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很快便到,但雷雨雖停,海風卻不止,實在不是出海的好時候,劉監軍就是再鬱悶惱火,卻沒法逼着軒轅徹領軍出海。
日子如此悠悠,也就到了十月十六,十七便是軒轅徹的生辰。
司空凡的“病”也在陳御醫的精心照料下不得不好了,可着實惡劣了好一陣子的天氣卻總算恢復了該有的溫和,海風都徐緩了下來……
劉監軍不講情面再次要求出徵,大道理小道理一股腦兒的砸下來,即便蘇靜卉出面請求通融一天讓軒轅徹先把生辰過了明天再出徵也沒用。
不出意外,軒轅凌再次跟劉監軍發生爭執,差點沒直接動起手來,好在軒轅徹在旁拉着侍衛在旁護着,最後,還是司空凡主動開口當這個先鋒領戰船出海。
“不行!”劉監軍第一個站出來反對。比起軒轅徹和軒轅凌,他更不相信司空凡這個土皇帝!
這裡是南海城,司空凡稱霸了七八年的地方,從將到兵上上下下全是他的人,而他們從京城帶來神機營的人卻只有五千,武器再精良,五千對十幾萬都太吃虧,那批戰船一旦落入司空凡的手,膝蓋想也不可能再要回來……
山高皇帝遠,遠水救不了近火,就算軒轅徹手裡握有周圍四城五營的調兵權又能如何?那些人只怕早被司空凡收買得一個鼻孔出氣,到時候只要個遲到,他們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而司空凡卻可以直接一個簡單的戰死向上交代了事!
劉監軍直白的反對,頓時惹得司空凡面色一沉:“劉大人這是什麼意思?本官身爲南海城水陸總提督,本就有職責剿滅猖狂多年的海賊海盜,也承認這些年無能,大軍長駐仍讓海賊海盜有機可趁頻頻作亂,但那些都是因爲海戰不熟武器不精所致!也自問這些年來勤練水師已有大進,這點相信平郡王也不否認,再加上那批戰船……本官自信,此行領軍出海,定能滅盡海賊,還南海城百姓一片太平安然的生活。”
劉監軍也總不好直接說不放心戰船落他之手,只好轉眸看向軒轅徹,把燙手山芋踢給他。
軒轅徹倒是好性情,大家爭得一個個面紅脖子粗,他卻神色依舊,甚至看起來有點懶懶散散,不像是明天非要留下過生辰不可的,但也更不像是要出征的……
慢慢吞吞,他才張嘴要說話,卻話還沒開口就忽的低頭去看還在屋裡的蘇靜卉,而後,面上的懶散就退去了,有了些許遲疑。
衆人的目光本就在他身上,如此一來,豈不個個被引得去看向蘇靜卉,卻見蘇靜卉低頭抿脣,從剛剛被劉監軍拒絕之後就沒再吭過一聲,此時似乎察覺到衆人的視線投來,更是微微福身就走:“你們繼續談正事,我先走了。”
軒轅徹一把拉住她。
他開口之前,蘇靜卉反而淺笑着先安撫他:“沒事,正事要緊,我回去等你。”說罷,輕輕拂了他的手,就那麼出門去了。
軒轅徹張了張嘴,卻到底還是沒有叫住他,並故作輕鬆的轉頭對衆人道:“對了,我們說到哪了?繼續啊。”
然,氣氛卻因爲蘇靜卉這麼離開而一下變得有些微妙,就是劉監軍和司空凡也都識趣的不開這個口,紛紛看向軒轅凌……
軒轅凌也不理那兩人,擡手拍了拍軒轅徹,道:“明天換你留下做後援,我和司大人出海。”
這提議,正是劉監軍和司空凡都希望的,只是不好開口讓人家皇子親自上,如今他自己開口,自是最好不過,不想,軒轅徹卻直接反對:“不行!”
“爲什麼不行!”軒轅凌沉下臉去:“因爲我是皇子?還是你覺得我就真的那麼無能不如你?”
軒轅徹哭笑不得:“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是哪個意思?”軒轅凌的臉卻是一沉就不往上拉了,黑着臉追問:“你有脾氣我也是有脾氣的,試問當了兄弟這麼多年,我哪時候真的跟你爭搶過什麼東西?你有你想要的我亦有,話,非要我說得那麼明白嗎?”
軒轅徹抿脣,不語了。而劉監軍和司空凡也聽出了那話不對味兒。
這個時候能論起爭搶的,無非就是軍功了,而四皇子軒轅凌那生母出身也不高,還在他年幼之時就沒了,無人扶持也未見皇上青睞,想來他這些年在宮中也是過得相當不易。自古以來多少人爲了一朝翻身而忍辱負重隱忍多年,誰又敢說這四皇子不是?如今有機會爭上一爭,他說不定真就……
——
隨後又一番各執己見的爭執,最終還是決定由軒轅凌和司空凡領軍出海,軒轅徹和劉監軍留下做後備。
出征前,軒轅徹和蘇靜卉都來送行,容嬤嬤身體忽然不適留在屋裡未能隨行。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軒轅徹語重心長道。
軒轅凌勾脣而笑:“後悔的事我已經做得太多太多,這一次,怎麼也不願再放過。”
軒轅徹嘆氣,敬上酒水:“好好保重,等你回來。”
軒轅凌也不多話,勾脣一笑就將酒水一口飲盡,而後,頭也不回的轉身便上了戰船。
直到船隊去遠,軒轅徹和蘇靜卉也未離開碼頭。
蘇靜卉輕輕的,忽然道:“那番話,只怕未必全是配合做戲而說。”
四皇子確實素來不爭,但那可不代表他認命,一個真正認命隨命的人,可在皇宮那種地方活不到這個年紀,而他能活到現在,就證明他又反抗的本能,既有反抗的本能,就總有反抗的時候……
以前不爭,是因爲皇帝雖不青睞他,但也看着他跟軒轅徹關係好而不至於太冷待了他,沒有真正做出什麼傷害到他刺激到他的事,可如今,一個劉監軍的存在就瞬間暴露出了皇帝對他的不信任,何況這劉監軍還是賢妃一派的人,豈不就像是一把帶着魔咒的利劍,狠狠的刺穿了他那顆本還算安穩的皇子心?
幼虎雖小,終究是猛獸之後,一旦逼得他露牙露爪,可就不再是毛茸茸無害的存在了……
“……誰知道呢?”軒轅徹勾脣淺笑,一把摟住她的腰,低頭輕輕吻上她的額,幽幽嘆氣岔開話題:“唉,這個生辰到底沒法讓你陪着過了。”
蘇靜卉淺笑,也不勉強的硬將話題扭回去,既然他不想談,她不說也不是那麼所謂,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心照不宣暗裡小心便是,沒必要非得嘴上說得清清楚楚辯個高低輸贏:“等你回來,我親自下廚做上你愛吃的,替你補過便是。”
“娶妻如此夫復何求,可我怎麼還是覺得挺鬱悶呢?”軒轅徹嘆氣。
沒成親之前,他要求真的不高,是個乖巧聽話的就行,哪怕定下的是蘇靜卉,他也自信拿捏得住她,可……
她倒是乖巧了,可跟他之前調查的完全不是一個人,太特麼乖了,搞得他很多時候都在拳頭打棉花,拋石沉深海,折騰來折騰去,好像都是白費力氣的空折騰,總有一股子不爽發泄不出來。
蘇靜卉忍着笑道:“知足常樂,你就知足吧。”
軒轅徹無語,就聽到馬車離開的聲音,扭頭看去,是劉監軍的先走了,往的是戰船改造地的方向,不禁撇撇嘴,懶得理會。
人此刻都還在他懷裡,劉監軍去了又能找到誰?
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那批戰船威力前所未有,到底是誰出的大主意終究瞞不住,而瞞不住也有瞞不住的好,至少知道這批隨行的工匠中還是有人禁不住誘惑,早知早提防總是好的。而消息一旦外傳,主要改造者就無疑成了香饃饃,是各方勢力爭搶的對象……
這南海城,是軒轅徹的跳板,也是百里明鏡成名地,相信要不了多久,百里明鏡的名字會比軒轅徹的名字傳得更快更遠,如同千軍易買一將難求一般,身價絕對飛漲得嚇人!
無需置疑,這很危險,卻是太后要的,也是情勢所逼得他們不得不要的,他們如今,也只能順勢這麼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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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監軍覺得,百里明鏡似乎在躲着他,不然他怎麼總找找不到,好不容易看到,軒轅徹又在一旁不是說話的機會,好在……
軒轅凌上午才和司空凡領軍出海,軒轅徹下午就收拾東西清點將士也要出海,嘴上說的是不放心四皇子,而實際,不過就是合夥算計司空凡而已!
劉監軍不笨,稍微想想也就明白了,更巴不得軒轅徹直接出海甚至跟司空凡他們一起死在海里更好,如此一來,他就順理成章接收兵權,然後嘿嘿……
卻還是裝着糊塗擰眉道:“四皇子上午才領軍出海……而且,能出海的戰船都已經出海了,你要怎麼領軍去?”
“那些戰船隻是上次攻島時略有損傷,這些時日天氣不順造成修理延誤……”
軒轅徹故作沒看出來,耐心的解釋道:“我剛剛已經問過小明鏡了,除了受損最嚴重那艘不能出海外,其餘六艘都可以出海了。”
劉監軍又做樣子的遲疑爲難了一會兒,才總算點頭答應:“既然平郡王執意如此,我也就不多阻攔了,祝你和四皇子凱旋而歸就是,但是……”
“監軍大人放心,小明鏡年紀雖小,卻是百里老將軍之孫,自小長在老將軍身邊得老將軍親自調教,性情穩重熟知兵法……”軒轅徹睜眼瞎話噼裡啪啦就是一陣誇之後,笑道:“再有,他暈船暈得厲害,實在出不了海……有他留在岸上輔佐監軍大人,我也放心。”
說着,就順勢當着劉監軍的面,把那可以調動南海城及其周邊四城五營軍隊的軍令給了百里明鏡,驚得劉監軍兩眼一瞪圓滾滾,張嘴想攔已經太遲,軒轅徹兀自絮絮叨叨的叮嚀百里明鏡:“我和四皇子司大人都不在的時候,岸上就靠你和監軍大人了,有什麼不明白的直管跟監軍大人請教……凡事和和氣氣有商有量,別一個脾氣上來就動刀動槍,監軍大人可是讀書的斯文人……若有萬一,我會第一時間送信回來求援,希望你能不負我望用這調軍令及時派給增援……”
軒轅徹素來不按牌理出牌,劉監軍也算適應了,卻是萬萬沒想到,他這要出海九死一生去了,竟臨時調軍令誰誰都不給,偏給了百里明鏡……
難不成,這百里明鏡還真是太后安排給軒轅徹的?若是真的,可就麻煩了!
這麼一想,看百里明鏡的眼神也就不似之前那麼熱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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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到的,就毀了也不讓別人得到,這是權謀者很普遍的想法。
劉監軍算不上是上位者,但他亦有野心亦有主,眼看一直盯着的獵物其實老早就是別人的……
自是寧肯錯殺的毀去,也不願真正變成別人的虎翼!
當然,這些並不急於一時,而且軒轅徹也一走,擁有調軍令的百里明鏡就赫然一躍成了最高指揮官,這種時候想動他,也不容易……
忽然做了最高指揮官而年紀又那麼小,肯定有人不服沒事找事的,以至於百里明鏡一下車軲轆般不得不轉起來。
明裡有人添亂,暗中有人藏刀,不過短短半日,卻也看似平靜下實際危機四伏險象環生。
好不容易總算入夜,白天添亂的也累了,而暗裡藏刀那些,更可藉着夜色堂而皇之起來……
才入夜,封子安就帶人到劉監軍院裡請人了:“百里公子請監軍大人暫移平郡王妃旁邊的院子,以防萬一之時方便照顧。”
不等劉監軍答應,直接點穴招呼,並揮手,讓隨行把劉監軍拖也拖到指定院子去,還亮了塊令牌出來對劉監軍那些想動手阻攔的侍衛冷冷道:“違令者,殺無赦!”
劉監軍動彈不得發聲不能,卻意識是清醒的,卻是氣得快暈過去了,又被制在人家手裡,莫說反抗,反駁都不行。
“這位大人,奴婢可以隨行嗎?”劉監軍的美人小妾問。
封子安淡淡瞥了她一眼,擺擺手,示意她跟上便轉身先走了。
劉監軍被帶到指定地點時,百里明鏡已經一身勁裝不客氣的坐在了主位上,面無表情的聽着敖志明的回稟:“府裡找遍了,並沒有找到司小姐,那些婆子丫鬟也怎麼都不肯說話,屬下也不好動手逼問……”
司盈盈其實是假病,劉監軍也早就猜到了,也從那日父女二人的反應來看,不信他們所說的那程文耀是所謂的細作,再加上軒轅徹對程文耀那麼嚴實的看管……
若程文耀不是司空凡的細作,那就指不定是島上的海賊了,畢竟司空凡就不是什麼好人,有什麼貓膩都不奇怪,而之前府裡又發生了海賊偷襲事件,說不定,程文耀在那時就逃走了,而軒轅徹爲了臉面瞞着不說,但司空凡卻還是發現了,於是,司盈盈如今不在府裡,很有可能不是司空凡帶上了船,就是軒轅徹帶走了,目的無非都是將其挾持做人質!
這麼一想,劉監軍也就不在意司盈盈的去處了,黑着臉虎着眼死死瞪着百里明鏡,威脅他趕緊命人把他放了,否則,回頭可就不怪他翻臉不認人了……
百里明鏡倒算是給面子的看了他一眼,卻無動於衷的跟着就別開了眼臉繼續低聲吩咐敖志明其他事,氣得劉監軍差點沒背過氣去。
敖志明迅速又離開,劉監軍則被請進了一把太師椅裡坐下,但穴依舊不解,氣氛壓抑得很。
美人小妾左看看右看看,默默的尋找機會想讓劉監軍被人解穴方便行事,卻看着看着,就不禁覺得那主位上的百里明鏡五官輪廓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裡,或者是在誰的臉上看到過,誰呢……
她正努力出神的想,百里明鏡就冷不丁的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一瞬,美人小妾一怔,而後就趕緊低下頭去,而腦中還是忍不住不停的在記憶中尋找跟百里明鏡五官相似的臉孔……
夜,漸漸深了,劉監軍也瞪眼瞪累了,決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回頭再跟百里明鏡算賬的昏昏欲睡,卻陡然轟的一聲巨響把他驚了個醒,還沒搞清楚狀況,就接二連三一陣陣震耳巨響傳來。
那聲音,就跟戰船那些火炮攻擊時發出的聲音一樣,甚至因爲是陸地而威力更強大的聲音更嚇人……
美人小妾震驚的看着主位上單手托腮,聞聲也不見神色隨動的百里明鏡。難道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另造了火炮?
有這本事能耐再握軍權,小小南海城豈困得住他?只怕周邊四城五營一起反了,也攔不住他們吧?而有這樣的能人輔佐,軒轅徹豈不更如虎添翼,一旦掛着軍功回京,賢妃娘娘要跟他搶九皇子豈不是更難……
這個人,絕對不能活着離開南海城,不,不對,是和平郡王妃一樣,絕對不能活到平郡王軒轅徹回來!
眸光正狠辣時,百里明鏡忽然睜眼看了過來,逮了個正着。
美人小妾一驚變色,匆匆低頭卻已經太遲,百里明鏡冷冷問:“這位姑娘從剛纔就一直看着我,我究竟怎麼了?”
劉監軍一怔,斜眸看去,就見美人小妾起身有禮道:“奴婢只是忍不住好奇百里公子的年紀,越矩了,抱歉。”
“所以,看了這麼久,你覺得我多大?”百里明鏡面無表情的反問,也不知道什麼目的什麼心思。
美人小妾倒是淡定了,咚一聲就跪了下去,一個勁的只道:“百里公子恕罪,百里公子恕罪……”
“起來吧。”百里明鏡淡淡道:“雖然你年輕貌美,可對我而言卻還是太大了,我對你實在憐香惜玉不起來,你哭得再梨花帶雨楚楚可憐,我也動不了心。”
旁邊的封子安一聽,差點沒笑出來。暗道百里明鏡夠陰險,什麼罪名都敢給人家亂扣……
那被扣了花癡帽子的美人小妾俏臉也是一陣扭曲,可這屋裡人可不少呢,還雜得很,可不是誰都知道她是賢妃娘娘有目的的賜給劉監軍的。
沒法解釋,這帽子可不就扣得不倫不類也不是沒有根據了嗎?
百里明鏡可是百里老將軍親孫,名門之後,小小年紀天賦極高,如今還得平郡王重看託付軍權,怎麼看着都前途似錦金光燦燦,一個給人做妾的女子,無非圖的就是生活安定衣食無憂,另有高枝爲何不攀?不試試怎麼知道攀不上?趁着人家年紀小定力不夠,拋拋媚眼又何妨?萬一成事了可就穩妥了……
這世道,什麼都可能,卻正因爲可能,她才更是有口難辯,只好在,劉監軍不至於往那方面想,而只要他們合作得好,還收拾不了個孩子嗎?這破帽子又有何可怕?
這麼一想,美人小妾也就把那口氣嚥了下去,憋着不吭聲的默默起了身。
這院子裡安靜了,外面也不再轟轟烈烈炸個不停,不過,刀劍聲卻響了起來,儼然還是有漏網之魚衝了進來……
約莫一個時辰,外面也才總算安靜了下來,百里明鏡這才讓封子安給劉監軍解了穴。
百里明鏡倒是站起身抱拳,語氣卻依舊冷冰冰沒多誠懇:“以防萬一多有得罪,還望監軍大人大人不記小人過。”
“哼~”
好漢不吃眼前虧,也急着去看外面的情況,劉監軍哼了一聲就大步往外走了。
美人小妾也在這個時候猛然想起了百里明鏡究竟像誰,雖然不敢肯定,但像是事實,趕緊跟上,急着要跟劉監軍說,可劉監軍更想知道外面是不是又火炮之類的武器在……
“我給我回屋等着,有什麼事回頭再說!”不耐煩的扔下話,劉監軍便讓侍衛把美人小妾強行送回院去,自己着往外走。
百里明鏡勾脣,這才起身跟上,出了院子就往暗處斜了一眼,得到那裡點頭示意後,才尾隨劉監軍的方向而去。
——
“監軍大人在找什麼?”
身後突然傳來的百里明鏡的聲音,嚇了劉監軍一跳,黑着臉回頭道:“來了也不打個招呼,想嚇死人嗎?”
百里明鏡淡淡掃了一眼四下,道:“我以爲這裡這麼多人,監軍大人不至於膽子這麼小。”
劉監軍嘴角直抽抽,又哼了一聲,扭頭就要走,卻聽到百里明鏡道:“監軍大人若是想找火炮的話,沒有。”
劉監軍一怔停了下來,脫口而出:“那剛剛的轟隆聲……”
“是神機營最近研製出的新武器,名字還沒想好,具體也基於機密,無可奉告。”百里明鏡淡淡道。
劉監軍又是一陣面目扭曲。
百里明鏡也繼續不客氣:“因爲是新武器,所以穩定性到底多高我們也無法估量,就怕有些爆發遲了……安全起見,天色也不早了,還請監軍大人先回院中休息,等我們神機營的兄弟把隱患排除,監軍大人再來巡視也不遲。”
分明是變相的趕人!
可……
萬一真的還有隱患,他又不小心碰上,那豈不就……
想到那個驚天動地的轟隆聲,劉監軍就不禁毛骨悚然,又文人到底膽小一些,左右權衡過後,還是不敢賭,哼了一聲就直接走了。
百里明鏡還是抱拳相送,而後就留了下來監督收場工作,卻不想沒多久,有人匆匆跑來急報:
“不好了,不好了,監軍大人遇刺了!”
——
劉監軍是在屋裡被刺的,刺他的是他那美人小妾,雖然美人小妾極力否認還瘋說有黑衣人潛入,但……
第一時間就衝進屋的侍衛並未看到所謂的黑衣人,而且剛剛混戰,負責守府的兵將也一口咬定沒有餘孽存活,更不可能潛進內院,而劉監軍也倒地雖數次指着美人小妾要說什麼但終究什麼也沒說出口就暈死了過去,而後失血過多救治不及,當晚就沒了。
侍衛並提供消息,出事之前美人小妾還跟劉監軍發生過爭執,具體爭什麼沒聽清,不過劉監軍往日就有性虐的傾向,再加上之前美人小妾有另攀高枝的意圖……
云云種種,都對美人小妾不利,百里明鏡果斷下令將美人小妾壓入牢中,待平郡王回來後再做定奪,然,等平郡王回來,那美人小妾已經畏罪自殺在牢裡,倒是,平郡王此戰雖凱旋而歸,但南海城水陸總提督司空凡不幸戰死,而四皇子軒轅凌也受了重傷!
——
頭幾天,軒轅凌模模糊糊醒過幾次,幾次都看到一個女人的身影在旁照顧他,但他一直沒看清是誰,不過約莫能從身材看出不是年輕女子,最重要的是,這女人給他一股熟悉感,彷彿小時候……
他想看清楚到底是誰,但始終沒有看清楚,好不容易醒來,身邊坐着的卻是軒轅徹,沒有什麼女人。
“看到我,你很失望?”軒轅徹挑眉:“就算我沒有及時救你,可好歹也把你從鬼門關拖回來了,這麼冷淡,是不是太傷人了?”
軒轅凌沒好氣的翻他一個白眼,卻還是誠懇道:“謝謝。”
“我和你,就不說這些了。”軒轅徹笑道:“回頭給個三五十萬兩黃金就成。”
軒轅凌再次賞他白眼,而後忍不住問:“我之前醒了幾次,似乎看到是個女人在照顧我……”
軒轅徹眯了眯眼,神色古怪的看着他。
軒轅凌被他看得發毛:“幹嘛這麼看着我?”難道有什麼內情?
“想不到四皇子您口味這麼與衆不同,年紀那麼大的您都……”軒轅徹陰陽怪氣扯長着聲道。
軒轅凌一怔,反應過來,恨不得踹他一腳:“想哪去了。我只是隱約覺得眼熟,想來應該不是這府裡的婆子,就忍不住問一問究竟是誰。”
軒轅徹呵呵笑了兩聲,道:“我知道,也不逗你玩了。你覺得眼熟也不奇怪,因爲是我家卉兒擔心你那些侍衛個個五大山粗,就讓了身邊的幾個婆子輪流過來,你都見過幾次,眼熟也不奇怪。”
幾個婆子輪流過來?可他明明看到的總是……
軒轅凌抿脣不語,卻就被軒轅徹粗魯的擡腳戳了戳:“幹嘛?我家卉兒捨得給你幾個婆子你還嫌棄上了?你還想要那幾個丫鬟過來侍候?嘖嘖,你夠了啊,她身邊那幾個得力丫鬟可個個年紀正好都沒許人,就算主僕之分也好歹男女有……”
“胡說什麼!”軒轅凌沒好氣的拍開他的腳,卻一動就牽扯了傷口,疼得俊臉發白,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又覺口乾舌燥了:“你個混蛋,好兄弟受傷在牀醒來,水都沒口。”
軒轅徹倒也不跟他繼續槓下去:“是是是,大爺,這就去給你倒。”
——
南海城水陸總提督司空凡爲國捐軀,喪禮自不能草草了事,而其女司盈盈失蹤下落不明,喪事只要平郡王派人操辦。
既是戰死,自是功臣,該照功臣禮下葬,如此一來勢必隆重,而一隆重,自就引來了四方虎視眈眈正愁沒借口上門的人……
瞧着百里明鏡小小的身影快被人羣淹沒了,軒轅凌俊臉微沉:“這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可夠明目張膽的,完全把你我當隱形侍候了。”
那語氣,那神色,不禁讓軒轅徹暗自挑了挑眉,卻也道:“比起這個,我們還是好好想想怎麼爲又先走一步的表叔大人論功行賞吧。”
“永安侯走了?”軒轅凌驚愕。
軒轅徹聳聳肩:“回京城去啦,剛剛纔給派人來封信說什麼有事先走一步就不當面告辭了。”
軒轅凌抿脣不語,好一會兒才道:“那你準備怎麼辦?”
“該怎麼辦怎麼辦唄,難不成還能不提?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有時候有些東西多個人搶也未必是壞事。”軒轅徹撇撇嘴,看向那邊圍百里明鏡的人羣規模更大了,也不淡定的擰了眉,拍拍還只能坐在椅子上的軒轅凌:“你在這先等會兒,我去把小明鏡搶回來再說,嘖,這些人未免也太猖狂了。”
那小傢伙就算穿着男裝也貨真價實是他老婆好嗎?竟然真完全不把他放眼裡,一羣一羣的就撲上去……
軒轅凌點頭,不一會兒就見軒轅徹拎貓似得把人從人羣裡拎出來,而那“貓兒”則似乎早被人纏上了火,這會兒壓根不客氣就衝軒轅徹亮出了“爪子”。
忍俊不禁,軒轅凌不禁笑出聲來,但很快又因爲牽扯傷口而斂了斂,而後,默默看着那正往他這邊來的兩人,慢慢抿了脣……
與此同時,海那一端,最先受戰火洗禮的鳩兒島,被判失蹤的司盈盈正面向水陸總提督府跪在沙灘上,淚流滿面。
“……盈盈……”
程文耀在她身邊蹲下,輕輕道:“你可以恨我,可以打我罵我甚至殺我,但我不會道歉。”
司盈盈聞言,淚頓時落得更兇,卻一動不動。
當年,程文耀的父兄會遭遇朝廷水師慘死海上,並不是同行出賣放了假消息那麼簡單,事實更殘忍的是司空凡設計的,只爲得到程文耀這顆棋子……
她,不知道該怪父親野心勃勃心狠手辣,還是該怪,程文耀不念輕易報仇雪恨,她,不知道該恨誰,該不該恨,她……
連日不吃不喝的疲憊折磨,司盈盈終於不堪重負的兩眼一閉暈厥過去。
程文耀一驚慌忙接住她,一邊抱她往島深處新建的小村奔,一邊大呼她的名字:“盈盈,不要睡,醒醒,盈盈,別嚇我,你可以打我可以殺我,但求你別拋下我……”
這些,海島對岸的百姓不會知道,朝廷也不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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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陳御醫隨行,親自護送受傷,但也已經可以長途回京的四皇子軒轅凌先回京城休養,而軒轅徹則要等到朝廷來令具體接手南海城一事才能回京,蘇靜卉自是要留下陪同。
軒轅徹沒走,隨行而來的神機營自然也還不能回去,百里明鏡爲此持續被各方勢力各種手段糾纏不清,然後忽然有一天,連同那四個侍衛一起人間蒸發了……
同是研究廠出身的同僚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怕意外,就商量着推了乾豹和曹甲問軒轅徹,軒轅徹也“不瞞”的道:“小明鏡的脾氣你們也是知道的,人惹煩了他得急……近來都什麼人糾纏他,你們也看到了,就算不知道是些什麼人也該猜得到,所以……小明鏡留書出走啦。”
說罷,還抖了抖一封信做證明:“不過你們放心,他說等我們回京城,就會跟我們會合了。”
想到百里明鏡的脾氣,乾豹等人也就不懷疑了,也照他最初的吩咐,戰船不管,但火炮全部再調一遍壓下威力……
事情進行順利,軒轅徹無疑開心,更巴不得朝廷一年半載都被來人接手南海城,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和蘇靜卉在南海城幸福的二人世界下去。
但,是……
事情往往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並未多久,朝廷就來了人全方面接手南海城,並勒令軒轅徹年前一定要帶神機營衆人回到京領賞……
------題外話------
評論啊,你們在哪裡?~(>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