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寧雪煙單薄的身子,蒼白的臉,雖然柔婉卻不失大度的神色,臉上莫名的閃過一絲複雜。
“寒山寺的事,必竟也是因爲個外人起了爭執,既是自家血脈,滴血驗親也不會有事,再如何也是自家骨肉,如果有了紛爭,白白的讓人看了笑話去。”寧祖安眸中幽光一閃,臉色緩和下來溫和的道。
聞主,寧雪煙只覺得好笑,寧紫燕和寧雨鈴姐妹陷害自己的時候,沒人幫自己說一句話,現在這兩個人遭了報應了,寧祖安卻來跟自己說什麼姐妹親和,骨肉親情,是不是自己還要到夏府表示一番姐妹情義,纔算是真正的顧及姐妹情義了。
“父親,我會記下的。”寧雪煙微微一笑,意似大度的道,但隨既話風一轉,“那個中年婦人在哪裡,那天我昏倒後,據表哥說這中年婦人被祖母帶回了府,到底是誰要敗壞孃的名聲?要讓明府和護國侯府反目成仇。”
明府和護國侯府反目成仇?寧祖安的臉色僵了僵,不自然起來,那個中年婦人的事,太夫人之後當然也跟寧祖安說起過,原以爲當時場面那麼亂,沒人會注意到這個中年婦人,哪想到明元化居然一直盯着她,而且還看到了這個人被帶進侯府。
原本要說的話一時被堵在喉嚨口說不出來,臉色懊惱了幾分,不自在的咳嗽了兩下,待想說話推脫,卻聽得下面寧雪煙柔聲接下去道:“舅舅原說是要直接過來和父親論說此事的,要把諂陷我的那個中年婦人直接送官,我勸舅舅說,父親和祖母最是疼我,也顧及侯府名聲,必然會將此事壓下,但對於陷害我的人,卻不會放過,多謝父親爲女兒作主。”
寧雪煙說完,重新起身,鎮重的給寧祖安行了一個大禮,一副感激至深的樣子。
寧祖安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但最後還是衝着寧雪煙揮了揮手,沒什麼精神的道:“起吧,你纔回來,好好休息,別累着了,馬上就要嫁人了,這身子也得將養着。”
“是,女兒,這就回去,勞父親擔心了。”寧祖安越是沒怎麼有心情,寧雪煙笑的越是柔婉溫和,話裡話外,時不時的就帶上些感恩的意思,彷彿真的是感謝寧祖安爲她出氣似的,中年婦人的事,更是一筆帶過。
但是雖然帶過,這意思可是直白直的表示,不但她知道這事的真正原委,連明府那邊也是一清二楚,至於爲什麼沒有鬧到護國侯府來,當然是看在寧雪煙的面子,另一方面也是對護國侯府把寧紫燕,寧雨鈴姐妹趕走,表示滿意。
這話根本說不下去了,寧祖安原本準備的一肚子的話,因爲寧雪煙左一句“多謝父親關心”,右一句“父親最是心疼我”,這嘴再也張不開。
陰沉着臉看着寧雪煙有禮的向自己告辭,完全找不出一絲一毫的瑕疵,與落落大方中,更見一絲溫婉,一派的從容有禮。
“父親,爲什麼不說?”屋後面的簾子一挑,一身淡藍色長袍的寧懷遠站在門口,看着寧祖安溫和的笑道,和以往相比,他和往日沒什麼分別,隻眼角跳動出一絲陰鷙,和沉鬱。
“遠兒,這事還得從長計議。”寧祖安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他今天特意叫寧雪煙過來,當然不只是爲了問候寧雪煙,只是還沒待他開口,寧雪煙那邊己做足態度,把他想說的話都堵死了,“明府那邊是知道這事的,總是你兩個妹妹,做事,實在少了道理。”
“父親,這是不願意爲兒子作主了?這可是母親現在唯一的希望,難不成父親願意把侯府傳給一個通房的兒子,或者一個妾生子?”寧懷遠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臉上的溫情早己破碎,露出一絲嘲諷。
“還是父親覺得五妹妹嫁到逸王府,可以順利的產下逸王的繼承人,而逸王也能順利的得登大寶?”
寧雪煙的身體原就不好,之前還被淩氏下過毒,己是傷及子嗣,後來雖說好了一些,但是這種事哪能一下子就好了,這次更是傷及內腑,而後又有逸王不顧而走的事,怎麼看寧雪煙這輩子都不能順利產下子嗣。
再有就是逸王的事,寧祖安是站在皇上這一邊的,在他看來,只要皇上不鬆口,逸王無論如何也不能繼承皇位,這皇位最終還是得落到三皇子,或者四皇子的身上,退一萬步說,就算是寧雪煙順利生下子嗣,這個子嗣也不會給護國侯府帶來富貴。
“我知道了,此事再合計合計,總是先讓你母親洗掉現在的惡名。”寧祖安眉頭緊皺,感應到寧懷遠話語中的壓力,不悅的道。
寧懷靖,總是不長在他身邊,他是一百二十個不滿意的,但是寧懷遠現在的身份,實在是上不了檯面,送上去,只會被人刷下來。
“父親,還需動作快一些,否則五妹妹進了逸王府,這以後父親可就更加鞭長莫及了,到時候說不得逸王還會插手我們侯府的家事,皇上必然更會怪責父親治家不嚴,鬧出這許多糾紜。”
寧懷遠突然壓低了聲音道。
讓皇上不滿意?寧祖安不由自主的抿緊了脣,心頭一陣煩燥,他才被皇上斥責過,如果再讓皇上不滿意,再度斥責的話,他可是真的失去了聖心。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寧祖安站起身,眼角跳了跳,在房間裡轉了幾圈,頗有幾分煩燥的道。
“那就多謝父親了。”寧懷遠衝着寧祖安洋洋的行了一禮,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轉身大步離去,現在該擔心這個爵位傳承的是父親了,原本還以爲自己沒了希望,想不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皇上竟然暗中插手了。
寧懷遠說完,也不再理會一臉煩鬱的寧祖安,出了門揚長而去。
那就最好了!其實現在他對於這個爵位倒是沒之前那麼急迫了。
想起之前和兩個妹妹之間的算計,到最後,竟然以這樣的場景收場,寧懷遠心裡對寧紫燕和寧雨鈴也頗有微辭,那麼簡單的事情,竟然都會辦砸,好在當時出面的全是寧紫燕姐妹,自己所做的就是提供了線索。
那個纔到京城的沐雲飛就是他提供的,只是想不到最後爲什麼不是沐雲飛和寧雪煙私會,反變成了寧紫燕和一個地痞混混在一起,被人發現,這事,寧懷遠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的。
原本是爲了設計寧雪煙的事,反成了寧紫燕,要麼是寧雪煙發現,反手了一着,要麼就是沐雲飛發現,來了這麼一出,以寧雪煙,當時的情況,應當不可能有這麼快的應變,此事看起來更象是沐雲飛的。
之後寧雨鈴的失手,更是讓事情朝着預期事情的相反方向推進,實在是大出寧懷遠的計劃,怎麼就這麼巧,怎麼可能這麼巧。
寒山寺的事,寧懷遠現在也不清楚,事發突然,他派去的小廝還沒找到寧紫燕姐妹,那邊就出事了,而後寧紫燕姐妹想進護國侯府,他偷偷的把他們放進來,哪料想太夫人竟然會下令驅趕她們。
之後他曾派人去夏府,派去的人,竟然沒有進門,直接被夏府的人給關到門外。
難道寧雪煙真的象寧晴扇所說的那麼奸詐,狡猾,才讓她不但逃脫了,而且還把自己的兩個妹妹,弄的這麼狼狽,或者還得找人去問問情況,既然自己現在不方便派人過去,那隻能託其他人了。
寧懷遠在外門口,轉了轉,突然帶着小廝轉了個方向,那裡是通向內院的垂花門。
進了垂花門,寧懷遠大步流星的向着寧晴扇的洛煙院而去,護國侯府的人都下了寒山寺,寧晴扇也於當日,跟在太夫人後面,一起回的護國侯府,她傷的是腿,之前又因爲摔倒在地上一次,把骨節又錯開了一點,現在還躺在牀上養傷。
看着寧懷遠往洛煙園那個方向過去,藍寧停下腳步,轉身回了明霜院。
方纔寧雪煙出了寧祖安書房的時候,並沒有直接離開,而是留下了藍寧。
回到明霜院,寧雪煙正在繡花,繡的當然是那位逸王殿下,三令五申說明的那件喜袍,其實己差不多了,寧雪煙現在做的就是最後幾個小的花頭。
“姑娘,裡面真的是大公子,奴婢看大公子出來的時候,神色輕鬆自然,而後大公子先向外院走的,走了幾步後突然轉彎去了三姑娘的洛煙院。”
藍寧進來稟報道。
寧祖安書房裡還有人,寧雪煙早在進門的時候就發現了,內室的窗口的簾子稍稍的動了一下,再有站在寧祖安門口的小廝,一個伶俐的,刻意的和自己接話,彷彿在掩飾什麼,而另一個則低着頭,顯得木訥的樣子。
因爲內室窗簾的懷疑,特意對這個掩在前面小廝後面的小廝看了看,依稀覺得是寧懷遠身邊的,所以特意在離開的時候,留下藍寧。
現在看起來,寧祖安方纔果然是有預謀的,說什麼骨肉親情,然後再從大義着手,讓自己退一步,目地當然是爲了寧懷遠的世子之位,可惜接下來的話被自己堵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