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月明星稀,僅有幾聲蟋蟀鳴叫,襯了些許夜晚的薄涼和靜謐。
但人卻不似這美妙夜景這般安寧。
黑暗中潛伏了兩個人影。一個人身着侍者服飾,站在河邊,不時向前方張望,顯然在等人。而另一人,一身黑衣,此時潛伏在不遠處的樹上,待在既能將那個人的行爲一覽無遺又不被發現的隱蔽位置。等人的是柳毅,而樹上輕功了得的,正是三王爺祁景書侍衛長風。
這段時間正是祁景書府內出奸細,祁景書命長風暗中偵查的特殊時期。長風機敏,今日晚些時候發現柳毅鬼鬼祟祟地往這花園河邊走過來,心生疑慮,便循跡跟了過來,一直潛伏觀察着。“這柳毅大晚上出來,真是蹊蹺,看他在這花園河邊隱秘處等人,想來也不簡單。我這幾日悉心觀察,也考慮到了這種夜間交換信息的情況。想來柳毅是其他王爺府的人,那即將要來的這個人,肯定就是我們王府裡面的奸細了吧。我在這邊等着,肯定能將事情真相看個真切。”
“沙沙……”
果真,不久後,不遠處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一個窈窕的身體從暗處浮現出來。
女子神色警惕地從暗處走出,那張精緻的臉蛋顯現在月光下時,長風眉頭登時一緊。這個柳毅在等的人,竟然是祁景書的側妃左思容。
“真沒想到啊,奸細竟然是三王爺的側妃左思容。”長風想道,“她的禁足令剛解開沒多久,爲什麼要做這種背叛王爺的事情?而這個柳毅,好像平日也不見他和哪個王爺特別親近,只知道他與三王爺特別不和,也沒有來由。他們到底是和哪個王爺達成了共識,一起對付三王爺呢?”長風滿腹疑問,但是他穩住自己的心神,繼續屏息觀察着。
只見左思容從袖口處掏出一封書信遞給柳毅,道:“這是按祁景書今天放在桌上的內容抄好的,你拿去給你家王爺,注意不要出了差錯。”她想了一想,有幾分自言自語地說,“祁景書這兩天有點奇怪。以前我總是要找一找才能發現他準備明日早朝用的書案放在哪裡,現在每天書案都攤在書桌上,我的丫鬟一下就找到了,將內容幾下然後抄寫下來。”
“也許是祁景書近日在早朝上受挫,受到打擊了吧,現在連頹廢地連早朝都不想認真準備了。”柳毅接過,小心地藏入衣中,冷哼一聲,“早就知道他這種人沒受過打擊,成不了大事。你看,這一點小挫折就讓他丟了魂魄一般,簡直無用。”他對着左思容抱拳道了謝,接着想起了什麼似的,對她說:“今天聽王爺提起,說在早朝上,三王爺和他的意見不一樣。這和你之前給他的信不符,不知這是爲何?”
左思容聽了秀眉緊蹙,答道:“這不可能啊,我完全是按祁景書放在桌上的書案內容抄的,不可能會有錯吧?”隨即面色一冷,盯着柳毅道:“你家王爺不是在懷疑我在騙他,暗中在幫着祁景書那個大混蛋吧?”
“哪裡哪裡,是我多嘴了,我只是將王爺的意思傳達給你。王爺怎麼會懷疑你呢,王爺登基,可少不了你的助力啊。”柳毅忙抱拳,低頭恭敬地說道。心想:“這小妮子,不過是我和祁景端用來除掉祁景書的棋子,雖然以後沒什麼用處,但現在還是很有用的。現在讓她逞逞口頭之快,並沒有什麼壞處。”
“哼!”左思容一揣,一副不可一世的面容,目光怨恨而陰損:“祁景書那個混蛋,眼裡只有白岸汀那個賤人。本小姐這般對他示好,他竟然無動於衷,還敢禁足於我,簡直不可理喻!我從小到大被大家捧在手心,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一個祁景書對我冷淡,還有一個白岸汀整天一副自命清高的模樣,仗着受寵,仗着聘禮規模比我浩大,一起嫁進來以後就總是這樣一幅驕傲的嘴臉!他們這對狗男女,敢對我左思容這樣,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左思容越說越激動,面色由白轉紅,眼睛泛起了淚光,她咬牙切齒地說出了最後一句話:“你回去跟你家王爺說,無論如何,我都是會幫助他打敗祁景書,登上王位的。至於這件事是怎麼回事,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回去查清楚。你好好把這封信給王爺看,切記不要出差錯了。”
“是。”柳毅對着左思容微微曲身示禮,隨即施展輕功離開,消失在了黑暗中。
左思容也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淚,緩了緩情緒,走到河邊,看着河水裡月光下自己美麗和憔悴的面容,自顧自地嘆道:“祁景書啊,我哪裡不及白岸汀好了,我這樣深情地待你,你眼裡卻只容得下她一個人。你對我如此冷漠如此狠心,現在我這樣做實在是被你和白岸汀逼急了,是你們逼我這樣的,不能怪我,不能怪我……”左思容顫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變成了一個人的呢喃。她轉過身,慢慢走了回去。
長風從始至終看了兩人的言行,心裡猜出了十之八九。左思容不得寵,遷怒於白岸汀,對祁景書因愛生恨,所以想出了做內奸暗害祁景書,扶持其他王爺登基的這一記陰損手段。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她扶持的是哪個王爺,不過根據之前祁景書說的,在早朝上他的觀點都是被大王爺祁景端先說出來,估計他們口中的這個王爺就是指大王爺了。但心中推測畢竟只是推測,還是得眼見爲實。
長風思定,腳下生風,跟上了柳毅那消失於黑暗中的身影。
柳毅輕功不如長風,一路被尾隨,還未察覺。長風跟隨着柳毅到了王爺府,一打量,果真是大王爺的王府,眼見柳毅閃身進入了王府,夜深了那一間屋子燈火還未熄,顯然是在等這一封信。該獲得的信息都獲得了,長風內心瞭然,反身回了三王爺府。
祁景書此時已經睡下了,長風從窗戶進入屋內,輕聲地喚醒祁景書。長風知道此事不能拖到明日,必須早點告訴王爺府內的內奸是左思容,不然時間一拖必然會有大損。
祁景書被喚醒,睡眼惺忪地問:“何人?”一看是長風,定了定神:“長風,所爲何事?是不是前幾讓你查的事情有線索了?”
長風半跪下,雙手抱拳:“半夜打擾王爺,屬下惶恐!屬下來確實是爲了王爺囑託我去查的這件事。今夜我見到柳毅鬼鬼祟祟地去花園,感覺事情有端倪,便一路尾隨。在河邊潛伏着,果然看到了那個送信的人,您猜是誰?”
“是誰?”祁景書眉頭輕蹙。
“是一位女子,還是您的側室。”長風答。
“側室……”祁景書首先想到了白岸汀,但馬上否決。即使全世界背叛他,白岸汀也不會。於是他想到了左思容。“是左思容嗎?”祁景書問。
“正是。”長風答。
“真沒有想到,我本來想着她只是有些官家小姐的脾氣,喜歡惹些小是非,動點小腦筋,沒想到她竟然會做出這種陰險的事情!”祁景書說着,臉上的厭惡之情逐漸加深。
“我聽了他們的對話,左夫人好像是對您和白夫人特別不滿。她說您對他很冷淡,而白夫人也處處勝過她,並且還有您的寵愛。於是她因愛生恨,想輔佐其他王爺,讓您無法登基。所以她想出了這麼個辦法,做內奸,盜取您的書案,抄下來送給其他王爺。”長風將他聽到的和他猜想的結果一一告訴祁景書。
“陰險婦人,實在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祁景書搖頭嘆道,“你一口一個其他王爺,你可查到到底是哪個王爺?”
“是,屬下跟隨着柳毅,發現柳毅最終進了大王爺祁景端的王府。”長風答道。
事情到這裡已經水落石出了。祁景端,當朝大王爺,一直視祁景書爲眼中釘,肉中刺,爲了除掉祁景書不擇手段。現在有左思容幫助他,他便想盜取祁景書的好建議,在早朝的時候向父皇稟報。祁景書一向聰慧有主見,提出的建議總是深得父皇的歡心。這樣一來,祁景瑞有了這些建議,不僅可以早一步稟報給父皇讓父皇對他另眼相看,還可以讓祁景書無事可報,讓父皇對他逐漸失望。這樣日後,登基之位便會傳給大王爺了。
“柳毅竟然是大王爺的人,真是沒有想到。平日裡我和白岸汀並沒有招惹到他,但就是感覺他對我們有敵意,現在一查,果然是我們的死對頭祁景瑞的人。哼,祁景瑞這個奸佞小人,如意算盤倒是打得挺響。”祁景書冷笑一聲,“靠着一個女人當內奸就想將江山從我這裡奪走,未免也太稚嫩了。這麼難看的方式,一點都不想堂堂王爺會用的。”
“王爺,你打算如何處置左夫人?”長風問道。
“不急,我自有良策……”祁景書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