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凰城,城內景區有瑤華園,美輪美奐,旖旎如同仙境,赫連璽十歲那年遊園,聽得一曲琴聲,時而婉轉清越,如黃鶯出谷,乳燕歸巢,時而瀟灑恣意,如萬馬奔騰,時而悠長曠遠,仿若仙境霧去,盡顯無邊原野,這分明是不同的風格,卻在一雙巧手的撥弄下,完美無瑕地融合在一起,他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身着淡粉色的湘裙,背對,坐在盛開的小片桃林下,盤膝彈琴,一頭柔軟的頭髮及了半腰,在微風中輕舞而起,桃花瓣從發上一路直下,落到鋪展到地面上的裙襬,白色的玉琴橫過她的身體,場景一瞬間攝了他的心魂,他怔怔地看着,直到一曲終了,才追了上去,可惜那個小女孩已經不見了蹤影。
從此,赫連璽有了執念,甚至還惹得皇帝動用大量人馬查那個小女孩的蹤影,可惜這麼多年了,卻是連一角影子都沒見過。
只是,那曲子也被一些人聽到了,據說是三百年前失傳的瑤鳳曲,也叫瑤風調,樂師根據描述和一些顧及記載,譜成了曲子,但都不如原曲的百分之一動聽,畢竟瑤鳳曲對彈琴之人的要求極高,出了技術過關,還要有那樣的心境,眼下“濫竽充數”的瑤鳳,就連詞譜都不全,又怎麼會比得上真正的瑤鳳曲呢?
除了那個小女孩有如神助辦彈對了,也彈出了境界,讓其他人都敗在了模仿的路上。
有人說,赫連璽拋棄了宮無傾,除了因爲她癡傻,還是因爲執念的放不下。。。。。。
宮姝深知男人的心思,她專門請史大家,將最齊全的瑤鳳曲學了,又融入了自己的創新,相信一定會得赫連璽青眼的,況且,他們之間已經有了那層關係的趨勢了不是嗎?
她眼下要做的,就是讓關係更上一層樓。
宮姝笑道,“母親,你聽了覺得如何?”
陳氏道,“倒是動聽,姝兒,你的琴技,在凰城已經很少有人及得上了,只是,怕還不對凌王的胃口,你要麼彈得鳥兒落到院子的枝頭上,不肯離去,纔可以說成功了。”
宮姝垂下睫,語氣柔弱卻堅決,“女兒一定會做到。”
然而,想到今天早晨有一隻烏鴉在院子裡頭呱呱叫了兩聲,她不免有點生氣。
陳氏嘆了一聲,“姝兒,不要怪孃親對你要求高,公府和其它未衰落的侯府人家千金衆多,各負美貌和才藝,想要成爲凌王正妃,一定要遠遠凌駕在她們之上,明白嗎?”
宮姝點頭,手指撩撥着琴絃,脣角微微勾起。
“可恨宮無傾害得皇曌王成了凌王,不過凌王有智有謀,重新爬起來有的是機會。”
陳氏眯了眯眼睛。
宮姝也冷了眼色,“她的好運也快要到頭了不是嗎?”
陳氏巧然一笑,“爲娘還是希望,她能夠看到你的表演,丟臉丟到塵土裡去,可惜,她沒有這個機會了。”
是的,想到宮無傾或許就在明天毒發身亡,劉氏被指責毒害親生女兒,宮珩遭到彈劾,承爵的資格就可能落到宮銘化的頭上,在將來,熙原侯府還不是她的
?她心中就升起壓抑不住的興奮。
第二天,宮無傾的行禮收拾好,準備出發,竹湘書院可以提供住宿,宮白氏爲了方便宮無傾,爲她買了一個牀位,宮無傾的行頭不少,十多身衣服,兩牀換洗的錦被,還有一疊書,專門用一個馬車拉,然而,在她準備從垂花門上馬車的時候,忽然捂着肚子,一臉痛苦。
“小姐怎麼了。”
漣秋站在一旁,不鹹不淡地問。
“肚,肚子好痛……”宮無傾靠着馬車,額頭上沁出了冷汗,身體蹲了下去,在草地上滾了兩圈。
“好,奴婢去叫人。”
漣秋不急不慢地離開。
過了很久,宮白氏才匆匆趕來,身邊是大夫人,宮姝,還有三夫人的女兒宮小瓏。
“三姐姐你怎麼了?”
宮小瓏一看急了,忙上去扶宮無傾,她的孃親被隔離在別院,她輕鬆自由了很多,一時忘記了三夫人對她不可以接近宮無傾的叮囑。
“要……要死了,嗚嗚,痛……”
宮無傾小身板在顫抖。
“快,快扶進去,哎呀,這又是怎麼了?”宮白氏看到宮無傾情況不容樂觀,忙吩咐。
宮姝看到宮無傾屋子裡的古玩,書畫等都是極爲珍貴的,暗暗冷笑,等她一命嗚呼了,這些,都是她的,同是嫡女,就因爲她是大房所出,一個癡傻,也可以住單獨的院子,還能向下人發金子,真叫人不眼紅都不行。
宮無傾蜷縮在牀上,捂着肚子,大汗淋漓,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她從鏡中看到自己的模樣,也不由得嚇了一跳。
那種藥,可真是厲害啊!
那個人,一定是趁機損她一筆。
鄭大夫來了,查不出原因,搖頭,“估計是吃了什麼不當的東西。”
他一臉凝重,宮無傾的症狀,除了表象外,根本查不出來,他也十分清楚,在這樣模棱兩可的情況下,他最好少說兩句,免得地位不保。
宮姝爲宮無傾擔憂了幾句,皺起小眉頭,“沈媽媽可記得,三小姐這幾日吃了些什麼?”
果然要開始了嗎?
宮無傾心想,大姐還真的是等不及啊!
沈媽媽是個實誠人,她也並不知道宮無傾那一串兒心思,只一五一十地答道,“除了一日三餐,便只有早晚各一次服療愈神志的藥。”
藥物單子是鄭大夫開的,但負責抓藥卻是大夫人的貼身丫頭紫琳。
鄭大夫沉默了,他隱約感到,這樣的場合,自己不應該在的。
宮姝蹙起眉頭,“祖母,不如查一查三妹喝的藥,看看其中有沒有什麼不對勁之處。”
宮白氏道,“無傾喝的藥,是經了大夫人那一頭,怎麼姝兒,你是懷疑大夫人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不軌嗎?”
劉氏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任她再喜歡宮姝,也受不得她這樣含沙射影的懷疑,眼神不由得有點泛冷,然而,她只是守着宮無傾,一心觀察着她的變化。
“姝兒不敢。”
宮姝忙道,“只是事關三妹的性命,姝兒爲了周全才斗膽提起,況且姝兒也並不認爲這件事與大伯母有關,可能……可能是大伯母院子裡頭有什麼不乾淨的人也不一定。”
宮無傾心中冷笑,還沒有開始查呢,劉氏那兒就藏污納垢了?
聽她這麼一說,紫琳咬了咬嘴脣,她每天遵照大夫人的吩咐,爲三小姐熬了藥端過來,每一個步驟都小心翼翼,怎麼可能會做了手腳呢?
宮無傾已經不再喊痛,只虛弱地躺着,臉色發白,額頭上都是汗水,眸子半睜半閉,一副即將死去的模樣。
鄭大夫替她把着脈,眉頭緊鎖,三小姐的脈象雖然有些紊亂,但大體來說較爲沉穩,也很有力,但外象爲什麼如此駭人呢?
從醫這麼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情況。
劉氏嘆了一聲,“紫琳,今早熬的藥還剩下半罐,端來讓鄭大夫檢查一下。”
她對宮姝的心意冷了不少,誰想到,溫柔無害的大小姐,她又是一直待若親生女兒的,會這樣咄咄相逼呢?
宮白氏不由得狐疑,爲什麼宮無傾出了事,宮姝直指大夫人呢?
難道……
她眼中淬出兩道冷光。
紫琳很快將藥罐端了過來,鄭大夫檢查了一下,“沒有什麼問題呀。”
宮無傾一怔。
“什麼?這怎麼可能?”
宮姝一聽,脫口而出。
宮白氏瞪了她一眼,她立即閉了嘴,有點不敢相信地看向劉氏。
劉氏恍然大悟,“是不是因爲我少放了二弟妹給我的藥,所以才導致藥效不全,引起了中毒?”
鄭大夫趕緊問,“敢問大夫人,二夫人給了您什麼藥?”
劉氏想了一下,“好像……是叫做金粒子,說是放入中藥中煎熬,可以明目醒腦。”
宮姝嚇了一大跳,剛纔想阻止被老夫人的眼刀擋了回去,回過神來劉氏已經將話說完了。
她看着劉氏,眨巴了兩下眼睛,“大伯母,可我不記得母親給了你什麼藥呀?”
“胡說。”劉氏像是沒有看到她的暗示,道,“當時你不也在場嗎?”
宮無傾忽然癡癡地笑了起來,把着手腕上的玉鐲子,愛不釋手。
宮姝看着鐲子,又聽了劉氏的話,氣得微微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宮白氏吩咐紫琳,“去把那所謂的金粒子取來讓鄭大夫瞧瞧。”
很快,紫琳去了又很快回來,她將絹布打開,金色粉末狀的一堆東西呈現在所有人的眼前,鄭大夫檢查了一下,不由得大驚,“這哪是什麼醒腦明目的金粒子,分明是混了黃糖的硫磺,服用久了,會引起肝臟損傷,日積月累毒素,可導致窒息或者死亡。”
宮白氏和劉氏都大驚失色,劉氏不敢相信地喃喃,“不可能,不可能的,二弟妹怎麼可能會來害無傾,她一向是關心無傾的啊。”
宮白氏臉色陰沉,“才關了二十來天,就又忍不住了嗎?”
(本章完)