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郡,南郊。”
宮無傾給出了一個地址,景郡處於南煬宮和安城之間,一個多時辰就可以趕到,戚斐冷哼了一聲,“我沒有心思陪你跑來跑去,如果你敢耍詐,我有的是折磨你的法子,那個人的傷勢有多嚴重,你應該最明白不過吧?”
在宮無傾的眼中,這個人就像一隻嗡嗡亂叫的發情蒼蠅,“你可以閉嘴嗎?”
戚斐一惱,他可是堂堂的凌風國皇子,該死的宮無傾,有什麼資格這樣訓斥他?不過,他脣角浮起一抹危險的笑意,她真的是太天真了,等拿到玉璽,他還會放她走嗎?這樣的美人,應該收入囊中,夜夜享用纔是。
“呵,宮無傾,你應該多關心自己,還有那個半死不活的雲上燁。”
戚斐的嘴巴也是很不饒人,低沉的聲音透着戾氣。
宮無傾捕捉到對方眼中淫邪和殘暴的光芒,嘴角抿起,這樣的人做了皇帝,凌風國恐怕要從此衰落了吧?難怪皇帝老兒吊着一條命,無論如何也不讓君主位落到他的頭上,三皇子在大擎當人質,四皇子是個智障,五皇子雖然聰穎,可是才十六歲,能夠擔得起大業,還需要考驗,就算他能有所成,也是難以及得上原來的嫡長子,無論如何,雲上燁都是最好的人選。
纔出南煬宮,大道旁便涌出了十來名手下,騎馬馳騁,跟在後面,宮無傾神色沒有一點波動,人多又如何呢?那邊,已經安排好了吧?
景郡南郊,一個身影翩然佇立,她披着一身雪白的貂氅,烏髮在風中舞動,負在身後的手握着一樣東西,纖細的指尖輕輕地彈動着,女子絕美大氣,眸光靜止也動人,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無的淡笑。
一隊人馬奔馳而來,將她團團圍住,戚斐的目光,落下了她手上用明黃色絲綢包裹着的什物上,冷道,“雲長月,是你?本殿還以爲,你死在了一個月前的那一次圍剿中了呢。”
宮無傾趁着他轉移注意力,猛地策馬,來到雲長月的身邊,下馬,雲長月沒有搭理戚斐,愛憐地摸她的頭,“小不點,看到我弟了嗎?他怎麼樣了?”
宮無傾很想告訴她雲上燁境況慘不忍睹,差不多等於丟了半條命,爲了不讓她擔心,道,“只是被關着,沒有其他的閃失,我去的時候,他還在開開心心地吃剩菜黴飯呢。”
雲長月撲哧一聲笑了,看她一本正經,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點了一下下巴,“唔,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吃點剩菜算什麼呢?”
戚斐沉着臉,“雲長月,沒聽見本殿在跟你說話嗎?”
等拿到了玉璽,雲長月也不要想逃出他的手掌心,忽然想到雲長月是他的親姐,臉色變得有些尷尬。
雲長月這才恍然大悟,將玉璽高高拋起又接住,“噢,你是想要玉璽啊,可是,不止你想要,別人也想要呢,怎麼辦?”
戚斐瞳孔一縮,握緊了繮繩,“哼,玉璽只能本殿擁有,就算是快要歸西的皇帝老子,也要乖乖地讓給我,你說的別人,指的又是誰?”
雲長月搖頭,“你也太自信了,要知道從來人算不如天算,古今以來,多少試圖謀逆的亂臣賊子落得一個千刀萬剮的下場,況且你口口聲聲對皇上不敬,倘若被人聽到,不怕落人口實嗎?皇上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哪怕是平民之子,也要對父母恭敬,你作爲天子之子,卻忤逆犯上,實在是罪不可恕。”
戚斐像在聽一個笑話,“少廢話,你們已經被本殿的人包圍,還不乖乖地把玉璽交出來。”他一揚手,隨從之外,又多了一圈弓箭手,箭在弦上,拉到了最緊,就等着主人的一聲命令。
不過,他目光警惕地掃過每一個人,究竟是誰,也要來跟他搶奪玉璽呢?
雲長月挑眉,將玉璽舉起,“戚斐,你看看周圍,我將玉璽拋出,你們誰搶到就是誰的。”
戚斐一驚,這時只聽到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讓他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緊接着,數百人從叢林間涌出,手持盾牌長矛,發出“赫,赫”的聲音,震動這一方區域,他們一步步邁進,踏出塵土飛揚,看到爲首的人,戚斐不由得膝蓋一軟。
臥病在牀的皇帝騎着高頭大馬不疾不徐地逼近,那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嚴讓人瞬間透不過氣來,他腰板挺得很直,精神矍鑠,完全不像是生病的樣子,眼中卻燃燒着憤怒的火焰,五皇子戚儀騎馬跟在他身旁,看戚斐的眼神多了兩分幸災樂禍。
戚斐的人馬都繳械伏拜,戚斐也臉色發白,直直地跪下,額頭上沁出了細汗,跪着一動不動,“兒子拜見父皇。”
皇帝哼了一聲,“剛纔還大逆不道,現在又知道跪拜了?你不是要做天王老子嗎?”
戚儀居高臨下道,“皇兄,你的話,父皇已經都聽到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以爲在這荒郊野外,就可以爲所欲爲,口吐狂言了嗎?”
戚斐不斷磕頭,“兒臣知錯,兒臣知錯,兒臣只不過是開玩笑,一時失言,還望父皇原諒,兒臣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皇帝冷笑着看他,像在注視着一個棄物,“你以爲,你還有機會嗎?”
戚斐吃驚地擡頭,對上皇帝的目光,瑟瑟發抖。
雲長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將明黃色的布揭開,裡面並非什麼玉璽,而是一塊石頭,她將石頭扔到戚斐的面前,“呶,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玉璽,怎麼樣,喜歡嗎?”
戚斐頓時明白了,咬牙,“原來……”
“原來玉璽並沒有給任何人,之所以有風聲放出,不過是爲了引出你這種居心叵測的人。”
宮無傾平靜地分析。
戚斐終於知道,原來這件事,一開始就是一個圈套,“好啊,你們……一個個來暗算我。”他忽然一陣悽然,望着皇帝,“父皇,你是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的嗎?”
雲長月搖頭,“要不是你心術不正,又怎麼會中招?況且方纔你所言所行,所有人親眼目睹,親耳所聞,試圖謀權篡位,罪大惡極,戚斐,多行不義必自斃。”
皇帝眼神冰冷,沒有
一點感情,“把這個孽子帶回去。”他的目光,落到宮無傾的身上,見她鎮定自若,氣質清雅,容顏絕美,所隱藏着一種說不出的鋒芒,心道燁兒真有眼光,這樣的女子不但端穩,而且有謀略,可以輔佐他大業,便微微點頭,“你就是宮無傾吧?大擎人?”
宮無傾恭敬地道,“正是臣女。”
皇帝道,“凌風國的君主或者皇子,娶他國公府之女,這種事情古已有之,聽說你和燁兒有婚配,雖然他的身份已昭告天下,但凌風國向來守信義,自不會虧待了你,等燁兒回到皇室,繼承大統,便立你爲妃,如何?”
雲長月轉了一下眼珠,小不點怎麼能成爲妃子呢,應該是皇后纔對。
宮無傾嘴角流露出一抹說不透的笑意,“婚配另有隱情,是大皇子爲了替無傾解圍,纔有婚配一說,實際上無傾與大皇子不過是泛泛之交,如今大皇子身份已經明瞭,無傾又是大擎人,只怕從此殊途,還望皇上恩准,解除婚配,讓無傾好在大擎嫁人。”
皇帝和雲長月都一怔,雲長月猜到她在顧忌什麼,低聲道,“小不點,以後的事,都由他作主不是嗎?”
宮無傾搖頭,“雲姐姐,我心意已決。”
至始至終,她不過是一枚棋子,他們各自達到了目的,也該散了。
皇帝看了她一會兒,見她態度堅決,對燁兒真的沒有一點情意,便點頭道,“也好,既然你堅持,那便解除吧!不過,燁兒不能娶到你,確是一樁遺憾。”
宮無傾微笑道,“大皇子身份尊貴,天下好女任其挑選,無傾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皇帝見她謙卑有禮,不卑不亢,對她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分,“你矜穩大方,知進退,今後必得良婿,雖然與燁兒解除了婚約,但你爲凌風國做出了貢獻,朕好好好賞你,三日後是吉日,你便進宮受賞吧!”
宮無傾本想着現在就回大擎,聽皇帝這樣說,只好暫時留下來,皇帝的人馬押着戚斐的人開始離開,見雲長月站在原地不動,“還不回宮嗎?”
雲長月無所謂地道,“皇上放心,回不回去,長月身上都流着凌風國王室的血液。”
皇帝一陣大笑,鞭子指着她,“你啊!”
等一行人馬淡出視線,雲長月看着宮無傾,皺起了眉頭,“小不點,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宮無傾走到壩子邊緣,望着遠處的羣山起伏,“姐姐,我不愛他,從來都是,我不會勉強自己,嫁給一個不愛的人。”
雲長月挑眉,“你騙誰都可以,但想騙得了姐姐嗎?你不愛他,爲什麼會冒着威脅來救他?你不愛她,爲何這一個月來這樣憔悴?”
宮無傾靜靜地道,“我跟雲公子有合作,這一次來救他,他欠我一個條件,要還的。”
雲長月搖頭,“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宮無傾沒有說話,後悔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呢?如果真要有個計較,從來都是雲上燁虧待她,利用她,傷害她,她問心無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