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鈺聽到消息也覺得腦袋裡“轟”了一聲,三堂兄牛脾氣這是又上來了,爲自己打抱不平呢。他這一鬧是徹底把這腌臢事兒擺到桌面上來了,對於沈沅鈺母女來說當然算是好事,不過三哥這下恐怕有得好受了。回頭鐵定要挨板子。
自己也免不了一個挑唆堂兄生事的罪名。她不由撫額。顧不得多想,簡單梳洗了一下就讓鸞娘扶着她到了韶和院。她如今尚在禁足之中,不過也管不了那許多了,總不能叫沈沐爲她而吃了大虧,顧氏要是爲此而拿捏她,再想法子轉圜就是了。
韶和院門口,三四個家丁正架着沈沐,饒是如此,沈沐還在那裡跳腳亂罵,什麼狗屁倒竈的事全說出來了。
湖陽郡主比沈沅鈺早到一步,站在一旁氣的臉都紅了:“把他的嘴堵上,快把他的嘴堵上!”婆子們就忙着去找堵嘴的帕子。
楞的怕橫的,碰上這麼一位天不怕地不怕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兒,湖陽郡主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看見丫鬟扶着沈沅鈺過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指着沈沅鈺罵道:“都是你這個小賤人,攛掇着老三這個沒腦子的說這些混賬話,攪擾得闔府不寧,你說,你安的到底是什麼心?”
沈沅鈺還沒等有所表示,沈沐已經跳腳罵道:“你自己做了那麼多腌臢事兒,反倒要倒打一耙,這事兒和三妹妹沒有任何關係,是小爺看不慣,主動替她出頭,有什麼事都衝小爺來!”
“你,你,你……”湖陽郡主指着沈沐氣得渾身發抖。
沈沅鈺沒理會湖陽郡主,而是對沈沐跺腳道:“三哥,你快別罵了!這些都是東府的事兒,你一個西府的少爺管這些做什麼!再這樣下去,三叔非得打死你不可!”
湖陽郡主從來就沒有受過這等閒氣,指着沈沅鈺的鼻子道:“你還好意思在這裡裝可憐充好人,要不是你搞的鬼,玉林大師會說出那樣的話來,老三會這樣大逆不道忤逆長輩,別以爲你是大房生的我就不敢教訓你,今天我就好好教教你什麼叫婦德婦言!”
她也真是氣壞了,打不到沈沐,就想拿沈沅鈺出氣,掄起胳膊狠狠朝着沈沅鈺的臉上扇去。
沈沐氣得跳腳,可是他被三四個家丁架住了,根本動不了,沈沅鈺也想躲,可她病得七葷八素的,身子沒勁兒,根本就躲不開。
沈沅鈺閉上眼睛,準備忍下這掌摑之辱,正在這時她的耳邊傳來一道清雅的聲音:“我還沒死呢!用不着煩勞郡主幫我管教女兒!”
沈沅鈺睜開眼睛,就看見峨冠博帶風采斐然的父親站在自己跟前,一手抓住湖陽郡主的胳膊。竟不知道父親是什麼時候來的!
湖陽郡主暴怒:“沈昀,你這是什麼意思?”
沈昀一把甩開湖陽郡主,湖陽郡主一個趔趄,沈昀冷冷道:“你問我是什麼意思,我倒要問問郡主,你是什麼意思?我女兒正在病中,又是犯了哪一條錯,你要用這麼大的力氣當衆摑她的臉,沅鈺尚未婚配,若是吃了你這掌摑之辱,以後讓她如何在沈家做人,以後又如何有臉面嫁人?”
湖陽郡主冷笑:“若不是她蓄意挑唆老三到韶和院鬧事,我又怎麼會一氣之下親自動手管教她這樣一個小輩?”
沈沐聽了這話當即反駁:“您是哪隻眼睛看見三妹妹挑唆過我了?我再說一遍,我就是看不慣有些人的行事做派,別人不敢管,我來管!”
沈昀狠狠瞪了沈沐一眼:“給我閉嘴吧!”他的聲音不大,但卻充滿了威嚴,沈沐不怕父親,卻對這個謫仙般的大伯一向敬畏有加,十分聽話地就噤了聲閉了嘴。
沈昀又對架着他的幾個家丁道:“你們把三少爺放開!”那幾個家丁不敢違令,就勢放開了沈沐。
“大伯!”沈沐上前給沈昀行禮,可就像沒看見湖陽郡主一樣,根本就沒給她見禮。
“爹爹,你怎麼來了?”
沈昀慈愛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一切有爹爹呢!”
湖陽郡主看見他們在自己眼前表演父慈女孝的戲碼,鼻子都氣歪了,惡狠狠地道:“沈昀,我告訴你,這件事沒完!”自己這位大伯子多少年如一日帥得越來越有高度,湖陽郡主看見就生氣,在他的面前也就難免的進退失據。
這個時候西府的人也聞訊趕來。三太太一馬當先,後面跟着二老太太謝氏,三老爺則扶着二老太爺,如今沈家在朝中的第一重臣,官拜中書令的二老太爺沈重走了進來。
“你這個天殺的魔星,你怎麼回來就給我惹禍啊!我當初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畜生!”三太太一見兒子就大哭起來。
湖陽郡主冷冷看着三太太桓氏:“哭有什麼用?這小子忤逆長輩,口出悖妄之言,說的那些話簡直不堪入耳,我倒想問一問,你們西府,到底是怎麼教的孩子?”
沈昀則帶着沈沅鈺給二老太爺見禮:“二叔!都是小輩們胡作非爲,怎麼把您老人家也給驚動了!”二老太爺本來政務繁多,想着抽空回來看孫子一眼的,再怎麼不喜歡這個孤拐的孫子,總有一份割捨不了的血脈親情,結果這小子一回來就把東府給鬧翻了天。
他也是氣得鬍子直撅。“這個孽障!這個孽障!”
謝氏卻是聽不得湖陽郡主這般言語囂張:“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沐哥兒犯了大錯,咱們自然按照規矩辦事,不會輕縱了他。只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若是你們東府做事問心無愧,怎麼就不見這個混小子去罵別人,非要指着你們東府的鼻子罵?”
湖陽郡主惱了:“我倒要請教,我們東府做了什麼問心有愧的事了?再說你們西府的人,憑什麼管我們東府的事兒?”
五太太袁氏自然是要幫着婆婆的,“郡主這話可就有些差池了,東府西府還不是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字來,東府要是丟了沈家的臉面,我們西府難道臉上就有光嗎?”
湖陽郡主是明白了,合着顧氏不在,今天她是孤掌難鳴了。正要反脣相譏,二老太爺發話了,“都少說兩句吧,這樣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二老太爺在沈家威望很高,衆人立刻不說話了。
二老太爺道:“不是說大嫂厥過去了嗎?現在怎麼樣了?”衆人這纔想起顧氏還不知生死呢,一羣人立刻轟隆隆地涌進了韶和院,正好林太醫給顧氏診治完了剛剛走出來。
二老太爺拉着林太醫問道:“大嫂她怎麼樣了?有沒有事?”
林太醫向二老太爺拱了拱手道:“沈相,老太太只是血氣上行,痰迷了心竅,這才一時厥了過去。下官剛纔已經給老太太用了針,她現在已經醒了。老太太身子向來不錯,按照下官的方子吃上幾服藥也就好了。”
二老太爺這才放下心來,連連道謝,叫管事封了厚厚的紅封,又打發四老爺沈時送林太醫出門,自己則帶着沈昀和湖陽郡主等人進了正房。
沈昀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對沈沅鈺吩咐道:“你身子不好就不要進老太太的屋子了!老太太剛厥過去,好不容易纔醒過來,你這病怏怏的,過了病氣給她就不好了!”一邊就吩咐鸞娘:“扶你家小姐先回長樂堂去!”
這事兒說起來也是間接因她而起,老太太說不定就要拿她撒氣,父親這是害怕自己吃虧,他是晚輩,老太太要是鐵了心的懲治他,沈昀也不好硬攔着。
湖陽郡主聽了就是一聲冷哼。“大伯還真是護着三丫頭!”
沈昀全當沒聽見湖陽郡主的陰陽怪氣。沈沅鈺自然不會辜負了父親的好意,給各位長輩行禮之後就回了長樂堂。
衆人進了內室,就看見顧氏斜倚在羅漢牀上,背後墊着一個大紅色的引枕,沈重看見她臉色還好,一顆心就又踏實了幾分。上前行禮道:“大嫂您沒事吧?”大老太爺沈弘不在家,若是顧氏出了什麼事,日後他也不好和哥哥交待。
“老二你可算來了!”顧氏看見二老太爺就抹起了眼淚,“我這半輩子的老臉,今天全都折在這兒了!我辛辛苦苦地操持家務,養育兒女,爲了沈家操勞了一輩子,今天卻叫一個孫輩的孩子罵成了個裡外不是人的東西,你讓我以後還怎麼有臉再在沈家主事啊?”
謝氏就在一旁撇了撇嘴。
湖陽郡主在一旁幫腔道:“二叔,您說說,今天這事兒到底應該怎麼處置?你們西府的少爺,憑什麼到我們東府來撒野?”她目光凌厲地掃過謝氏、桓氏和袁氏三人,“該不會,是受了什麼人的指使吧?”
這些天來,謝氏在背後耍的那些小花招她全看在眼裡,早就氣得不行,今天正好趁着這件事把她們娘們幾個全都撕擄進來,叫她們吃不了兜着走。
頗有種看戲不怕臺高的意思。
沈重沒理會湖陽郡主,只是溫言安慰,“大嫂,都是沐兒這個小畜生不懂規矩!”他回過頭去嚴厲地看着沈沐道:“小畜生,還不趕快跪過來?”
沈沐雖然有些不服氣,可是祖父的話他不敢不聽,只得氣鼓鼓地跪到了顧氏的牀前。沈重道:“這小畜生一直就是這麼個無法無天的性子,咱們東西兩府本來就是一家子骨肉,斷然不會有人主使小畜生到您這裡來惹是生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