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在費盡心思地想讓雲上燁死,可是,他居然出乎人意料地自殺了,這可不是他的風格,究竟是什麼原因呢?他很有興趣知道。
“跟你無關。”
宮無傾甩出這幾個字,又說,“不要影響我吃飯。”
赫連璽卻沒有一點要走的意思,剋制着的佔有慾求從他眼底升起,他凝視着她,“雲上燁既然死了,你們之間的訂親便不作數,等你姐姐回來,我一道接你們進凌王府,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正妃。”
宮無傾臉上神色一抹嘲諷,“兩姐妹同娶,凌王可真貪心啊。”
赫連璽舉起酒杯到脣邊,帶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如果你介意,那宮姝就不必娶了,如何?”
宮無傾語氣沉了下來,“我不會嫁給你的,你死心吧。”
赫連璽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嫁不嫁,由不得你說了算。”
忽然,他看到宮無傾手上的痕跡,眸子眯起,“這是怎麼來的?”
將她的袖子挽上去,只見大片大片的痕跡,雖然已經好轉,但可以想象得到最初有多嚴重。
宮無傾甩開了他的手,“赫連璽,你是男人,難道不知道怎麼來的?”
“是誰?”
赫連璽眸中騰起了黑色火焰,手指的骨節咯咯直響。
宮無傾挑眉,“人已經死了,你去陰曹地府問就是。”
“雲上燁。”
赫連璽從牙縫間擠出這三個字,他不由分說,再一次抓住她的手,將袖子往上撩去,看到那一顆鮮紅欲滴的守宮砂,神色一鬆,輕輕放下了她的手,“多虧了雲上燁是個無能。”
他的心情更加不錯,“所以,三小姐不會對他抱有任何執念和幻想了吧?”
宮無傾吃不下去了,將筷子一擲,“人呢?”
立即出來兩個護衛,恭敬地道,“三小姐心情不好,需要獨處,還請殿下見諒。”
赫連璽卻坐着不動,聲音一冷,“你們是什麼身份,敢忤逆本殿下,滾出去。”
護衛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
宮無傾知道,跟赫連璽講理是行不通的,她慢慢道,“搶奪來的人,只會給你惹麻煩,甚至引火燒身,導致滅亡。”
赫連璽舉着酒杯,湊到她的脣邊,“你以爲,我無法掌控你?”
宮無傾只覺得諷刺,這些男人,一個個都以爲可以通過手段強取豪奪,從來不問緣由,不知尊重,這何嘗不是一種自私呢?
她喜歡溫涼如玉的男子,讓人如沐春風,可雲上燁,赫連璽,他們都不是。
“人的心,永遠都是不可捉摸的,連自己都無法掌控,何況是別人?”
宮無傾眸子空寂,這昏迷之後的第一頓飯,她吃不出任何美味的感覺,不過是爲了吃飽而已。
曾經的滋味,再也回不來了嗎?
“宮無傾,你這樣的人,哪裡有心?”赫連璽看着她,“所以,我只要你的人,我曾經發過誓,不會讓你掏出我的手掌心,你看,上天註定你是我的,你使出那樣的法子又有什麼用呢?”
宮無傾好笑地迎上他的目光,她的眸底沒有一點感情,“那就走着瞧。”
她篤定的語氣激起了赫連璽的憤怒,他哼了一聲,忽然將她拉入懷中,死死禁錮,“那麼,現在呢?只要我要了你,又廣而告之,你還不是得怪怪嫁給我。”
宮無傾沒有說話,只是脣角浮起一抹詭譎,赫連璽只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所有的氣力都在一瞬間被抽離,他眼中的光芒混沌又渙散,“你……”
一聲悶響,他倒在了地上。
“三小姐,怎麼辦?”
護衛問道。
宮無傾掃了一眼虛睜着眼睛卻動不了的赫連璽,“把他關進柴房,等我吩咐。”
赫連璽意識模糊,卻有一點清醒,他皺了皺眉頭,“宮無傾,你敢私自關押皇子?”
宮無傾蹲下來,拍拍他的臉,“赫連璽,我勸你識相一點,別以爲仗着一點權勢就可以爲所欲爲。”
兩個護衛很快將赫連璽拖了下去,韓斌來稟報,說禮國公府果真沒有人要出殯。
宮無傾一惑,“雲上燁的屍身停在何處?”
韓斌道,“也不在靖國公府,雲上燁明明死了,就連凌王都已經親臨證實過,可禮國公府上下依舊是往常的樣子,讓人以爲,雲上燁只是簡單的外出,不過,以他的性子,消失個半年也沒有人懷疑。”
宮無傾忽然想起來,他說他以後要回凌風國,那兒纔是屬於他的地方,他的那些護衛,一定把他送到那兒安葬了吧。
她的身體瀰漫起一陣涼意,那不是恐懼,而是冰冷,彷彿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能夠溫暖她了。
“你下去吧。”
她擺了擺手,揉揉眉心,這時,沈媽媽已經將一盒藥膏取了來,“小姐,準備好了。”
宮無傾看一眼漣秋,“你隨我進宮吧。”
漣秋一怔,她沒想到,小姐竟然會叫上她,有漪容和妙可在的情況下,宮無傾一般會叫她們二人,可這一次卻不同。
難道,她心中的怨念,被她知道了嗎?
漪容和妙可也覺得奇怪,卻並沒有什麼,主子給她們的恩眷已經夠多了,她們要識時務,不能起失衡心態,便都老老實實地做着手頭的活兒。
宮無傾看着她的這些下人,心中滿意,至少這院中的人沒有給她鬧出什麼煩心的事出來,那些個婆子也學乖了,她出了院子,漣秋跟在身邊默然不語,是啊,她發現她這段時間沉默了不少,這兩天據說還偷偷地哭泣。
“你對雲上燁很忠心啊。”宮無傾道。
漣秋愣了一下,“在禮國公府的時候,奴婢就是服侍雲公子的,在很小的時侯,奴婢走在路上,不小心衝撞了夫人,夫人動怒,要把奴婢亂棍打死,是雲公子出現,救了奴婢一命。”
她開始服侍宮無傾,一開始是不情願的,可相處以來,終究還是有了一點主僕之情,語氣也沒有那麼放肆了。
她口中的夫人,必定是花韶容,宮無傾“噢”了一聲,“雲上燁,他也會做這樣的事麼?”
漣秋低聲道,“雲公子小時候,是一個
很善良的人,後來夫人死了,他越來越狠辣算計,也開始栽培勢力,可表面卻是一副紈絝的模樣,甚至沉溺戲劇,因爲只有這樣,他才能保護好自己,花韶容早就想讓他死,好爲雲勐騰出位置,可他看起來像一個廢人,她也就沒有下死手。”
宮無傾不說話,她的恨,其實已經隨着雲上燁的死消失了,只是從此她會更冷漠,更殘忍,更不信任任何人和事。
漣秋道,“三小姐,奴婢說實話,除了夫人以外,你是雲公子最看中的女子,他從來沒有在任何人面前低過頭,除了你。”
宮無傾神色依舊沒有一點波瀾,錯了就是錯了,沒有什麼理由能夠讓人原諒,那一夜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她想到都還有些後怕。
他的身體,瘋狂,欲求,熾熱,都隨着死去而成灰,也許過一些日子,她就會徹底地忘記他,但內心的陰影,卻是難以消散。
一開始就行差踏錯,再厲害的人物,也得墮落到地獄。
宮無傾微微一笑。
“太后,宮三小姐來了。”
一個嬤嬤稟報道。
“還算她識相。”
鏡前的人撫着臉,慢慢道,語氣聽不出喜怒。
然而,房中的婢女都有些膽戰心驚,曼桑公主的臉爛了以後,太后就不敢再用雪肌膏和烏髮霜,因此她的容貌定格在四十多歲,可說是一個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可哪一個女人不希望自己永遠二十多三十多歲呢?太后看着生肌膏和烏髮霜,卻不能夠使用,又擔心曾經用過的發生副作用,因此這些天情緒有點無常,昨日才罰了一個嬤嬤板子,把嬤嬤打折騰得半死。
太后望着鏡中,脣角微微掀起,情緒複雜,壓抑着一個女人極致的渴求。
婢女嬤嬤們都不敢輕易做錯事,更加如履薄冰,因爲一不留神,就會成爲太后的出氣筒。
宮無傾走了進來,她跪拜在地,“臣女見過太后,太后千歲。”
太后依舊看着鏡中,淡淡道,“宮三小姐來見哀家,是爲什麼呢?”
卻沒有叫她起來。
宮無傾道,“臣女聽說曼桑公主在暴斃之前容貌盡毀,而她向太后獻上了雪肌膏,臣女生怕太后的尊容受到影響,特地帶了藥膏來,這種藥膏可消一切面部無由來的疑難雜症,無論是瘡,斑,還是紅腫。”
她舉起手,獻了上去。
嬤嬤將藥膏接過,“太后,請您過目。”
揭開蓋子,一種說不出的香味散發出來,裡面是半流質的膏體,看上去細膩華潤,閃着淡淡的白色光輝,瞧着讓人歡喜。
宮無傾跪得腿開始發酸,她從來沒有跪這麼久過,然而,只有咬牙忍着。
太后道,“依你看,生肌膏還能不能用呢?”
這纔是太后的真實目的,宮無傾心想,終於來了,她道,“貝玉膏可以防治所有護膚品的副作用,太后儘管放心使用。”
太后眼中終於重新煥發出光芒,然而,她忽然輕哼一聲,“既然如此,宮三小姐爲什麼還不早一點來,是等着哀家副作用發作再來,然後邀功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