你嫁入了郗家,就是郗家的人。對你來說,郗家比沈家更近一層。你得先顧婆家再顧孃家,這就是天理!如今你娘病了,婆婆也病了,你竟敢爲了你娘而不顧婆婆的死活,這樣不孝,我打你都是輕的,回去我還要稟明瞭父親,請家法來收拾你呢!”
要說沈沅珍如今最恨的郗家人是誰,排第一的不是木秀容,而是這位大姑子郗慧。沈沅珍怒不可遏:“你是出嫁了的姑奶奶,我就是有諸般的不是,也輪不到你來管!你有什麼立場打我?”
郗傑大怒:“別說了,今天我只問你,你肯不肯跟我們回去?”他森然道:“你不孝公婆,就是犯了七出之罪,你若是今天敢說一個不字,我立刻就回去稟明瞭父親開祠堂,給你休書一封!”
沈沅珍就是一震。她想起剛剛在病房中,湖陽郡主的敦敦教導,她如今要給湖陽郡主報仇,和小大房抗衡,還需要藉助郗家的勢力。而郗傑剛纔說的對,她若是不回去照顧婆婆,郗家有足夠的理由將她休棄,到時候她該怎麼辦?
郗慧已經叫道:“還跟她說那麼多幹什麼,今天就是架也要把她架回去!”郗傑想起來之前父親的囑託,覺得姐姐說得再對也沒有了。就硬是把沈沅珍強行架了出去,沈沅珍淚流滿面,卻也不敢多做掙扎。
在殘酷的事實面前,沈沅珍不得不向現實屈服了。
她想着等回到婆家,待安撫了婆婆,再想法子回到孃家來照顧湖陽郡主。可她卻不知道,她一走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照顧湖陽郡主了。
沈昀和庾璟年回到書房,沈昀興致高昂,叫人拿了圍棋過來,要和庾璟年下圍棋。庾璟年不由苦了臉,他覺得自己聰明絕頂,棋下得也是不錯的,可是和媳婦一比,那差距就大了。
媳婦都那麼厲害,岳父大人就更加地不用說了。平日在家裡老是被媳婦虐,難得來老丈人家,難道還要被老丈人虐嗎?
這父女倆都什麼心態,怎麼個個都喜歡虐人玩兒?
庾璟年見岳父大人興致勃勃,也不好掃了他的興,就硬着頭皮應戰。一邊下棋一邊問:“岳父大人興致這麼好,可是有什麼好事將近了?”
沈昀笑道:“知我者阿年也,我在等一個消息。”
沈昀沒有等多久,兩人的棋局纔開了一個頭,朱管事就進來了。稟報道:“老爺,湖陽郡主……歿了!”
沈昀頭都沒有擡,依舊是施施然地在棋盤上下了關鍵一子,吃掉了庾璟年的幾粒黑子,這才問道:“是怎麼死的?死得可安詳?”
朱管事道:“是疫病發作而死,雙目圓睜,死不瞑目!”
沈昀真想哈哈大笑兩聲,不過卻終究壓抑住了這股興奮之情。“去通知小二房吧,還有,想來長沙王府的和郗府的馬車都未曾走遠,即刻派人去通知他們吧!”
庾璟年覺得脊背一寒,岳父大人這是想在鄭氏和沈沅珍的心窩裡捅刀子呢。前腳兩人剛走,後腳湖陽郡主就掛了,身爲至親,兩人這一輩子怕都要活在悔恨痛苦之中。
不過庾璟年一點兒都不同情他們。想想她們對小大房作出的那些事,庾璟年只有對沈昀拍手稱快的份。這麼心狠手辣的岳父大人,他瞧着才順眼呢。
庾璟年就伸手一拂,將棋盤上的棋子統統弄亂,“岳父大人,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咱們是不是該去看看!”
沈昀不由暗笑。這耍賴的小手段,都和鈺兒一模一樣,不愧是夫妻倆。
他笑道:“死的是小二房的人,自有小二房忙活,咱們還是下棋下棋。”然後庾璟年就如沈沅鈺所經歷的那般,在目瞪口呆中看着沈昀將棋子一一恢復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