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雲郡主看了看敖宸奕,咬咬脣,有種又羞又惱的感覺,想起方纔的事,更加讓她覺得沒臉見人,她這個逸王正妃,竟然連洞房夜,都被一個沒名份的姬妾給搶了去,這讓她情何以堪。
至於今天一早上宮裡來收的喜帕,也是敖宸奕一早帶過來,隨意的扔在她牀上的,那時候她還合衣睡在牀上,迷迷糊糊被丫環拉起,看到那塊隨意扔過來的喜帕,又是委屈,又是羞憤。
“那茶,拿過來給王妃吧!”敖宸奕挑了挑下巴,精緻的脣角帶着一副漫不經心的笑容,除了勾魂攝魄,就只有寒悚,讓人從心頭髮寒的那種。
寧雪煙茫然的看了看周圍,纔在當中的桌子上發現敖宸奕所說的茶,茶水看起來放的有一陣子了,上面的熱氣己不怎麼冒了,這樣子的奉茶,總是有些不太好,想了想,走到桌前,拿起一邊的茶杯,又替往茶杯裡倒了一點水。
“給本王這裡也倒一些。”敖宸奕的手在桌面上輕輕的敲了敲,以引起寧雪煙的注意,待得寧雪煙轉過頭來,撇了撇放在他身邊的一杯茶。
寧雪煙低着頭,提着茶過來,替他邊上的茶杯也倒了半杯。
見他不再說話,纔回身放下茶杯,拿起茶水,要去給顯雲郡主敬茶,今天是第一天拜見顯雲郡主,這禮不可費。
“放那兒吧!”哪料想人才到顯雲郡主面前,敖宸奕又開口道,特意指了指顯雲郡主身前的桌角。
寧雪煙不知道他這鬧的又是什麼,但不如如何,他既是這樣想的,她當然以順從爲主,衝着顯雲郡主笑了笑,把茶放到了顯雲郡主的身前。
“這是宮裡皇后,特意賞下的供茶,你嚐嚐,如果用的好,本王去宮裡替你問問還有沒有。”敖宸奕冷淡的一挑眉,優雅的拿起的邊的茶,喝了一口,品評道。
顯雲郡主想不到敖宸奕還會說這樣的話,微帶訝然的看了他一眼,又掃了掃低眉順首,看不清眉眼的寧雪煙,接過放在桌過的茶,喝了一口,臉上露出幾分笑意,點點頭:“王爺說的果然不錯,倒是要麻煩王爺了。”
“談不上麻煩,反正一會要進宮去。”敖宸奕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絲邪魅的笑意,衝着寧雪煙揮了揮手,“你先回去吧,這時候還早,一會進宮請安再叫你過來。”
不管如何,顯雲郡主這茶算是己經喝了,自己這敬茶之禮,雖然莫名其妙的很,但至少也算是完成了,既然還沒到進宮的時候,寧雪煙便退了下來。
青玉守在門口,見她出來,也沒多話,跟在她身邊,院門口,兩個小太監依然在邊上前面引路。
待得寧雪煙出去,屋子裡又詭異的安靜了下來,顯雲郡主不自在的看了看自己尚穿在身上的大紅嫁衣,這一身,從昨天穿上去後,晚上合衣睡下,方纔起來,沒來得及換,敖宸奕就進來了,這時候全是細細的褶皺。
“王爺,妾身這次帶了幾個丫環和婆子過來,王爺要不要見見?”終於,屋子裡詭異的沉默被顯雲郡主打破,既便不去看敖宸奕,她也能感應到屋子裡的寒洌,一如他的爲人,總讓人覺得冰寒戾氣。
“怎麼,這會就要把陪嫁丫環送上本王的牀了?”
敖宸奕忽然用欣然的聲音道,顯雲郡主下意識的擡頭,正對上那雙邪冷的俊眸,俊美中透着那股子詭譎的陰寒,彷彿無時不刻不在嘲諷她似的,心頭突的一跳,才醒悟過來自己方纔說的是什麼,一時間紅驀的燒了起來,心頭一種似焚燒的火辣辣的感覺。
心裡頭又是羞又是怒。
她方纔也是暈了頭了,竟然提起這些事,陪嫁的丫環裡面,當然也有爲這些準備的,可現在她纔是新嫁娘,才進逸王府一天,就把自己的丫環送到敖宸奕的牀上,這讓她的臉往哪擱。
“王爺既然不喜歡妾身,又爲什麼要娶了妾身,現在這樣子,您讓妾身要怎麼辦?”終於顯雲郡主忍不下去了,從昨天到今天,所有的慢待,所有的委屈,幾乎是以往十幾年,合起來那麼多。
“不是你們安國侯府一定要讓本王娶的嗎?難不成是本王弄錯了,之前皇嫂說你一直鍾情本王,和本王說難得有人一心一意鍾情,本王應當惜福纔是,否則還可能耽誤了你的大好青春,況且本王記得之前,你還跟本王說,只要跟在本王身邊,你受什麼委屈都願意,莫不是本王聽錯了?”
敖宸奕挑了挑眉,狹長的眸子凌利的落在顯雲郡主身上,脣角一絲嘲諷的笑意。
這話顯雲郡主聽懂了,所以臉漲的通紅。
所謂見敖宸奕一心一意的話,當然是她對皇后說的,而且她還對皇后說,如果不能嫁給逸王,她願意孤獨終老,而之後更是在一次宴會後,大膽的攔住敖宸奕,表示了自己願意進逸王府的決心。
可話是這樣說的,他也不能這樣對她啊!兩妃同娶,原就是她讓了步,但是洞房燭夜,他竟然跑到姬妾那邊,而在天明的時候過來,扔給自己一塊染了不知道什麼血的喜帕,讓送入宮裡。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可偏偏這種污辱她還不能對人說。
“王爺沒有聽錯,我……我只是不想讓人覺得王爺寵妾滅妻,引來如同護國侯府上那樣不好的影響。”顯雲郡主紅着臉,據理力爭道,她不想這麼妥協。
她這會特意拿出護國侯府的事來說,就是想搬出皇上來壓一壓敖宸奕,順便再表示自己對他的關心,表示自己願意和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心意,有之前鍾情與他的說法,相信他應當會憐惜自己。
終究是自己洞房夜,沒能留下他,在這府裡的地位欠了幾分,這會自然是爲自己爭得地位。
“王妃想幫本王?”敖宸奕挑眉問道。
“是,如果妾身能幫到王爺,一定在所不惜。”顯雲郡主收斂起眼底的柔弱,一臉正色的道。
敖宸奕似乎對她毫不猶豫的回答,極滿意,臉上露出幾分笑意,難得的親和的道:“王妃是安國侯府的嫡女,和我跟皇兄在輩份上一致的,所以也不便嫁給兩個侄兒,如果不和本王聯姻,就只能嫁入皇宮,皇宮裡有皇后在,你既便得寵,平安生下子嗣,又如何,終究是太小了,安國侯府要敗落了。”
他的話不重,相比起方纔的話,幾乎可以讓人覺得是溫柔的,如果顯雲郡主不是聽懂了他話中的含義,幾乎也以爲他是爲自己說話,可他偏偏是逸王,顯雲郡主的手腳不由的一陣發涼,整個人臉色變的極爲蒼白,木呆呆的看着敖宸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放在一邊的手,幾乎是微微顫抖的。
她早就知道敖宸奕是桀驁不馴的,早就知道他囂張跋扈,連宮裡的皇上,也不得不忌憚他幾分,既便有心讓自己的兒子繼承自己的皇位,也不能把這話公之於衆,所以只能把這事拖着。
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敖宸奕還真的敢說這麼大逆不道的話。
而且還點出了安國侯府和自己的本意,這種話自己可以去做,但不可以說,也不可以深想。
他話裡的意思,極盡的調侃,彷彿說的不是安國侯府,不是她堂堂顯雲郡主,反倒是在菜場上論斤賣買的豬肉,可以挑挑這塊……
顯雲郡主甚至有種後悔的感覺,她後悔嫁到了逸王府,嫁給了敖宸奕,他這樣的人,真的是自己能夠左右的嗎!至於把皇上搬過來,她覺得自己更蠢,他象是會擔心這些的人嗎?既便自己有着皇后和安國侯府爲後盾,他真的會在乎嗎!
“王爺,妾既然嫁給您,便會一心一意的替您持家。”定了定神,垂下眼簾,平復了心中的驚濤巨浪,顯雲郡主聽見自己困難的說道,事己如此,她不得不低頭,爲了安國侯府,她也必須不能惹他生氣。
“王妃這麼說,那是最好了,這以後安國侯府便可以靠在逸王府上,但是,如果王妃再做什麼讓本王不高興的事,本王不介意,來個大義滅親。”敖宸奕站起身來,優雅的彈了彈自己的衣角,詭美的眼眸微微眯起,眼角帶了些嗜血一般的凌利,斜睨了顯雲郡主一眼,扔下這句話,轉身大步離去。
待得落下的珠簾一顆顆發出圓潤的清脆聲音,顯雲郡主纔回過神,馬上就要進入夏季,這個時候應當是暖的,可她卻覺得全身發冷。
再做什麼讓他不高興的事?一個“再”字表達了他所有的意思。
指的是昨天發生的事嗎?他這是知道什麼了嗎!吉時,那個吉時他知道是自己透露出去的嗎!
還有他最後那句話的是什麼意思,大義滅親?
顯雲郡主這會是真正的後悔了,這話說的極爲輕鬆隨意,但如果誰要把這話真的當成隨意的話來聽,這話就有可能變成是真的,誰都知道逸王是位嗜血魔王,滅人全家的事,也不是沒幹過,對於這種“大義滅親”沒有半點心理壓力。
或者,她真的要好好重新給自己和安國侯府定一個正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