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進去抓人和拿酒菜的時候,百里明鏡也扭頭走了,封子安和敖志明順勢跟上……
乾豹發現時,人已經走遠了。
“發生了這種事,再關着你只怕出意外回頭也難交差……”軒轅徹拍拍乾豹的肩,道:“你就回家面壁完這兩天吧,後天再來報到。”
這簡直是在給放假了……
乾豹擰眉看着軒轅徹,待侍衛們都出去後,才道:“三爺……”
“至少有一件事你是說對了,那百里明鏡出身確實很好,不過他有本事也是事實……”
軒轅徹壓着聲打斷乾豹的話,湊着他耳邊道:“今兒的事恐怕有着你難以想象的牽扯,我在這裡也不怕跟你說,人雖是抓到了,可到底只是小嘍羅,真的想查個水落石出拿到幕後指使,多半渺茫……你也不是才第一天出來混的,我都說到這份上了,你該是懂得其中奧妙的。”
乾豹面色難看的點點頭,跟着就猛然又想到了什麼而臉唰的一下就白了。
既然他成了害百里明鏡的棋,那他的家人豈不是……
“如果你是擔心你的家人,倒是可以放心,我已經派人去看過了,都挺好,就是早幾天你那小女兒發了高熱,偏那陳訴又才從你家拿走錢……”
乾豹一聽就瞪了眼,臉發黑額角青筋還狂竄,:“不是第一天就給過了嗎?怎麼……”
“說是什麼傷口又感染髮炎了什麼的,抱歉,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軒轅徹歉意的拍拍乾豹,又道:“不過你別太擔心,孩子現在已經沒事了,說是有人給他們送了錢。”
乾豹一怔,而後便想應是左右好心鄰居借的,也就沒在意的點點頭,不管如何都得先回去才知道,卻不想……
回到家,他家人個個看到他就是一個嗷嚎大哭,一問才知道有人造謠,說他打傷了人攤上了大事,這一關得關好幾年,再加上那陳訴被人擡着來要了三次錢,左右鄰居也就輕信了,女兒病那兩天,壓根就沒人願意借錢給他們,連他媳婦給人做飯的差事都被退了,兩個兒子又跟人學藝在外遠水救不了近火,家裡兩個老人一個女人一個孩子,短短几天卻簡直被人欺負了透去!
乾豹自是氣極,恨不得把左右鄰居都拖出來打一頓,可他到底沒有,也稍稍冷靜之後就忍不住怔了,問:“那給鶯兒送錢的是誰?”
“不知道叫什麼,只說是得你照顧的新進同僚。”乾豹媳婦抹抹淚,道:“你只被關幾天的事也是他告訴我們的……嗚嗚,那可是給鶯兒的救命錢,回頭咱們有錢了,一定得還人家。”
“得我照顧的新進同僚?”乾豹擰眉一瞬,忽然想到個黑黑瘦瘦的身影,問:“那人是不是年紀不大,黑黑瘦瘦的?”
“對對,看起來十三四歲,黑得跟碳似的,可仔細看人倒是長得挺好看的,也不大說話……”乾豹媳婦直點頭:“爹那手脫臼了,也是他給擰接上的。”
乾豹又是一驚:“爹的手怎麼就脫臼了?”
“還不是那個陳什麼的一個勁上門要錢……”
乾豹媳婦說着就又哭上了:“眼瞅着鶯兒都病了,咱們自是不願再給了,可咱們不給,人家就硬搶,都砸壞了家裡好些東西,那兇狠勁兒,簡直就是你……你……這樣一來,左右鄰居可不就更信了麼……”
他們都認定他回不來呢!
看來今天牢裡那事陳訴至少也參了一腳……
乾豹氣極,但也沒有忘記軒轅徹的提醒,咬咬牙,勸慰媳婦道:“事情沒有那麼嚴重,那陳訴只是輕傷而已,現在我回來了,我們家日後日子會再好起來的……”
心中也把陳訴的恨記上了,但他也不會腦子熱到現在就去找陳訴算賬,他至少還是知道陳訴上面有人罩着的,而上面要有人的話……
不是說那百里明鏡出身很好嗎?
很好,就他了!
——
幾個媽媽偷得點空閒聚在一起閒聊,恰好瞧見容嬤嬤走來,呵呵笑着就迎上去打招呼。
“大老遠就看到了,還在想是哪個院裡的媽媽這麼精神,原來是容嬤嬤啊。”媽媽一號道。
“可不是嗎?容嬤嬤,您這身衣服先前可沒見過呀,新做的?”媽媽二號羨慕不已。
容嬤嬤挺了挺腰,還特地扶了扶頭上那價值不菲的玉簪子,立馬就有媽媽三號心明眼亮的開贊:“誒喲,瞧這簪子,是不是金珍坊那支?早陣子我侄女出嫁,我硬着頭皮進去給她挑件體面的嫁妝,隨便瞅了瞅,可被那簪子的價兒嚇到了,得要好幾十兩呢……”
“不錯,就是那支。”
容嬤嬤倒是應得乾脆,也沒說怎麼得來的,可不說大家也心知肚明,聚寶苑那兩主子家底都厚實得很,甚至那小主都不是一般人……
幾個媽媽是真的頓時就眼兒發紅又發綠了。
雖說人家是一院的管事媽媽,可這王府裡頭仔細算起來管院子的媽媽着實不少,卻哪個能跟人家聚寶苑的容嬤嬤比?瞧那身上的料子,瞧那頭上的簪子,瞧那手上的串子……
“我說容嬤嬤……”媽媽一號實在忍不住了,輕輕把容嬤嬤往一邊扶開,壓着聲音道:“你們院裡還缺人手不?你瞅着能不能把我給弄進去?”
聚寶苑裡能說事的兩主子都是好說話的,起碼別其他院的良善太多,那小主好不好說話也沒關係,反正不得寵不是,這樣一來倒是爲了她自個兒活得好些得供不少銀子出來給下人使……
以前不願去聚寶苑,是因爲三爺是個撲錢眼的,沒權沒勢到底風險太大,可如今卻不一樣了,人家三爺如今在神機營呢,日後指不定就當了什麼大官,如此一來,聚寶苑也就離有權有勢不遠了,吃好穿好住好事情少,這麼好誰不想削尖腦袋了擠進去?
自然,媽媽一號想,媽媽二號三號四號也都是想的,又哪能容得媽媽一號拽着容嬤嬤私話?
“容嬤嬤……”
“只要容嬤嬤您……”
三兩下,不但幾個媽媽,就是那些路過的丫鬟也閒不住的來湊一份,硬生生把容嬤嬤給圍了個嚴嚴實實。
容嬤嬤尚不及應聲,就一個尖銳的聲音傳來:“誒喲,大老遠的就看到一大羣人在這兒圍着,還以爲是瞧什麼熱鬧呢,原來是容嬤嬤啊。”
一聽這聲,除了容嬤嬤外衆人紛紛面色大變,丫鬟們更是袖子擋臉的趕緊遁走……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呂側妃院裡的管事房媽媽。
呂側妃管着府中大半中饋,下人的差事怎麼分配月錢多少基本她說了算,這房媽媽雖說是呂側妃院裡的管事媽媽,可也幫襯着呂側妃管一些中饋的事……
這樣一個人,平日裡能不高貴冷豔嗎?
說實話,容嬤嬤和左媽媽來之前,房媽媽就是這王府裡最光彩的人,可容嬤嬤和左媽媽一來,她就直接被比了下去。那左媽媽很低調,不常出院,倒也橫豎犯不着房媽媽,可這容嬤嬤卻是個竄慣的,時常在府裡走動招人眼,房媽媽豈能不恨上她?只不過人家容嬤嬤宮裡出來的,又幹了教習嬤嬤十幾年,對規規矩矩什麼的通透得很,想踩她尾巴也實在不容易!
說白了,就是房媽媽看容嬤嬤不順眼但找不着地方下腳踩,可她們卻不一樣,房媽媽今日撞見她們圍着容嬤嬤,回頭還不知要跟呂側妃怎麼說呢,到時候她們可就慘了,自是能閃多快閃多快……
三兩下,原本圍得密不透風的媽媽丫鬟就閃了個沒影,可如此一來,容嬤嬤倒是輕鬆了。
笑容可恭看着房媽媽:“原來是房媽媽啊,可真是謝謝您了。”
“客氣客氣,不過幾句話而已。”房媽媽皮笑肉不笑,陰陽怪氣:“誰叫瞧您被圍得嚴嚴實實也怪可憐的。”
容嬤嬤不痛不癢的回道:“可不是嗎?這人緣好啊,有時候也是負擔。”
三房不靠王府養也餓不着,自是不怕呂側妃剋扣她們,倒是呂側妃敢剋扣她們,回頭三爺可就有名正言順的理由不幫補府裡,虧的到底是她呂側妃的口袋,再加上史側妃和二房那邊,呵呵……
既然如此,那她還有什麼怕這房媽媽的?夫人重金請她來,可不是給人點頭哈腰的!
房媽媽聽着容嬤嬤那話,氣得肺差點沒爆炸,可她能得呂側妃重用自也不是蠢的,豈會想不到那些利害?
既然知道這容嬤嬤不好拿捏,自就不能隨隨便便發作撕破了臉去,只能扯着扭曲的笑道:“容嬤嬤的人緣確實好得令人羨慕。”呸,要沒有你主子罩着你,你就是個吃屎的份!
話不投機半句多,這容嬤嬤和房媽媽肯定是聊不到一塊兒去的,自是客套了幾句就早早分了手各回各處。
房媽媽氣得直回到呂側妃的碧霞居,也緩不過臉色來,偏巧呂側妃正在修剪她心愛的盆栽,擡眼就看到了。
心中約莫有着底,卻還是問:“這是怎麼了?高高興興的出去吩咐事兒,回來卻就拉長着個臉?”
這府裡的事又有幾件能真瞞得過呂側妃?房媽媽自然知道她心知肚明還問的,也就不怕說了:“還不是路上碰到那容嬤嬤了,說到底再體面也不過是個下人而已,卻穿得那叫一個花枝招展的,還生怕人家不知道她過得多好,隔三差五就出來轉悠。”
呂側妃抿脣輕笑:“我以爲是多大的事,就這麼點事兒就把你給氣成那樣,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實在是那個容嬤嬤太惹人厭了呀……”
房媽媽嘀咕道:“說起來都是宮裡出來的,人家左媽媽還是太后宮裡出來扶持大了個公主呢,也沒見架子有她那麼大那麼愛招搖,真不知道她原本是哪個宮裡出來的……”
呂側妃道:“不過是個短命的貴人院裡出來的而已,本來也上不得什麼大臺面,不過這十幾年來倒是混得不出,自己掙了不少體面。”
房媽媽一怔,不禁好奇問道:“是哪位短咳咳……是哪位貴人院裡出來的?”
“四皇子生母。”呂側妃淡淡道。
房媽媽撇嘴:“那可真是應了人走茶涼那句話了……”那位貴人走時,四皇子可還小得很呢,這容嬤嬤竟也不留在身邊照應着,反倒出宮去混得瀟灑。
呂側妃忽然想到了什麼的定了定,喃喃道:“這般說起來,容嬤嬤好像是那位去之前出宮的。”擰了擰眉:“那麼得力的嬤嬤,照理說應該留在身邊纔是,那位卻怎麼就放她出宮去了呢?”
仔細一想,就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
轉角完美的隱藏了魏宸的身影,卻可以供他看清楚正進小院的百里明鏡……
他敢肯定,那所謂的百里明鏡,就是蘇靜卉,是蘇靜!
咬牙眯眸,卻忽然,身後有人近。
魏宸倏地轉頭,便見是封子安,愣了一下。
封子安也沒想到他會忽然回過頭來一般的驚了瞬,而後便抱拳頷首:“還以爲是誰在這裡埋伏我家小主子,不想竟是永安侯路過。”
臺階都給他鋪好了……
魏宸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的順了他的腔:“瞧見那身影有些眼熟,就停下來看了看,不想竟引來誤會了。”
封子安:“驚嚇到侯爺,實在抱歉。”
“驚倒是驚了,嚇倒不至於。”
魏宸輕笑道,裝起糊塗來:“不過,那孩子是你小主子?若是我沒記錯,你不是在神機營裡當差的嗎?”
“不瞞侯爺,我家小主子自幼聰穎,如今也不過十三四歲,可機關術卻已很是了得……”封子安睜着眼睛說瞎話也臉不紅氣不喘:“小人只是爲了保護他才進的神機營。”
魏宸笑更深了三分:“這種事你竟也放心跟我說?”
封子安面不改色道:“若是旁人,還真不能如此直白的說,但您是永安侯,這就不一樣了。”
魏宸怔了一下,面色微變。這是在變相的告訴他,百里明鏡是太后安排進的神機營?
沉了沉聲問:“誰交代的?”誰交代你這麼說!
封子安擡眸看了魏宸一眼,微微勾脣:“自是您當下想的那一位。”
果真是太后!
魏宸面色又是一變,袖中的拳頭也握了緊。
蘇靜,不愧是蘇靜,果真好本事,即便換了皮囊失了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出身也依舊不弱於任何人,不過這短短時間,竟就脫穎而出入了太后的眼,得她老人家這般厚望……
後槽牙咬緊,而脣卻勾了起來,魏宸笑得詭異甚至陰森:“自幼聰穎?何止聰穎,簡直……”
話到一半,卻突兀就斷了去,轉眸看着錯愕的封子安,笑:“呵呵,神機營得她,倒確是如虎添翼,只不過……”
又是話到一半便不說了,還直接離去。
封子安擰眉目送……
這般看來,二人卻似乎並不只是過節那麼簡單了!
——
林夕辰和林元智不知不覺就成了醉仙樓的常客,不知不覺就跟九皇子軒轅璟混熟了,九皇子軒轅璟時常帶着兩個小弟蘇雲覽和蘇雲羣蹲雅間裡吃喝打混……
當然,九皇子軒轅璟時不時就語出驚人狂放雷,比如現在他就突然問林家兄弟兩:“總聽說花街柳巷燈紅柳綠不僅美煞人還醉死人,可那裡究竟怎麼個美法?”
林夕辰生生被一口酒嗆了個結實,林元智也好不到哪裡去,才往下嚥的一口肉差點沒噎死他,雙雙憋得面紅耳赤狂咳不止。
好半響,林夕辰才緩過勁來,道:“九皇子問小人這事實在爲難小人了,花街柳巷咳咳……那種地方小人真沒去過。”
林家最多的就是錢,錢多了這還能差了女人去嗎?若真想,府裡那麼多如花似玉的丫鬟不找,幹嘛去那種髒地方?
九皇子軒轅璟卻是臉一拉,當即就不高興了:“你蒙誰呢?你們老子都去你們會沒去過?”
林夕辰和林元智一聽,都愣了,隨後林元智便笑道:“九皇子又說笑了……”
“誰跟你開玩笑了!”
九皇子軒轅璟瞪他:“我三堂哥親口告訴我的,他在嫣紅閣遇上你們老子,還跟他打了招呼呢。你們若是不信,去問我三堂哥去。”
林夕辰和林元智又愣住了……
難道是真的?
於是,兄弟二人回林府後,偷偷問林修晟是不是去嫣紅閣了,卻好死不死,被他們娘林柳氏聽了去……
“你見的什麼人談的什麼生意非得去嫣紅閣不可?”
林柳氏大發雌威不依不饒,卻是一鬧,林老爺子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