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帶着玩笑說的,而且十分流暢自然,陳氏沒想到,宮無傾還是一個玲瓏的人,只是在她眼中,這又是一種狡猾和姦詐,讓她發自內心地反感。
“喲,是嬸母疏忽了。”陳氏眼底閃過一絲算計,婆子將紅燒獅子頭端到宮無傾面前,陳氏道,“快吃了吧,免得涼了。”
宮無傾見宮姝夾起一片雞腿肉,正要送到嘴裡,宮無傾含着一絲委屈道,“無傾還以爲,大姐是要犒勞我呢。”
宮姝臉色微微一變,將雞腿肉放到宮無傾碗中,“當然是要犒勞你的,三妹,你吃。”
宮無傾看出她是失去的不爽,而不是達到目的的慶幸,便拿出備用的筷子,放心地將雞腿肉吃下。
陳氏看着她的舉動,“無傾,你是不是懷疑嬸母院中的筷子有什麼不對呢?”
“二夫人恐怕誤會了,三小姐無論去哪兒吃飯,都要自備筷子,在老夫人和皇宮膳殿上也是如此。”
漪容道。
陳氏訕訕一笑,“沒想到,三小姐還有這個習慣,可能是嬸母很少出得院子,所以沒有留意上,以後還是要多關心你纔是。”
宮無傾道,“不怪嬸母,無傾也是復活之後纔開始自備銀筷子。”
這就是暗指那一次謀害了,宮姝臉上有些許的不自然。
宮無傾的筷子伸向滿桌子的菜,都做出要落下夾菜的動作,邊觀察着陳氏和宮姝的神態和目光,一輪下來,她終於確定那些菜是有問題的,那些是安全的,哪些菜的哪一邊有毒,哪一邊無毒,她勾了勾脣角,只挑安全的吃,而且吃得很滿足,不時喂一下貓頭鷹,陳氏和宮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三妹,有些菜你怎麼不吃呢?”
宮姝終於忍不住問。
宮無傾道,“二嬸母和大姐自己都不吃,可見這二道菜味道不如其它,無傾也就不用親身嘗試了。”
陳氏和宮姝對視一眼,宮姝在花菇鴨掌那一道菜中夾了一片菇,“三妹,這一道味道不比其它的差,你可以嚐嚐。”
她將盤子推了過去,特地將另一邊轉過來。
“好呀。”宮無傾伸筷子,夾宮姝剛纔夾的位置,品嚐了一下,“果然味道不錯呢。”
宮姝臉上是越來越掛不住了。
“無傾可有喜歡的人了?”陳氏忽然問道。
宮無傾道,“嬸母,無傾還沒有及笈呢,當然沒有什麼心上人,不過,要說我最喜歡的人是誰,當然是自己,因爲誰要是來招惹我,我一定不會讓她好過。”
她氣定神閒,天經地義。
陳氏恨不得衝過去抓死她。
等吃飽喝足,宮無傾拍着肚子打着嗝,抱着貓頭鷹心滿意足地走了。
陳氏和宮姝盯着她的背影,目光陰冷。
“真是一個賤人。”
陳氏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
宮姝臉上卻露出害怕的表情,“母親,宮無傾不是能夠輕易對付的,女兒聽說,碩歡和曼桑公主是栽到了她的手中。”
“此話怎講?” 陳氏聞言一驚。
宮姝搖頭,“我知道的也個準確,聽說宮無
傾去了大理寺一趟,曼桑公主的臉就潰爛了,第二天二位公主暴斃,一定是跟宮無傾有關,可見她有多可怕,多狠辣。”
“宮無傾啊。”陳氏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剛纔她輕而易舉地知道哪些菜有毒,哪些沒有,還能判斷出同一道菜裡,那一邊有毒,哪一邊沒有,這種敏銳和狡猾,實在是讓人捉摸不透。”
“母親,怎麼辦?”宮姝一臉焦急和擔憂,“我纔不想和宮無傾共伺一夫,還要讓她騎在我的頭上,要多噁心就有多噁心。”
陳氏拍拍她的手背,“姝兒,你不要急,總有辦法讓宮無傾玩完,事在人爲,她有天助又能怎麼樣?”
回到院子,宮無傾看到中堂有一個身影坐在她經常坐的位置上,垂睫靜靜飲茶,這一日的天空飄着幾片大雲朵,遮蓋了大半個天穹,陽光從縫隙間傾瀉下來,天地之間忽明忽暗,此一處彼一處,雲上燁的衣角也落了一點餘暉,其餘都籠在一片清涼中,精緻的面顏波瀾不驚,眸中卻透着絲絲的玩味。
以前他都還算有點規矩,知道在院中等,現在已經堂而皇之地進入她的屋子了。
他當她是他的什麼?
宮無傾心中冷笑,走了進去,到他跟前,他擡眼注視着她,脣角漾起一抹詭譎。
宮無傾哼了一聲,抓起他胸前的衣襟,力氣很大,雲上燁身體也禁不住晃了一下,他的手按在扶手上,一動不動地看着她,“怎麼,想對我用強?”
他慢慢往後靠去,宮無傾被他帶着,差點趴到他身上,她的手更用力了一點,“雲上燁,你究竟有多渣?”
雲上燁挑眉,“你想試試嗎?”
手一攬,就將她摟到懷中,宮無傾沒有掙扎,只是脣角流着一抹冰寒般的冷意,他們眉眼相近,就在咫尺,彼此呼吸環繞,氣息各有淡香,不得不說,雲上燁的胸膛又厚實又溫暖,再加上他生得極其俊美,又是貴公子,換作其它女子,恐怕很快就會淪陷其中。
只是,宮無傾很冷靜,眸子清涼,似乎只要他有僭越,就會毫不留情地殺了他。
兩人保持着這樣曖昧又不近犯錯的姿勢,宮無傾的嘴脣嫣紅得彷彿才含了朱丹,雲上燁眸子一深,忍不住低頭,然而,當他觸及到她冷得嚇人的眼神,終究只是伸手撫了一下她的長髮,“三天後是好日子,禮國公府的人會來下聘。”
他鬆開了她,因爲她的排拒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可他多麼希望,她能夠在他的懷中多留一會兒。
“禮國公意下如何?”
宮無傾坐下,抿了一口茶水。
“無論從哪一個方面,他都沒有反對的理由。”
雲上燁眸子盈着笑意。
“你的母親?”
“她不是我的母親,我也無需向她請求。”
雲上燁的聲音陡然冷了下來,“況且這件事眼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宮無傾眉頭微微一皺,“三天後,下聘?”
這樣能讓人信服嗎?她兩個月後才及笈。
“是啊,下聘。”雲上燁慢慢道,“你心裡知道該怎麼做。”
宮無傾恍然,一下子有了主
意。
雲上燁看着她,忽然笑了,“婚期訂在三年後。”
是的,這段時間,完全可以周旋過來。
宮無傾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雲上燁轉了一個話題道,“和耳敦將要與大擎結怨,甚至可能有戰爭發生,這段時間赫連璽一定會有動作,我們又有事情做了。”
身處重重漩渦,他們又什麼時候閒着呢?
宮無傾微微頷首,“我知道。”
她面無波瀾,彷彿先前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
雲上燁從袖中拿出一樣東西,那是一個藥材包,上面紮了幾根紅線,“這是我去帶下醫那兒買來的,煎了後喝湯,藥渣用溫熱的溼布包裹,敷在肚皮上,下一次來月事,就不痛了。”
宮無傾接過,“多謝。”
還是冷冰冰的語氣,雲上燁直搖頭,“小毒物,我們之間,不用這麼客氣。”
難道要親近他嗎?想得美。
宮無傾打了一個呵欠,她有睡午覺的習慣,“我困了,雲公子請吧。”
雲上燁,“小毒物,再陪我玩一下嘛。”
竟然帶着撒嬌的語氣。
宮無傾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滾。”
“好,滾去準備聘禮了。”
雲上燁邪笑着,出了屋子,春風得意的樣子,好像小人得志。
果然不愧是渣男。
宮無傾撇了撇嘴,這兩天她心情鬱悶,看見誰都想罵兩句,尤其是對陳氏和宮姝更沒了耐性,不顧臉面,話語藏針,可一個個不是自找自受的嗎?
她很快不再關心這個問題,美美地睡了過去。
赫連璽黑沉着臉,負手站在花園,渾身上下氣息冰冷。
“殿下,二位公主死了,草原大君一定會向大擎發動戰爭,這些年來,殿下辛苦爭取的結盟就要這樣毀了嗎?”
楚泓皺眉道。
“宮無傾,雲上燁,珏王,好,你們好啊。”
赫連璽吐出這一串名字,個個都從牙縫間擠出來。
“宮無傾如此與殿下作對,殿下還要娶她嗎?”楚泓問道,他對宮無傾十分排斥。
“當然。”沒想到,凌王居然毫不猶豫地道,“這樣的人,就應該永遠囚在本王身邊。”
楚泓道,“還請殿下三思,恕屬下直言,宮無傾這樣的女子,如果能成爲朋友和知己,或者愛慕殿下,倒是一大助力,可她與殿下爲敵,只會成爲絆腳石,這麼多事情也驗證了,殿下要冒這個風險嗎?”
赫連璽微笑,“你知道嗎?本王喜歡征服,喜歡採摘帶刺的玫瑰。”
“摘下來又如何,她的刺,更會傷到殿下。” 楚泓嘆了一聲。
“有一天,我會讓她對我收攏自己的刺。”
赫連璽淡淡道,卻透着一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堅決。
楚泓沉默了一下,“殿下,和耳敦的事,該怎麼辦?”
“唯一的辦法就是化解矛盾。”赫連璽收回心思,斟酌道,“我會派人到和耳敦一趟,只要和耳敦將河道疏通,不計較二位公主的死,就不會打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