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梓菡走下臺階,來到鐵欄外。
鐵欄內,軒轅昊背對着坐在牀榻上。
當真是身份不同,便這牢房卻也比別的舒適。
聽到一陣腳步聲,軒轅昊起身轉身。
他溫文爾雅的臉上露出一抹淺笑,“你終於來了。”
銀色面具後瞳孔微動,“七爺知曉我會來?”
他淡淡一笑,緩緩點頭,盡是儒雅之氣。
她冷眸微眯,“七爺這苦肉計當不會便是爲了引我而來?”
“他告訴本王你未死,本王並不信。但便是不信卻也要個明白,但婉兒說你亦活着,所以本王信了。”他淡淡道。
“七爺口中的‘他’是誰?”她問道。她原本以爲他是被人設計的,如此看來恐是她想簡單了。
軒轅昊直直地看着她道:“他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本王見到你了。”
她眉頭死鎖,“七爺可知自個中了他人的計謀。”
“本王知曉。”他大方承認。
她驚愕,而後蹙眉道:“既知曉,七爺何以還讓自個處於如此局勢之下?”
他淡淡一笑道:“本王不懼生死,他人算計本王無所謂,只要能見到你一切都值得。”
她瞳孔微緊,“我本以爲七爺是個明白人,如今看來亦糊塗。”
“人這一輩子難得糊塗,何必又活得如此明白。”他淡淡道。
她眉頭微蹙,看着他一臉淡然,她不明白何以一向溫文爾雅、溫柔的七爺會有如此固執的一面。
她眼簾微低,冷冷道:“七爺如此費解周折引我來此便是爲見一面?”
他嘴角掛着淡淡的弧度反問道:“你今日來此又是何目的呢?”
“七爺既然心裡明白這局,又算計了我來,那我來的目的當亦知曉。”她道。
他點頭,“你想讓本王認罪。”
“是!”
他搖頭,“本王不能。”
她瞳孔微緊,“爲何?”
他擡頭直直地凝視着她,卻道:“你可知本王本來是活不過二十的。”
她眉頭緊鎖,不知他何以突然說這個。他從小體弱,七歲時差點沒了,太醫用盡了辦法保住了性命,但坦言其活不過二十。
他嘴角劃出一抹苦笑道:“本王第一次明白自個對你的心思是十一歲的時候,但那時你眼裡只有四哥。但那時的本王很高興,因爲四哥是個可以託付之人。而本王,不管如何難受卻也只能是你生命裡的過客而已。”
她瞳孔微動,她不知他對她的心會從那時便有。
他凝視着她繼續道:“但經受過一次又一次失去的痛苦,本王只想拼盡一次的全力來擁有也許是曇花一現的幸福。”
她清冷的聲音道:“七爺,你這樣做除了成爲他人棋盤上的棋子,什麼也得不到。”
軒轅昊淡淡一笑道:“菡兒,本王從不打沒有把握的仗。本王知道,你的心恐永遠也不會屬於本王,但本王沒有時間等你的心,所以本王願意得到你的人。所以本王願意做他人的棋子,因爲只有吳越亂了本王纔有機會,不是嗎?”
她瞳孔猛地一緊,她無法將面帶儒雅淺笑的七爺和說如此話的七爺重合在一起。
她轉身離開大理寺。
她今日來到目的本是幫婉兒勸七爺的,卻不知不過是七爺的局而已。
七爺,何時變得讓她不認識了。
空寂的街道上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身。
她緩緩轉身,看着立在背後的白衣,月色下銀色面具泛着冷光。
“四爺。”她清冷的聲音輕喚。
小巷裡,兩人隔着距離站着。
“方纔七爺所言四爺都聽見呢?”她出聲問道。是她大意了,未發現他跟在身後。
他沉默不語,然沉默卻是默認。
“四爺打算如何處置七爺?”她問道。若是他聽得七爺的話,自然是不會再留七爺的。
“你在替他求情?”他清冷的聲音劃破夜色的冷寂道。
她瞳孔微閃,而後一笑道:“本宮與四爺關係淺薄,還談不得在四爺跟前與他人求情的交情。”
他黝黑的瞳孔一厲,低冷的聲音帶着些許諷刺道:“你倒是有幾分自知之明。”
她嘴角微扯。
她眼簾微擡,看着他道:“不過如今四爺一門心思在開拓疆土之上,是以這朝堂內部如今是亂不得。所以四爺不會讓七爺有事不是嗎?”
他冷眸微眯。
她繼續道:“如今南宮家被南宮飛接手,南宮飛有意於蕭家結盟。此事若是成了,這朝堂在四爺孜孜不倦努力下形成的三足鼎立恐便被打破了。這是四爺所不願意見的。”
“所以呢?”他清冷的聲音沒有一絲波動道,然銀色面具下的嘴角卻揚起一抹欣賞的弧度。
“所以這罪七爺背不得,既背不得,四爺自然不能讓七爺有事。要除七爺日後有的是機會,然不是當下。”她道。
此刻她終於看懂他下的這是如何的一步棋。呂家日益壯大,呂馳在呂梓冉的挑撥下日益恃寵而驕,南宮家和蕭家忌諱呂馳欲攜手除去。然這天下大局正變,此刻的吳越朝堂亂不得。
所以他是想將計就計壓了三方,繼續維持他們之間微妙的關係。
他嘴角微揚,“朕以爲你會爲了南宮婉幫老七。”
她一笑道:“我這人沒心沒肺,沒有利害關係哪會幫人。”然眼底卻劃過一抹精明。他這話是在試探她與婉兒或是南宮家的關係,看來這男人輕視不得。
他黝黑的瞳孔緊緊地凝視着他,半響後白色衣襬微動,他轉身離去。
但離去前留下一句,“日後不得再見老七。”
她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眉頭拉攏。
她回到宮裡,剛進屋便見冷心在裡面。
她關上房門,看着冷心問道:“你怎麼來呢?”
冷心看着她半響不語。
她眉頭緊蹙,感覺不對勁問道:“發生何事呢?”
冷心眼眸一沉道:“七月出事了。”
她心裡猛地一揪。
新進的常在落水歿之事第二日便在宮裡頭傳開了來。
但也不過說了三日便無人再提。這宮裡頭死的人多了,死個主子也便被大夥多議論一兩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